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泣凰 （六十）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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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的相处，冰雪舞和沫婳的感情愈发深厚，沫婳也同意了会随冰雪舞去异界生活试试。
冰雪舞睁开眼，新的一天开始，她的生辰到了。
她的心中浮现一丝雀跃的期待，过了今日，她就是个成年人了。
沫婳游到她身边，笑眯眯道：“早啊，冰冰生辰快乐。”“谢谢婳婳，准备好了吗？我们快出发了。”
“这么早就走呀。”“是啊，我想先把你送到我的分院，安顿好你后再出来找我爱人。”
沫婳捂嘴笑道：“合着是我耽误你俩过二人世界了。”
“哪有的事，不过离开前你要不要和你父母他们告个别？”
沫婳眼神黯淡下来，继而摇了摇头道：“告诉他们无非就是两个结果，要么无所谓不关心我去哪，只要不影响族里就行。要么就是阻止我离开，看不得我追求更好的生活。与其这样我还不如留下信说明情况，到时他们看到想阻止也晚了。”“......也好。”
沫婳按住心口：“方才游到海面看了一下，天阴阴的，应该快下雨了，弄得我心里莫名不舒服。”
“许是天气影响了心情吧，我也不是很喜欢下雨天。”
两人走出寝殿，忽感水里不断传来异样的波动，接着尖锐的海螺声响彻海域。
冰雪舞不明所以，沫婳却脸色一变，抓住一名逃窜路过的普通鲛人：“发生了何事？”
那鲛人一脸惊惧未定：“是鲨族的鲨人！鲨人攻过来了！”“为什么要逃？怎么不反抗？”
“已经在组织回击了，但事发突然鲨人又来势汹汹，我们鲛人伤亡很多，被逼得连连后退，怕是快失守了，沫婳公主也赶紧去往安全的地方吧！”
那鲛人匆忙游远了，沫婳怔在原地，冰雪舞碰了碰她：“婳婳，这里不安全，我们现在就去异界。”
沫婳回身抱住她，冰雪舞以为是在难受鲛族遭遇，安慰道：“这毕竟是你的家族，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单凭你一人无法阻止什么的，走吧。”
冰雪舞刚想拉沫婳，不料沫婳突然抬手一推，把冰雪舞推进门内，继而手指结印，寝殿立刻被一道结界围住。
“婳、婳婳！”“抱歉冰冰，我可能无法和你去异界了，我不能任由鲨族侵占鲛族的地盘。”
“你要去阻止鲨人？这是两族的战争，别说你了，连我的修为都无法阻止，你一个人又能做什么！”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鲛族沦陷啊，我知道我微不足道，但能做一点是一点，我是鲛人，注定要为鲛族而战，与鲛族共存亡。”
“只怕是到最后鲛族还没怎么样，你先去送死了！”“......那便是我的命了，冰冰，现在外面太乱，这结界能暂时护你周全，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可以自保，若是我......你就回异界吧，不用等我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要是你执意如此，那就放我出去，我陪你一同战斗。”
“你说得对，这是两族的战争，你不要参与进来了。我不想你为了我，手上沾满鲜血。”“婳婳！沫婳！”
冰雪舞拍打着结界，眼看着沫婳决绝地转身离去。这结界与异界不同，她想破除还需些时间。
到处都是乱作一团，沫婳没游多远，就看见了鲨人们的身影。
沫婳手持一把水弩，接连救下了几名与鲨人纠缠的族人。
血腥味很快散开，引来更多的鲨人前往这里。
沫婳的水弩射击很准，在她的掩护下族人游往了安全区域。
这时一声尖叫引得沫婳回头，原来是沫姣遭鲨人包围了。
沫姣绝望地看着向自己刺来的利器，手无寸铁的她没了抵抗的资本。
千钧一发之际，几支弩箭从鲨人背后射来。
利器落下，沫姣捡回一命，大口喘着气抬起头，随即瞪大眼睛，救她的，竟是沫婳。
沫婳游到她面前：“你没事吧？”“没、没事，谢谢你。”
“这里不安全，你快去父亲母亲那里吧。族人已经在组织反击，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就好了。”
“那你呢？你杀了这么多鲨人，鲨族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你和我一起躲起来吧。”
“不用了，我已经决定为鲛族一战，不会走的。你眼下失了武器，应该躲起来。”“......小妹，对不起。”
沫婳愣了一下，笑道：“这还是你第一次叫我小妹，不过现在不适合说这些，三姐快走吧。”
“那你一定要小心，我和父亲母亲还有族人都等着你平安回来。”“好。”
等沫姣走了，沫婳才喃喃道：“但愿如此吧，你们也要保重啊......”
