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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诞祭仪 第66章 国王的故事会3

    不出所料,在改名为九倾的邪再次游历到边界时,宫中来信,是他的师父,说是国家危难,需要他的帮助。

    九倾虽然对皇宫里的那位没啥感情,但多年游历下来,对百姓还是很有好感的,他曾在边塞见过因战乱而流离失所、饱受摧残的人,也因此愤怒过,他并不明白为什么两方军队总要因为一些琐事打起来。

    如今师父与他说,外敌来犯,对方有术士相助,为了将战乱挡在关外,他自然是要应召而出。

    十几年的游历,他容貌未改,周身的气度却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致使大祭司见到他的第一眼却是不敢相认。

    直到青年走到近前躬身一礼,唤了一句师父。

    两人并未过多寒暄,九倾便被带到了国君面前。

    这是国君第一次看见这个据说是他弟弟的人,他坐于高堂,为了保持帝王威仪时常摆出端肃的面容,因此他不过堪堪到了不惑之年,眼角便生了细纹。

    反观站于大殿中的、年岁仅比他小几岁的青年却依旧风华正茂,这时,国君心中才真正意识到眼下这个不再是被囚于卜天司的孤煞。

    他这个被父皇厌弃、囚禁多年,又被自己亲口放出的弟弟竟是轻易地就做到了父皇一生所求不得的长生。

    盛岚国自立国以来,边境多有动荡,近些年更是战乱频发,因着对方不知从何找来术士投于战场之上,单方面撕毁修者不参与征战的条约。

    盛岚国境内门派林立,久居高山的修者被一纸诏书派上沙场,一时之间,战场之上的凡人士兵就像是廉价的消耗品、像洪流里渺小的蝼蚁,生死被那些强大的修者掌控,一不留神便会被两方修者的斗法波及而丧失性命。

    九倾自然也是被派往战场,飘在他身边时观看的楚云谦抱着双臂,冷眼看着大胜几十场战役后,显然已经从防守方变为侵略方的盛岚军队。

    那些在沙场上轻抬指尖便可翻天覆地的修者被这种只手便可掌控所有人命运的感觉冲昏了头脑,毫无停止战争的意思。

    而修者中不乏有头脑清醒者,他们击退外敌后便以侵占他人家园有伤天和为由请求国君终止战争。

    九倾自然也是不愿这场战争再继续下去,且不说因战争而痛失亲人的百姓,就是看到别国原本安居乐业的普通人因他们将战争带到家园而满眼怨恨和不甘地死去,他也是不忍心的。

    于是,在久不得国君答复的情况下,实在不愿继续犯下有违道义的杀戮,惧怕因此招致天谴的修士们试图阻止还在杀戮的同伴。

    至此,盛岚国的修者分为两派,一边是主张继续扩张领土的主战派,

    一边是主张停战的主和派。

    两边都无法说服对方,修者的世界从来都是强者为尊,以实力说话。

    于是,两方修者实在争执不下,便从一致对外的同伴演变成互相敌对的敌人。

    至此,普通士兵早已无法介入这场战争,聪明的人退走,回到关内静待战争结束,愚钝的人则变成了修者斗法被殃及的池鱼,变成这个战场上微不足道的尘埃。

    脱离了融合状态的楚云谦就像在看一场三d电影,在他的视角中,相互敌对的修士已经忘了战争,他们双方眼中只剩下与对方的不死不休。

    看着夜里静坐进入冥想状态的九倾再次被偷袭,因护身结界被打碎而被迫从冥想中拉回来,他的神魂似有不稳,仿佛受到反噬一般,他呕出大滩暗色的血。

    大概是修士都不喜欢有人打扰自己修炼,九倾眼中满含戾气,似有腥红的光闪过,他抬手一挥,佩剑自发而动,直直刺入偷袭者的胸口。

    九倾召回佩剑,用衣袍拭去剑上的学校,他稳住真气,轻轻拍着因担忧而爬上肩头的黑龙。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随着双方斗得愈来愈激烈,时常会有敌方修者趁夜前来刺杀,也有己方的修者杀红了眼,生了心魔而不辨敌我对同伴出手。

    九倾因着高深的修为,被主和派的修者拥趸为领队,因此他在敌方眼中尤其可恨,每每有敌人刺杀,首当其冲的就是他。

    久而久之,九倾练就了就算入定,也会下意识防备外界的本事。

    看着就算闭着眼睛、对外界毫不知情的九倾下意识对靠近他的人敌我不分地发起攻击。

    楚云谦叹为观止,心想修士这个品种果然逆天,不吃不喝不睡就算了,还能做到精神离线后,肉身继续保持AI挂机,灵敏度还特高的那种。

    他看着在九倾触发被动后,用各种物品充当暗器进行无差别攻击,又看看跃跃欲试想挑战他的楚枭和缩在九倾衣领里不敢露头的黑龙,只觉得在场的除他以外,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他拽住想接住那些东西的楚枭的长发,奇怪地问一句“你又碰不到那些东西,扑腾个什么劲儿?”

