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劫 第83章 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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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与你们同辈的是个极美的姑娘！”
沅枫猛地摁下弈方柯的脑袋，向门外张望一眼，“你嚷什么！花花肠子给我消停点！凌柯还坐在这呢。”
陆凌柯恍然大悟地瞥了一眼弈方柯，往沅枫身边挪了挪，远离他几步。
弈方柯气急败坏道：“你！我才没别的意思！”
沅枫戏弄完他，心情舒畅不少，挽着陆凌柯的胳膊，笑眯眯地说：“那唐晚舟是这样说。幕遮散又确实是林家独有，或许所言不虚。可林家落脚何处还是无人知晓，没大用处。”
陆凌柯有些不解，“为何一定要找林家？”
沅枫渐渐正色，她说话时喜欢手里摆弄些东西，便捏着陆凌柯的手指玩。
“直觉，我们四大家都不会是与虎谋皮之徒，找到林家，就能拼凑出萧菱絮是怎样的处心积虑，或许能寻得反击可能。凌柯，凭我们单打独斗，绝不能胜他的。内伤慢慢调养，还有我呢。”
陆凌柯不知如何应对这种并肩作战的感情，本能想逃，又思忖自己礼数不周，只好逞强地掩饰起那点羞于启齿的难为情，拍了拍她的肩膀，飞快地道了声“我去睡觉了”，就落荒而逃。
弈方柯看着她疾步的背影，嘻嘻傻笑，立马挨了沅枫一个脑瓜崩。“杵在这笑什么笑，过去啊！”
“啊？噢！”
沅枫摇头笑笑，出了佛堂，躺在台阶上翘着腿，看看大门旁边转眼就睡得东倒西歪的乔落铄，惆怅满怀也就拨云见日了。
月光为被，堂檐的乌影铺在沅枫的额上，像是串佩戴在她额间的饰环。
“你来干嘛，找你那极美的姑娘去。”
为方便陆凌柯休寝，弈方柯特意在偏堂辟出一小块地方供她安睡，佛像被他大逆不道地搬去了外堂的佛祖脚下，生生将人家降格成了跪拜祈福的俗人。
尽管如此，地方还是有些狭长得逼仄，若躺，只容得下一人。若是站，也只能一排站。
他听得心花怒放，紧跟两步扯住她的袖子，说：“又吃醋了？”
活动地方不大，陆凌柯脚尖轻盈地转了个圈，回头跟他赌气：“我才没有。”想将袖子拽回来，结果袖子没拽回来，力气大了还差点拽倒身娇体弱的弈少爷。
陆凌柯知道他故意的，还是扶好了人，旋即扭头就走。
袖子还被大无赖揪着呢。
她忿忿不平地回转身，腮帮子有点鼓。她看着洋洋得意的弈方柯，突然踮起脚亲了他的嘴唇，一触即放，就像昙花一现。
“还你一个，两清了……”
弈方柯再也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亲近，他一把拽过陆凌柯的手腕，彻底占有了他朝思暮想的那片温软。亲吻愈甚，他胸中的火热愈烈，她唇间的每一寸缝隙，他都领略着滋味，那股冷清瑟瑟中的一点怯意与示弱，他可以尽数包容呵护，他想将自己所有的温度传递给她。
良久，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额头相抵，气息交缠，周身气氛都暧昧了起来。陆凌柯的脸颊灼热，她不敢抬头与他对视。二人挨得极近，弈方柯有意无意地轻轻蹭过她的唇珠，引得陆凌柯自后脊生起一阵战栗。他的声音似是从山谷间而来，有些缥缈地响在她耳边。
“不，我们永远相欠，你要拿一生还我。”
那一瞬，陆凌柯好想就此臣服于这场蛊惑。
当她得知因自己之过为习武之路横添枝节，她曾愤怒到恨不能掐死自己，也曾懊悔到恨不能撞自己个头昏失忆，更悲哀地认为她就是个愚蠢的废物。
可是弈方柯的存在让她又怜悯起自己，让她暂且解开绑缚在身上的枷锁，想像从前那样向身边的人索要宠爱。
于是她得到了短暂却热烈的爱意。
可惜仇恨先一步刻骨铭心，她能感激和感动，却终究不能沉溺。
陆凌柯搂住弈方柯，温顺地伏在他肩头，像一只回归故主怀抱的猫。
弈方柯牢牢地圈住她，无比珍视她此刻的柔弱，却也因没有回应而悄然埋下一颗失魂落魄的种子。
沅枫一早醒来，大门口的乔落铄不见了，她不知为何心里空落落的，没跟堂内两人打声招呼，就追出了门。
