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劫 第67章 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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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枫当真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放眼江湖世道，哪里有山风刃这么厚道仁善之人。
或许，这便是他二人美名扬天下的缘故了。
她早已见惯人情冷暖，遇上这等无私的好意，一时间倒不知如何回应。
山风刃这两位与弈方柯不同。
弈方柯毕竟与她同辈，又是十分投机，彼此帮过几回，也就不计较可有亏欠人情了。但从辈分和道行上来看，程风存和凌山沉都是长她一层的，长辈为尊，若是帮了他们，那可是欠下大恩。
如何还，就不那么简单了。
弈方柯瞟了沅枫一眼，他方寸犹乱，可即使讲究礼数如他，也因着不懂江湖规矩而不敢轻易言谢，只好沉默着。
“我二人从不讲求回报，几位不必如有重负。只是这小姑娘总得恢复一段日子，不能动武，全靠风涯小兄弟，怕是应付不来吧……”
不等程风存说完，快人快语的凌山沉出言打断了他：“风存，别跟他们废话了。风涯，你带着赤戒刀，麻烦缠身，真当我们愿意帮你吗？我们本就是潇洒畅快的闲人，看处境对你们不利才想出手，不稀罕那把凶刀，从你们身上也捞不到半分好处。若不领情，我们也不必自讨没趣！”
说罢便拽着程风存离开。
沅枫细看过山风刃这二人神情，都不似作伪，可还是拿不准主意。
陆凌柯始终一张冷脸，不肯让弈方柯搀扶，胳膊再疼也要甩开他，弈方柯抓耳挠腮不得原谅，被逼无奈之下倒是觉得他们更好应付一点，遂出言挽留：“二位长辈留步。”
程风存本就有些打算，并不想离开，他作势停住，没回头，实则心里很想听听这个面相带着贵气的小子说点什么。
“在下给二位长辈赔罪了。同是江湖中人，二位见多识广，想来能对恩恩怨怨之事感同身受。不是不知好歹，实在是……实在是身不由己不敢轻信于人。我们与二位不过是初次见面，即使早闻听雅名，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得罪之处，还望凌前辈海涵。多谢程前辈相帮，有二位前辈保护，我们必是能平安度过此劫了。”弈方柯深深鞠下一躬，极尽礼数与真诚。
前面有弈方柯铺了序，后面的话便容易得多了，沅枫紧接着跟上：“多有得罪，前辈见谅。”
陆凌柯是个懂事的，见状当即毫不掺假地想拱手行个礼以表谢意，奈何刚修复的胳膊可经不起她活动，努力半晌也抬不起来，她只得沙哑着嗓音说道：“谢前辈慈心，不然我这胳膊怕是要废了……”
“得了小姑娘，你快别动了。罢了罢了，你们也不容易，就当我二人倚老卖老一回。”凌山沉待见陆凌柯的性子，难得心软，将过节揭过了。
商量之下，有陆凌柯这么个姑娘家在，为免不便，几人打算分开安顿。沅枫特意给山风刃二人寻了个还算整齐的浅洞，他们三人倚靠在附近的一棵合抱粗的树下凑合着。
这片山多野兔，沅枫不多时便打回来两只，弈方柯去寻木枝拿来生火。沅枫对烤野味倒是挺有心得，虽然没有佐料入味，肉起码是烤得外焦里嫩，一只拿去孝敬那俩，一只留着三个人分。
陆凌柯的气还没消，兔肉也只是草草地吃了几口，沅枫要给她上药，趁机赶走了急得团团转的弈方柯去远处看着人，别让山风刃不巧撞上。
“坐过来。”沅枫卡着嗓子说了一天的话，此时终于能用自己本来的声音，不过不免还有些粗声粗气的。
由于此时是晚间，洗脸多有不便，这些日子随时要同外人打交道，她只得先带着易容，可陆凌柯却觉得不自在，独手不怎么灵便也要自己解衣带。
沅枫帮着她将衣衫整理好裹住上身，只露出一条胳膊，缓而轻地涂上些药粉，这才问道：“怎么突然生方柯的气了？”
“我才没有。”此话刚出口，只听得“咔吱”一声，一根树枝折在了陆凌柯手里。
沅枫是家里独女，没有亲生姊妹，但曾是少掌门，当得众多师弟师妹们一句“二师姐”，脾气又好，惯是会体谅照顾人的。她将陆凌柯既当作势均力敌的朋友，也当成个小妹妹来爱护。
一见她这倔样子，沅枫伸出根手指戳了她脑门一下，说：“是心疼他吧？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闹什么闹，一会我将他拎过来，是嚷是骂，总得给我说清楚了。”
“真是麻烦。”
