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劫 第109章 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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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害怕冯镜明生气，方琦城也不敢不把刺客自刎之事禀报。冯镜明嗤之以鼻，但也未再出言责怪，确实并非他们伤害刺客逼得他自杀。
只是，这刺客被押进暗牢时已被搜过身，没发现任何毒药，那他吞下的毒是哪里来的？藏毒的本事着实像无名林家的手笔，但一来对弈方柯下死手，二来对林大小姐出言不逊，三来又急于求死，怎么都像是个为了污蔑林花鱼而来的死士。
沅枫心中留了疑影，刺杀之事与刺客表现扑朔迷离，但归根结底，最想不通的是时机。
刺客潜入万钧庄的时候太巧了，几乎是与林花鱼前后脚进门。
到底他说的是真的？还是有人在暗中盯着万钧庄？
赤戒刀既已送到，妄图抢夺之人也该消停了心思，难不成还蹬鼻子上脸地抢到冯家里面来？
也不怕冯镜明一箭将他们钉在墙上。
冯家在武林中地位再低，那也拥有鼠辈比不上的百步穿杨之功，细想起来，着实只能凭靠这种死士才能不产生门户间的正面冲突。
方琦城突然想起一事，连珠炮似的讲了出来，“方柯他手无寸铁，又不会武功，怎么敢跟这刺客纠缠的？”
沅枫与乔落铄对视一眼，她惊呼道：“凌柯！”
陆凌柯挤坐在床下脚踏，双手裹着弈方柯冰冷的手，手上还有几滴方才落在上面的泪珠子，累积多了滑进了手心，她却浑然不觉她的手已然湿漉漉的。
她水米不进地守了他三日。
想当初，她初懂男女情事、家人亲情与师门手足情之间的不同，体会到了这种异样但温馨的感受。如今痛苦，她再度体味到了弈方柯受伤和家门不幸的不同之处。
家门之伤烙在她年幼的心里，是挥之不去的阴霾，牢牢地罩着她的全身，让她冰冷，让她寒噤着逆风前行。因此仇恨也像根看似弱不禁风实际可以锋利如刀刃的细线，将她越缠越紧，无法挣脱，就算有人想帮她解开，她也会恩将仇报地反咬人一口。
可是没办法，仇恨在她的每一寸皮肤上都勒出了印迹，她必须亲手了结它，才可以再去过从前一般的生活。
而弈方柯心痛或是受伤，都牵扯着她的心神，令她时刻牵挂，时刻惦念，即使如此，那股温馨的温暖的温情，也仍在痛里活着，与痛一同燃着，是火热的，让她不再感到寒意，甚至有时，会让她裹步不前。
陆凌柯为难着自己，也纵容着自己，她逼迫自己在二者间寻求一处平衡，让她既不被寒意冻了心，也不被暖意融了恨。
但她终究还是个十九岁的毛丫头。
自行摸索出来的经验并不能指导她走什么样的路，她仍只有本能与继承。
她都没有细想过这些事，只是感到疲乏。
弈方柯冰凉的手指在她手心里翘了一下，惊动了出神的陆凌柯，她搓了把脸，不敢妄动，轻轻晃了他一下。
“弈方柯？”
弈方柯的神智仿佛被困在了海底，他感觉身体沉重，兜得全是咸涩的海水，有人将刀完全刺入了他的脊背，他也只是在漂浮中感到了轻微的疼。可是，没过多久，周身的暗蓝就变成了深红，随着血液流失，他感到身体发冷，更加挣扎不动……
他不肯屈服，张开嘴试图说话……
弈方柯重重地喘着粗气，醒了。
“弈方柯？弈方柯！你醒了？”陆凌柯转眼忘记了乔落铄的嘱咐，拍着弈方柯的脸。
弈方柯感到自己才被刺一样，身上还在火辣辣地剧痛，动弹不得，他磕磕碰碰地吐出两个字：“凌柯……”