乔落铄其实还没走出多远，他来去自由，连个包袱都没给自己置备，钱袋子也是随意拴在腰带上——反正不长眼敢偷到他头上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他的钱都花光了，不过是给陆凌柯写张方子的事，不值当跑一趟买一摞纸，打算去管那粥铺的掌柜要两张。
身后传来一溜小跑的脚步声，他一听就知是谁，也不回头，如常地走着，而后肩上挨了一拳。
“想吃什么？我请你。”
乔落铄凉嗖嗖地递给她个眼神，“无事献殷勤。”
沅枫：“……不识好人心！”
各占半壁骂名，扯平。
“骗来的钱你也花的心安理得。”
沅枫歪了下头，神情却肃穆，“那就迟早天打雷劈了我。”
乔落铄阴沉地睨她一眼，“信口开河。”
“那孩子没活，这钱给谁都是不该，叫我挥霍了，有什么天谴都算我这吧。不过天谴要是算得清，就轮不到我们出手料理恶人了。你说呢？”
乔落铄默然。
街上依旧车水马龙，出现过尸体的巷子依然人来人往，虽然比之从前少了些。
卑贱的人命官司就如同见怪不怪的落叶，谁也不会为之惋惜至今，更没有那个闲情提之落泪。
沅枫怎么也没想到乔落铄能棒槌到跟人家粥铺要纸笔，得亏掌柜是个不拘小节的，不然就算冲着脸也得贬他一句。
“照着你的方子，凌柯最快多久能恢复好？”
乔落铄叹口气，“你也是个练武的，关心则乱也该明白内伤难治……”他说不出下文，希冀填满了沅枫的双眸，那是所有病患或其家人眼中都会有的情绪。
而且他格外无法面对沅枫的眼睛，他见过最清澈的湖水也及不上她的双眼，这双眼睛有一点点似曾相识，但他摸索不出那细若游丝的踪迹。
可他不觉这样的双眸会被他埋没在记忆里。
一双乱转也灵动的眼。
一双喝了酒会更亮的眼。
一双在江湖纷乱中摸爬滚打却未染纤尘的眼。
太干净了。
乔落铄自己都没察觉，他凌厉的眼角弧度忽然柔和了几分。
沅枫牵挂陆凌柯的伤，难得没察言观色出什么细微的端倪，她知趣地说：“那我不问了。你不吃也等会，我打两壶酒。”
乔落铄：“……”
他不理会她，自顾自地迈着大步走了。
沅枫跳着脚催小二拿酒，风风火火地追上去了。
她随性地一手拎了一壶，可能还有点顾忌着脸面，没当街开喝，一身拳脚练就了她有点野蛮的气质，就像是拎着两块板砖，大摇大摆地走在乔落铄旁边。恰巧乔郎中英俊得不寻常，手里竟攥着与他反差极大的纸笔，惹得擦肩而过的行人心中惶然，避开两步。
日头渐渐辣起来，沿街的商贩有备起蒲扇的了。
时近初夏。
沅枫猛地摁下弈方柯的脑袋，向门外张望一眼，“你嚷什么！花花肠子给我消停点！凌柯还坐在这呢。”
陆凌柯恍然大悟地瞥了一眼弈方柯，往沅枫身边挪了挪，远离他几步。
弈方柯气急败坏道：“你！我才没别的意思！”
沅枫戏弄完他，心情舒畅不少，挽着陆凌柯的胳膊，笑眯眯地说：“那唐晚舟是这样说。幕遮散又确实是林家独有，或许所言不虚。可林家落脚何处还是无人知晓，没大用处。”
陆凌柯有些不解，“为何一定要找林家？”
沅枫渐渐正色，她说话时喜欢手里摆弄些东西，便捏着陆凌柯的手指玩。
“直觉，我们四大家都不会是与虎谋皮之徒，找到林家，就能拼凑出萧菱絮是怎样的处心积虑，或许能寻得反击可能。凌柯，凭我们单打独斗，绝不能胜他的。内伤慢慢调养，还有我呢。”
陆凌柯不知如何应对这种并肩作战的感情，本能想逃，又思忖自己礼数不周，只好逞强地掩饰起那点羞于启齿的难为情，拍了拍她的肩膀，飞快地道了声“我去睡觉了”，就落荒而逃。
弈方柯看着她疾步的背影，嘻嘻傻笑，立马挨了沅枫一个脑瓜崩。“杵在这笑什么笑，过去啊！”
“啊？噢！”
沅枫摇头笑笑，出了佛堂，躺在台阶上翘着腿，看看大门旁边转眼就睡得东倒西歪的乔落铄，惆怅满怀也就拨云见日了。
月光为被，堂檐的乌影铺在沅枫的额上，像是串佩戴在她额间的饰环。
“你来干嘛，找你那极美的姑娘去。”
为方便陆凌柯休寝，弈方柯特意在偏堂辟出一小块地方供她安睡，佛像被他大逆不道地搬去了外堂的佛祖脚下，生生将人家降格成了跪拜祈福的俗人。
尽管如此，地方还是有些狭长得逼仄，若躺，只容得下一人。若是站，也只能一排站。
他听得心花怒放，紧跟两步扯住她的袖子，说：“又吃醋了？”
活动地方不大，陆凌柯脚尖轻盈地转了个圈，回头跟他赌气：“我才没有。”想将袖子拽回来，结果袖子没拽回来，力气大了还差点拽倒身娇体弱的弈少爷。
陆凌柯知道他故意的，还是扶好了人，旋即扭头就走。
袖子还被大无赖揪着呢。