陆凌柯有心戳回去，被沅枫一把薅住训斥道：“瞧瞧你这个不安分的德行，还想不想好了？来来来让你捅让你戳，小孩子脾气。”
陆凌柯也觉出自己有些幼稚，不再胡闹，乖乖地等她给自己涂好药。
她有时挺想不通，自己因何如此信任沅枫，在她面前，自己多年以前的大小姐本性都快毕露了。
“穿好衣服吧，别着了凉。”陆凌柯轻抬起左胳膊，沅枫将她的衣服自腋下敞开，格外小心地帮她穿好袖子、重新绑好衣带。
“我去叫他。”
不一会，委委屈屈的弈方柯便坐在了陆凌柯身边，只要没人封住他的嘴，一抓住机会他必定要说话。也不知是酝酿了多久，连珠炮似的道歉立刻从弈方柯的嘴里飞了出来：“对不起凌柯，都是因为我才让你伤成这样的，你骂我吧……”
“当时刀都拔出来了你为何不用？谁打你就用刀削了他的手爪子啊！你不会用刀吗！我要是没来得及救你呢！”大约是忍了半天的气，陆凌柯这几句话完完全全是吼出来的，听得背对着他们坐在远处山堆上的沅枫都吓了一跳。
她摇摇头，哑然失笑，心道，果然如此。
弈方柯原以为陆凌柯是怪他拖了后腿，让他们如今这样狼狈，没成想她是气这个……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她后怕。
他被吼得略微发懵，好容易平静下来，才嗫嚅着道出一句：“我……那把刀是你家为数不多的遗物……这些人哪配……好歹也得拿来对付仇人才对……”
陆凌柯转过头来望着他，恍觉自己的执着竟潜移默化地传给了弈方柯，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忽然发现自己这分明是偏执，并生出了星星点点的厌恶。
“用刀对付得了仇人？简直是找死。”
弈方柯自然哑口无言，可随即他的脸上就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触了一下，好似蝴蝶落了个脚，留了点浅淡得几不可察的香。
他怔怔地摸了摸脸，还没等厚起脸皮说点什么，就听见变脸变得极快的陆凌柯说道：“死心眼得很，滚一边去。”
弈方柯：“……”
这怎么可能呢？
与他们隔出两座矮山堆的洞中。
“风存，别当我没看出来。我们本就是路过，帮一时便罢，你为何执意想保他们保到底呢？”凌山沉与他是二十几年的知交，彼此早已是开口说什么都能知晓其意的心有灵犀，好歹顺着他达成了目的，此刻只有他们二人，必然要问个清楚。
程风存垂下眼眸，眼里有些似是追忆又似带些记恨的情绪。“你没注意吧。那风涯用的剑，是青印剑。”
“什么？”
“能带着青印剑的会是什么人？”
或许，这便是他二人美名扬天下的缘故了。
她早已见惯人情冷暖，遇上这等无私的好意，一时间倒不知如何回应。
山风刃这两位与弈方柯不同。
弈方柯毕竟与她同辈，又是十分投机，彼此帮过几回，也就不计较可有亏欠人情了。但从辈分和道行上来看，程风存和凌山沉都是长她一层的，长辈为尊，若是帮了他们，那可是欠下大恩。
如何还，就不那么简单了。
弈方柯瞟了沅枫一眼，他方寸犹乱，可即使讲究礼数如他，也因着不懂江湖规矩而不敢轻易言谢，只好沉默着。
“我二人从不讲求回报，几位不必如有重负。只是这小姑娘总得恢复一段日子，不能动武，全靠风涯小兄弟，怕是应付不来吧……”
不等程风存说完，快人快语的凌山沉出言打断了他：“风存，别跟他们废话了。风涯，你带着赤戒刀，麻烦缠身，真当我们愿意帮你吗？我们本就是潇洒畅快的闲人，看处境对你们不利才想出手，不稀罕那把凶刀，从你们身上也捞不到半分好处。若不领情，我们也不必自讨没趣！”
说罢便拽着程风存离开。
沅枫细看过山风刃这二人神情，都不似作伪，可还是拿不准主意。
陆凌柯始终一张冷脸，不肯让弈方柯搀扶，胳膊再疼也要甩开他，弈方柯抓耳挠腮不得原谅，被逼无奈之下倒是觉得他们更好应付一点，遂出言挽留：“二位长辈留步。”
程风存本就有些打算，并不想离开，他作势停住，没回头，实则心里很想听听这个面相带着贵气的小子说点什么。
“在下给二位长辈赔罪了。同是江湖中人，二位见多识广，想来能对恩恩怨怨之事感同身受。不是不知好歹，实在是……实在是身不由己不敢轻信于人。我们与二位不过是初次见面，即使早闻听雅名，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得罪之处，还望凌前辈海涵。多谢程前辈相帮，有二位前辈保护，我们必是能平安度过此劫了。”弈方柯深深鞠下一躬，极尽礼数与真诚。
前面有弈方柯铺了序，后面的话便容易得多了，沅枫紧接着跟上：“多有得罪，前辈见谅。”
