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与冒险 第98章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对冒险者如何管理，才能提高其福利，马隆男爵寄希望于一家在招标过程中脱颖而出的慈善机构，中标后，这家机构又摇身一变，成了所谓的专业管理公司，掌管了黄叶镇冒险者公会上上下下所有的业务职能。
这时候，一柄小阳伞斜斜靠在办公室角落，那个胖女人正唾沫横飞地在他面前表演着：“我们要降低dR（death rate），这是关键，所以我设计了一整套AFo流程，从前置pLAN到事后disposal，每个环节精细把控，减少dR就是最大的bes！”
所谓AFo，就是ALL FoR oNE的简称，通俗来说就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意思，表面高大上，实则不知所云。
女人扭动着肥大的身躯，在不经意间时刻仔细观察着马隆男爵的表情，对方的反应让她很满意，于是接着说道：“为了实现降低dR的目标，我已经着手对公会架构进行包装重组，要把每一个项目的成效投射到对应工作人员的KpI上，LRS——Lifelong Responsibility System（终身责任制） 。通过深度关联，每个派发出去的cASE都能达成最大质效！”
男爵欣慰地连连点头，这些平常人半懂不懂的话，却正好满足了这位doctoR的专业虚荣。
胖女人继续扭动腰身，表情越发兴奋起来：“目前，改组计划已经推进了78.32%，并且初步建构了可回溯资源库，眼下这部分成果推广率预计可以达到64.38%，受益人群超过人。”
这一串不知由来、纯属捏造的数据，直接击中男爵大人理科男的脆弱心扉，笑容占据整幅面庞。他就喜欢胖女人这点，用词专业、数据清晰、流程合理，是个专家的料子。在竞标时，女人拿出的那一张张六边形能力图谱、递进式流程图表、分色分层人员架构组织图……制作精美、知识专业，在他心中直接打了满分，几乎认定这家公司天生就是冒险事业的救世主。
然而，这两位专业人士私下捣鼓出来的东西，终究在冒险者中并不太受欢迎。
“一个冒险任务而已，拿到手的钱连车马费都不够，还来回地折腾老子写材料做报表，你们烦不烦？！”一个大胡子冒险者向柜员发火：“又是写专业预案，又是记录详细过程，还要向什么经纪人申报，才能收取赏格和处置魔兽尸体，回来还要写什么见鬼的分析报告！有这闲工夫，老子娃儿都生好几个了！”
这话正落在进来做注册登记的暴发小队耳朵里，一打听之下发现如今做冒险任务的流程极其繁复，还要给中间环节卡不少油，那帮家伙顿时跟着鼓噪起来：“就是，冒险任务搞那么复杂干什么？让不让人赚钱啦？存心找别扭不是？！”
“老子不干了！谁爱玩谁玩！”大胡子扯下挂牌，扔在柜台上，大步走出门去，头也不回。
柜员默默将挂牌收进抽屉，那里面亮闪闪的各色挂牌已经有二十多个，算起来，他这个月不但奖金绩效全部泡汤，反倒欠了公司不少钱。
目送大胡子离开，暴发小队颇有些惋惜，这会儿才想起正事。
“我们要注册登记！快快快！”赫蒂啪啪地拍打着桌面，如今酒醒了，便完全忘了昨天还把柜台当成心肝宝贝的样子。
“请先去找一位经纪人，他们会给你们专业的指导。”柜员同情地看了看暴发小队，手指向大厅里一群穿白色制服的年轻人。
“我们有经纪人了啊！你不是认识吗？阿善，那个小矮个子啊！”赫蒂怒道。
“不行了，她没有资质证明，现在公司有规定，必须委托一位公会认定资质的经纪人才可以办理相关业务。”柜员道。
