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古董铺 第37章 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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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薇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过了好一会儿，她听见屋内的老爷对男人说：“不早了，你一会儿从小门出去，不要被人看见了。”说完，便有一袋子重物放在桌子上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男人忙说：“谢谢老爷。”
小春薇知道这两个人要从屋子里出来了，于是强迫自己挪动小脚，将身体隐藏在墙根的暗影里。
先出来的是老爷，他比以前肥壮了许多，走路有些笨拙，在月影下看着像一只直立行走的野猪。
过了一会儿，那个男人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佝偻着身子，个子有些矮，远远看上去像一只刚做过什么坏事的黄鼠狼，黄鼠狼很谨慎，他在屋门口四处望了望，甚至还往春薇蹲着的墙根瞥了一眼，吓得她的心脏差点没从嗓子眼跳出来。
可是很快，黄鼠狼就弯着身子从后门溜走了。
第二日一早，春薇同老爷和夫人一起用早饭。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老爷，发现他神色自若，举止没有任何异样，直到用完饭，老爷命人端上来一碗燕窝，带着关心的表情对夫人说：“夫人，我见你最近脸色不太好，这是我特意命人从南洋带回来的燕窝，你试试看。”
夫人看到老爷忽然这样关心自己，顿时受宠若惊，双手接过燕窝，眼里闪着泪花道：“多谢老爷，老爷平日里这么忙，这点小事还挂在心上……”
春薇如坐针毡，她脑袋里一直在思索该怎样告诉夫人这燕窝不能吃这件事，可是到最后，她也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
情急之下，她索性猛地站起身，一把碰掉了盛燕窝的碗。
“薇薇，你今天怎么毛毛躁躁的。”夫人面色有些不悦地责备道，也难怪夫人会责备，老爷难得才送她一样东西，她宝贝还来不及呢，竟然一口没喝就被小春薇给弄坏了心意。
小春薇咬着嘴唇，低着头，没说一句话。
夫人见她这样子，也不忍再责备，便说：“是不是近日没有休息好？吃完饭再去睡一会儿吧。”
小春薇抬起头看着夫人，她对她温柔地笑着，像菩萨一样，这就是她啊，这么温柔善良的她，老爷怎么忍心加害于她呢。
老爷也过来打圆场，“没事，让下人再煮一碗吧。”
小春薇瞬间警惕起来，看老爷的眼神有些许的不友善，不知为何，高大壮硕的老爷被小春薇这样看着，竟然心虚地别过了脸。
吃完饭的春薇没有回房休息，而是偷偷摸摸来到了后厨，翻找起那盒燕窝来，她找来找去都没找到，直到看到了柜子的最上面，一个木雕的精致盒子，春薇正在猜测这里面装着的究竟是不是自己要找的燕窝时，咪咪却从房外窜了进来，它站在柜子下，看了春薇一眼，然后一把窜上柜子，踢翻了木雕盒子。
“咪咪，太棒了，就是这样。”春薇拍手叫道。
下人听到声音，慌忙往厨房这边赶，春薇见状，抱起咪咪就往外跑，她一口气跑到荷花池才停下来，摸着咪咪厚重的毛发，气喘吁吁地自言自语道：“这下夫人应该安全了。”
那盒燕窝足足让夫人心疼了小半个月，连带着她对她最喜爱的咪咪都冷淡了起来，还说大的小的都不让人省心，大的弄坏了一碗，小的倒好，弄坏了整整一盒。
每到这时，春薇都笑嘻嘻地赔罪，然后偷偷摸摸与咪咪对视一眼，仿佛两个有着共同秘密的小孩子。
她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日子也归于平淡，直到有一天，她半夜醒来，看到了穿着长裙在荷花池边站着的夫人。
