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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瓜仙侠录 第42章 车辙

    看着众人不约而同投向自己的目光,秦塞放下手中的筷子,他心中此时想的,是自几个月前出了汴京以来所遇到的和煞鬼教一系列事件。

    先是陕州城装神弄鬼骗财骗色一身毒蛇的夏野流,后来被玄空抓回金佛寺皈依佛门,出身为煞鬼教辛脉,脉主无间郎君辛歌行,一身毒功威震江湖,传言于二十年前被德建大师毙于赣南,眼下却一举成为煞鬼教辛脉主事人,自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帮铁拳山庄追回《四十九式撼山拳谱》,和煞鬼教甘脉交手,不说美名传遍秦地实则肮脏无比的秦岭双雄,回途中遇到了那些青衣和蓝袍,武功都达到了明理境中级以上,放在武林中绝对是威震一方的小宗师极人物了,竟然仅是甘脉马前卒。

    尤其那假程颐,后来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病书生,武功修为极有可能达到了惊人的用理境高级,又有一身毒蜂,在嵩阳书院回铁拳山庄的树林外差点要了自己和玄空的小命,下次见到恐怕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秦塞环顾一周后说道:

    “我、玄空和邵侠去追,师姐在这主持大局,此间的事情可能还没有结束,接下来的时间着重做两件事,内部加强银库防护并保护好小石头,外部注意对暖香阁的暗中调查。师姐,有安排黑雀儿去长安分号吗?”

    秦塞快速对下一步的事进行了安排,他口中的黑雀儿是三无斋的独门传信工具。

    相较普通的飞鸽传书,三无斋的黒翅雕是普通豪门想都不敢想的传信工具。

    黑翅雕俗称金雕,性凶猛,常年以肉为食,草原牧人以其守护羊群。这种猛禽双翅张开阔达七尺,体长三尺余,重六至十斤,全力飞行一个时辰最多可飞出一千两百里,洛阳到长安最多一个半时辰就能飞一个来回。

    陶忘机早年在一本古书上获得了驯服黒翅雕群的独门技能,如今四季成衣坊各分号和三无斋饲养黒翅雕已近六百头,是三无斋一门快速传达信件的根本保证。

    大概因为秦塞让她留下主持大局的缘故,师清影眼中有些许幽怨,仍是清点螓首,她的嗓音不似贺瑶那般清脆明丽,也自有一股空谷幽兰的婉转柔和,使人听了以后心田不觉沉静。

    “半个时辰前已经飞走了,两个时辰内应该会有消息回来。”

    “不行,这次无论如何得带上我。”

    潘玉醉“啪~”一声把手中的筷子拍在桌子上,忽的站起身来。

    秦塞看着这位嗓门和长相完全不匹配的大侄儿,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故意皱了皱眉,年龄比秦塞还大的潘玉醉便立即小步跑到秦塞身旁,双手捏着秦塞的衣袖,学着自家小姑的样子摇头晃屁股,细着嗓子道:

    “亲叔~,你就带上人家嘛~”

    邵侠等人被这厮突如其来的诡异行径吓了一跳,秦塞对这位侄子的面皮之厚早有体会,拍开他的一双故意翘着兰花指的大手道:

    “去吧,本来你这点身手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跟着打个下手也好!”

    “我眼下已是盈级高手了,马上明理了都!放到江湖上也是能威震一方的高手了,多少人一辈子都达不到咱这高度,再说了,那个邵侠,也就是初级而已。”潘玉醉不服道。

    “人家的轻功,把底裤给你脱下来你都只能干瞪眼,不服你可以试试!”玄空呲笑一声道。

    知道玄空的武功比自己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况且目的已经达成,潘玉醉只是对玄空撇了撇嘴并没有再嚷。一旁的君有容不干了,眼睛一瞪,嘴巴也噘了起来,或许心下过于气愤,胸口的起伏更加跌宕,冲着秦塞嚷道:

    “为什么不让我跟着?潘玉醉这种我能打三个!”