“养这么多闲人，难怪搞不好！”赫蒂不满地走到那群人中，喊道：“来个人，老娘要登记注册，谁管事？！”
年轻人们嬉笑着闲聊，正说到镇上哪家酒肉好吃，哪位小娘子俊俏的热门话题，却被这闯入的粗莽女子吓了一跳，半天其中一个才懒懒地起身应道：“别那么大声，老子耳朵又不聋，喊的和驴叫唤一样！”
“找死！”鹿小道拔出小锤，就准备赏那家伙一脸血，幸好麦儿在一旁及时拦住。
“野蛮，怪不得dR那么高……”那人气势稍稍低落，小声嘟哝了一句。
赫蒂早不耐烦，老鹰抓小鸡般一把揪住那人领口：“再放屁就撕了你的嘴！快带老娘去注册登记，耽误工夫的话割了你耳朵！”
“是、是，你先放手，疼……”男子哭丧着脸答道。
注册倒也算顺利，就是太耗时间，填了一堆表格不说，还要交代每位成员的详细家庭背景和社会关系，最后还要到旁边的一家画像馆给每人画了张标准像，办完手续，按照规定要交给那充当经纪人的男子两枚金币，算作顾问费，赫蒂心疼得把牙咬的咯吱咯吱响。
那个年轻男子阴阴地笑着，很快恢复灰色产业链人士该有的本色，歪着嘴在笑，感觉自己只要出门喊声下雨，就算龙王也得给面子起点风送点雨来：“不怕告诉你们，这里就是我们说了算，我们都是公司的人，懂不？公司最大，公会的老规矩都不管用啦！”
“我们要接任务了，滚蛋！”赫蒂推开那人，回到柜台边，想要挑个任务赶紧弥补损失。
“冒险小队自己不能接取任务。”柜员说道：“现在规定只有经纪人可以接。”
“凭什么？我们自己的任务怎么让别人来挑！”赫蒂忍不住动怒。
白制服们眼见又有人不服，纷纷围拢过来，与暴发小队吵嚷作一团，只要不动刀枪，他们才不怕这些见识粗浅的冒险者，更何况只是几个黄毛丫头。
“老头儿，你给我站住！”吵闹中，鹿小道忽地瞥见原会长贝伦，这老头儿偷偷摸摸打算溜进后面的办公室，鹿小道忙一个箭步挡住去路。
“我就回来拿点私人物品，退休的人了，管不了这里事。”贝伦摆摆手，想要脱逃，却被暴发小队团团围住，像是一头撞进陷阱的傻狍子。
“那个国舅还有什么公司，怎么回事？”赫蒂威逼着可怜的老头儿，将对方堵进墙角。白色制服那群人见暴发小队转移目标，骂骂咧咧散去，继续去聊他们的美酒女人，毫不在意原会长大人的安危。
“马隆男爵是代理国王任命的新会长，公司是他挑选的一家管理机构，那些个人我也一个没见过，他们要怎么弄，和我没一点关系啊！”贝伦叫着屈，痛悔自己不挑日子，非得在暴发小队闹事的时候跑来拿东西，其实也就一个茶叶罐子、两三个茶杯，扔了也罢。
“那你怎么不写信到王都，向罗奇总会长反映呢？这儿也该归他管吧？”弥乐指着柜台方向说道：“我都看见了，好多冒险者都把牌子丢在那里不干了！”
“知道知道。”贝伦一迭声应道，脸上又是热汗涔涔，又是苦笑连连：“黄叶镇这边情况特殊，不同于其它地方分会，何况新会长又是代理国王亲自任命，总公会那边恐怕也不好管。”
他没说出口是，这一次任命很可能又将重演帝权、后权的分裂争执，那个政治漩涡可深不见底，幸亏自己正好到龄退休，时机可谓妙哉！罗奇也是只道行修满的老狐狸，来信里的态度也和他一致，只是又强调了一遍不要蹚浑水而已。
然而遇到暴发小队，一顿痛宰不可避免。暴发小队这帮没良心的，坐在饭店里眉飞色舞地花销着贝伦的退休金。鹿小道说的很有道理：“老头儿你又没老婆，钱也没地方花，不如孝敬咱们！再说你一大把年纪，说不定那天就嗝屁了，到时候钱还没用完，多不值！”
点完单后，阿糯还不放心，跑到厨房门口大喊：“厨子叔叔，拜托多加点油，加油、加油！”
另一边，贝伦还在满脸苦笑地解释：“马隆男爵想来是受了什么人蛊惑，一门心思要降低冒险任务的死亡率——本来这是好事，但真做起来却走了歪路。死亡率怎么降低？就是设置各种障碍，没人做任务，自然也不会死人，他们的目标就完成了——其实就这么回事。”