等冰雪舞破除了结界，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她心急如焚地在海里穿梭，寻找沫婳的下落。
终于她在海面的一处礁石旁，发现了被鲨人围攻，伤痕累累的沫婳。
可未等她靠近，她就看见一柄三叉戟朝着脱力的沫婳去了。
距离太远，时间太短，冰雪舞根本阻止不了，眼睁睁地看着三叉戟插进了沫婳的脖颈，钉在礁石上。
“婳婳！！！”
冰雪舞大喊出声，刚得手的鲨人们纷纷回头，可下一瞬就感觉身体僵硬动弹不得，好像在千年深冰里被冻住了。
接着，他们看到这个满眼赤红的少女手掌一握，他们的身体就像碎屑一样散开了。
真是可怕的力量，这是他们最后的想法。
“婳婳！”冰雪舞跌跌撞撞地爬到礁石上，伸手想把三叉戟拔下来，可钉得太死，拔了几下依旧纹丝不动。
而她的愈术对这种致命的贯穿伤没有作用，最后只得徒劳地用手紧紧捂住涌血的脖颈，指缝不断溢出蓝色血液。
“婳婳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异界治疗。”
沫婳轻轻握住冰雪舞的手：“冰冰，你听我说，没用的，我要不行了。”
这是冰雪舞第一次经历和自己亲近的人将死时的场景，她有些崩溃地摇头：“都怪我，我要是早些赶到就能救下你......”
“不怪你啊，我说了，这便是我的命。”“值得吗？值得吗！为了那些冷漠自私的族人，值得你把命搭进去吗！”
“是啊，值得吗？”沫婳凄惨地笑着，血止不住地从嘴角流了下来。
“可是，这里毕竟是我的家，我身上流着和他们一样的血，该怎么忍心冷眼旁观啊......三姐方才叫我小妹了，你瞧，她这不后悔了？”
沫婳的眼泪化成一颗颗珍珠滚落在礁石和海水里：“所以，应该算是值得了吧？”
冰雪舞红着眼眶发抖道：“婳婳，你傻不傻？他们后悔有何用？不值你用命去换的......”
“回想我这一生啊，他们不懂怎么爱我，也没给过我多少爱......但生养我一场，终究是有恩，今日悉数还了吧，这是我的选择，我无悔，与任何人无关......”
沫婳难掩痛苦之色，她拼命喘息道：“我很高兴在最后时光认识你，你带给我很多宝贵的东西......我知道原生家庭给你带来很多痛苦，可有些痛苦在死亡面前不值一提，我希望你能珍惜当下解开心结，莫要像我一样留下遗憾......只是建议，一切随你本心......”
沫婳眼神开始涣散，她拼着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最大的祝愿，是你能平安快乐地过你想要的人生......冰冰啊，你一定要幸福下去......我会永远祝福你......”
沫婳的手滑落下来，紫色瞳孔凝固着解脱释然，却蒙着一层淡淡的悲伤。
她睁着眼，再也看不见海与天。
冰雪舞跪在礁石上，看着沫婳的身体一点一点化为泡沫，消失在茫茫大海。
海水把痕迹冲刷殆尽，只有三叉戟仍插在礁石上，向冰雪舞证实着那个坚强勇敢的鲛人小公主死去的事实。
“冰儿！冰儿！”熟悉的呼唤让麻木的冰雪舞有了反应，她站起身望着急速而来的血逸幽，眼神聚焦了一瞬。
“逸幽......”她轻唤一声，接着眼前一黑，向后仰去，落入海水里。
沫婳已死，之前用法术生成的薄膜就不复存在了。
窒息，冰冷，紧紧围绕着冰雪舞，原来溺于深海是这种感觉啊......