    被拽住头发的楚枭一顿,任由那些暗器一样的杂物穿过身体“可是这里好无聊,我想和那些人打……要不你和我打?”

    由于不受规则影响,加上社会认知贫瘠,这人完全体验不到故事中的情感,也看不懂剧情发展。

    恐怕他现在的状态就像看不懂英语试卷的差生被摁着看了整整一天没有字幕的英文电影,而旁边有人在打架,他只想掺和进那些修士的斗殴中

    “不打,你自己玩吧。”楚云谦放开了抓着他头发的手,任他像个哈士奇一样去躲那些暗器。

    楚云谦:……

    他捡的是鸟而不是狗……对吧?

    这场修士间的对战持续了一个月,在最终战中,双方都已折损殆尽,因杀戮之气太盛而被吸引而来的天雷降下时,那些早已被杀意冲昏了头的修士终于醒悟过来。

    然而,他们早已沾染了满手血气与戾气,终究是与大道无缘。

    天雷之下,所有事端平息,在满地焦黑的尸堆中,一个黑色的物体推开身上的焦土,那是一只巨大的龙。

    它在周身清理出一片空地后就急剧缩小,露出藏在它庞大身躯下的人。

    九倾看着自己身上暴涨的灵力与修为,再看周围堆了满地的修者尸身。

    大雨滂沱,他的眼眶被雨水冲刷得通红,打湿他的面庞,这场战争持续了许久,盛岚国全境应召参战的三万万个修者皆命陨于此,除了渡劫成功的他。

    在一瞬间,他似乎想通了什么,九倾摇摇晃晃地站起,每走一步,心中的哀怒便翻涌一分,他想回去问问那个坐于高堂上的人,为何不下令停止战争?!

    他也想问问那个总是眼含悲悯的师父,为何明知有那么多修士会沾染煞气而就此陨落,还要让他们沾染这些本与他们无关的因果?!

    白衣的修者行走于遍地焦尸铺就的道,大雨将他笼罩,将他身上不断泅出的血色冲刷,如同行尸走肉般缓缓前行的身影终于承受不住雨水的重量,颓然跪倒。

    青年苍白的唇上溢出一抹血色,又被雨水冲刷,更多的血自青年口鼻涌出,他全然不顾体内逆行的真气,漆黑的双眸涣散着盯着面前的焦土,瞳孔深处不祥的红光明明灭灭

    九倾低垂着头,口中喃喃“你就……这么容不下我吗?”

    人有七情,喜怒哀乐忧思恐,每一种都会使人滋生心魔,每一种情绪都是修者敬而远之想要抛弃的,唯有抛却人情,方能在大道上走得更远。

    他此前沾染了太多人类的情欲,此时大悲大怒之下,真气逆行,灵台涣散,心魔……将成!

    楚云谦目睹这一切,他不必刻意去想,就知道眼前这一幕是怎么演变而来的。

    早在去见那位皇帝时,楚云谦便从他看九倾的眼神中看到了嫉妒的影子,那个九五至尊、万人之上的男人在嫉妒一个修者。

    如果九倾一直是那种被囚禁时的小可怜模样,这个皇帝就算不对他关照有加,也会在逢年过节时偶尔想起他这么个弟弟。

    但他偏偏长成了连皇帝都无法企及的样子,一个极有可能得道的修者。

    在见识过敌方术士的威力,这位国君不免生出了所有皇帝都会有的猜忌之心,他忍不住想,那些扎根在盛岚境内的门派有朝一日会不会忽然造反?

    自己那个弟弟有着皇室血脉,又有一身通天本事,他会不会忽然有一天不满于现状,或者不满当年先皇囚禁他的事而向他发难?

