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劫 第61章 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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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凌柯容色稍见和缓，闻言也看向沅枫。
谁知这位没心没肺的，就轻飘飘地说了句：“没想好。”
一言便将另外两人殷切的目光冲了回去。
如今的弈方柯一遇上沅枫的事，点火就着不说，脾气也急躁得很——几个月来，他实在是被这位看似懂事实则鬼点子一箩筐的姑娘捉弄得够呛。
他的心像是变成了一把柴禾，只要一见她不着调或是卖关子，小火苗立马就能自行烧起来。
“你有脑子没有？此等重要的事你不想？”
沅枫时常安抚自己，弈方柯是个小自己三岁的小兄弟，理当不与他一般见识。可惜他变本加厉地挑战大姐的耐性，索性较量较量谁更无赖。
她伸出两臂，没太用力地搂过陆凌柯的肩膀，截然不同的是，她勒过弈方柯的脖子，卡得他咳嗽了好一会儿才松了手，耷拉着手臂，散漫地说道：“弈方柯你给我好好说话。你俩还顾着担心我呢？一个百无一用的少爷，一个不懂闯江湖的小姑娘，给你们自己操心吧。”
陆凌柯自然不喜这种瞧不起她的论调，当即拧了她的胳膊道：“什么话，我好歹能是你的帮手，打残个把人不在话下。”
沅枫眼珠一转，流转出一个粲然的笑容，她面对着陆凌柯，看也不看地一指弈方柯说：“那我们把他丢在这吧。”
弈方柯：“……”
好在惹是生非的沅枫及时被陆凌柯拽开，才没让弈方柯一拳头砸在她刚恢复不久的腿上。
换陆凌柯坐在中间，她也禁不住想挖苦两句：“你有江湖经验？还不多是躲躲藏藏的事。再为了护那把刀，不惜成日里涂涂抹抹地扮丑。要我说，赤戒刀一失落，就已经与你家无关，你没钱赎，更不能透露身份，何必为它惹上一身麻烦？”
“其实护送那刀……也不全是父辈恩怨未了，”沅枫垂下眼睫，一看便是有难言之隐，沉吟道，“更重要的，是因为洞庭冯家买下了它。”
弈方柯极其反感沅枫这么一唱三叹地讲故事，正好趁机报了前言之仇：“就你这么说一半藏一半的德行，我从前见一个打一个。”
沅枫不甘示弱，专戳此人软肋，语重心长地拉过陆凌柯的手说：“凌柯啊，瞧见了吧，这种粗暴的男人可嫁不得啊！”
弈方柯顿时被噎了个面红耳赤，就连陆凌柯的脸上，都浮起两抹淡淡的红晕，沅枫坏笑起来，不防陆凌柯重重地赏了他们二人的后背一人一巴掌，不太好意思地勉强主持大局：“……说正事呢，你俩再瞎闹腾，晚上就都滚出去睡。”
识时务者为俊杰，沅枫收了玩笑，一板一眼地讲了起来：“先前没说，是怕有变数，毕竟天不常遂人愿，不如到了再一同打算。”
她对着陆凌柯，声音突然压低道：“你可知，我们四大家覆灭，有一人却是人尽皆知的安然无恙？”
陆凌柯即使没听过多少轶事，也不是容易惊讶的毫无见识，然而听得此事还是震惊得嘴唇微张。
看这神色定是不知了。
沅枫一字一字地说：“雷霆方家的长子方琦城还活着。”
弈方柯反应极快，脱口道：“他在冯家？”
“正是。”
陆凌柯对方家的印象仅一点，那便是两家的掌门人曾大打出手，两败俱伤。她此时顾不上计较旧日恩仇，心思百转间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谁才会在家家灭门中泰然自若地活下来呢？
“他为何活着？”
沅枫一看便知她想什么，尽管自己同样百思不得其解，还是握了握她的手道：“暂别猜测。方柯说的是，他确实投奔了冯家。我们四大家中，方家是最为德高望重、承继几代的武林世家。方老掌门方钊与冯氏族中长女冯沛菡结亲，冯家即是方琦城的母族。我也不知他如何活下来，甚至不知……方家是否死于萧菱絮手上……”
