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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云外 第十二章 我勒个去—(4)梦游鹦鹉集

    话说片片人死命拉扯象余庆…

    象余庆下意识的往后退,但片片人力量出奇的大,已经把他大半个身子拖进去。被拖进村里的身体受到剧烈的挤压,厚实的身子开始变薄变宽,凄入肝脾,痛入骨髓。象余庆脑子尚且清醒,他的头用力向外探,以免被压瘪。

    “大铁皮,救我!”情急之下象余庆下意识喊道。

    耳边冷风嗖嗖,眼前凄云滚滚,身子上下左右都漏风。

    象余庆不知事态如何,只好努力调整心绪,等待着。

    这是一个破败的世界,支离破碎,颓垣败壁。象余庆身在一个巨大的工业垃圾场,四周是堆积如山的废弃零件、垃圾。

    他回想刚才情境,片片人将要把他拖进夹角村,情急之下喊叫大铁皮(大铁皮是他小时的玩具,或者说是玩伴),自己就突地一下到了这个地方。

    “小象,你怎么这么大意,要不是你及时想起我、呼唤我,就会被挤成薄皮子了!”

    垃圾堆里四散的各色零件仿佛获得生命一样,从各处集中起来,堆积拼接组成了一个两米高的铁皮人。

    “大铁皮!”象余庆兴奋的叫道。

    “嘘,小象,小点声,这里很危险。”大铁皮制止象余庆大呼,它摆了下手,示意余庆跟它走。

    走到一个铁罐子下,大铁皮搬开了一块厚厚的铁板,铁罐下露出一个洞口。

    “进来再聊。”大铁皮小声道。

    两人钻进大罐子,大铁皮轻轻拍了两下罐壁,四周一下发出柔和的光亮。

    “这里是?”象余庆看着四周问道。

    “这里是鹦鹉集,是人们非法交易记忆的地方,象你这样没有任何背景的原始记忆体一不小心就被切割的。”

    “记忆交易?能给我讲一讲么?”象余庆对这个词汇感到兴趣。

    “这个问题要问你自己了,我只是负责出来帮你的。不过你在夹角村最关键时想到大铁皮,我真地很高兴。”

    “哦,大铁皮带我去外面看看?”象余庆提议。

    “不行,太危险了。你忘记刚才差点被挤成蛋饼了么?”

    “嗯…,有你在身边我就不担心了,何况我们还有麦可风。”

    “嗯?什么麦可风?大铁皮疑问道。

    象余庆不知自己手里怎么会突然多出一支话筒,他不与计较,囫囵解释到,“麦可风啊,就是麦可肉的弟弟,只是还没长毛,对着它讲话,便想去哪就去哪里。”

    “那谁又是麦可肉?大铁皮满脸狐疑。

    “麦可肉是麦可风的哥哥,浑身都是毛。”象余庆给出合理的解释,之后他不再管大铁皮,举起手中的麦可风吩咐,“麦可风,送我们去鹦鹉集!”

    两人所在的大罐子突然象棋盘格似的一个白格子接着一个黑格子随机消失了,一股刺鼻味道扑面而来,壬烯醛、血腥味、霉味、陈旧塑料、腐朽金属气味搅拌在一起的混合。

    象余庆皱眉间,眼前便出现一片“壮观”的集市,所谓“壮观”就是巨大、巨赃、巨不和谐。天空是蓝色的,却是由不同色度的蓝(太高看不出材质)缝制而成,三角连着方片,椭圆接着半月,活很糙,缝合处露出褶皱。零星的树木是绿色的,由烂衣破袜子拼挂而成,遥看就能联想出其味道。集市之上飞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金属小飞兽及飞虫小咬,哼哼哼、嗡嗡嗡、叽叽叽的,混合在机械声、吆喝声、讨价声、叫骂声、哭泣声之中。

    “各位买家赶过来,激情的感觉已售罄,抓紧预约待明天;快乐的记忆不常有,错过此市无此店;妙不可言货已断,六神无主任你选,麻木不仁很紧俏,心惊胆寒要不要?”