“那我们回王都接任务好了。”奥莉雅说道。
“恐怕也不行，你们在这里进行注册，就划归这里管理，以后王都的任务也不能接了。”贝伦冷笑道：“你想，要是冒险者都跑去其它地方，黄叶镇公会连基本人员底盘都没有了，还谈什么业绩？”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把我们逼进死路吗？！”赫蒂一拳砸在桌子上，把端菜进来的伙计吓得不轻。
这伙计不禁多听了几耳朵，出去又不免多了几句嘴：“大新闻啊，公会前会长贝伦老爷子竟然要把一群小姑娘给逼死，不知道干了什么缺德事，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且不论贝伦老爷子平白遭了怎样的冤屈，黄叶镇动荡的涟漪已经不经意间漾入刚显出点春天模样的北郡之地。
北方贸易总商会，总会长绿眼睛佛朗西斯正将煎烤得嫩嫩的小羊排切成小块，银质餐叉插起一小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肉脂的香气弥漫唇舌之间。会长大人似乎嫌这有点过于油腻，又顺手拈起镶着金边的水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刚从南方帝国进口的葡萄酒，金色酒液里沉酿的清淡果香让他不禁微微一笑，继续将手伸向东郡送来的特精级凤尾虾。
神炼师公会的小圆脸雅克眼巴巴地看着这一切，死命咽着口水，以免失态。趁着佛朗西斯剥虾壳的间隙，他谄笑道：“总会长大人，您看这融资的事儿能否再帮忙催一催，公会资金链实则已经断了一个月，实验进度也差强人意……”
“实验进度绝不能耽误！”佛朗西斯眉毛微微一立，绿色眼眸闪出凌厉的锋芒：“上次两个实验体的事情还好被遮掩下去，可听说最近又在王都京畿之地搞出了动静来？”
“哎呀呀，冤枉啊，总会长大人！”雅克几乎跳了脚：“那只蝙蝠魔兽确实是我们的试验品，但是早就弃用，控制不了……这不跟您这儿早就说明白了吗？如今谁知道这玩意儿又兴风作浪的，我们实在是冤枉的很啊！”
“算了，反正已经叫人收拾了——但是这种小账，你们以后也别瞒着老夫！”佛朗西斯见对方被逼的窘迫，稍稍放缓口气道：“商会这边的资金往谁家公会倾斜，明主自有安排，谁敢乱动分毫？但你记着，实验的事要隐秘，不能公开融资，否则影响了全盘计划，你担待得了？”
“那总要用钱，这个……”雅克焦急地摊开手。
佛朗西斯不齿地一笑道：“别忙，总有安排。黄叶镇那边进展得还不错，想来能筹到一笔款子，到时先拨给你们用就是。”
雅克露出惊喜的表情，讨好地为总会长大人斟满酒杯，连声道：“那太劳您费心啦，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款子送过来？”
“急什么？这才刚开始……”佛朗西斯又将切碎的虾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含含糊糊地道：“不会等太久。”
雅克谦卑地告辞后，佛朗西斯似乎对满桌的食物都失去了兴趣，眯起眼睛陷入沉思：
明主这盘棋下的颇见高明。这么多年，明主苦心孤诣，在王室未察觉间，暗地经营出一张灰色经济大网，足以从各个角度动荡帝国经济，北方帝国借口打经济战拖延战机？想多了，借着众多灰色链条上的小公会组织，玩经济正是北郡的优势。咱们就做个好事，帮他们架上战马，再好好地送一程，等到两边开战之际，坐拥北郡经济军事的厚势，便是明主两头收红利，政治、经济资本兼收的大好时机！说不定，还可以更高一步……