身体越来越重，她甚至没有扎挣一下，任由自己缓缓下落。
太累了，她连动一下的力气都失去了，可惜啊，她化不成泡沫永存大海。
是谁牵住了她的手？她被拽入贴在一个同样冰冷却可靠的胸膛，嘴唇柔软的触感让她恍惚。
等再睁眼，她又躺在了那块礁石上，血逸幽正在亲吻她，不，准确说是在给她渡气。
见冰雪舞转醒，血逸幽抬起头，继而紧紧抱住她：“冰儿，你是想要了我的命吗？”
冰雪舞任由他抱着，像个失去灵魂的傀儡娃娃。
血逸幽轻抚着她的背，哄道：“不哭了，乖，不哭了......”血逸幽总是知道她在哭。
半晌，冰雪舞哑声道：“我本来可以带她去异界的，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我知道，我知道，她现在已经自由了，不想看到你这么难过的。”
远处传来动静，是鲛族，他们击退了鲨族，前来寻找沫婳的下落了。
沫姣游到了冰雪舞面前，焦急问道：“我小妹呢？”
冰雪舞嘲讽一笑：“她救了你，才肯承认她是你妹妹。做你妹妹真难啊，得搭上一条命才行。”
沫姣脸色煞白：“你说什么？小妹她......”
冰雪舞一字一句道：“是的，她被鲨族包围，最后三叉戟插进她的脖颈，她化成泡沫了。”
一声抽泣传来，竟是离姝在哭，冰雪舞漠然地看着她：“你是在为婳婳哭吗？”“我的婳儿......”
冰雪舞笑得更讽刺了：“婳婳，看到了吗？他们真的后悔了，可谁能把你换回来呢？”
沫棣含泪道：“求你告诉我们，婳儿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她说，她这一生，你们不懂怎么爱她，也没给她多少的爱，今日就当还了生养一场的恩情，她不后悔她的选择。但是......”
冰雪舞摇晃起身，血逸幽扶住她。
“我替她不值！她本来可以不管你们的死活跟我去异界，可她还是选择留下保护你们。今日她救下的，往日哪个没有欺负过她？没人给她爱，她却博爱族人，你们又何曾爱过她？”
在场的鲛族族人静默下来，很快哭泣声连成一片。
冰雪舞最后说道：“如果你们真的后悔，就把她记在心里久一点，用余生去忏悔吧。”
她转头对血逸幽道：“逸幽，我们走吧。”
血逸幽带她飞离这片海域时，冰雪舞在心中默默道别：“婳婳，再见了，愿你来生能自由无忧。”
血逸幽带她来到海边坐下，冰雪舞问：“怎么不回异界？”
“你现在不太稳定，缓一缓我们再走，不过可惜，为你准备的东西可能要错过了。这个生辰，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
冰雪舞摇摇头，依偎在血逸幽怀里：“没关系，只要是你陪在我身边，这个生辰我就很开心了。”
两人相拥在一起，静静地看着不断拍打而来的浪花，空气中只剩下海水的咸湿味，闻不见血腥了。
“你小时候，看过大海吗？”冰雪舞突然开口问道。
“二哥曾带着我和筝灵偷偷来看过，怎么了？”
“小的时候，我看过一本书籍，上面把大海描绘得波澜壮阔，令人神往。我那时心事重，觉得大海这么大，一定能装下很多事吧，就吵着要我爷爷带我去看。那时爷爷还在忙，但他笑着答应我，再过几日，等我六岁的生辰到了便带我去。我相信了，因为爷爷从不食言。可没想到，他会在这之前遭遇不测，永远地离开我......”
