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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瓜仙侠录 第56章 金樽

    “八千岁月生混沌,九万里路有金樽。前朝末年,天下大小诸侯百余,连年征伐不息,百姓苦不堪言。天之道,损有余而不足,而到了人之道,却成了损不足而补有余。”

    一切从简到磕三个响头就完成收徒仪式的伍丰道人前所未有的一本正经。

    “颠沛流离的人间再增劫难,这年岁末,爆发了瘟疫,世间百姓生难活更难,水深火热已远不能表达其悲惨之万一。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常人眼中看不到摸不着的道,不会让百姓真的全部灭亡。一个青年道人走出大山,每经一处,便治好一处的瘟疫,且将简单到仅需两种随处可见草药的炮制方式、配置比例广泛告知于百姓,三年后,这瘟疫被全部消灭。这青年道人,便是我金樽观首任观主,一缺祖师。”

    伍丰道人不疾不徐的向石有志介绍着金樽观。

    “哎呀,这谁不知道啊,连我这没怎么走过江湖的人都知道。”言语极少的君振北主动插嘴道:

    “小石头,你小子撞上大运了,这金樽观每一代只有一个传人,每一个传人都医道通神,金樽观人丁单薄,在武林中却从来没人敢惹。”

    “二祖尤不同,在跟随一缺祖师勤修武学、医道的同时,开创金樽疗法,这就是我金樽观名字的由来。前人有云:‘酒者,水谷之精,熟谷之液也,其气剽悍,其入于胃中,则胃胀,气上逆,满于胸中,肝浮胆横,当是之时,固比于勇士,气衰则悔。与勇士同类,不知避之名曰酒悖也。’”

    谈起金樽疗法,伍丰道人脸上浮现出尤其自豪的神色,他接着说道:

    “金樽疗法一经出世,就取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成效,这个回头为师再给你细细讲来。三祖姚渊和四祖郭奉孝,都是医之一道的旷世奇才,金樽观传到为师这一代是第五代,你就是第六代。我们金樽观自一缺祖师以降,代代仅传一人,首重医德,每个传人须跟随师父三年,经观察品行高洁者方可正式传授医术。这三年,你跟随为师先学一些武术基本功,回头给你弄两本其他门派密不外传的秘籍先练一练。”

    貌似一觉醒来毫无思想准备就被天上突然落下馅饼砸晕的少年石有志,此时对伍丰这位便宜师父的抵触情绪弱了很多,拥有治病救人的本事是他自幼连想都没敢想过的事情,不管是之前在村里还是近一年来到城里,治病的先生尤其是本事大有名气的先生,那受到的尊敬太了不起了。

    听了伍丰道人的一席话,就算三年内不能学医,却仍有武功可以学,石有志忙不迭的点头。

    “切~,吹牛露馅了吧,都说了是其他门派密不外传的秘籍,还弄两本?”

    听到别人在讲自家门派内部事情的君振北并没有识相的走开,而是在伍丰的话刚落地就撇嘴奚落道。

    道袍污渍早已形成油亮包浆的道人哼了一声:

    “人有病的时候,别说让他把自家秘籍抄一份,就算要他老婆,他也马上洗的白白净净送老子房间你信不?比如说你,你这病如果贫道不给你治,老子给你一百个前凸后翘、细腰长腿的大美妞儿你有用吗你?老子教徒弟,你在一边听了别吵吵,再吵吵~”

    “您不是说要医德过人吗师父?怎么还要别人老婆还自称‘老子’啥的?出家的道人也能自称老子吗?”

    小石头小声嘀咕了一声。

    “别介,丰哥,常言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马上闭嘴!”

    “好的徒儿,为师马上改正,保证以后不说脏话。那个谁?君老二,马上出去弄点好酒,为了让我的乖徒见识下师门的手段,你这病,贫道让你三天好利索。”

    伍丰微笑着点点头。

    “不是说好了马上治吗?怎么还要好酒啥的?”