想到这，他咯咯笑出声来，阴损的笑声仿佛吃多噎着喉咙的夜枭。
这时候，一柄小阳伞斜斜靠在办公室角落，那个胖女人正唾沫横飞地在他面前表演着：“我们要降低dR（death rate），这是关键，所以我设计了一整套AFo流程，从前置pLAN到事后disposal，每个环节精细把控，减少dR就是最大的bes！”
所谓AFo，就是ALL FoR oNE的简称，通俗来说就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意思，表面高大上，实则不知所云。
女人扭动着肥大的身躯，在不经意间时刻仔细观察着马隆男爵的表情，对方的反应让她很满意，于是接着说道：“为了实现降低dR的目标，我已经着手对公会架构进行包装重组，要把每一个项目的成效投射到对应工作人员的KpI上，LRS——Lifelong Responsibility System（终身责任制） 。通过深度关联，每个派发出去的cASE都能达成最大质效！”
男爵欣慰地连连点头，这些平常人半懂不懂的话，却正好满足了这位doctoR的专业虚荣。
胖女人继续扭动腰身，表情越发兴奋起来：“目前，改组计划已经推进了78.32%，并且初步建构了可回溯资源库，眼下这部分成果推广率预计可以达到64.38%，受益人群超过人。”
这一串不知由来、纯属捏造的数据，直接击中男爵大人理科男的脆弱心扉，笑容占据整幅面庞。他就喜欢胖女人这点，用词专业、数据清晰、流程合理，是个专家的料子。在竞标时，女人拿出的那一张张六边形能力图谱、递进式流程图表、分色分层人员架构组织图……制作精美、知识专业，在他心中直接打了满分，几乎认定这家公司天生就是冒险事业的救世主。
然而，这两位专业人士私下捣鼓出来的东西，终究在冒险者中并不太受欢迎。
“一个冒险任务而已，拿到手的钱连车马费都不够，还来回地折腾老子写材料做报表，你们烦不烦？！”一个大胡子冒险者向柜员发火：“又是写专业预案，又是记录详细过程，还要向什么经纪人申报，才能收取赏格和处置魔兽尸体，回来还要写什么见鬼的分析报告！有这闲工夫，老子娃儿都生好几个了！”
这话正落在进来做注册登记的暴发小队耳朵里，一打听之下发现如今做冒险任务的流程极其繁复，还要给中间环节卡不少油，那帮家伙顿时跟着鼓噪起来：“就是，冒险任务搞那么复杂干什么？让不让人赚钱啦？存心找别扭不是？！”
“老子不干了！谁爱玩谁玩！”大胡子扯下挂牌，扔在柜台上，大步走出门去，头也不回。
柜员默默将挂牌收进抽屉，那里面亮闪闪的各色挂牌已经有二十多个，算起来，他这个月不但奖金绩效全部泡汤，反倒欠了公司不少钱。
目送大胡子离开，暴发小队颇有些惋惜，这会儿才想起正事。
“我们要注册登记！快快快！”赫蒂啪啪地拍打着桌面，如今酒醒了，便完全忘了昨天还把柜台当成心肝宝贝的样子。
“请先去找一位经纪人，他们会给你们专业的指导。”柜员同情地看了看暴发小队，手指向大厅里一群穿白色制服的年轻人。
“我们有经纪人了啊！你不是认识吗？阿善，那个小矮个子啊！”赫蒂怒道。
“不行了，她没有资质证明，现在公司有规定，必须委托一位公会认定资质的经纪人才可以办理相关业务。”柜员道。
“养这么多闲人，难怪搞不好！”赫蒂不满地走到那群人中，喊道：“来个人，老娘要登记注册，谁管事？！”
年轻人们嬉笑着闲聊，正说到镇上哪家酒肉好吃，哪位小娘子俊俏的热门话题，却被这闯入的粗莽女子吓了一跳，半天其中一个才懒懒地起身应道：“别那么大声，老子耳朵又不聋，喊的和驴叫唤一样！”
