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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瓜仙侠录 第41章 去向

    担心眼前刚刚被暴揍一顿的老头真的疯掉,玄空轻声诵念《金刚经》,节奏缓慢,五千言已反复诵念至第三遍,这种诵念非但不会使铁全安疯癫,反而使其情绪得到安抚,引导其心思向善。

    双眼微眯的红脸膛锁王回忆着过往,伴随着早已丢在回忆角落的过往轻声讲述着,脸上的戾气渐渐退却,不一会儿就变得很沉静,仿若讲述一个和他毫不相干的故事,一如当年大茶馆中的说书人讲那些武林中的刀光剑影与恩怨情仇。

    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遍访名山修得真功的想法当然难以被父母接受,铁全安的老爹虽有三房妻妾,无奈前面连生三个孩子都是裆里无物早晚要成别家人的丫头,直到第四胎才产下铁全安这唯一男丁,这访山习武万一有个好歹,老铁家这一枝岂不是就绝了?然而自幼娇生惯养不管索取是否合理总是能被满足的孩子多数更加不撞南墙不回头,铁全安这孩子还是偷偷的溜出去了。

    从东海之滨到西北边陲,自贺兰之北到彩云之南,铁全安用了七年,共走了三十余架大山,吃了很多苦,也受了很多罪,致力于成为绝世名侠的梦想始终支持着他不断前行。

    然而现实往往比想象中更加残酷,他并没有在这些名山大川中遇到评书里讲过的世外高人,更没发现哪个山洞中留有绝世武功的秘籍或是服用之后能凭空增长甲子功力的神丹妙药。

    后来铁全安也想学欧阳海前辈跳个崖试试,无奈近百次的尝试,每次走到崖边都会犯怂,终难下定纵身而下的决心。

    走出家门的第八年,已经二十三岁的铁全安仍是一无所获,从西南十万大山走出后,彻底放弃了山中寻武的想法,八年来第一次迈开了回家的脚步。不料连累带饿,加上天气突然转冷,不幸中了风寒,晕倒在归途的一个村庄外,被村里打铁的孤寡老汉救下,数日后转好。

    后来才知道,这老汉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好把势,年轻时一身横练功夫在方圆百里内都颇有名气,铁全安索性就跟老汉学武,顺便也帮老汉抡大锤,自己都没能想到身手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等一年后他准备回家时,寻常十个八个棒小伙已不是他的对手。

    回到洛阳西城骡马市以后,铁全安发现留给他的仅剩空落落的客栈和那五间门市房,外加一个只能靠拐杖行路的老家人。老家人告诉他,他的爹娘自从知道儿子进山后,马上就带人进山了,连续找了三年,最终也没能找到儿子,老两口绝望之下,双双跳崖。

    书中的主人公每次跳崖都不会死,铁全安的父母只跳了一次,便再也回不来了。

    再度走在骡马市街口,铁全安闻着那熟悉的牲口身上散发的骚臭气息,恍如隔世,昔日怀揣武侠梦的少年而今已二十四岁,仍是一事无成。

    得知双亲因寻他无果双双跳崖丧命后,这个离家之前不知愁为何物的青年不知何去何从,他双手捧起了酒坛,一捧就是六年之久,直到喝没了整个客栈大院。

    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时间,和街头配钥匙的老光棍酒友聋哑人老何学会了修锁制锁,一发而不可收拾。

    到后来,不管什么样的钥匙,只要铁全安看一遍,就能闭着眼睛复制出来,不管什么锁,都能用一根铁丝轻易打开。

    再后来,老何在一次酒足饭饱后,莫名的盍然而逝,铁全安开始凭着早年那点打铁的手艺在那偌大的五间铺子中修锁、做锁,好评如潮,虽然从未刻意宣扬,名声仍越来越大,购锁者络绎不绝,从不知勤快为何物的他索性关上门,自己定了每月初一十五开门卖锁的规矩。

    两年前的某天,奇怪的客人出现了,这客人要铁全安帮他定制锁具,给出的报酬很奇怪,非金非银,而是老铁梦寐以求的武功。

    男人至死是少年,他们总是不管活多久,在某些事、某些人面前永远不会成熟,学成绝世武功就是铁全安的某件事。

    在奇怪的客人随手捏扁了一把拳头大的铁锁后,深深折服了每日醉生梦死的锁王,当即同意成为这人门派的外围弟子,开始系统学习传说中的高深武功,这门派就是——煞鬼教辛脉,这人答应铁全安,待他给门派的做的贡献够多时引他入门,到时候可以得到更多的好处。

    后来接触了一段时间,铁全安才知道那人名叫宗怀德,自称是煞鬼教辛脉洛阳堂主。

    在铁全安做了两套锁具以后,宗怀德给他了一本心法秘籍和一本拳谱,铁全安修习后武功进展神速,练了不到半年就进入了梦寐以求的学理境,现下竟达到了惊人的学理境高级修为,每每次想到自己当下已是名副其实的高手时铁全安都会愉快的不能自己。

    因多年意志消沉又酗酒无度,从不在意容貌的铁全安看起来已六七十岁,真实年龄不过四十二岁而已。

    时至今日,这个男人心中的武侠梦也从未熄灭,他不知道煞鬼教为何物,只知道宗怀德可以帮他圆了多年不曾有丝毫改变的江湖梦。

    洛阳城的男人们心照不宣的好去处有两个。

    首选暖香阁,这座陪都最负盛名的青楼日日吞金无数,琴棋书画、吹拉弹唱仅是阁中姑娘最基本的生存技能,不管多么见多识广的男人,到了这里总能有意想不到的新发现。

    近十年来,靠一把把以坚固着称的锁头收入颇丰的铁全安之所以至今家无余资,全因为这暖香阁的环肥燕瘦,个个都能让他流连忘返,至今他也没想明白,为何这些乖巧可人的姑娘,人人都能有床第间难以描述的独门绝技,使得来到阁中的男人但凡口袋还有半分银子,都不愿归家。

