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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师符 第132章 氤氲沉溺

    阿月有些自责,让他们下了马车,这般大的雨,远远望着三人同撑一把伞走近。

    傅玄近乎将伞全部斜在了他和乞儿头上,雨水肆意浸入衣袍,嘴角勾起一丝不可觉察的笑意,涟漪泛开,隐入雨幕中。

    “今儿这天气还真是奇怪,往日要下雨,我都能提前觉察,今日说落就落了。”浑身痛感袭来,伸出手接住檐下雨珠,又踏了踏脚底泥,掩盖局促。

    “看天色有些暗,当是要落的。”傅玄将伞收起,看向一旁的阿月姑娘。

    “阿月姑娘,可否为梅先生找件墨色衣衫。”

    阿月见这两人狼狈样不禁撇撇嘴,淋了雨还这般高兴,给她找了不少事。

    “你们随我来。”阿月在前面领路,并未阻拦乞儿,三人跟着进了后宅。

    “赵管事,替两位郎君安排沐浴和衣衫。”

    赵管事听了阿月姑娘的话,躬身对着他们道:“两位郎君,请随我来。”

    阿月又转头对着那乞儿道:“你跟我来。”

    赵管事领他们往竹林幽森去,亭台楼阁,雨落两边。

    这里的陈设,和玉清峰竹林那处光景颇为相似,唯一区别可能是上京城不曾落雪,竹林呈翠。

    穿过连廊,面前是一处汤池,屋檐上盖,落不得雨,池中热气氤氲缭绕,倒有点像在做梦。

    赵管事后退一步道:“两位郎君,在这换上木屐,便在此处沐浴,衣衫随后就到。”

    他不由得惊叹,汤池这种东西一般人家还真造不得,可见君上对国师有多顺意。

    雨水唯一不好,就是浸湿衣衫便浑身湿黏,傅玄衣衫半褪,露白清癯,毫无欲色,像高寒之地的一支挺立的梅,藏玉埋香。

    他眼神不经意间落到傅玄腰上,这腰可真是夺命的刀。阅女无数,天香楼妓子大多身覆薄纱,若隐若现,腰肢曼妙如绸凌乱舞,纵使云娇雨怯,可都抵不上藏于宽大衣袍下一角显露,心旌摇曳。

    此等身姿当是人间上上乘,流风回雪,身如琉璃照月,如梦渺渺摧折。

    不落于凡间俗物,冠上青莲,如同谪仙,若是能画下来,这般仙人之姿指不定又要在上京城掀起热潮,可他不敢。

    这钱若是赚了,太昧良心,亵渎仙人,是要遭报应的。

    傅玄朝汤池去,他眼神似一只偷吃蚊蝇的壁虎,从腰爬上了背,却立刻收回了眼神。

    烧灼鞭痕,蜿蜒错生,似无声惩罚,潸然失声。

    想起讲书先生所讲血染不尽山最后一话,十八天雷鞭,不受安乐,为命师赎罪。

    傅玄见他蹲在一旁一动不动,虽未出声,但他已经知道傅玄在疑惑什么。

    “仙长,我满身血污,进到池子里可是要污了整池的水,等你沐浴完,我问赵管事要个木瓢麻布,擦拭一下就好了。”

    傅玄伸出手将他悬在膝盖上的手抓住,力道似把狂云揉碎,将他拽下了池子。

    扑腾几下拽住傅玄腰胯,才算站稳,又赶紧松开,他碎发上水珠的滴落,在池中漾开。

    伤口不似以往遇水便渗,周身似被灵气悬绕,灵魂深处发出一声颤鸣,伤口缓缓愈合。

    气氛有些尴尬,水流扑湿里衣,布料紧贴隐现他皮肤上血痕,抖了抖余水,“仙长,这下你白洗了。”

    热气氤氲似雾弥漫,傅玄神情被隐去,又似乎落在他身上,“无妨,你……”

    一时水散涟漪,氤氲朦胧景,他眸子里涌动暗光,似要将他沉溺。

    直到约摸两刻钟后,赵管事手托着干净衣衫走近,“梅先生,国师大人在听竹亭等你。”

    墨色素罗流光华彩,金银珠粉共织,绵滑似云,似夜天繁星抖落满身,此等绫罗万金难求,国师大人还真是积金至斗。

    他待穿好衣衫,随着赵管事要走,傅玄一捻衣衫,行云流水间玉冠正理,“那便一同了。”

    傅山岚手上捻着一本册子,阿月姑娘在一旁温盏点茶,那认真模样有些娇憨,香炉青烟直上,没入雨幕里。

    阿月姑娘说是婢女,但衣着缭绫,言谈举止皆如世家女,虽素面不着粉黛珠翠,却似梨花未雨,春华晔晔。

    赵管事在距听竹亭数十步开外便停下躬身道:“梅先生,景行君,自行过去便是,老奴先告退了。”

    傅山岚放下册子,他目光不由得随着傅山岚动作落到那本册子上,册子名上京美人图册。

    他不由得把目光跳开,像极了落雨天的蛤蟆,呱到了自己身上,惹了一身祸水。

    “既来了,便作画吧。”傅山岚手指轻叩在画案上,哒,哒,哒的声响让他不由得心惊肉跳。

    “国师大人,你想以什么入画?可有要求?”将镇纸铺开,压于四角,不敢抬头。

    傅山岚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意有所指,“随便吧,今儿个落雨可真是扫兴,景行君,你说是吧?”

    傅玄手执墨锭,蘸了些许清水,细细研磨起来,“我倒是觉得这雨不错。”

    阿月姑娘抬起头,眼中盛满笑意,似盛夏白瓷梅子汤,“大人,茶好了。”

    呈上三碗雪乳云汤,一碗点梅,一碗点菖蒲,一碗点辛夷。

    他和傅玄异口同声道:“多谢阿月姑娘。”

    不由得惊叹,“阿月姑娘点茶手艺精妙,这茶丹青当是堪绝。”

    阿月脸上浮起红云两朵,掩嘴低笑,“梅先生,您打趣我,论丹青怎比得过您。”

    一下氛围轻松不少,傅山岚托腮看着阿月,傅玄手中墨锭稍稍融化,晕在砚台上,似画中背景,铺陈纸笔。

    他一摸怀里,才想起玉竹笔傅玄还未还他,伸出手,“仙长,笔该还我了。”

    傅玄手抚过笔架上画笔,拿起一支狼毫,那支笔和玉竹笔相似,甚至笔身更为趁手些,“用这支笔吧。”

    “仙长,我素来都是用那支笔,若是缺了它描摹勾线,我觉得魂儿都丢了。”

    傅山岚眼底似有一抹讥笑转瞬即逝,“景行君,玉衡山还能缺了你一支笔不成?”

    傅玄摩挲着指节疤,“山岚国师的嘴,还是闭上让人舒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