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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瓜仙侠录 第39章 少侠

    秦塞和师清影并肩站在银库后面一珠合抱梧桐的阴影中,西北风吹的不温不火,送来的寒气却是货真价实的刺骨,武功修为已达用理境中级的师清影自然不可能会因这点寒风感到寒冷,秦塞仍是自然的向师姐靠近了些,一如儿时的冬日里师姐捧着他的小手呵气般温柔,试图帮她挡住些许寒风。

    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姑娘心思总比毛头小子更加细腻些,意识到了秦塞举动的缘由,这位姿容早已赶超各位师娘的用理境仙子不由翘起唇角,那一瞬,云中月牙似乎也暗淡了许多,鼻孔中无意间吸入的甜美气息让秦塞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师姐,只一眼,心跳便不受控制的骤然加快了许多。

    等待未知结果的滋味很难熬,但那平民区大院的青年却没让秦塞等人等待很久。

    正当秦塞被师清影的倾城笑靥惹的心跳加快时,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青烟般向银库的房顶飘去,落脚的位置正是之前被屡次揭开瓦片的所在,四面张望了几下,先是伏在屋脊仔细盯着之前揭开过的瓦片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揭开,手法娴熟自然,整个过程寂静无声。

    待把瓦片内部的衬板等阻碍全部取开后,那青年趴在洞口往里只看了一眼就站起身来,再一次四下打量了一圈,随后身体一晃,在秦塞等人的注视中整个人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直至肩膀仅比脑袋宽寸许,一抬脚,顺着刚揭开的洞口就跳进了银库。

    秦塞和师清影相视一笑,同时闪身掠向那屋顶的洞口,同样的悄无声息,然后对玄空的方向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动。

    银库内当然没有掌灯,不过在秦塞自幼泡在药水中的眼睛中仍是纤毫毕现,那凭空消瘦了一大圈的身影显然正是平民区大宅被人唤作“大哥”的青年。

    这青年手脚非常麻利,快速装了两小麻袋银锭,看分量加一起恐怕得有两千多两,看样子是对带着百来斤重物原路返回有些吃力,这青年从怀中掏出一卷细绳,将细绳两端分别绑在一个麻袋上,手握细绳中间,腾身在房梁上蹬了一脚就穿过了屋顶的洞口。

    这青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秦塞的两根手指早已等在洞口上方,他刚钻出洞口,就感觉浑身一麻,软倒在了屋顶斜坡上。

    秦塞快速将屋顶的洞口恢复原状,用脚尖轻轻点了点这青年,笑着调侃道:

    “早知道这么容易就不用惊动师姐了!”

    提着这位不知什么时候已恢复原有体态的轻功高手,秦塞和师清影回到了内宅,让玄空通知君振北二人仍要时刻注意对小石头的保护后也回内宅参与审讯。

    话说玄空虽已还俗,《金刚经》仍是每日在念,这部佛家流传最广的经文,在玄空手上不管用来修行还是对敌都有奇效,感化坏人更是得心应手之极。

    内宅院中的大客厅中,秦塞不慌不忙的先给师清影和自己各沏了一杯茶,来自九华山的野生绿茶劲道十足,实在是熬夜提神不可多得的佳茗。

    这青年想象中的不同,秦塞提着他放在一把椅子上,端过一杯热茶放在他身旁的桌子上,还挥手解开了他手上穴道,使其可以端起茶杯自行饮用。

    “怎么称呼啊老兄?”秦塞漫不经心的问这青年。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司空少侠是也!”

    那青年没有丝毫偷东西被抓的难为情,反而理直气壮的大声喊道。

    “司空这姓氏倒也常见,不过你这名字~,话说名叫少侠的偷儿还真新鲜呐!”秦塞嗤笑一声讽刺道。

    “司空是我的绰号,乃是我为仰慕侠盗司空摘星前辈自己起的,我姓邵,召耳邵,名字单字一个侠字!”