“找死！”鹿小道拔出小锤，就准备赏那家伙一脸血，幸好麦儿在一旁及时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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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蒂早不耐烦，老鹰抓小鸡般一把揪住那人领口：“再放屁就撕了你的嘴！快带老娘去注册登记，耽误工夫的话割了你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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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接任务了，滚蛋！”赫蒂推开那人，回到柜台边，想要挑个任务赶紧弥补损失。
“冒险小队自己不能接取任务。”柜员说道：“现在规定只有经纪人可以接。”
“凭什么？我们自己的任务怎么让别人来挑！”赫蒂忍不住动怒。
白制服们眼见又有人不服，纷纷围拢过来，与暴发小队吵嚷作一团，只要不动刀枪，他们才不怕这些见识粗浅的冒险者，更何况只是几个黄毛丫头。
“老头儿，你给我站住！”吵闹中，鹿小道忽地瞥见原会长贝伦，这老头儿偷偷摸摸打算溜进后面的办公室，鹿小道忙一个箭步挡住去路。
“我就回来拿点私人物品，退休的人了，管不了这里事。”贝伦摆摆手，想要脱逃，却被暴发小队团团围住，像是一头撞进陷阱的傻狍子。
“那个国舅还有什么公司，怎么回事？”赫蒂威逼着可怜的老头儿，将对方堵进墙角。白色制服那群人见暴发小队转移目标，骂骂咧咧散去，继续去聊他们的美酒女人，毫不在意原会长大人的安危。
“马隆男爵是代理国王任命的新会长，公司是他挑选的一家管理机构，那些个人我也一个没见过，他们要怎么弄，和我没一点关系啊！”贝伦叫着屈，痛悔自己不挑日子，非得在暴发小队闹事的时候跑来拿东西，其实也就一个茶叶罐子、两三个茶杯，扔了也罢。
“那你怎么不写信到王都，向罗奇总会长反映呢？这儿也该归他管吧？”弥乐指着柜台方向说道：“我都看见了，好多冒险者都把牌子丢在那里不干了！”
“知道知道。”贝伦一迭声应道，脸上又是热汗涔涔，又是苦笑连连：“黄叶镇这边情况特殊，不同于其它地方分会，何况新会长又是代理国王亲自任命，总公会那边恐怕也不好管。”
他没说出口是，这一次任命很可能又将重演帝权、后权的分裂争执，那个政治漩涡可深不见底，幸亏自己正好到龄退休，时机可谓妙哉！罗奇也是只道行修满的老狐狸，来信里的态度也和他一致，只是又强调了一遍不要蹚浑水而已。
然而遇到暴发小队，一顿痛宰不可避免。暴发小队这帮没良心的，坐在饭店里眉飞色舞地花销着贝伦的退休金。鹿小道说的很有道理：“老头儿你又没老婆，钱也没地方花，不如孝敬咱们！再说你一大把年纪，说不定那天就嗝屁了，到时候钱还没用完，多不值！”
点完单后，阿糯还不放心，跑到厨房门口大喊：“厨子叔叔，拜托多加点油，加油、加油！”
另一边，贝伦还在满脸苦笑地解释：“马隆男爵想来是受了什么人蛊惑，一门心思要降低冒险任务的死亡率——本来这是好事，但真做起来却走了歪路。死亡率怎么降低？就是设置各种障碍，没人做任务，自然也不会死人，他们的目标就完成了——其实就这么回事。”
“那我们回王都接任务好了。”奥莉雅说道。