    “来来来,本店记忆大酬宾。买恐惧,送孤独;购遗憾,配内疚;悲哀、悲痛和悲催,自恋、自私与自卑。”

    …

    象余庆与大铁皮站在集市口,四目相对,惊诧不已。集市口跑来几个人,一下把他俩围住,上来就拉扯。

    “贵客,我们那里有刚切割的新鲜记忆,随我去看看,包您满意。”一个伙计道。

    “我店有从外星舶来远古记忆,价格实惠,童叟无欺。”另一个伙计说。

    这些推销员很是难缠,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脱出来。

    “乖乖,还有这样的地方。”象余庆感叹道。

    两人来到了一家相对干净利整得摊铺,掌柜是只带着老花镜的老刺猬。老刺猬很是热情,见有客人便迎了出来。

    “咳咳,贵客,老瓜儿这里货品齐全,价格公道。二位先随便瞧,有看上的物件叫我就行。”说着老刺猬从背后的刺上取下四五个果子,送到两人面前。

    “好的。掌柜先忙。”两人没有接这不知名的果子。

    铺子里的摆放着很多货品,有大块的,有小条的;有横着切的,有竖着裁的;有风干的,有冰鲜的;有的坚硬如宝石,有的瘫软如烂泥;有的长刺似海胆,有的带毛似线团。

    象余庆看到了一堆椭圆形透明物件,拇指大小,里面泛着青色的光。

    “客人,那是灯塔水母的记忆凝结石,这些凝结石可是有着上万年的记忆。”老刺猬从柜台处介绍道。

    “可怜的生物。”大铁皮应道。

    老刺猬微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象余庆看一眼柜台处,发现一个西瓜大小的带刺的物件,深蓝色散发着浓郁的味道。他出于好奇,走了过去。

    “掌柜,你这桌上是什么记忆?怎么还有味道?”

    “哈哈哈,哈哈哈,客人啊,这可不是什么记忆,这叫笨榴莲,是老瓜儿的餐食。我现在就打开给客人尝尝。”

    “这下尴尬了,让掌柜看笑了。”象余庆有些抹不开脸面。

    “客人莫尴尬,看来二位不是本乡人,好多事不知晓。鹦鹉集龙蛇混杂,这里的骗子比买家都要多,二位可不要露了怯,不然失财是小,丢命是大。”老刺猬向上推了推眼镜。

    “谁敢,我们是灰将军的铲屎先锋官,奉将军之命买办采购。”象余庆初来乍到多留些心眼,试问谁会知道灰将军呢?把名头说的越大,安全就越有保障。

    “失敬失敬,原来是大名鼎鼎灰暗军团的大人们。老瓜儿失礼了。”老刺猬面带崇敬与畏惧。

    象余庆和大铁皮对视了一下,难道真的有灰将军,还有灰暗军团。

    “掌柜,蒙灰将军的抬爱,特来采买些特色记忆,我们灰暗军团的实力你是知道的,不差思维币的。哈哈。”大铁皮解释意图。

    象余庆则一脸凶气且正义之态,“我俩又是性如烈火,嫉恶如仇,对那些无良商家深恶痛绝。头一次来到鹦鹉集也不想节外生枝。掌柜一看就是本分人,可以给我俩说道说道这集市。”

    “中。”

    听了老刺猬的解释,象余庆方知道鹦鹉集是大迁徙时代后的产物,在政府与革命卫队交界的灰暗地带,以交易记忆得名。集市形成产业聚集,从记忆销售到记忆认证,从记忆研发再到记忆组装,只要跟记忆有关的行当这里都有。

    集市所售的记忆不知凡几,不胜枚举。从来源分人类的记忆、动物的记忆、植物的提取记忆、机器的记忆、合成的记忆;从功能分有情感类记忆、专业类记忆、消遣类记忆。又根据记忆的成色与特质而价格不同。

    “客人,你们看。象刚才二位看到的灯塔水母的记忆凝结石,虽然年代久远,但数量多也易于提取,再加上这东西生在海里且不断转化形态,记忆既不纯粹,也不实用,人们买来多半镶嵌在墙上或是铺在地上烘托下气氛,所以价格也不怎么高。”

    老刺猬端起一个南瓜大小的晶莹物体。

    “再看这龙兽的记忆,这东西是从外星球弄来的,据说有是上亿年前的记忆,纯粹的很,吸上一口就能把人灌醉。这东西有段时间价钱被哄抬的很高,但后来终究因为人们的消费理念最后而有价无市。”

    老刺猬拿出一只精致的盒子,从来小心翼翼的捧出一串链子。

    “这件宝贝名为雨泣云愁,是我店的珍藏之物,拿给客人鉴赏一番。”老刺猬小心的捧着,却离二人保持一段距离。

    “这件雨泣云愁在整个鹦鹉集也是难得的珍品。瞧这链子上的八颗大珠子分别是苦恼、烦闷、忧愁、不甘、懊悔、低落、黯淡、颓废,一件物品上收集了这么多的愁系情感非常难得。如果给灰将军的内眷带上,夫人定会愁眉不展、多愁善感、郁郁寡欢,将军对她一定是怜惜的很。”老刺猬面带兴奋之色。