    司空邵侠大声喝道,端起刚沏的滚烫茶水一口喝掉,跟着就拼命伸了伸脖子,显然是被烫着了,毕竟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做不得假,青年气呼呼的不知在生谁的气,接着义愤填膺道:

    “我邵侠虽为盗,但从不盗平民之财物,只偷不义之财,所盗之财九层扶危济困分于穷苦百姓,一层用于收养孤儿和自用。眼下祖上留下的宅子里已收留孤儿百余名,给他们都换上了棉衣棉被!我和几名最早收留的兄弟每日躲在草窝里睡觉,你说,我这偷儿,当的起‘侠’字吗?”

    “哦?”秦塞听了这衣衫单薄青年的话,愣了一下,反问道:

    “那你知道这四季成衣坊是干啥的吗?”

    “专门给官宦富商做衣服的呗,每一件衣服都贵的离谱,发的全是不义之财。”这自号司空的青年不屑道。

    “那么我告诉你这位侠肝义胆的少侠,四季成衣坊在宋、燕、夏三国开了分号数百家,获利颇丰,这些收益在大宋开了收容老幼废疾等无家可归之人的福田院四十余所,专供穷苦百姓家读不起书的孩童念书的义学堂近百所。这些福田院和义学堂现在收养老幼残疾的可怜人五千多人,免费教授蒙童两万余。你们盗走的那五十万两银子,本来就是明年用于做这两件事的。请问这位奉司空摘星前辈为圭臬的少侠,你还觉得的四季成衣坊是你应该偷走的发不义之财的对象吗?”

    秦塞似笑非笑的再次问道。

    “你们杀死的四个人,牛强和崔猛虽然在武林中名声不显,但经过我们的调查这二人从无恶行,至于另外两人,都是成衣坊收留的可怜人,我再问你,为了银子杀了这样几个人你的侠义何在?”

    走到邵侠面前又问。

    邵侠一直心不在焉把玩着茶水已渐渐变冷的天青色汝窑茶盏,而今这昔日仅在皇家可以看到的天工之作,近些年在几家规模较大民窑的反复尝试之下走进了寻常豪绅之家,让更多的人见识到了完全凭天意形成的自然开片之美。听了秦塞的话,他猛的扭过头,怔怔的盯着面前这集出色皮囊和高超身手于一身的年轻人,看了良久,感觉嗓子有些发紧,蠕动了数次喉结,才干涩道:

    “之前的银子不是我偷的,人也不是我杀的。”

    他端起那盏茶,再无心思观赏天青色釉面的冰裂纹,接着轻声道:

    “或许我能帮你们找到那些人,至少可以找到他们的同伙。”

    这话让秦塞精神为之一振。

    大约半月到二十日前,四季成衣坊门口的数名乞儿百无聊赖,虽然这家店平日出入的带着腰肢纤细眉眼精致衣着也华贵无比的姐姐阿姨们远比其他地方更为大方,但这几日可能因为天气忽然转冷的缘故,买衣服的人渐渐少了,他们的收成也随之大打折扣。

    邵侠也记不太清楚具体是哪一天,回到他那祖上传下来所有的家资中仅剩的破落大院里的乞儿告诉他,这几日陆陆续续有马车进入四季成衣坊后院,这些马车装载的货物不多,但极重,这些从马儿们鼻孔喷出的热气和地面扬起的烟尘可以看出来,引起了一向以偷富济贫为业的邵侠的注意。

    当日晚间,邵侠就凭高超的轻功和自幼对财物的敏锐嗅觉锁定了四季坊银库,无奈这银库内的银两竟彻夜有人守着,直至天亮。一连数日,邵侠每天晚上都来成衣坊,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动手时机。

    在邵侠正准备放弃这笔生意的那天夜里,他发现了一桩奇怪的事情。那两名看守银库的人,举止越来越让他不解。那一晚,邵侠揭开银库屋顶的瓦片,趴在洞口往里看,那两名看守一个一个打开木箱,将其中的银锭浸入一个陶缸中,浸入后马上捞出放在他们提前伸展在旁边的一个被子上,不到一刻钟时间后,那些银锭的外形竟全变成了深灰色的石头,这些银锭变成的每一块石头形态略有差异,但大小几乎一致。这二人的动作很快,仅一晚上就将十余箱银锭的外形变成了石头。