“恐怕也不行，你们在这里进行注册，就划归这里管理，以后王都的任务也不能接了。”贝伦冷笑道：“你想，要是冒险者都跑去其它地方，黄叶镇公会连基本人员底盘都没有了，还谈什么业绩？”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把我们逼进死路吗？！”赫蒂一拳砸在桌子上，把端菜进来的伙计吓得不轻。
这伙计不禁多听了几耳朵，出去又不免多了几句嘴：“大新闻啊，公会前会长贝伦老爷子竟然要把一群小姑娘给逼死，不知道干了什么缺德事，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且不论贝伦老爷子平白遭了怎样的冤屈，黄叶镇动荡的涟漪已经不经意间漾入刚显出点春天模样的北郡之地。
北方贸易总商会，总会长绿眼睛佛朗西斯正将煎烤得嫩嫩的小羊排切成小块，银质餐叉插起一小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肉脂的香气弥漫唇舌之间。会长大人似乎嫌这有点过于油腻，又顺手拈起镶着金边的水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刚从南方帝国进口的葡萄酒，金色酒液里沉酿的清淡果香让他不禁微微一笑，继续将手伸向东郡送来的特精级凤尾虾。
神炼师公会的小圆脸雅克眼巴巴地看着这一切，死命咽着口水，以免失态。趁着佛朗西斯剥虾壳的间隙，他谄笑道：“总会长大人，您看这融资的事儿能否再帮忙催一催，公会资金链实则已经断了一个月，实验进度也差强人意……”
“实验进度绝不能耽误！”佛朗西斯眉毛微微一立，绿色眼眸闪出凌厉的锋芒：“上次两个实验体的事情还好被遮掩下去，可听说最近又在王都京畿之地搞出了动静来？”
“哎呀呀，冤枉啊，总会长大人！”雅克几乎跳了脚：“那只蝙蝠魔兽确实是我们的试验品，但是早就弃用，控制不了……这不跟您这儿早就说明白了吗？如今谁知道这玩意儿又兴风作浪的，我们实在是冤枉的很啊！”
“算了，反正已经叫人收拾了——但是这种小账，你们以后也别瞒着老夫！”佛朗西斯见对方被逼的窘迫，稍稍放缓口气道：“商会这边的资金往谁家公会倾斜，明主自有安排，谁敢乱动分毫？但你记着，实验的事要隐秘，不能公开融资，否则影响了全盘计划，你担待得了？”
“那总要用钱，这个……”雅克焦急地摊开手。
佛朗西斯不齿地一笑道：“别忙，总有安排。黄叶镇那边进展得还不错，想来能筹到一笔款子，到时先拨给你们用就是。”
雅克露出惊喜的表情，讨好地为总会长大人斟满酒杯，连声道：“那太劳您费心啦，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款子送过来？”
“急什么？这才刚开始……”佛朗西斯又将切碎的虾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含含糊糊地道：“不会等太久。”
雅克谦卑地告辞后，佛朗西斯似乎对满桌的食物都失去了兴趣，眯起眼睛陷入沉思：
明主这盘棋下的颇见高明。这么多年，明主苦心孤诣，在王室未察觉间，暗地经营出一张灰色经济大网，足以从各个角度动荡帝国经济，北方帝国借口打经济战拖延战机？想多了，借着众多灰色链条上的小公会组织，玩经济正是北郡的优势。咱们就做个好事，帮他们架上战马，再好好地送一程，等到两边开战之际，坐拥北郡经济军事的厚势，便是明主两头收红利，政治、经济资本兼收的大好时机！说不定，还可以更高一步……
想到这，他咯咯笑出声来，阴损的笑声仿佛吃多噎着喉咙的夜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