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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的虚无流浪 第5章 过夜

    十一点半左右,天上没什么看过来,还真是不习惯。

    方年凝视洞顶的裂缝,甭管习不习惯的,今晚是消停不了了。

    三只。

    把卷笔刀用布条绑在木棍上,这里有种乌黑的木头质地坚硬,分量也不轻,长得笔直用着顺手,对付黑糖葫芦有奇效。

    至于这是什么树,谁知道,哪有心思管这个。

    站起来挥了挥,还可以。

    方年把一只扑过来的影子拍飞,黑糖葫芦留下一道爪印,扫了一眼,还好,他们的爪子没有厉害得太超标。

    第一只试验的结果含有大力出奇迹的成分,黑糖葫芦没他这么大的力气。

    凄厉的惨叫吓到蠢蠢欲动的另外两只,视线里的贪婪夹杂着忌惮,它们徘徊在外面,不进攻也不肯离开。

    撞到洞口石头上的那只挣扎着,迟迟爬不起来,在风停寂静的夜晚,惨叫回响。

    它们杀伤力高速度快还有毒,却是个脆皮。

    过了一会儿,在方年身上的一道视线消失了,没过几秒又再出现,反反复复,离洞口越来越近。

    它的目标是洞口的那只同类。视线的变化方年再熟悉不过,很自然地得出结论。

    许是结伴而行。

    方年看洞口糖葫芦二号激烈起来的动作,不像。外面三号更像是来取它性命的。

    方年没干涉,看了一出同类相残的戏码,三号杀了二号,趴伏在二号的尸体上做什么,还时不时看一眼方年,全身紧绷,准备发现不对就跑。

    三号的恶意中杀意已经消失,对付这个人类的付出和回报完全不成正比,它权衡下选择放弃,捞一把尸体就走。

    人类和怪物的无言的默契中,三号喝完准备撤,它看着人类后退,消失在洞外石柱的阴影里。

    细微的声音传来,剧痛中三号不敢回头,一瘸一拐地奔跑,然后被又一颗石子击中,从近十米高的石壁摔下。

    岩洞口,方年扔出石子,拎起二号的尸体,轻了许多,也瘪了许多。用刀划开尸体,其体内血液少得可怜。

    是只喝血液,还是血液里的水呢。

    依这里的环境,方年倾向于水。

    一直没露面躲得最远的四号惊疑不定,过会儿消失。

    方年把二号的尸体丢在外面,重新坐回火堆边,闭目养神。

    ————

    方年不知道他在哪,但他肯定这片戈壁滩和中裕城不一样,相较中裕城,戈壁滩的环境里多了些什么,那是光点一样分布在环境中的“物质”。量极少,少到方年在刚看到时险些当成错觉,但是它又无处不在。

    是“看到”,不是常说的感知到。

    感知,比起身体的五感要飘渺,比第六感一类的要真实,是一种说起来很玄乎但确实存在的东西。举个栗子,上课玩手机时后窗班主任的死亡凝视,明明是背对着,你也能隐约知道,这就是感知。

    方年感知是点满了的。

    但对于这种多出的物质,用感知来形容就不合适,太真实了,生要打个比方,这更像身体里激活了一个器官,开辟了第二个视野,能让人“看”到肉眼的第一视野中没有的物质。

    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观察了一遍周边,没发现什么异常,暂时没用,方年懒得去管这多出来的东西,见怪不怪了已经。

    ————

    后半夜,凌晨两点。

    “咚”

    沉闷的声音从深处传来,脉搏跳动,埋葬于地底的心脏鼓缩之间,庞然大物仅是稍稍动弹,层层的厚重大地钟鼓被敲响,声音穿过岩壳,昭告它的苏醒。

    方年:……

    世界在晃动,他揉了揉太阳穴,无数杂乱的音律入耳,走出岩洞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果然这里荒凉是有原因的。

    在第二视野中,能看到这一片地底有着大量聚成一团的“物质”,聚沙成塔的组成一体,有生命般的膨胀收缩,每次膨胀,确切来说是变活跃——在感知中,“物质”从自然的稳定态变活跃态,每次活跃,大地都要抖三抖;

    同样,感知中,地底有一个巨大的生命体,视线里全是愤怒和仇恨,威胁很高。

    方年感到有些违和,一闪而过的灵感没来得及抓住,他顺着地震的震动力道向后仰身,黑影的利爪在渐渐暗淡下去的月光下反射着银光,从方年下巴上空划过。

    后撤一步稳住身,方年快速扫视围了他一圈的黑糖葫芦,黑影隐没在石柱的阴影中,上下左右的视线全部充斥着一样的情绪:

    仇恨。

    和地下生物的视线如出一辙。

    麻烦大了。

    方年根本没感受到这些黑糖葫芦的出现,二十七只,不可能一只都不看他一眼就这么接近,前一秒还只有地下一道视线,后一秒凭空出现二十七道,这些小家伙的威胁性低,如果不是近身十米以内,方年察觉不到。

    从哪来的。

    情况不允许他多想,地动中,二十七道黑影齐齐向他扑过来。

    方年瞳孔在一瞬放大。

    ……

    地动渐渐平息,地下生物动弹几下,抒发一下它的愤怒就消停了。

    手里抓着黑糖葫芦纤细的脖子,方年平静地捏断。

    他耳边只有自己快得像下一秒就会破裂的心跳声,除此,一切声音都被纱阻隔,朦胧听不真切;眼前起了雾,景色模模糊糊;身体有一半是麻木的,无痛无感,另一半忽冷忽热,走向两个极端;嘴里泛起苦味,比胆汁还要苦。

    这是中毒的后果。

    还活着的三两只黑糖葫芦视线的仇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它们四肢瘫软,吓破胆地狂叫着,从体内榨出最后的力气不分方向地爬走。

    直到视线全部消失,方年等了许久,才向后跌了几步,失去平衡倒在地上,仰望天上从阴云里挤出来的马赛克皎月。

    生死看天了。

    大片的青黑网状纹路蔓延开来,尽管他在努力在避免受伤,远离包围圈,但受伤是必然的。方年中了八下,如果不是极度紧张专注下超常发挥,他早凉了。

    可能是打惯了碾压局,他也才发现他的上限居然比想象中高那么多。

    还挺痛快的。

    和听障人士视障人士感同身受,方年躺了有二十分钟,脸侧的伤口最先发热,头部的麻木消去,起码眨眼不再那么困难。

    好消息是,身体一如既往地给力,毒和伤有能力解决。

    坏消息是,他饿了。

    打架解毒修复身体也需要能量补充,粮草没了拿什么打仗。

    多半是废了。

    方年关闭第二视野,现在主要任务是解毒,开着这个费精力,负担不起。

    他出神,虽然全是马赛克,但这里的夜空能分出星星和月亮。深蓝星的天空和这里完全不同。

    可能有人会认为是穿越了。

    方年认为他在深蓝星上,即使今天世界观受到些冲击,无所谓,他的世界观本来就不太牢固,再多的变化他还是认为这里是深蓝星,感知到那种发自心底的熟悉不会错的。

    可能是深蓝又在抽风,也不是第一次。

    抬起胳膊看了看表,躺了一个半小时,方年困难地撑着自己坐起来,查看零件的破损状况。

    ……只能说,血止住了,还能用。

    幸好没打的失了方向,方年就躺在洞口,离火很近,水瓶在一旁。

    方年灌了两大口水,缓解上涌的渴意。

    火已经快要熄灭,他加入易燃的细小干枝,忽然有些盼着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