    君振北转身往外走,边走边嘀咕道。

    “塞哥,等我爹放行了我就去汴京找你,你这一走,说不定那厮又要找我麻烦了。我爹的性格你是知道的,我们兄弟三人自幼在外面和同辈发生摩擦,老爷子是从来不管的,保不齐让他老人家知道我吃了亏,反而会揍我一顿骂我不给他长脸。要不我今天就跟你溜吧?”

    长安城青龙门外,体态硕大的陆大海对骑在马上准备返回汴京的秦塞说道。

    “就你?你爹放你出去,你娘会放心让你跑到千里之外吗?你敢溜?真跟着我溜了,恐怕不出五十里就会被你爹身边那老几位逮回去吧?”

    秦塞似笑非笑的看着刚从特大号马车上下来没走几步路就已气喘吁吁的胖子,跳下马说道,

    “我回汴京陪师父师娘他们过个年,过完年再过来。你小子这段时间消停点,尽量待在家里,非要出门时身边多带点人,有你爹在,晋道平虽不敢把你弄死,时不时揍你一顿还是敢的。”

    经常跟随桂天元出入宫廷和一些文人雅士府邸,秦塞自小就是上至皇帝下到普通文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既能博览群书过目不忘,又能仅靠知本台那似乎永远也读不完的秘籍练成了不计其数的拳谱、剑诀和刀法,既做到了博闻强记,又总能举一反三,学以致用,连师父

    陶忘机都经常啧啧称奇,说能收到这孩子做徒弟的确是自己走了大运。儿时的秦塞多数时间十分乖巧,但若认定的事情,绝对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

    这次也一样,银子没拿到,他和玄空还吃了大亏,虽说玄空最终因祸得福,而自己的真气至今不知所踪,邵侠的那些消息仍不足以弥补损失,按照秦塞的性格,这事不可能就这么完了,再则他答应了帮陆大海看看那晋道平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没来得及观察,所以他暗自决定回汴京陪师父他们过完年后一定再回长安。

    玄空和潘玉醉三人胯下坐骑虽不似秦塞的绿耳那般神骏,也都是百里挑一的良驹,一行四人在接近渭河尽头的时候,随意在一家路边小铺打了个尖,稍作休息之后直奔因前朝女帝随口的一句“洛阳牡丹甲天下”而远负盛名的洛阳城。

    秦塞准备把长安的事情详细的向师姐说一遍,他推测不管是洛阳的暖香阁还是长安的杏花林,应该都和煞鬼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四季成衣坊作为名气较大、分店较多盈利较为丰厚的成衣店,可能已被这股神秘而又不择手段的势力盯上了,师清影最好早作安排。

    数日来每日清晨不间断的修习万化定基,仍能真切感受到来自空气中那星星点点的元气钻进肌肤,而秦塞每日数次静心感受十二正经、奇经八脉甚至是一百零八个要穴,还是找不到一丝真气存在的痕迹。

    自己琢磨出的轻功云头踏也只剩那些常人眼中纷繁复杂的步法了,宛若惊鸿的潇洒身姿暂时和他三无斋秦小九无缘了。

    一行四人过了渭南以后,时而有长不及数里的平坦大路出现,路上行人渐少,以绿耳为首的四匹骏马奔行更加轻快,秦塞突发奇想,跳下马背随马儿在平路上狂奔。

    他想试试眼下没有真气的自己脚力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层面,于是,随着沉闷的“咚~咚~”声,平整易行的官路上烟尘大起,气势完全不输数百匹骏马一同奔腾。

    让秦塞心花怒放的是,甩开双腿奔行,固然远不及真气在身时的轻盈与灵活,速度竟能做到有过之而无不及,大概自从被月如钩带离草原以后再也没能尽兴奔跑的绿耳看到主人绝尘的身影渐行渐远,长嘶一声放开四蹄追了下去,于是滚滚烟尘中一匹神骏异常的青黄宝驹如同传说中腾云驾雾的龙马利箭般突进,害得玄空等一行三骑虽扬鞭疾驰,仍只余吃灰的份儿。