    “我们追这伙人全是玩毒蛇的,浑身上下藏的都是蛇。”秦塞淡淡的说道。

    少女们对蛇蝎等毒虫似有天生的恐惧,君有容闻言马上坐回板凳,抄起筷子往口中塞了一块桂花鸡,嘟嘟囔囔道:

    “我还是在家陪清清姐吧!清清姐一个人在这边也挺孤单的。”

    师清影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这矮了她半头仿佛永远都长不大的姑娘的小脑袋,哄孩子般说道:

    “嗯!还是我们家容儿最疼姐姐。”

    君有容忙不迭的“嗯嗯”点头。

    出了洛阳城向西走整整三十里就是西三十里铺,这个很多人耳熟能详因位置而得名的村落其实只只有十余户村民,家家户户的小日子过的都还不错。

    官道北侧的大车店是村里人得以在邻村人面前挺直腰板的关键所在,这家集打尖、住宿和饮刷马匹为一身的店铺条件很简陋,价钱当然也远比城里低廉,所以一天到晚都有不绝的生意上门,店里的伙计全是村里的男丁,店老板也是村里出来的长辈,对这些子侄极为大方,所以店里每一个人干起活来都尽心尽力,从不偷奸耍滑。

    秦塞一行骑着快马的四人到达西三十里铺大车店的时候不是饭点,店里的生意仍然好的不得了,七间房打通的大饭堂几乎座无虚席,四人勉强在角落里找了一张空闲的矮桌。

    秦塞点了一壶茶,不着痕迹的给伙计手心塞了一粒约莫二两左右的小银块,那小二娴熟的把手一翻,银块顺势滑入袖筒消失不见,店小二脸上的笑意立时更加真切,热情笑道:

    “几位爷,小的世代居住在这三十里铺,最近半月都没离开过店里,您有啥想知道的尽管问,小的保证有啥说啥。”

    显然对不吱声塞银子的事情已十分熟稔。

    早在几人找到空桌坐下时,邵侠就不声不响的消失了。

    这位如今已穿上崭新棉衣的瘦高青年若无其事的晃着肩膀来到后院,这里是来往客商住宿和修整的地方,不管进城还是出城,凡是有牲口的一般会先带到这儿来。

    进了后院,邵侠头上已戴上了一顶不知道从哪顺来的破貂帽,盖住了半张脸,身上不知何时也罩了一个露出陈旧棉花的破袄子,慢腾腾的在这散发着淡淡臭气的院子中遛弯儿,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和刚刚吃下几个馒头喝了热汤溜圈消食的车夫一般不二。

    地面上全是车辙、牲口尿渍和铲走牲口粪便后留下的小坑,按地面泥土的颜色变化判断车辙产生的大概时间,对邵侠来讲几乎一目便可了然。

    他蹲下身,用手指轻触那些看起来颜色浅淡痕迹却极深的车辙底部的泥土,被压的很实,用左手无名指连续划过数个车轮碾过留下的棱角极为分明的痕迹,这位以盗功见长的青年已做到了心中有数,这些车的数量与消息中的完全一致,每辆车的总重量约在一千六百斤到两千斤,除去车辆自重载货重量约在一千四到一千五百斤左右。

    无名指触车辙判断车辆重量是他的独门绝技,至今未闻何处有分号,邵侠暗自点头,基本确定昨日戌时三刻的四十九辆大车集合于此的消息准确无误,走过前排房的墙根时,顺手将破貂帽和破洞里露出旧棉花的袄子重新盖在了一个打盹儿车夫的脸上和身上,这车夫仍是鼾声如雷,对帽子和袄子的去而复返全然未知。