小春薇带着疑问走了过去，轻声问道：“夫人，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没有人回答她，她的疑虑更重，便蹑手蹑脚地从夫人的身后走到了她面前。
夫人闭着眼睛，直挺挺地站着，没有一点要醒过来的样子，仿佛只是站着睡着了。
小春薇继续轻声呼唤她，“夫人，夫人。”
夫人苍白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两下，然后她猛地睁开了双眼，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春薇，眼神里带着寒意和陌生，小春薇被吓得向后退了两步，被一块石头绊倒，跌坐到了地上。
夫人没有向她走过来，而是仿佛没有看见她一样，从她身边跨了过去，双腿僵硬地往前挪动着，向自己住的房间走去。
夫人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形娃娃，一路上小春薇一直在跟着她，可她丝毫没有发现，一直到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她都好像没有意识到小春薇的存在。
次日一早，春薇小心翼翼地试探夫人，“夫人，您昨夜睡得好吗？”
夫人喝着碗里的甜羹说：“睡得很好啊，不过就是感到有些累，过一会儿我要再回去睡一会儿。”
春薇继续追问：“夫人，您最近有没有吃什么奇怪的东西？”
夫人笑了，看着小春薇问：“薇薇，你今天是怎么了，净说一些奇怪的话，我跟学堂说好了，明日起你就可以去学堂上学了。”
“真的吗？”小春薇高兴地跳了起来，可是她很快想到，她若是上学了，就更加没有办法保护夫人了，于是拒绝道：“我不要去上学。”
夫人只当她是害怕去上学，遂安慰道：“学堂的先生人很好，学问也很高，学堂里的同学我也帮你看过了，也都是些不错的孩子。”
小春薇心下一暖，夫人对自己的这份恩情让她如何报答啊，她咬了咬牙，再一次拒绝道：“我不要去上学。”
啪！
是碗重重放在桌子上的声音，夫人生气地质问她：“你说什么？”
小春薇看着夫人那张充满怒意的脸，意识到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从未见她生过这么大的气，即便是她弄坏了她最心爱的东西，她时常念叨她，她也知道，念叨归念叨，夫人是没有真的生气的，可是这一次，她是真的生气了。
小春薇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夫人继续寒声说道：“平日里你胡闹也就算了，我不同你计较，可你怎能说出不去上学这句话，女孩子若是不去学堂，能有何出息？你要同我一样吗？”夫人的声音哽咽了，“我就是书读的少，没办法有什么大作为，只能被眷养在这大宅院里，好在我娘家殷实，这才让我的日子没那么难过，若是我的寿命不长，你又没什么本事，以后……”
小春薇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夫人不要这么说，夫人要长命百岁，夫人要看着春薇有大作为，看着春薇出嫁，春薇……春薇只有夫人这么一个亲人了。”
夫人见春薇哭的伤心，也忍不住抹起泪来，“如此你就要听我的话去学堂，不要经常气我，我方才能长寿。”
小春薇用力地点了点头，答应了去学堂这件事。
在去学堂之前，她再三叮嘱夫人，不常吃的东西不要吃，不常用的东西不要用，搞得夫人直笑她，小小年纪，竟如老婆子一样啰嗦。
即便是这样，小春薇仍旧不放心，每日下了学堂总要第一时间跑到夫人那里，看她安好才会放心。
可夫人却越来越没精神，她去看她的十日里有八九日她都是昏昏沉沉的，见她来了，才勉强睁开眼睛，拉着她的手问一些功课方面的事或是学堂上的趣事。可还没等春薇说完，夫人就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止这样，夫人的夜游症也越发严重了，家里的下人夜里经常会在宅院的各个角落发现夫人，很快，流言蜚语在下人中流传开来，他们都说，夫人得了失心疯。
每到此时，春薇都要厉声呵斥下人，说谁要是敢胡乱编排夫人，定要将他赶出宅院。
下人们表面上没有反驳，但背后都暗暗讽刺春薇，一个捡回来的小乞丐，真当自己是府上的大小姐呢。