冰雪舞的脸庞弥漫着悲伤，声音仿佛被海水洗过般湿漉漉的，让人听了很不是滋味。
“我离开异界前遇见冬奈了，他曾是我爷爷最得力的部下，他告诉了一些事情，还说我爷爷是为了我才冒险去闯血族的。可是......我对当年关于血族的那段记忆，完全不记得了，我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血逸幽望着冰雪舞皱着眉努力回想的模样，双手暗自握紧，犹豫再三，终是低叹道：“冰儿，你缺失的记忆里，有我。”
冰雪舞睁开眼，新的一天开始，她的生辰到了。
她的心中浮现一丝雀跃的期待，过了今日，她就是个成年人了。
沫婳游到她身边，笑眯眯道：“早啊，冰冰生辰快乐。”“谢谢婳婳，准备好了吗？我们快出发了。”
“这么早就走呀。”“是啊，我想先把你送到我的分院，安顿好你后再出来找我爱人。”
沫婳捂嘴笑道：“合着是我耽误你俩过二人世界了。”
“哪有的事，不过离开前你要不要和你父母他们告个别？”
沫婳眼神黯淡下来，继而摇了摇头道：“告诉他们无非就是两个结果，要么无所谓不关心我去哪，只要不影响族里就行。要么就是阻止我离开，看不得我追求更好的生活。与其这样我还不如留下信说明情况，到时他们看到想阻止也晚了。”“......也好。”
沫婳按住心口：“方才游到海面看了一下，天阴阴的，应该快下雨了，弄得我心里莫名不舒服。”
“许是天气影响了心情吧，我也不是很喜欢下雨天。”
两人走出寝殿，忽感水里不断传来异样的波动，接着尖锐的海螺声响彻海域。
冰雪舞不明所以，沫婳却脸色一变，抓住一名逃窜路过的普通鲛人：“发生了何事？”
那鲛人一脸惊惧未定：“是鲨族的鲨人！鲨人攻过来了！”“为什么要逃？怎么不反抗？”
“已经在组织回击了，但事发突然鲨人又来势汹汹，我们鲛人伤亡很多，被逼得连连后退，怕是快失守了，沫婳公主也赶紧去往安全的地方吧！”
那鲛人匆忙游远了，沫婳怔在原地，冰雪舞碰了碰她：“婳婳，这里不安全，我们现在就去异界。”
沫婳回身抱住她，冰雪舞以为是在难受鲛族遭遇，安慰道：“这毕竟是你的家族，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单凭你一人无法阻止什么的，走吧。”
冰雪舞刚想拉沫婳，不料沫婳突然抬手一推，把冰雪舞推进门内，继而手指结印，寝殿立刻被一道结界围住。
“婳、婳婳！”“抱歉冰冰，我可能无法和你去异界了，我不能任由鲨族侵占鲛族的地盘。”
“你要去阻止鲨人？这是两族的战争，别说你了，连我的修为都无法阻止，你一个人又能做什么！”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鲛族沦陷啊，我知道我微不足道，但能做一点是一点，我是鲛人，注定要为鲛族而战，与鲛族共存亡。”
“只怕是到最后鲛族还没怎么样，你先去送死了！”“......那便是我的命了，冰冰，现在外面太乱，这结界能暂时护你周全，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可以自保，若是我......你就回异界吧，不用等我了。”
“你在说什么傻话？要是你执意如此，那就放我出去，我陪你一同战斗。”
“你说得对，这是两族的战争，你不要参与进来了。我不想你为了我，手上沾满鲜血。”“婳婳！沫婳！”
冰雪舞拍打着结界，眼看着沫婳决绝地转身离去。这结界与异界不同，她想破除还需些时间。
到处都是乱作一团，沫婳没游多远，就看见了鲨人们的身影。
沫婳手持一把水弩，接连救下了几名与鲨人纠缠的族人。
血腥味很快散开，引来更多的鲨人前往这里。
沫婳的水弩射击很准，在她的掩护下族人游往了安全区域。
这时一声尖叫引得沫婳回头，原来是沫姣遭鲨人包围了。
沫姣绝望地看着向自己刺来的利器，手无寸铁的她没了抵抗的资本。
千钧一发之际，几支弩箭从鲨人背后射来。
利器落下，沫姣捡回一命，大口喘着气抬起头，随即瞪大眼睛，救她的，竟是沫婳。
沫婳游到她面前：“你没事吧？”“没、没事，谢谢你。”
“这里不安全，你快去父亲母亲那里吧。族人已经在组织反击，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就好了。”
“那你呢？你杀了这么多鲨人，鲨族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你和我一起躲起来吧。”
“不用了，我已经决定为鲛族一战，不会走的。你眼下失了武器，应该躲起来。”“......小妹，对不起。”
沫婳愣了一下，笑道：“这还是你第一次叫我小妹，不过现在不适合说这些，三姐快走吧。”
“那你一定要小心，我和父亲母亲还有族人都等着你平安回来。”“好。”
等沫姣走了，沫婳才喃喃道：“但愿如此吧，你们也要保重啊......”