她忿忿不平地回转身，腮帮子有点鼓。她看着洋洋得意的弈方柯，突然踮起脚亲了他的嘴唇，一触即放，就像昙花一现。
“还你一个，两清了……”
弈方柯再也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亲近，他一把拽过陆凌柯的手腕，彻底占有了他朝思暮想的那片温软。亲吻愈甚，他胸中的火热愈烈，她唇间的每一寸缝隙，他都领略着滋味，那股冷清瑟瑟中的一点怯意与示弱，他可以尽数包容呵护，他想将自己所有的温度传递给她。
良久，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额头相抵，气息交缠，周身气氛都暧昧了起来。陆凌柯的脸颊灼热，她不敢抬头与他对视。二人挨得极近，弈方柯有意无意地轻轻蹭过她的唇珠，引得陆凌柯自后脊生起一阵战栗。他的声音似是从山谷间而来，有些缥缈地响在她耳边。
“不，我们永远相欠，你要拿一生还我。”
那一瞬，陆凌柯好想就此臣服于这场蛊惑。
当她得知因自己之过为习武之路横添枝节，她曾愤怒到恨不能掐死自己，也曾懊悔到恨不能撞自己个头昏失忆，更悲哀地认为她就是个愚蠢的废物。
可是弈方柯的存在让她又怜悯起自己，让她暂且解开绑缚在身上的枷锁，想像从前那样向身边的人索要宠爱。
于是她得到了短暂却热烈的爱意。
可惜仇恨先一步刻骨铭心，她能感激和感动，却终究不能沉溺。
陆凌柯搂住弈方柯，温顺地伏在他肩头，像一只回归故主怀抱的猫。
弈方柯牢牢地圈住她，无比珍视她此刻的柔弱，却也因没有回应而悄然埋下一颗失魂落魄的种子。
沅枫一早醒来，大门口的乔落铄不见了，她不知为何心里空落落的，没跟堂内两人打声招呼，就追出了门。
乔落铄其实还没走出多远，他来去自由，连个包袱都没给自己置备，钱袋子也是随意拴在腰带上——反正不长眼敢偷到他头上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他的钱都花光了，不过是给陆凌柯写张方子的事，不值当跑一趟买一摞纸，打算去管那粥铺的掌柜要两张。
身后传来一溜小跑的脚步声，他一听就知是谁，也不回头，如常地走着，而后肩上挨了一拳。
“想吃什么？我请你。”
乔落铄凉嗖嗖地递给她个眼神，“无事献殷勤。”
沅枫：“……不识好人心！”
各占半壁骂名，扯平。
“骗来的钱你也花的心安理得。”
沅枫歪了下头，神情却肃穆，“那就迟早天打雷劈了我。”
乔落铄阴沉地睨她一眼，“信口开河。”
“那孩子没活，这钱给谁都是不该，叫我挥霍了，有什么天谴都算我这吧。不过天谴要是算得清，就轮不到我们出手料理恶人了。你说呢？”
乔落铄默然。
街上依旧车水马龙，出现过尸体的巷子依然人来人往，虽然比之从前少了些。
卑贱的人命官司就如同见怪不怪的落叶，谁也不会为之惋惜至今，更没有那个闲情提之落泪。
沅枫怎么也没想到乔落铄能棒槌到跟人家粥铺要纸笔，得亏掌柜是个不拘小节的，不然就算冲着脸也得贬他一句。
“照着你的方子，凌柯最快多久能恢复好？”
乔落铄叹口气，“你也是个练武的，关心则乱也该明白内伤难治……”他说不出下文，希冀填满了沅枫的双眸，那是所有病患或其家人眼中都会有的情绪。
而且他格外无法面对沅枫的眼睛，他见过最清澈的湖水也及不上她的双眼，这双眼睛有一点点似曾相识，但他摸索不出那细若游丝的踪迹。
可他不觉这样的双眸会被他埋没在记忆里。
一双乱转也灵动的眼。
一双喝了酒会更亮的眼。
一双在江湖纷乱中摸爬滚打却未染纤尘的眼。
太干净了。
乔落铄自己都没察觉，他凌厉的眼角弧度忽然柔和了几分。
沅枫牵挂陆凌柯的伤，难得没察言观色出什么细微的端倪，她知趣地说：“那我不问了。你不吃也等会，我打两壶酒。”
乔落铄：“……”
他不理会她，自顾自地迈着大步走了。
沅枫跳着脚催小二拿酒，风风火火地追上去了。
她随性地一手拎了一壶，可能还有点顾忌着脸面，没当街开喝，一身拳脚练就了她有点野蛮的气质，就像是拎着两块板砖，大摇大摆地走在乔落铄旁边。恰巧乔郎中英俊得不寻常，手里竟攥着与他反差极大的纸笔，惹得擦肩而过的行人心中惶然，避开两步。
日头渐渐辣起来，沿街的商贩有备起蒲扇的了。
时近初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