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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行纪 第六百十二章 谋杀案

    塑钢位面。

    黎明时分,烈日当空。

    某处郊外私人宅邸。

    地下二层,没有装潢的阴暗房间,粗粝水泥墙上遍布暗红色的污垢,凑近了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仅有的塑钢挂灯吊在天花板上,一摇一晃,散发着微弱的黄光。

    “哈!……哈!……”

    沉重呼吸混杂着汗水,双眼充斥血丝,死死盯着前方。

    高大的套头衫男人胡子拉碴,背靠着墙,握着手术刀的手止不住颤抖。

    “我【哔!——】你大爷!小兔崽子,敢在你大爹面前撒野,你爹要把你活剐掉啊!”

    胡子男大声威吓,眼珠子偷偷瞥向唯一的出口铁门,色厉内荏。

    只要能到那个地方……

    胡子男对面,一位衣着怪异的少年正背对着他,自顾自检查着房间里摆放的各种仪器。

    金属床,支架,工具桌上整齐地摆着各类工具,墙边是巨大的柜子,里面陈列着人体不同部位的骨骼,每一块下面都标有简介。

    “拉诺·弗达洛,女,37岁,清洁业者,肱骨。”

    “塞西·凡吉,男,24岁,风俗中介,坐骨。”

    “哟,涉猎还蛮丰富,啥人都有……怎么还有囚犯,不会是去监狱偷猎来的吧?”

    少年棕色蓬松卷发在灯光下打出膨大阴影,形同巨人,他转过身,微笑看向胡子男。

    黑白竖条纹服饰,浓重如同化妆的黑眼圈,还有那玩世不恭的欠揍表情,整个一不良少年。

    余烬哀悼会所属,懒惰。

    “情报上写的受害者总共25人,光这展品柜里的都不下50个了,有的还牵扯到十几年前的失踪案。”

    “喂,说说看为什么要杀他们,特殊嗜好?”

    “小兔崽子!你再敢过来,老子砍死你!”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

    话说到一半,懒惰突然眼角一抽,毫不犹豫地闪身后退。

    轰!!!

    巨响炸裂,一股庞大的力量自上方压下,摧枯拉朽,大量建筑结构分崩离析,首当其冲的就是胡子男,整个人被碎裂的砖石掩埋。

    灰尘冲天而起,阳光穿透阴霾,照亮室内。

    上方,笔挺银色身影矗立于地面,向下俯视,随后突兀消失,出现在懒惰身前。

    “不是说了让我处理吗?!”

    懒惰右手捂脸作痛苦状,简直想吐血。

    好不容易找到个线索,正准备审问,直接死翘翘了。

    “你太慢了,我就下来看看。”

    来人双手背在身后,着古老贵族正装样式的银色服饰,黑色柔顺半长发搭在身后,末端用金属环扎成一束,完美如妖精的容貌沐浴日光照耀,一如传说中半人半神的古代君王。

    同余烬哀悼会所属,亚瑟·路希瑞亚。

    “看看看看,看个毛看,你把人看死了都!”

    懒惰痛心疾首地指着那堆正在渗出血液的建筑废料。

    “放心,没死。”

    亚瑟气定神闲地走向废料。

    “我天资聪颖,善于看穿事物的本质,你再怎么审问他都不会说实话的,不如让我来帮他一把。”

    “帮他?”

    “帮他明心见性,再造自我。”

    随意踢开大坨废料,可以看到一滩马赛克粘在地上,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懒惰蹲下戳戳马赛克,满脸嫌恶地甩甩手。

    “啧,恶心,渣滓连尸体都是臭的。”

    “谁的尸体都是臭的。”

    “嘿诶——我感觉你的尸体会散发好闻的香味啊。”

    “……”

    小懒没有朋友的理由找到了。

    伸手,亚瑟掌心泛起淡淡的蓝色光芒,包裹住整团马赛克。

    离开苍蓝泡沫后,魔力严重退步,差不多是托娃10岁水平。

    10岁水平完全够用了,弱于超越者,强于旧时代顶级魔法使。

    苍蓝魔力迅速渗透马赛克,修复骨骼肉体,矫正变形,强行粘合出完整的轮廓。

    生物体,会因为遭受严重物理干涉死亡。

    失去头会死,大量失血会死,心脏停止跳动会死,脑爆炸会死。

    那么话说回来,什么是“死”呢?脑死亡算死吗?

    脑死亡的时候,人身上还有很多细胞依旧保持活性,甚至在脑死后过去一两天,还有很多细胞活着。

    这时,我们还是会指着那尸体说,“这个人死了”。

    “死了”,是对有机体未来状态的判断。由于人是完整系统的有机体,脑死亡后,其余细胞跟着步上后尘。

    等人死得久了,死个一千年,一万年,原本组成身体的细胞早已成为别的东西,不可能复原,构成灵魂的思念在其它形形色色生物体内历经千百轮回,分散于各个时空不同位面,死得彻彻底底。

    “小懒,你觉得他死了吗?”

