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劫 第77章 细思
回程途中，乔落铄一言不发，沅枫偶尔瞟他一眼，即使她巧舌如簧，此刻也不知合适问些什么。
“你能否跟那个陆姑娘说一声，我有些话想跟她单独讲。”乔落铄半低着头，侧面看过去，他的睫毛浓密，像两片掉落在眼上的羽毛。
沅枫不走了，她一提布袋，将包子抱在了怀里，“你想也知道，不可能。”
乔落铄抬头看她，眼睫一挑起，方才那点温顺就成了惊鸿一瞥的错觉，“我救的她，不会出尔反尔再对她不利，大可放心。”
“对不住，我不敢放心。”
乔落铄啧声，像是强忍下了不适，说：“好，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听便听吧。听过了，赶紧离开。”
沅枫这才悟出他的意图，走到他面前挡了去路，朝着他问道：“你要自己查这事？”
乔落铄不答，绕开她向前走了。
沅枫再度小跑过去，说：“那手法，真的是冲着你的吗？”
“那日有句话你说错了，我不是你的朋友。”
沅枫一愣。
乔落铄自认为终于缝了她开腔的口子，也不等她，大步流星地又朝前走了。
不过片刻，沅枫蹿回了他身旁，她不知何时将布袋扛在了肩膀，还伸出条胳膊亘在他身前拦了人。
“那妇人我可是掏了自己喝酒的钱帮的，怎么就算你一个人的功德了？如今人死的不明不白，钱打了水漂，我总得知道是哪个不要脸的拿了我辛苦攒的银子。朋友？你爱是不是。拿着！”
她骤然抡下分量不轻的干粮袋子，借着劲狠狠地摔在了乔落铄的胸前，一甩手扬长而去。
乔落铄身强力壮，疼都没觉出来，就是被砸得有点懵。
这女人什么时候一点不见外了。
他姿势别扭地拎着两袋子饭食，怔怔地望着这女子大摇大摆的背影，好像第一次认识了“不羁”二字。
几人不点烛火，每日黑黢黢地相对，倒是早就看习惯了。谁也不信神明，不礼佛陀，心安理得地在堂中住着，乔落铄从不固定地方躺着，整个院子都是他的。
沅枫吞了五个包子，手闲不住，点着陆凌柯的腿说：“再晚些天起行吧。”
陆凌柯弹掉她不安分的手指，话音很轻，仍透着点虚弱：“为何？”
“前日出门，见一大姐没银子给小孩子看病，跟乔郎中顺手帮了一把，”今夜晴朗，沉寂萧冷的佛堂中洒进了些月光，沅枫的手正好浸在一方光亮里，显出点与她截然不同的苍白。
“可今日却见她死了。再前些天也是，他给一个沿街乞讨的老人看病，不过两天，那人就曝尸在光天化日……”
弈方柯倨傲地一抬手掌，打断了她，“你要帮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子？”
陆凌柯正听得不可思议，诧异地偏头看了一眼口气不善的弈方柯。
沅枫犹是不懂弈方柯这种刻薄从何而来，微皱起眉，轻叹一声：“方柯啊……”
然而她只是像唱戏这般地唤过，并没有再说下文，可弈方柯却敏锐地察觉，沅枫越是不捅破，就越可能听出了什么。
她在提醒他。
勿要失态。
他咳嗽两声，岔过这小插曲，故作镇定地问道：“事情仔细讲讲。”
陆凌柯直觉，弈方柯藏着某些深埋于心并且不愿言说的别扭。
“两人都经了他的手诊治，都很可能死于中毒……但是不是巧合，这很难说，不能断言这命案就是冲着那郎中。”弈方柯听过后，说了句明摆着的废话。
“这还用你说。现下没头绪的就是不知如何查。好歹是两条人命，还有个失踪的孩子和我的酒钱……”
“等等。”弈方柯习惯性地攥过陆凌柯的手，无意识地捂着，突然一捏她手指骨节，“后来这妇人可知道是谁？尸首叫人看见，有没有报官？”
沅枫今日随口问过，现在印象已经有点模糊，“好像是西巷的一个独居的寡妇……姓什么来着……似乎无人打算报官。”