等冰雪舞破除了结界，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她心急如焚地在海里穿梭，寻找沫婳的下落。
终于她在海面的一处礁石旁，发现了被鲨人围攻，伤痕累累的沫婳。
可未等她靠近，她就看见一柄三叉戟朝着脱力的沫婳去了。
距离太远，时间太短，冰雪舞根本阻止不了，眼睁睁地看着三叉戟插进了沫婳的脖颈，钉在礁石上。
“婳婳！！！”
冰雪舞大喊出声，刚得手的鲨人们纷纷回头，可下一瞬就感觉身体僵硬动弹不得，好像在千年深冰里被冻住了。
接着，他们看到这个满眼赤红的少女手掌一握，他们的身体就像碎屑一样散开了。
真是可怕的力量，这是他们最后的想法。
“婳婳！”冰雪舞跌跌撞撞地爬到礁石上，伸手想把三叉戟拔下来，可钉得太死，拔了几下依旧纹丝不动。
而她的愈术对这种致命的贯穿伤没有作用，最后只得徒劳地用手紧紧捂住涌血的脖颈，指缝不断溢出蓝色血液。
“婳婳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异界治疗。”
沫婳轻轻握住冰雪舞的手：“冰冰，你听我说，没用的，我要不行了。”
这是冰雪舞第一次经历和自己亲近的人将死时的场景，她有些崩溃地摇头：“都怪我，我要是早些赶到就能救下你......”
“不怪你啊，我说了，这便是我的命。”“值得吗？值得吗！为了那些冷漠自私的族人，值得你把命搭进去吗！”
“是啊，值得吗？”沫婳凄惨地笑着，血止不住地从嘴角流了下来。
“可是，这里毕竟是我的家，我身上流着和他们一样的血，该怎么忍心冷眼旁观啊......三姐方才叫我小妹了，你瞧，她这不后悔了？”
沫婳的眼泪化成一颗颗珍珠滚落在礁石和海水里：“所以，应该算是值得了吧？”
冰雪舞红着眼眶发抖道：“婳婳，你傻不傻？他们后悔有何用？不值你用命去换的......”
“回想我这一生啊，他们不懂怎么爱我，也没给过我多少爱......但生养我一场，终究是有恩，今日悉数还了吧，这是我的选择，我无悔，与任何人无关......”
沫婳难掩痛苦之色，她拼命喘息道：“我很高兴在最后时光认识你，你带给我很多宝贵的东西......我知道原生家庭给你带来很多痛苦，可有些痛苦在死亡面前不值一提，我希望你能珍惜当下解开心结，莫要像我一样留下遗憾......只是建议，一切随你本心......”
沫婳眼神开始涣散，她拼着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最大的祝愿，是你能平安快乐地过你想要的人生......冰冰啊，你一定要幸福下去......我会永远祝福你......”