    好奇心让邵侠又接连来了几个晚上,直到有一天,那些银锭全变成了石头,正是那天夜里,发生了另一件更加诡异的事。在把所有木箱中的银锭都变成石头并重新装箱后,一名看守伸了个懒腰,在自己耳后摸索了一阵,竟生生的把脸皮撕了下来,嘴里嘀咕着:

    “这人皮面具薄是挺薄,但戴的久了还是有些痒。”

    说着抬起头使劲搓了搓脸颊,正是这一抬头,让邵侠大吃一惊,这人他见过。

    邵侠这身轻功和偷盗的功夫,源于他七岁时花了原本准备买糖葫芦的三文钱在北城门楼下从一个老乞丐那里买的一本秘籍——《偷天换日诀》,一直练到十五岁都没什么进展,不幸的是那年他的父母双亲一夜间突发急病双双辞世,在一众亲戚的帮助下,他把双亲安葬后突然发现家里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有丫鬟仆人偷走的当然还有亲戚朋友顺走的。

    在饿了三天以后实在走投无路的邵侠上街了,轻易就顺走了一个刚从风车胡同出来还对着他吐了一口浓痰的的矮胖子钱袋,等他把里面的银子拿的仅剩一小块约么一两左右的小银块后又把钱袋塞回了矮胖子胸口时,那位刚在风车胡同姑娘床上痛快过的矮胖子毫无知觉,邵侠的偷天换日诀开始突飞猛进。

    脚上和手上的功夫可以在《偷天换日诀》中学,有一样功夫还得自己摸索,那就是开锁,以盗尽天下不义之财散之于民为己任怎么能不会开锁这项必备技能呢?

    要学开锁,在这洛阳城,最好的去处当然是西城骡马市九号,这里住着真正的制锁宗师铁全安,十五年前这位靠小手工成就的宗师将一把看似普通的铜锁放在门前,只要有人能打开就可得到百两黄金的奖励,这笔钱至今没有拿走。

    如果能把铁全安制锁的手艺学会,那开锁岂不是小菜一碟,但这并不容易,铁全安怎么可能教一个小偷制锁呢?邵侠当然也不会去自讨没趣。

    铁全安这位制锁大师有着与常人不同的作息规律,白天呼呼睡大觉,晚上干活制锁,这给只有偷师一条路可走的邵侠敞开了便利之门。

    自前年起,深信可以依靠盗字诀扶危济困的邵侠便经常光顾铁全安的骡马市九号,不为盗东西,只想偷手艺。

    两年来,这位宗师级的制锁匠那些密不外传的手艺在邵侠面前逐渐揭开了神秘的面纱,若不是内心深处感觉对这性格古怪的老头儿有些亏欠,或许邵侠早已挣走了那诱人的百两黄金。

    邵侠夜间光顾铁全安家的次数愈来愈少了,但近两个月他发现这位古板的老手艺人的手上似乎有了新东西面世,这是一种不需要钥匙的大锁,开锁时只需将六十四卦的排列按既定顺序排好,大锁就会自动弹开,一旦排错,大锁就会立即锁死,变成一个再也打不开的铜疙瘩。

    一日晚间,一个脸色黝黑的中年男人同样光顾了铁全安的制锁房,不同的是人家是堂堂正正在主人的带领下走进去的。从来都是生人勿进的模样的铁全安对这个男人非常客气,带着这男人进了制锁房关上门就跪在地上,让躲在暗处的邵侠非常奇怪。

    这中年男人扔给了铁全安一把钥匙,让堂堂制锁大师做一把一模一样的,这对铁全安来说当真时易如反掌,顷刻间就制作完成。这男人走时轻轻拍了拍铁全安的肩膀以示鼓励,竟将这平日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的老头儿感动的痛哭流涕。那人到门口轻声说道:

    “得手后会将东西在暖香阁密库里放一段时间,你这两天把那密库的机关锁再检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