“不报官是为何？”弈方柯此话非是问谁，他自言自语着，“我想不只是官差敷衍了事查不出，你可发现，被害死的这两人要么孤，要么寡，没有家人在意他们的死活，这样即使报了官，也不会着实查。”
沅枫陡然绷紧了哪根筋，她匆忙道了声“好”，就冲出了佛堂。
陆凌柯反握住弈方柯，许是身体不适，黑色的眼眸此刻安安静静的，她问：“你是不是瞒我什么？”
他看着院中，直到换上一副笑眼弯弯的表情，才别过头，蜷起手指在她脸上轻刮了一下。
“当然没有。我能瞒你什么。”
乔落铄这晚躺在了寺堂屋顶，胳膊枕在脑后，翘着个二郎腿，缓缓眨着眼睛望向夜空。
忽听后面瓦片响了几声，他闭上眼假寐，却听见讨人嫌的一句拆穿：“我知道你没睡。”
他置若罔闻地翻个身，背对着月亮，披了一身月光，眯着眼道：“何事？”
“这两个人，都是无依无靠的，这样死了，好心的能帮忙埋了，就算不管，也无人觉得亏心。”
乔落铄“嗯”了声，说：“兴许就是巧合呢，你想得还真多。”
沅枫伸腿坐了下来，转着手上的竹指环，不多时就搓出了一点热度，“怎么，扮猪吃老虎啊？看出是哪个仇家干的了？还是当真不过心思没想查？其实是不是巧合，一试便知。明日你再去街头给人把脉，看人死不死。”
乔落铄睁开了眼，他眉骨高，一皱起来就会迫近眼皮，看着就像是逼视着谁一样，叫人不敢在这样的神情下放肆。
他明白这话有理，可依照他连日来的观察，她是在激他。
他给人治病，断不会拿人性命为饵。
“可我想得是，除了我，类似的地方还有一处，就是他们都有病。”
沅枫：“……”
他语气散漫，她若不是知情人，怕是会分辨不出他是在分析还是在骂人。
“不像仇家。我一直奇怪那个孱弱的孩子去了哪，倘若针对我，那母子二人的尸体理应都叫我看见才是。”
“或许是双双死了，太扎眼？”
乔落铄掐了掐下巴说：“既然敢把人扔到街上来，还怕什么惹眼？”
沅枫忽然想起了什么，“那日遇见那母子俩，他们是不是正坐在一个药铺子门口？我们给了她钱，她定会去拿药！”
“你能否跟那个陆姑娘说一声，我有些话想跟她单独讲。”乔落铄半低着头，侧面看过去，他的睫毛浓密，像两片掉落在眼上的羽毛。
沅枫不走了，她一提布袋，将包子抱在了怀里，“你想也知道，不可能。”
乔落铄抬头看她，眼睫一挑起，方才那点温顺就成了惊鸿一瞥的错觉，“我救的她，不会出尔反尔再对她不利，大可放心。”
“对不住，我不敢放心。”
乔落铄啧声，像是强忍下了不适，说：“好，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听便听吧。听过了，赶紧离开。”
沅枫这才悟出他的意图，走到他面前挡了去路，朝着他问道：“你要自己查这事？”
乔落铄不答，绕开她向前走了。
沅枫再度小跑过去，说：“那手法，真的是冲着你的吗？”
“那日有句话你说错了，我不是你的朋友。”
沅枫一愣。
乔落铄自认为终于缝了她开腔的口子，也不等她，大步流星地又朝前走了。
不过片刻，沅枫蹿回了他身旁，她不知何时将布袋扛在了肩膀，还伸出条胳膊亘在他身前拦了人。
“那妇人我可是掏了自己喝酒的钱帮的，怎么就算你一个人的功德了？如今人死的不明不白，钱打了水漂，我总得知道是哪个不要脸的拿了我辛苦攒的银子。朋友？你爱是不是。拿着！”
她骤然抡下分量不轻的干粮袋子，借着劲狠狠地摔在了乔落铄的胸前，一甩手扬长而去。
乔落铄身强力壮，疼都没觉出来，就是被砸得有点懵。
这女人什么时候一点不见外了。
他姿势别扭地拎着两袋子饭食，怔怔地望着这女子大摇大摆的背影，好像第一次认识了“不羁”二字。
几人不点烛火，每日黑黢黢地相对，倒是早就看习惯了。谁也不信神明，不礼佛陀，心安理得地在堂中住着，乔落铄从不固定地方躺着，整个院子都是他的。
沅枫吞了五个包子，手闲不住，点着陆凌柯的腿说：“再晚些天起行吧。”