    一步三晃的走到饭堂,满脸惺忪像是刚睡醒的邵侠回到了秦塞几人的矮桌,把后院的发现简单和几人说了一声,秦塞也把刚打听到的内容和他说了一边。

    昨日晚间,多数客商都刚睡下时,陆陆续续来了四五十辆马车,这些马车看起来装的东西都不十分多,车轮全都是新的,只是在店里做了简短的停留,完成集合后,仅装了一些吃食就一起走了。另外那收下秦塞二两银子巨款的伙计告诉他们,这些马车虽然看起来装的东西不多,但马儿拉起来都很吃力,显然车上的东西分量不轻。

    出了大车店,邵侠上马前再次蹲下身,伸出左手轻触地面上的几个已被过往车辆压的几乎消失的痕迹,对秦塞几人点点头道:

    “和伙计说的一致,往西走了。”

    一行四人策马西行,走走停停,每碰到岔路口,邵侠就会蹲下身,定睛看一会儿路面后用左手轻轻的触摸,然后确定行进方向。

    当几人都略感饥饿时,天色已经有些擦黑的意思,除了路口处,其他时间一直在最前面充当领头羊角色的秦塞挥手示意几人停下,眯着眼睛向天空看去。

    其他三人随他一同向天上看,除了几朵略显灰暗的云朵之外什么都没有看到,而在秦塞的眼中,分明在千余丈高空外有一只雕儿在盘旋,他从马鞍下抽出一块厚实的牛皮垫在肩上,把拇指和食指相扣放入口中打了个呼哨,一道金色的影子闪电般从天空中射向他的肩膀,待潘玉醉等人看清楚时,一头黒翅雕稳稳的站在秦塞肩头。

    秦塞从这只落下后便变成浑身金黄的神骏飞禽粗壮的小腿上解下一根小拇指大小的芦苇筒,打开后抽出一卷薄如蝉翼的纸张,上面的话言简意赅:

    “未时正四十九辆大车入杏花林。注:杏花林,长安第一青楼。”

    落款是长安分号,时间仲冬廿六。

    太阳开始西下,阳光的余暖仍能让奔波的人们在这冬日里感受到淡淡的幸福。

    本是全年最冷的季节,仅是前些时间下了场谈不上暴躁的雪后就全是好天儿,乡下的农人对下一场大雪望眼欲穿,城中的百姓却对连日来的晴空万里乐见其成。

    洛阳城北部属于司空邵侠那座大院的东北角,三间相对崭新的瓦房早早的从内里插上了门栓,奢侈的地龙烧的屋里的人哪怕一丝不挂都会大汗淋漓,床上一黑一白的两具躯体同时大喝一声后,仅余呼呼的粗气声和一种让人闻之沉迷的独特香气。

    白色身影的秀发被汗水打湿贴在了粉嫩的面颊上,不顾劳累坐起身来打扫战场后,依偎在那仍躺着不动的黑胖子胸口帮他捏着胳膊。

    “阿敏呐,这小子是我圣教稀缺的人才,那件事你得抓紧办了,要不爷也护不住你,你们脉主的手段你是知道的。等我家脉主他们兄妹一起从长安回来,如果还没有进展,我恐怕就真保不住你了!”

    那黑胖子似是已喘匀了气息,用语重心长的口气说道。

    皮肤白皙腰肢纤细的女子用算不上如何魁伟的胸器蹭蹭黑胖子的胸毛,娇滴滴的说道:

    “奴奴也没办法呢!已经好几次主动留那小子过夜了,无奈人家非要等到成亲。要不先随便插两根红烛,假装和他成了亲,等入了洞房,上了人家的床,我就不信还能逃出奴家的五指山!”

    “放你娘的屁,你这小骚蹄子怕是和老子玩腻了,想换口味了吧!”那胖子举手在女子勉强算得上挺翘的臀部拍了一把,发出清脆的响声。

    “放心吧爷,这人重情,只要时机成熟,我们稍微给他那些所谓的弟弟妹妹们一点好处,再让他馋上奴家的身子,还不是随时能让他入我圣教。再说了,那些小乞儿总有一天会长大,以后也能成咱圣教的生力军不是?”

    女子瞥了眼胖子引以为豪的小蚕豆,扭过头嫌弃的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