春薇已经搬到了夫人的隔壁房间住，她只想好好照看好夫人，可是这一夜，夫人又失踪了。
春薇甚至都来不及披上外衣就疯狂地在院内寻找起来，她找遍了院中各个角落都没有找到夫人的身影，就在她几乎快要放弃的时候，忽然，寂静的院内传来了一丝异样的声音。
那声音仿佛是老鼠在咀嚼玉米粒，又仿佛是什么拥有锋利牙齿的动物在啃着骨头。春薇寻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她隐隐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在假山下面露出了一个角。
她的内心往下沉了沉，大步向那影子走去，终于，她看到了穿着白色衣裙的夫人蹲在假山下面，披头散发地背对着她。
饶是夫人背对着她，她也依然从夫人弯曲胳膊的动作里得知，她正捧着个什么东西在进食。
春薇走上前拉住夫人，夫人猛地回过头，这一回头竟把春薇吓了个半死，夫人双眼圆睁，一双大眼睛布满血丝，血红血红的，看着极为骇人。
更加骇人的却是她的嘴和她的手，她的嘴巴周围布满了血迹，将她白皙的皮肤衬出了一种惨白的颜色，看上去不像个人，倒像个僵尸。
那张红色的嘴巴此时正咀嚼着什么东西，仿佛在咀嚼这世上最美味的珍馐，而那珍馐的一半就在她的手中。
一小截野猫的肠子。
夫人将嘴里那截肠子咽到了肚子里，然后狠狠地吞了一下口水，又将另一截肠子送到了嘴边。
春薇一把打掉夫人手里的食物，哭着摇晃着夫人的肩膀说：“夫人，你怎么了？你醒醒，你快醒醒啊。”
夫人没有醒过来，而是对春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笑着自言自语道：“我今日寻到了一张好皮子，可以给我的春薇做个皮氅，天气凉了，有了皮氅薇薇就不会挨冻了。”夫人说完，抓起身旁野猫的尸体，轻柔地抚摸起上面的皮毛。
春薇哭得泣不成声，对着夫人说：“春薇不要什么皮氅，春薇只要夫人好起来。”
可是夫人又怎么会好起来呢，夫人的病只会越来越严重。
春薇每日上学堂前都叮嘱张婶看好夫人，张婶愁容满面的答应，又自责又无奈，她也不知道夫人为何会突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春薇知道，只是她不能同张婶说，可张婶很快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这一日，春薇下了学堂，张婶就将她拉到了一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对她说：“小姐，我觉得夫人的病不是空穴来风。”
春薇的内心瞬间紧张起来，只听张婶又说道：“有些事我也没有弄得太清楚，晚饭后小姐在假山那里等着我，我同你说道说道。”
晚饭后，春薇在假山处等了张婶很久，都没有等到她过来找自己，她回去问了其他下人，其他下人说老爷将张婶找了去，春薇的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日一早，春薇上学堂前都没有见到张婶的人影，下学堂时她从其他下人口中得知张婶家里出了些事，告假回了乡下。
一听到张婶回了老家，春薇稍稍放下心来，张婶回家也不错，总好过在这艰险的是非之地呆着。
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夫人依旧神志不清，依旧夜游，她甚至都没有发现张婶不见了，家里的其他下人很快顶替了张婶的位置照顾夫人，没有人感到有任何的不同。
直到有一天，一个下人收拾夫人的衣柜，打算将冬日里的皮氅拿出来打理时，突然闻到了一股强烈的气味，那是一种恶臭，仿佛衣柜里被人塞进了一具动物的尸体。
下人捏着鼻子，带着探究打开了衣柜，在衣柜的众多皮氅中，一些白色的小东西散布其中，在皮氅上面爬来爬去，肉乎乎的身体蠕动来蠕动去，穿梭于皮氅的皮毛间，若隐若现。下人看得头皮一阵发麻，胃里的酸水也跟着往上涌。
不过一会儿，苍蝇就迎面飞了过来，一时间竟分不清楚究竟是从衣柜里飞出来的还是从衣柜外飞进去的。