    约十几里之后,大路再度变得崎岖,毫无倦意的秦塞不得不放慢脚步,原地等待三人四马的他浑身暖烘烘的,惟有脚板冰凉,低头一看,哑然失笑,十余层马革叠加而成的靴底不知何时已不知去向,此时仅余靴帮套在脚踝和小腿上,与脚板亲密接触的是冰冷的地面,难怪他会感受到丝丝冰冷从脚底传来。

    不久后,绿耳飞驰而来,又等了一会儿,玄空等三人三马接踵而至。

    年轻人的世界里永远没有什么事情能阻挡对美好未来的期待,秦塞四人此行长安未能达成既定的目标,甚至秦塞还因此弄丢了一身真气,但他们坚信不久的将来这些事情都一定能得到完美解决。

    人牵着马儿在洛阳西大街徐徐前行的时候,除了绿耳之外的三匹马儿看起来略显疲惫,四个人完全没有那种“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惆怅,金黄落日余晖下的城市街道略显冷清,小巷深处袅袅升起的炊烟所传递的市井气息又总能让人深感亲切。

    没有靴底的两只靴筒没让秦九郎看起来有丝毫狼狈,反而脚下远比山路上整齐划一的青石板传来的丝丝凉意使他更加头脑清醒,一想到师姐深邃而温暖的美眸,内心莫名荡起小小涟漪,又有些害怕那双看他时总是蓄满幽深秋水的丹凤眸子流露出哪怕一丝希望,那是师姐啊!打小就最和他亲近的师姐,从来只知替他着想的师姐。他再一次告诫自己,无论如何过完年要帮师姐把那些银两找回来。

    成衣坊门口,头戴帷帽的窈窕身姿亭亭玉立,透过薄纱看到秦塞四人后轻微了颤抖了一下,继而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秦塞身边,竟亲手接过绿耳的缰绳,远比任何香料都更加纯粹悠远的浅淡幽香挤进鼻孔后,秦塞就算闭上眼睛都知道是师姐来了。

    顺手把手上的缰绳递给闻讯赶来的房贵,师清影和秦塞并肩而行,竟像是忘了和秦塞一同回来的另外三人,看到秦塞别致的靴子,这绝美无匹的四季成衣坊大东家蹲下身,和小时候帮小师弟洗脚一样揉了揉秦塞的大脚趾,秦塞赶紧拉起师姐,轻声道:

    “没事师姐,一会儿换双鞋子就行,别让这几个小子笑话!”

    “啊?”算术无敌的师清影此时才想起和秦塞一同回来的还有另外三人,帷帽内的脸蛋微微发烫,不过总归是见过大世面管理成衣坊数百间分号的大掌柜,很自然的向几人点头道:

    “几位一路辛苦,快快回院内稍事休息,我家大师兄的得意门徒戴庖已准备了几个拿手菜,静等大家入席。”

    回自己房间简单洗了把脸换了双靴子后,秦塞直奔餐厅。还没走到餐厅门口就听到潘玉醉的大嗓门儿:

    “哎呦我去,这老道谁呀?看起来一点都不老,怎么直接坐主位旁边了,那应该是我亲婶儿——我亲叔师姐的位置。这老道衣服也忒脏了吧,你如果是个手把件儿,有这么厚的包浆还能值俩钱儿,可你不是老道吗?不都说老道爱干净吗?”

    “哎呦我再去,我怎么动不了了?什么情况?是你吗道爷?我说呢,刚一进屋就感觉有仙气缭绕,全屋就数您最仙风道骨不同凡响了,您看您这身打扮,多厚重?多深沉?多大气?多牛逼?多那啥……”耳中潘玉醉的大嗓门儿突然更嘹亮了些。

    “接着拍,把贫道拍舒服了你就能动了。”这懒洋洋的声音分明是自己仅有一面之缘的那位自称来自终南山的伍丰道人,他怎么会在这儿?秦塞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