    一生都在为这个位置殚精竭虑的国君起了‘削番’的心思,尽管那些修士并不是所谓藩王,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再如何避世,终归是盛岚国的百姓。

    于是,只因为见了意气风发的九倾一面便生了诸多猜疑的国君便布下这么一个局。

    避世已久、心思单纯的修士不知他的用意,直面算计的九倾看不透的眼中的恶意,在那无诏不可退的指令下,应召而来的修者开始产生分歧,开始自相残杀……

    其中不乏有聪明人勘破其中阴谋醒悟过来,想抽身离开,但战场之上身不由己,漫天的拼杀声和满地血气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所有人卷入其中。

    自始至终,大祭司都是清楚这一切的,但他选择缄口不言。

    此次清剿修士的计划因他而起,又被最信任的师父背刺,也难怪九倾愤怒到要生心魔。

    不过,最终九倾的道心还是稳住了,得亏了他十八年的囚禁生涯,他的心性早在无尽的孤独中被磨练得坚如磐石,加之他修行清心道,天大的怨恨在清心诀面前也不过是一吹就散的烟雾。

    九倾将急得化身成半人形的龙摁回原形,他吐出一口瘀血,笑道“化个形都不利索的小龙还是省着点力气,我还没弱到要你帮忙。”

    该说不说修士的体质是真的达到了恐怖的境地,只见刚才因真气逆行差点筋脉尽断的九倾撑开结界打坐调息了片刻,然后就从一副快死的样子变成了健健康康的样子。

    恢复之后,九倾风驰电掣地回到皇宫,直接在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与国君、以及大祭司对峙。

    跟在一旁的楚云谦瞧他这直眉愣眼直接当庭对峙的举动,忍不住扶额:你们修士都这么直接的吗?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了国君的面子,后果可想而知。

    国君大发雷霆,以他无召闯入大殿、带刀面圣企图谋反、御前失仪等诸多罪名将他下狱。

    最后还是大祭司出面,将他带回指月楼关押。

    走前,楚云谦没错过国君盛怒之下深深的忌惮和杀意,他轻轻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看来这事还没完。

    伸手拉过对着一堆人跪在地上颇感好奇的楚枭也跟着走了。

    指月楼内,九倾最常住的顶层楼阁中,师徒二人分坐两侧,双方无人开口,但空气中满是凝重,颇有种剑拔弩张的意味。

    最终,还是大祭司先叹了一口气,然后将原委一一说出。

    原来,肃清修士只是次要的,此次一战,最主要的是磨练九倾的心性。

    “为师早在八年前就观测到盛岚国龙脉忽然泄露,气数将尽;近几年国境更是频频发生动乱,这个国家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八年前……”听到龙脉,九倾下意识想起自己身上这条小龙正是八年前从封印里放出的,他忽然有些心虚。

    大祭司专司卜天、观星、推演未来的职责,因此大概能看出盛岚国运受损与他有关,但终归只是推测,以为是因为他身上的孤煞之气冲撞里龙脉,看向他时虽有苛责的意味,但更多的是他时常会浮现在眼中的悲悯。

    “那……国运要怎么补?”九倾心虚之下,方才的愤怒下意识消减几分。

    大祭司没有察觉他的异样,或者说是根本没在意他,自顾自道“找到出走的龙脉,将其归位,但归位后的龙脉亏损过多,无法支撑太久。”

    九倾听见他的话,下意识抚上心口,那里此时就盘着一条小龙。

    “还有别的办法吗?”

    九倾下意识问,同行数载,他是不愿将陪伴身侧的同伴送回囚笼的。

    大祭司似乎就等他这句话了,他猛地看过来,直视九倾漆黑清澈的双眼“有,解救之法在于你。”

    “我?”九倾茫然反问。

    “你身上有龙。”

    九倾因这句话瞳孔骤缩,下意识单手捂住心口“龙?!”

    大祭司严肃点头“你身有盛岚国皇室的血脉,又有极佳的根骨,而且出世时天降异象,只要你以孤煞之身修成正果,届时天降大功德,足以重塑盛岚国的龙脉!”

    “为师在接下来的日子会为你设下阵法,引天地灵气汇至此处,你要勤加修炼。”

    大祭司紧盯着九倾的双眼,眼中是无尽的狂热与凝重“记住,你不要被心魔所扰,唯有成神,才可救世!”

    ………

    楚云谦:?

    他都忍不住鼓掌了,好一个pUA现场,这人不仅说话大喘气,还很会洗脑。

    瞧瞧,都把孩子洗成啥样了?

    看着一脸凝重表示自己一定努力修炼的九倾,再看意满离的大祭司,除了鼓掌,楚云谦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他表示:你们修士真好骗,放到现代都得是被黑心资本家无限压榨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