下人咬紧嘴巴，用手里的掸子将那些白色蛆虫拍落在地，一个用力，倒把皮氅也拉了下来，她慌忙拾起掉在地上的皮氅，这一拾不要紧，生生将她的魂吓出身体来。
夫人最喜欢的那件皮氅里面，正包裹着一张血淋淋的，挂着些许碎肉，已经半破不破的皮子，仔细一看，那张皮子的一角垂下了五条细细的碎皮，那分明是人手的形状……
男人忙说：“谢谢老爷。”
小春薇知道这两个人要从屋子里出来了，于是强迫自己挪动小脚，将身体隐藏在墙根的暗影里。
先出来的是老爷，他比以前肥壮了许多，走路有些笨拙，在月影下看着像一只直立行走的野猪。
过了一会儿，那个男人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佝偻着身子，个子有些矮，远远看上去像一只刚做过什么坏事的黄鼠狼，黄鼠狼很谨慎，他在屋门口四处望了望，甚至还往春薇蹲着的墙根瞥了一眼，吓得她的心脏差点没从嗓子眼跳出来。
可是很快，黄鼠狼就弯着身子从后门溜走了。
第二日一早，春薇同老爷和夫人一起用早饭。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老爷，发现他神色自若，举止没有任何异样，直到用完饭，老爷命人端上来一碗燕窝，带着关心的表情对夫人说：“夫人，我见你最近脸色不太好，这是我特意命人从南洋带回来的燕窝，你试试看。”
夫人看到老爷忽然这样关心自己，顿时受宠若惊，双手接过燕窝，眼里闪着泪花道：“多谢老爷，老爷平日里这么忙，这点小事还挂在心上……”
春薇如坐针毡，她脑袋里一直在思索该怎样告诉夫人这燕窝不能吃这件事，可是到最后，她也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
情急之下，她索性猛地站起身，一把碰掉了盛燕窝的碗。
“薇薇，你今天怎么毛毛躁躁的。”夫人面色有些不悦地责备道，也难怪夫人会责备，老爷难得才送她一样东西，她宝贝还来不及呢，竟然一口没喝就被小春薇给弄坏了心意。
小春薇咬着嘴唇，低着头，没说一句话。
夫人见她这样子，也不忍再责备，便说：“是不是近日没有休息好？吃完饭再去睡一会儿吧。”
小春薇抬起头看着夫人，她对她温柔地笑着，像菩萨一样，这就是她啊，这么温柔善良的她，老爷怎么忍心加害于她呢。
老爷也过来打圆场，“没事，让下人再煮一碗吧。”
小春薇瞬间警惕起来，看老爷的眼神有些许的不友善，不知为何，高大壮硕的老爷被小春薇这样看着，竟然心虚地别过了脸。
吃完饭的春薇没有回房休息，而是偷偷摸摸来到了后厨，翻找起那盒燕窝来，她找来找去都没找到，直到看到了柜子的最上面，一个木雕的精致盒子，春薇正在猜测这里面装着的究竟是不是自己要找的燕窝时，咪咪却从房外窜了进来，它站在柜子下，看了春薇一眼，然后一把窜上柜子，踢翻了木雕盒子。
“咪咪，太棒了，就是这样。”春薇拍手叫道。
下人听到声音，慌忙往厨房这边赶，春薇见状，抱起咪咪就往外跑，她一口气跑到荷花池才停下来，摸着咪咪厚重的毛发，气喘吁吁地自言自语道：“这下夫人应该安全了。”
那盒燕窝足足让夫人心疼了小半个月，连带着她对她最喜爱的咪咪都冷淡了起来，还说大的小的都不让人省心，大的弄坏了一碗，小的倒好，弄坏了整整一盒。
每到这时，春薇都笑嘻嘻地赔罪，然后偷偷摸摸与咪咪对视一眼，仿佛两个有着共同秘密的小孩子。
她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日子也归于平淡，直到有一天，她半夜醒来，看到了穿着长裙在荷花池边站着的夫人。
小春薇带着疑问走了过去，轻声问道：“夫人，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没有人回答她，她的疑虑更重，便蹑手蹑脚地从夫人的身后走到了她面前。
夫人闭着眼睛，直挺挺地站着，没有一点要醒过来的样子，仿佛只是站着睡着了。
小春薇继续轻声呼唤她，“夫人，夫人。”
夫人苍白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两下，然后她猛地睁开了双眼，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春薇，眼神里带着寒意和陌生，小春薇被吓得向后退了两步，被一块石头绊倒，跌坐到了地上。