“如何不是！他对四大家下手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争武林盟主的位子扫清一切障碍！”陆凌柯许久未曾思量家仇，寥寥数语谈起，杀意也并不生疏。
弈方柯凑近一些靠着她，晃了晃她的身子，温温柔柔地哄道：“听沅枫讲完再下定论不迟，她总归知道得多些。”
沅枫说话稍快些：“不急不急，萧贼自是罪大恶极，无可辩驳。你也明白，方琦城若不是内鬼，萧菱絮断不会容他，所以我便存了疑。有传言，方家血案乃无名林家所为，林家擅奇门遁甲与医毒之术，门派府第所在都无人知晓，最是神秘，是否被灭尚不能知，而无影无踪地做了歹事……也并非不可能。若说灭了门的其实是三家……也是说得通的。”
聪敏如弈方柯，也理不清这扑朔迷离的事态，他只是大约明了沅枫的打算：“因此你想借护刀此行，得以接近冯家，进而争取面见方琦城的机会，也许弄清了缘由，他，连同冯家，还可能是得力的助益。”
沅枫点点头。
陆凌柯仍觉如鲠在喉，恨不得打一架消消火气，遂愤愤地推了罪魁祸首沅枫一把：“瞎兜圈子，好好的问你用哪张脸见人，你倒讲起冯家方家的，真是啰嗦。”
沅枫是个没脾气的性子，又长她五岁，拿她当小妹子惯着，任劳任怨地挨了这一下，笑呵呵地说道：“说你不懂事还不乐意听。你们见过的我那两张脸，在易容高手眼里简直是笑话，哪里有多大分别。追杀我的人一路是夺刀的，一路可能有萧菱絮的人，现在因为那滥杀无辜的江南四怪恐怕又多了一路寻仇的。江湖游侠没几个见过我的，而其中称得上高手的又只是凤毛麟角，最要紧的是不能被萧菱絮的人认出，所以我抛掉‘风涯’名声在外的烫伤疤与一字眉，以本来面目示人，辅以颓败的灰黄脸色模糊五官即可。”
既然沅枫已有打算，陆凌柯便不再废话，她今日练功格外劳累，全是强打着精神听，听过最为关心之事，困意毫不客气地席卷而来，她耷拉下眼皮，连着打了几个哈欠，口齿不清地说：“我实在累，先休息了。”
她手脚麻利地拾掇好自己的草席，躺下不过片刻，呼吸就均匀下来，睡着了。
“想问什么，说吧。”
平日里弈方柯都是凑着陆凌柯的时辰一同歇息的，而他此时却纹丝不动，目光灼灼地盯着火堆，沅枫便知他必然有疑问。
谁知这位没心没肺的，就轻飘飘地说了句：“没想好。”
一言便将另外两人殷切的目光冲了回去。
如今的弈方柯一遇上沅枫的事，点火就着不说，脾气也急躁得很——几个月来，他实在是被这位看似懂事实则鬼点子一箩筐的姑娘捉弄得够呛。
他的心像是变成了一把柴禾，只要一见她不着调或是卖关子，小火苗立马就能自行烧起来。
“你有脑子没有？此等重要的事你不想？”
沅枫时常安抚自己，弈方柯是个小自己三岁的小兄弟，理当不与他一般见识。可惜他变本加厉地挑战大姐的耐性，索性较量较量谁更无赖。
她伸出两臂，没太用力地搂过陆凌柯的肩膀，截然不同的是，她勒过弈方柯的脖子，卡得他咳嗽了好一会儿才松了手，耷拉着手臂，散漫地说道：“弈方柯你给我好好说话。你俩还顾着担心我呢？一个百无一用的少爷，一个不懂闯江湖的小姑娘，给你们自己操心吧。”
陆凌柯自然不喜这种瞧不起她的论调，当即拧了她的胳膊道：“什么话，我好歹能是你的帮手，打残个把人不在话下。”
沅枫眼珠一转，流转出一个粲然的笑容，她面对着陆凌柯，看也不看地一指弈方柯说：“那我们把他丢在这吧。”
弈方柯：“……”
好在惹是生非的沅枫及时被陆凌柯拽开，才没让弈方柯一拳头砸在她刚恢复不久的腿上。
换陆凌柯坐在中间，她也禁不住想挖苦两句：“你有江湖经验？还不多是躲躲藏藏的事。再为了护那把刀，不惜成日里涂涂抹抹地扮丑。要我说，赤戒刀一失落，就已经与你家无关，你没钱赎，更不能透露身份，何必为它惹上一身麻烦？”
“其实护送那刀……也不全是父辈恩怨未了，”沅枫垂下眼睫，一看便是有难言之隐，沉吟道，“更重要的，是因为洞庭冯家买下了它。”
弈方柯极其反感沅枫这么一唱三叹地讲故事，正好趁机报了前言之仇：“就你这么说一半藏一半的德行，我从前见一个打一个。”