沫婳的手滑落下来，紫色瞳孔凝固着解脱释然，却蒙着一层淡淡的悲伤。
她睁着眼，再也看不见海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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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把痕迹冲刷殆尽，只有三叉戟仍插在礁石上，向冰雪舞证实着那个坚强勇敢的鲛人小公主死去的事实。
“冰儿！冰儿！”熟悉的呼唤让麻木的冰雪舞有了反应，她站起身望着急速而来的血逸幽，眼神聚焦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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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累了，她连动一下的力气都失去了，可惜啊，她化不成泡沫永存大海。
是谁牵住了她的手？她被拽入贴在一个同样冰冷却可靠的胸膛，嘴唇柔软的触感让她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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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冰雪舞转醒，血逸幽抬起头，继而紧紧抱住她：“冰儿，你是想要了我的命吗？”
冰雪舞任由他抱着，像个失去灵魂的傀儡娃娃。
血逸幽轻抚着她的背，哄道：“不哭了，乖，不哭了......”血逸幽总是知道她在哭。
半晌，冰雪舞哑声道：“我本来可以带她去异界的，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我知道，我知道，她现在已经自由了，不想看到你这么难过的。”
远处传来动静，是鲛族，他们击退了鲨族，前来寻找沫婳的下落了。
沫姣游到了冰雪舞面前，焦急问道：“我小妹呢？”
冰雪舞嘲讽一笑：“她救了你，才肯承认她是你妹妹。做你妹妹真难啊，得搭上一条命才行。”
沫姣脸色煞白：“你说什么？小妹她......”
冰雪舞一字一句道：“是的，她被鲨族包围，最后三叉戟插进她的脖颈，她化成泡沫了。”
一声抽泣传来，竟是离姝在哭，冰雪舞漠然地看着她：“你是在为婳婳哭吗？”“我的婳儿......”
冰雪舞笑得更讽刺了：“婳婳，看到了吗？他们真的后悔了，可谁能把你换回来呢？”
沫棣含泪道：“求你告诉我们，婳儿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她说，她这一生，你们不懂怎么爱她，也没给她多少的爱，今日就当还了生养一场的恩情，她不后悔她的选择。但是......”
冰雪舞摇晃起身，血逸幽扶住她。
“我替她不值！她本来可以不管你们的死活跟我去异界，可她还是选择留下保护你们。今日她救下的，往日哪个没有欺负过她？没人给她爱，她却博爱族人，你们又何曾爱过她？”
在场的鲛族族人静默下来，很快哭泣声连成一片。
冰雪舞最后说道：“如果你们真的后悔，就把她记在心里久一点，用余生去忏悔吧。”
她转头对血逸幽道：“逸幽，我们走吧。”
血逸幽带她飞离这片海域时，冰雪舞在心中默默道别：“婳婳，再见了，愿你来生能自由无忧。”
血逸幽带她来到海边坐下，冰雪舞问：“怎么不回异界？”
“你现在不太稳定，缓一缓我们再走，不过可惜，为你准备的东西可能要错过了。这个生辰，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
冰雪舞摇摇头，依偎在血逸幽怀里：“没关系，只要是你陪在我身边，这个生辰我就很开心了。”
两人相拥在一起，静静地看着不断拍打而来的浪花，空气中只剩下海水的咸湿味，闻不见血腥了。
“你小时候，看过大海吗？”冰雪舞突然开口问道。
“二哥曾带着我和筝灵偷偷来看过，怎么了？”
“小的时候，我看过一本书籍，上面把大海描绘得波澜壮阔，令人神往。我那时心事重，觉得大海这么大，一定能装下很多事吧，就吵着要我爷爷带我去看。那时爷爷还在忙，但他笑着答应我，再过几日，等我六岁的生辰到了便带我去。我相信了，因为爷爷从不食言。可没想到，他会在这之前遭遇不测，永远地离开我......”
冰雪舞的脸庞弥漫着悲伤，声音仿佛被海水洗过般湿漉漉的，让人听了很不是滋味。
“我离开异界前遇见冬奈了，他曾是我爷爷最得力的部下，他告诉了一些事情，还说我爷爷是为了我才冒险去闯血族的。可是......我对当年关于血族的那段记忆，完全不记得了，我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血逸幽望着冰雪舞皱着眉努力回想的模样，双手暗自握紧，犹豫再三，终是低叹道：“冰儿，你缺失的记忆里，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