夫人没有向她走过来，而是仿佛没有看见她一样，从她身边跨了过去，双腿僵硬地往前挪动着，向自己住的房间走去。
夫人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形娃娃，一路上小春薇一直在跟着她，可她丝毫没有发现，一直到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她都好像没有意识到小春薇的存在。
次日一早，春薇小心翼翼地试探夫人，“夫人，您昨夜睡得好吗？”
夫人喝着碗里的甜羹说：“睡得很好啊，不过就是感到有些累，过一会儿我要再回去睡一会儿。”
春薇继续追问：“夫人，您最近有没有吃什么奇怪的东西？”
夫人笑了，看着小春薇问：“薇薇，你今天是怎么了，净说一些奇怪的话，我跟学堂说好了，明日起你就可以去学堂上学了。”
“真的吗？”小春薇高兴地跳了起来，可是她很快想到，她若是上学了，就更加没有办法保护夫人了，于是拒绝道：“我不要去上学。”
夫人只当她是害怕去上学，遂安慰道：“学堂的先生人很好，学问也很高，学堂里的同学我也帮你看过了，也都是些不错的孩子。”
小春薇心下一暖，夫人对自己的这份恩情让她如何报答啊，她咬了咬牙，再一次拒绝道：“我不要去上学。”
啪！
是碗重重放在桌子上的声音，夫人生气地质问她：“你说什么？”
小春薇看着夫人那张充满怒意的脸，意识到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从未见她生过这么大的气，即便是她弄坏了她最心爱的东西，她时常念叨她，她也知道，念叨归念叨，夫人是没有真的生气的，可是这一次，她是真的生气了。
小春薇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夫人继续寒声说道：“平日里你胡闹也就算了，我不同你计较，可你怎能说出不去上学这句话，女孩子若是不去学堂，能有何出息？你要同我一样吗？”夫人的声音哽咽了，“我就是书读的少，没办法有什么大作为，只能被眷养在这大宅院里，好在我娘家殷实，这才让我的日子没那么难过，若是我的寿命不长，你又没什么本事，以后……”
小春薇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夫人不要这么说，夫人要长命百岁，夫人要看着春薇有大作为，看着春薇出嫁，春薇……春薇只有夫人这么一个亲人了。”
夫人见春薇哭的伤心，也忍不住抹起泪来，“如此你就要听我的话去学堂，不要经常气我，我方才能长寿。”
小春薇用力地点了点头，答应了去学堂这件事。
在去学堂之前，她再三叮嘱夫人，不常吃的东西不要吃，不常用的东西不要用，搞得夫人直笑她，小小年纪，竟如老婆子一样啰嗦。
即便是这样，小春薇仍旧不放心，每日下了学堂总要第一时间跑到夫人那里，看她安好才会放心。
可夫人却越来越没精神，她去看她的十日里有八九日她都是昏昏沉沉的，见她来了，才勉强睁开眼睛，拉着她的手问一些功课方面的事或是学堂上的趣事。可还没等春薇说完，夫人就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止这样，夫人的夜游症也越发严重了，家里的下人夜里经常会在宅院的各个角落发现夫人，很快，流言蜚语在下人中流传开来，他们都说，夫人得了失心疯。
每到此时，春薇都要厉声呵斥下人，说谁要是敢胡乱编排夫人，定要将他赶出宅院。
下人们表面上没有反驳，但背后都暗暗讽刺春薇，一个捡回来的小乞丐，真当自己是府上的大小姐呢。
春薇已经搬到了夫人的隔壁房间住，她只想好好照看好夫人，可是这一夜，夫人又失踪了。
春薇甚至都来不及披上外衣就疯狂地在院内寻找起来，她找遍了院中各个角落都没有找到夫人的身影，就在她几乎快要放弃的时候，忽然，寂静的院内传来了一丝异样的声音。