    亚瑟像揉面团一样揉搓马赛克,头也不回地问道。

    “啊?”

    小懒挠挠头。

    “你是想说,被砸成渣渣还能活?”

    “不能。”

    那你说个锤子!

    “我们的世界没有建立灵魂轮回体系。死亡的那一刻,个体失去所有。灵魂无处可寻,单单把肉体修复无法达成真正意义上的复活,。”

    “轮回?灵魂?……你信教?”

    卷发少年挠挠头,满脸狐疑。

    破碎的模糊肉体在魔力的作用下细化,流出的血液回到血管,断裂的血管变得完整和饱满,神经肌肉重归原位。

    死亡意味着灵魂消亡崩解,化作思念归还灰海,等待下一次分配。

    亚瑟·托娃曾经使用苍蓝魔法重塑兔子形体,但因为兔子并非智慧生物,灵魂力量微弱得近乎于无,更不可能被划入苍蓝泡沫的轮回体系当中,自然是魂飞魄散,无法复活。

    塑钢位面的普通人类相对于兔子,灵魂内容要丰富许多,可这里没有灵魂轮回的说法,找不到魂,思念回归灰海,同样无法复活。

    如果苍蓝泡沫旧世界的兔子得到奇遇,成长为智慧生物,或者塑钢世界建立起类似苍蓝天空的灵魂捕网体系,使灵魂有迹可循,那么复活将成为可能。

    “你,这,这怎么可能!!”

    表情无奈懒散的行刑官突然呼吸一滞,瞠目结舌。

    死去的罪犯肉体重新丰满膨胀,撑起破破烂烂的衣服,睁开双眼,表情茫然。

    “喂,亚瑟,你不是说不能复活了吗?”

    “谁告诉你他复活了。”

    亚瑟缓缓摇头。

    “我在杀死他的时候控制了力道,使脑和脊髓保持相对完好,去除其它不重要的细胞。”

    没错,就像从鱼的骨头上仔细剔下嫩白的鱼肉。

    最重要的步骤是用苍蓝魔力截留一部分思念痕迹,这点当然不可能和塑钢师说。

    “同样是死,保证脑的完好有助于提取信息,复原身体后能够截取体内灵魂最后刻录下的景象,记忆,情感,以及模糊的人格。”

    “他死了,同时还能回答我的问题。”

    说着,亚瑟提起茫然的罪犯,眼中亮起隐晦的淡蓝色光芒。

    这是他以前在儿童防控科常用的一点催眠小技巧,释放苍蓝魔力辐射,干扰生物正常思维,引导其看到幻象,卸下心理防线。

    “告诉我,是谁杀死了琼·伊塔拉。”

    犯人张了张嘴,轻轻嗫嚅了两声,眼中突然显出惊恐的神色,身体泛起无数泡沫,随后崩溃成半液态的粘稠烂泥,垮塌在地。

    亚瑟随手扔掉残留的衣物,指尖不染尘埃。

    “走吧。”

    “你有线索了?可信吗?”

    “我亲爱的塑钢师先生,如果你有更靠谱的情报源,我们也不需要来这出差。”

    “你说得对。”

    懒惰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两人的身影同时消失在原地,没留下任何痕迹,如果不是遍地的狼藉,难以想象他们曾经有来过这里。

    亚瑟在苍蓝泡沫度过漫长时光,而这段时间里,塑钢世界仅仅是过了两个月。

    亚瑟回到悠闲的日常生活当中,开始休假,看望一些熟人——直到半个月后,懒惰亲自找到他,并传达了一个重磅消息。

    琼·伊塔拉,克图格亚联邦军官,在自己的办公室内被杀害,现场存在非人力的破坏痕迹,怀疑是利用塑钢技术产物或者干脆是塑钢师所为

    琼是亚瑟曾经的上司,本身也是联邦首屈一指的有力人物,他的死已经带来不小的动荡。再者,这场谋杀还算是发生在亚瑟的行刑官辖区,于公于私,他都必须彻查清楚。

    除了琼的谋杀案以外,周边地区还发生了一系列的失踪,杀人案,治安条件降到临界点,大多数是凡人个体和组织趁乱为祸,搞得人心惶惶,警备力量严重不足。

    前段时间与邻国发生摩擦,又受到神授日的冲击影响,许多原本被掩盖得很好的问题暴露出来,整个联邦现在内忧外患,山雨欲来,大有摇摆不稳的倾向。

    亚瑟不是很在意凡间争端,千骑士的力量层级完全凌驾于世俗之上,他真正在意的是琼的死因。

    一位可以称得上功勋卓着的将领,背后还有塑钢师背景的联邦撑腰,还是在受到严密保护的室内,就这么被杀了,背后牵扯到的阴谋恐怕很深。

    在享受愉快生活之前,他要把这些打扰他休假的阴谋源头统统揪出来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