沅枫不甘示弱，专戳此人软肋，语重心长地拉过陆凌柯的手说：“凌柯啊，瞧见了吧，这种粗暴的男人可嫁不得啊！”
弈方柯顿时被噎了个面红耳赤，就连陆凌柯的脸上，都浮起两抹淡淡的红晕，沅枫坏笑起来，不防陆凌柯重重地赏了他们二人的后背一人一巴掌，不太好意思地勉强主持大局：“……说正事呢，你俩再瞎闹腾，晚上就都滚出去睡。”
识时务者为俊杰，沅枫收了玩笑，一板一眼地讲了起来：“先前没说，是怕有变数，毕竟天不常遂人愿，不如到了再一同打算。”
她对着陆凌柯，声音突然压低道：“你可知，我们四大家覆灭，有一人却是人尽皆知的安然无恙？”
陆凌柯即使没听过多少轶事，也不是容易惊讶的毫无见识，然而听得此事还是震惊得嘴唇微张。
看这神色定是不知了。
沅枫一字一字地说：“雷霆方家的长子方琦城还活着。”
弈方柯反应极快，脱口道：“他在冯家？”
“正是。”
陆凌柯对方家的印象仅一点，那便是两家的掌门人曾大打出手，两败俱伤。她此时顾不上计较旧日恩仇，心思百转间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谁才会在家家灭门中泰然自若地活下来呢？
“他为何活着？”
沅枫一看便知她想什么，尽管自己同样百思不得其解，还是握了握她的手道：“暂别猜测。方柯说的是，他确实投奔了冯家。我们四大家中，方家是最为德高望重、承继几代的武林世家。方老掌门方钊与冯氏族中长女冯沛菡结亲，冯家即是方琦城的母族。我也不知他如何活下来，甚至不知……方家是否死于萧菱絮手上……”
“如何不是！他对四大家下手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争武林盟主的位子扫清一切障碍！”陆凌柯许久未曾思量家仇，寥寥数语谈起，杀意也并不生疏。
弈方柯凑近一些靠着她，晃了晃她的身子，温温柔柔地哄道：“听沅枫讲完再下定论不迟，她总归知道得多些。”
沅枫说话稍快些：“不急不急，萧贼自是罪大恶极，无可辩驳。你也明白，方琦城若不是内鬼，萧菱絮断不会容他，所以我便存了疑。有传言，方家血案乃无名林家所为，林家擅奇门遁甲与医毒之术，门派府第所在都无人知晓，最是神秘，是否被灭尚不能知，而无影无踪地做了歹事……也并非不可能。若说灭了门的其实是三家……也是说得通的。”
聪敏如弈方柯，也理不清这扑朔迷离的事态，他只是大约明了沅枫的打算：“因此你想借护刀此行，得以接近冯家，进而争取面见方琦城的机会，也许弄清了缘由，他，连同冯家，还可能是得力的助益。”
沅枫点点头。
陆凌柯仍觉如鲠在喉，恨不得打一架消消火气，遂愤愤地推了罪魁祸首沅枫一把：“瞎兜圈子，好好的问你用哪张脸见人，你倒讲起冯家方家的，真是啰嗦。”
沅枫是个没脾气的性子，又长她五岁，拿她当小妹子惯着，任劳任怨地挨了这一下，笑呵呵地说道：“说你不懂事还不乐意听。你们见过的我那两张脸，在易容高手眼里简直是笑话，哪里有多大分别。追杀我的人一路是夺刀的，一路可能有萧菱絮的人，现在因为那滥杀无辜的江南四怪恐怕又多了一路寻仇的。江湖游侠没几个见过我的，而其中称得上高手的又只是凤毛麟角，最要紧的是不能被萧菱絮的人认出，所以我抛掉‘风涯’名声在外的烫伤疤与一字眉，以本来面目示人，辅以颓败的灰黄脸色模糊五官即可。”
既然沅枫已有打算，陆凌柯便不再废话，她今日练功格外劳累，全是强打着精神听，听过最为关心之事，困意毫不客气地席卷而来，她耷拉下眼皮，连着打了几个哈欠，口齿不清地说：“我实在累，先休息了。”
她手脚麻利地拾掇好自己的草席，躺下不过片刻，呼吸就均匀下来，睡着了。
“想问什么，说吧。”
平日里弈方柯都是凑着陆凌柯的时辰一同歇息的，而他此时却纹丝不动，目光灼灼地盯着火堆，沅枫便知他必然有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