那声音仿佛是老鼠在咀嚼玉米粒，又仿佛是什么拥有锋利牙齿的动物在啃着骨头。春薇寻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她隐隐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在假山下面露出了一个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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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夫人背对着她，她也依然从夫人弯曲胳膊的动作里得知，她正捧着个什么东西在进食。
春薇走上前拉住夫人，夫人猛地回过头，这一回头竟把春薇吓了个半死，夫人双眼圆睁，一双大眼睛布满血丝，血红血红的，看着极为骇人。
更加骇人的却是她的嘴和她的手，她的嘴巴周围布满了血迹，将她白皙的皮肤衬出了一种惨白的颜色，看上去不像个人，倒像个僵尸。
那张红色的嘴巴此时正咀嚼着什么东西，仿佛在咀嚼这世上最美味的珍馐，而那珍馐的一半就在她的手中。
一小截野猫的肠子。
夫人将嘴里那截肠子咽到了肚子里，然后狠狠地吞了一下口水，又将另一截肠子送到了嘴边。
春薇一把打掉夫人手里的食物，哭着摇晃着夫人的肩膀说：“夫人，你怎么了？你醒醒，你快醒醒啊。”
夫人没有醒过来，而是对春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笑着自言自语道：“我今日寻到了一张好皮子，可以给我的春薇做个皮氅，天气凉了，有了皮氅薇薇就不会挨冻了。”夫人说完，抓起身旁野猫的尸体，轻柔地抚摸起上面的皮毛。
春薇哭得泣不成声，对着夫人说：“春薇不要什么皮氅，春薇只要夫人好起来。”
可是夫人又怎么会好起来呢，夫人的病只会越来越严重。
春薇每日上学堂前都叮嘱张婶看好夫人，张婶愁容满面的答应，又自责又无奈，她也不知道夫人为何会突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春薇知道，只是她不能同张婶说，可张婶很快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这一日，春薇下了学堂，张婶就将她拉到了一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对她说：“小姐，我觉得夫人的病不是空穴来风。”
春薇的内心瞬间紧张起来，只听张婶又说道：“有些事我也没有弄得太清楚，晚饭后小姐在假山那里等着我，我同你说道说道。”
晚饭后，春薇在假山处等了张婶很久，都没有等到她过来找自己，她回去问了其他下人，其他下人说老爷将张婶找了去，春薇的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日一早，春薇上学堂前都没有见到张婶的人影，下学堂时她从其他下人口中得知张婶家里出了些事，告假回了乡下。
一听到张婶回了老家，春薇稍稍放下心来，张婶回家也不错，总好过在这艰险的是非之地呆着。
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夫人依旧神志不清，依旧夜游，她甚至都没有发现张婶不见了，家里的其他下人很快顶替了张婶的位置照顾夫人，没有人感到有任何的不同。
直到有一天，一个下人收拾夫人的衣柜，打算将冬日里的皮氅拿出来打理时，突然闻到了一股强烈的气味，那是一种恶臭，仿佛衣柜里被人塞进了一具动物的尸体。
下人捏着鼻子，带着探究打开了衣柜，在衣柜的众多皮氅中，一些白色的小东西散布其中，在皮氅上面爬来爬去，肉乎乎的身体蠕动来蠕动去，穿梭于皮氅的皮毛间，若隐若现。下人看得头皮一阵发麻，胃里的酸水也跟着往上涌。
不过一会儿，苍蝇就迎面飞了过来，一时间竟分不清楚究竟是从衣柜里飞出来的还是从衣柜外飞进去的。
下人咬紧嘴巴，用手里的掸子将那些白色蛆虫拍落在地，一个用力，倒把皮氅也拉了下来，她慌忙拾起掉在地上的皮氅，这一拾不要紧，生生将她的魂吓出身体来。
夫人最喜欢的那件皮氅里面，正包裹着一张血淋淋的，挂着些许碎肉，已经半破不破的皮子，仔细一看，那张皮子的一角垂下了五条细细的碎皮，那分明是人手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