    和暖香阁不同的是以价格亲民着称的风车胡同,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鸡鸣狗盗,只要口袋有几十个大钱,都能在这找到自己的乐子,能力强者个把时辰,弱者一声叹息,便可通体舒坦。

    暖香阁是煞鬼教辛脉的产业,这是铁全安前些时候刚知道的事。宗怀德的另一个身份是暖香阁的老板,和甘脉收集各大门派、世家的秘籍不同,辛脉的主要任务是收集财富。

    随着武功的不断增强和多把锁具的贡献,铁全安越来越受宗怀德器重,半年前甚至收了这年过不惑之龄的锁王为记名弟子,并亲自传授了几次武功,铁全安的武功进步更快了,宗怀德亲口答应,待他武功达到明理境,保他成为辛脉入门弟子,届时不但有机会接触更高层次的武功,更可在不误任务的前提下常住暖香阁,这两样待遇对当时的铁全安均有着难以抗拒的诱惑。

    暖香阁中有密库,将临时存放纹银超百万两,两月前也就是邵侠最后一次潜入他铺子的那天晚上,宗怀德这样告诉他,要求必须将原来的三层机关锁进行重新检查,确保万无一失。

    上个月,龙门的高大人,在江南从知县到知州再到知府做了近三十年父母官后告老还乡,各色辎重被二十余艘大船运回了龙门占地数百亩的庄园。

    另有两艘船上的货物被数十辆马车直接转运到了暖香阁,后来宗怀德告诉铁全安,两船共计纹银七十万两,是高大人用来向煞鬼教买平安的钱,暂时放置在了暖香阁密库。

    两天前,又有约四十万两被伪装成石头的银锭被运回密库。

    “昨日晚间,我亲手打开了三道机关锁,密库中的纹银全部运走,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铁全安长出了一口气道。

    “银子运到哪了?”邵侠追问道。

    “我师父没说,不过赶车的好几个人都是长安口音,我猜测应该是长安分舵的密库,我跟师父去过那装锁,那座密库比洛阳这边大的多。”

    铁全安想了想道,说完再不出声,不一会儿竟一骨碌身躺地上睡着了。

    玄空站起身来,右手在自己脖子前虚划了一下然后用眼神询问邵侠,瘦高青年摇摇头说道:

    “这人虽然性格古怪,没做过什么好事,但也确实没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大恶事,能不杀还是不要杀吧!”

    秦塞弯腰在铁全安的胸口点了几指道:

    “那就让他多睡会儿吧,一个昼夜的时间应该差不多够用了。”

    回到西大街成衣坊,秦塞把事情和师清影等人说了一遍,大家一致认为,除了继续追踪别无他法,若真如铁全安推测,这些纹银运往的目的地是长安城,那还好,继续追查总有机会找到,若是这些东西被运到了其他地方,铁全安这刚得到的线索可能就断掉了。众人边吃午餐边商量下一步的打算,邵侠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来道:

    “我去去就回!”

    其他人继续商讨,商讨过程中,潘玉醉话最多,所提供的各种设想一次次被大家反驳。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百多万两银子,一次性用马驮走要多少匹马?那还不得轰动整个洛阳城?贼人都是傻子吗?”君有容白了潘玉醉一眼道,这丫头胸前的风光虽有棉衣相覆,坐在桌前仍是蔚为壮观之极。

    “倘若这笔数额惊人的银子真的被运往长安,那么通常会有两条途径,一是最便当的方式,走水路沿着黄河逆流而上,虽慢一些但只要配备高手护送,相对安全。另一种方式相对较快,就是用马车运送,中途换马不换车,若昨日晚间出发,眼下恐怕已经过了华阴。”师清影请启贝齿道,这位四季成衣坊绝美大东家此刻并没有戴帷帽,一举一动尽显风华绝代,一双美目一直看着静静听大伙讨论的秦塞,耳朵也在听大家的讨论。

    “已经确定,昨日午时初到酉时末近四个时辰的时间里,共有四十九两马车分成不同数目的六批从暖香阁出来,这些马车三批出了丽景门,两批出了南门,一批出了北门,这四十九辆马车于戌时三刻在西三十里铺集合后,一路向西而去。”风尘仆仆回到餐桌的邵侠,喝了口水说道。

    这位以司空摘星为楷模的轻功高手昨日晚间知道了四季成衣坊的义举后,强烈要求加入到追回善银的行列,师清影着人调查过他的过往事迹,确实正如这青年所说,多年来收留了百余名无家可归的乞儿,所作所为的确能算的上是侠盗,秦塞得知后颇为钦佩,主动邀请请他“入伙”,并让四季成衣坊向邵侠的大院中送去了一批棉衣棉被和粮食。

    “那没跑了,肯定是去了长安,赶紧追呀,还等啥?”潘玉醉忽的站起身来嚷道。

    “若果如铁全安所言,此事乃煞鬼教辛脉所为,那就复杂了。这些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且善驱毒蛇,我们最好还是先好好计较一番。”玄空看着秦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