    “那,这件雨泣云愁价格…”象余庆也被老刺猬介绍带动起来。

    “掌柜,这件看起来很风雅啊,是否也是珍品?大铁皮赶紧把眼前的一个茄子形状的物体拿在手上,打断了象余庆的询价。

    “客人好眼光,这件阳锋虽是件合成品,但确属于精品。他是由缟狸、天羚羊、雄狮、蓝鲸、护花瓢虫等多种动物的那个部位记忆打造而成,嘿嘿,不过这是女客人用的物件,不提也罢。”老刺猬谄笑道。

    老刺猬扶了扶眼镜。

    “刚才客人提到的雨泣云愁,这东西精贵的很。看在二位是灰将军的部下,老瓜儿给个实惠价八千思维币。如何?够实惠吧。”

    “东西还凑活,掌柜你把好的物件取出来,我们再看看。”大铁皮装作不屑。

    “二位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我这里好东西多得是。二位先坐,老瓜儿再备几件过来。”老刺猬殷勤道。

    “掌柜,你这里有爱情的记忆么?”象余庆突然问道。

    “哎呦!客人可不敢乱讲。”老刺猬紧张的提醒,“那是顶级违禁品。”

    稍后他叹了口气,“其实世上这东西也损耗的七七八八啦!”

    “说到那东西,老瓜儿有幸见到一次,不过那也是十年前的事了。”老刺猬露出向往怀念的神色。

    象余庆想了想,他手里突然多出来一个鲜红的唇贴,“掌柜,你看,我这有一个朋友送与的唇印,封有亲嘴的滋味,这个东西值多少钱?”

    “乖乖,亲嘴贴?”老刺猬一听紧走两步嘴里还念念有词,“那东西的信息量可若群山套群山,江河入大海啊,不过客人也别抱多大希望,这货即使百万里挑一,也定是残品。”

    老刺猬是谨慎的商家,避讳嫌疑他并没有触碰象余庆手中的唇贴,而是从背上取出一棱角分明晶莹剔透的俏红色颗粒,用两指挤爆流出汁水,“这是独胆石榴,其汁液可辩情种。”

    独胆石榴的汁水落在象余庆的手心处顿感冰凉丝滑,他手中的唇印吸到果子汁水一下躁动起来。

    “呀!有反应!”象余庆提醒。

    老刺猬也睁大了眼,继续挤着独胆石榴汁水,“好像在生长?”说着他又从后背取出更多的独胆石榴,一颗颗捏碎成汁浇到唇印上。

    唇印吸收汁水,慢慢翘起,其后一节一节生出红色如同石榴籽的鳞片,不消一会便身长出二尺有余,犹如赤链游蛇,唇印挺起身子警惕望着眼前的三个东西,稍后唇印似是有些激动,她紧张、犹疑且热烈地盯望其中的象余庆,象余庆也呆望唇印,一人一唇似曾相识。

    唇印抖动着身躯似乎壮起胆量,开始环绕象余庆的胳膊游走,丝丝清凉幽花香,玉骨冰肌处女柔,滑磨的象余庆周身的肌肤清爽愉悦,清凉一会便传到象余庆的脖颈处,唇印停下来似是深深的、痴痴的凝望着象余庆,象余庆红了面,因为他看到唇印激动的、渴望的、猛烈的向他的嘴唇封来,送来爱的见证。

    而老刺猬也仰着脖子激动的、焦急的、尖声尖叫,“我勒个去!”

    …

    “大蛇!”

    象余庆迷迷糊糊正准备迎接那香甜的唇印,耳边顿时阵阵嘈杂。

    “不好了,唐博士被蛇咬伤了!”

    …

    “呀,那蛇冲大院长去了!”

    …

    四下咣,咣,咣,听得出来是杯盘碗碟敲击所发。

    …

    女孩之惊呼声传来,“大蛇爬到象博士身上啦!”

    诶?身边的老刺猬化为齑粉,地上留下一堆不知名的果子。“小象。”象余庆转脸再看大铁皮,见其对自己做了个鬼脸,哭丧着脸一瞬消失。象余庆思想恍惚,有些烦躁,此时那唇印之红在他眼前渐渐褪去,他极为不舍,“别走!”

    “别走!”

    …

    “呀!大蛇来咬大哥哥啦!”

    …

    象余庆紧密双眼,抓住残梦,吻向那唇印,这时他有一个模糊的感知,“原来,爱,品尝起来是血的味道。”

    …

    “我勒个去!大哥哥他张嘴咬大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