陆凌柯弹掉她不安分的手指，话音很轻，仍透着点虚弱：“为何？”
“前日出门，见一大姐没银子给小孩子看病，跟乔郎中顺手帮了一把，”今夜晴朗，沉寂萧冷的佛堂中洒进了些月光，沅枫的手正好浸在一方光亮里，显出点与她截然不同的苍白。
“可今日却见她死了。再前些天也是，他给一个沿街乞讨的老人看病，不过两天，那人就曝尸在光天化日……”
弈方柯倨傲地一抬手掌，打断了她，“你要帮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子？”
陆凌柯正听得不可思议，诧异地偏头看了一眼口气不善的弈方柯。
沅枫犹是不懂弈方柯这种刻薄从何而来，微皱起眉，轻叹一声：“方柯啊……”
然而她只是像唱戏这般地唤过，并没有再说下文，可弈方柯却敏锐地察觉，沅枫越是不捅破，就越可能听出了什么。
她在提醒他。
勿要失态。
他咳嗽两声，岔过这小插曲，故作镇定地问道：“事情仔细讲讲。”
陆凌柯直觉，弈方柯藏着某些深埋于心并且不愿言说的别扭。
“两人都经了他的手诊治，都很可能死于中毒……但是不是巧合，这很难说，不能断言这命案就是冲着那郎中。”弈方柯听过后，说了句明摆着的废话。
“这还用你说。现下没头绪的就是不知如何查。好歹是两条人命，还有个失踪的孩子和我的酒钱……”
“等等。”弈方柯习惯性地攥过陆凌柯的手，无意识地捂着，突然一捏她手指骨节，“后来这妇人可知道是谁？尸首叫人看见，有没有报官？”
沅枫今日随口问过，现在印象已经有点模糊，“好像是西巷的一个独居的寡妇……姓什么来着……似乎无人打算报官。”
“不报官是为何？”弈方柯此话非是问谁，他自言自语着，“我想不只是官差敷衍了事查不出，你可发现，被害死的这两人要么孤，要么寡，没有家人在意他们的死活，这样即使报了官，也不会着实查。”
沅枫陡然绷紧了哪根筋，她匆忙道了声“好”，就冲出了佛堂。
陆凌柯反握住弈方柯，许是身体不适，黑色的眼眸此刻安安静静的，她问：“你是不是瞒我什么？”
他看着院中，直到换上一副笑眼弯弯的表情，才别过头，蜷起手指在她脸上轻刮了一下。
“当然没有。我能瞒你什么。”
乔落铄这晚躺在了寺堂屋顶，胳膊枕在脑后，翘着个二郎腿，缓缓眨着眼睛望向夜空。
忽听后面瓦片响了几声，他闭上眼假寐，却听见讨人嫌的一句拆穿：“我知道你没睡。”
他置若罔闻地翻个身，背对着月亮，披了一身月光，眯着眼道：“何事？”
“这两个人，都是无依无靠的，这样死了，好心的能帮忙埋了，就算不管，也无人觉得亏心。”
乔落铄“嗯”了声，说：“兴许就是巧合呢，你想得还真多。”
沅枫伸腿坐了下来，转着手上的竹指环，不多时就搓出了一点热度，“怎么，扮猪吃老虎啊？看出是哪个仇家干的了？还是当真不过心思没想查？其实是不是巧合，一试便知。明日你再去街头给人把脉，看人死不死。”
乔落铄睁开了眼，他眉骨高，一皱起来就会迫近眼皮，看着就像是逼视着谁一样，叫人不敢在这样的神情下放肆。
他明白这话有理，可依照他连日来的观察，她是在激他。
他给人治病，断不会拿人性命为饵。
“可我想得是，除了我，类似的地方还有一处，就是他们都有病。”
沅枫：“……”
他语气散漫，她若不是知情人，怕是会分辨不出他是在分析还是在骂人。
“不像仇家。我一直奇怪那个孱弱的孩子去了哪，倘若针对我，那母子二人的尸体理应都叫我看见才是。”
“或许是双双死了，太扎眼？”
乔落铄掐了掐下巴说：“既然敢把人扔到街上来，还怕什么惹眼？”
沅枫忽然想起了什么，“那日遇见那母子俩，他们是不是正坐在一个药铺子门口？我们给了她钱，她定会去拿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