陆凌柯是个懂事的，见状当即毫不掺假地想拱手行个礼以表谢意，奈何刚修复的胳膊可经不起她活动，努力半晌也抬不起来，她只得沙哑着嗓音说道：“谢前辈慈心，不然我这胳膊怕是要废了……”
“得了小姑娘，你快别动了。罢了罢了，你们也不容易，就当我二人倚老卖老一回。”凌山沉待见陆凌柯的性子，难得心软，将过节揭过了。
商量之下，有陆凌柯这么个姑娘家在，为免不便，几人打算分开安顿。沅枫特意给山风刃二人寻了个还算整齐的浅洞，他们三人倚靠在附近的一棵合抱粗的树下凑合着。
这片山多野兔，沅枫不多时便打回来两只，弈方柯去寻木枝拿来生火。沅枫对烤野味倒是挺有心得，虽然没有佐料入味，肉起码是烤得外焦里嫩，一只拿去孝敬那俩，一只留着三个人分。
陆凌柯的气还没消，兔肉也只是草草地吃了几口，沅枫要给她上药，趁机赶走了急得团团转的弈方柯去远处看着人，别让山风刃不巧撞上。
“坐过来。”沅枫卡着嗓子说了一天的话，此时终于能用自己本来的声音，不过不免还有些粗声粗气的。
由于此时是晚间，洗脸多有不便，这些日子随时要同外人打交道，她只得先带着易容，可陆凌柯却觉得不自在，独手不怎么灵便也要自己解衣带。
沅枫帮着她将衣衫整理好裹住上身，只露出一条胳膊，缓而轻地涂上些药粉，这才问道：“怎么突然生方柯的气了？”
“我才没有。”此话刚出口，只听得“咔吱”一声，一根树枝折在了陆凌柯手里。
沅枫是家里独女，没有亲生姊妹，但曾是少掌门，当得众多师弟师妹们一句“二师姐”，脾气又好，惯是会体谅照顾人的。她将陆凌柯既当作势均力敌的朋友，也当成个小妹妹来爱护。
一见她这倔样子，沅枫伸出根手指戳了她脑门一下，说：“是心疼他吧？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闹什么闹，一会我将他拎过来，是嚷是骂，总得给我说清楚了。”
“真是麻烦。”
陆凌柯有心戳回去，被沅枫一把薅住训斥道：“瞧瞧你这个不安分的德行，还想不想好了？来来来让你捅让你戳，小孩子脾气。”
陆凌柯也觉出自己有些幼稚，不再胡闹，乖乖地等她给自己涂好药。
她有时挺想不通，自己因何如此信任沅枫，在她面前，自己多年以前的大小姐本性都快毕露了。
“穿好衣服吧，别着了凉。”陆凌柯轻抬起左胳膊，沅枫将她的衣服自腋下敞开，格外小心地帮她穿好袖子、重新绑好衣带。
“我去叫他。”
不一会，委委屈屈的弈方柯便坐在了陆凌柯身边，只要没人封住他的嘴，一抓住机会他必定要说话。也不知是酝酿了多久，连珠炮似的道歉立刻从弈方柯的嘴里飞了出来：“对不起凌柯，都是因为我才让你伤成这样的，你骂我吧……”
“当时刀都拔出来了你为何不用？谁打你就用刀削了他的手爪子啊！你不会用刀吗！我要是没来得及救你呢！”大约是忍了半天的气，陆凌柯这几句话完完全全是吼出来的，听得背对着他们坐在远处山堆上的沅枫都吓了一跳。
她摇摇头，哑然失笑，心道，果然如此。
弈方柯原以为陆凌柯是怪他拖了后腿，让他们如今这样狼狈，没成想她是气这个……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她后怕。
他被吼得略微发懵，好容易平静下来，才嗫嚅着道出一句：“我……那把刀是你家为数不多的遗物……这些人哪配……好歹也得拿来对付仇人才对……”
陆凌柯转过头来望着他，恍觉自己的执着竟潜移默化地传给了弈方柯，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忽然发现自己这分明是偏执，并生出了星星点点的厌恶。
“用刀对付得了仇人？简直是找死。”
弈方柯自然哑口无言，可随即他的脸上就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触了一下，好似蝴蝶落了个脚，留了点浅淡得几不可察的香。
他怔怔地摸了摸脸，还没等厚起脸皮说点什么，就听见变脸变得极快的陆凌柯说道：“死心眼得很，滚一边去。”
弈方柯：“……”
这怎么可能呢？
与他们隔出两座矮山堆的洞中。
“风存，别当我没看出来。我们本就是路过，帮一时便罢，你为何执意想保他们保到底呢？”凌山沉与他是二十几年的知交，彼此早已是开口说什么都能知晓其意的心有灵犀，好歹顺着他达成了目的，此刻只有他们二人，必然要问个清楚。
程风存垂下眼眸，眼里有些似是追忆又似带些记恨的情绪。“你没注意吧。那风涯用的剑，是青印剑。”
“什么？”
“能带着青印剑的会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