陆凌柯见状，又急出了眼泪，她一边扬手擦着泪水，把脸擦成了脏兮兮的小猫脸，一边紧紧捏住弈方柯的手，生怕他消失似的。
“我……想喝点水……”弈方柯断续地说。
“啊……哦！我去倒！”陆凌柯连忙撂开了手，去倒了杯白水来，将杯子小心托到他嘴边，笨拙地喂着他喝。
果不其然，弈方柯喝两口就被呛到了，陆凌柯手忙脚乱地丢了杯子，拍拍他的前胸。
弈方柯尚未完全清醒，眼睛半睁不睁地来回瞧过她忙碌的样子，心下有点好笑，扯出了一副难看的笑容，抬手捏住了她几根手指。
“凌柯……你坐下……让我好好看看你……”
陆凌柯依言照做，支起双腿坐在地上，伸手轻轻拧了把他的脸。
“你打不过怎么还硬要纠缠呢？为什么不叫醒我？你要是……让我怎么办啊？”
他二人本是分屋而居，那日是陆凌柯内伤恢复得仍不利索，她有些头晕。入了夜，弈方柯自是不可能将照顾她的事再假手于乔落铄，遂坚持要与她同屋一日，以便夜间她的病症有异样可以及时有人照料。
陆凌柯起先不肯，家中母亲从小教导她注意男女大防，师兄们虽顽劣，但从不会轻薄于她。只是男子哪有不欲与心爱的女子亲近的，弈方柯毕竟不是她的师兄。
弈方柯说：“我若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你要杀我易如反掌，但如若你半夜不舒服起来无人察觉，那可是会殒命的事。再说了，你与我相处这么久，我哪里是那种无赖小人？”
陆凌柯无奈于内伤的厉害，便答应了。
要是早知道会出这样行刺之事，她万万不会答允弈方柯。
她此刻仍是心焦，又是自责，而那娇纵的性子说出来的只能是责怪。
弈方柯宽容地笑笑，“我……我发现……发现他的时候，他抬着……你的头，正要翻、翻你枕头下的……包……我知道里面……有秘籍，所以必然……要拦住他。”
刺客抬起她的头她都浑然无觉，想必在房中下了迷魂香，这样弈方柯即使真的叫她，也是叫不醒的。
陆凌柯的眼泪决堤般流出，弈方柯的话给她自责的心上浇了一壶热油，冒着酸楚的火泡，痛得她说不出话来。
弈方柯蓦地垂眼，藏住了一点模糊的意味，“凌柯，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陆凌柯哭得涕泗横流，眼泪汪汪地看着弈方柯。
“为了我，不要报仇了好不好？”
陆凌柯顿时冷了神色，眼泪凝在眼中结成了冰碴，她松开了握着他的手，搓干净了脸，一言不发。
弈方柯的神情也冷掉了，他原以为可以趁此时让她应允，没想到她还是不考虑他。
“你知道濒死的感觉吗？你体会过血快流干的那种恐惧吗？我才知道死是什么滋味，我怕死凌柯。我怕我死，更怕你死。”
只是，这刺客被押进暗牢时已被搜过身，没发现任何毒药，那他吞下的毒是哪里来的？藏毒的本事着实像无名林家的手笔，但一来对弈方柯下死手，二来对林大小姐出言不逊，三来又急于求死，怎么都像是个为了污蔑林花鱼而来的死士。
沅枫心中留了疑影，刺杀之事与刺客表现扑朔迷离，但归根结底，最想不通的是时机。
刺客潜入万钧庄的时候太巧了，几乎是与林花鱼前后脚进门。
到底他说的是真的？还是有人在暗中盯着万钧庄？
赤戒刀既已送到，妄图抢夺之人也该消停了心思，难不成还蹬鼻子上脸地抢到冯家里面来？
也不怕冯镜明一箭将他们钉在墙上。
冯家在武林中地位再低，那也拥有鼠辈比不上的百步穿杨之功，细想起来，着实只能凭靠这种死士才能不产生门户间的正面冲突。
方琦城突然想起一事，连珠炮似的讲了出来，“方柯他手无寸铁，又不会武功，怎么敢跟这刺客纠缠的？”
沅枫与乔落铄对视一眼，她惊呼道：“凌柯！”
陆凌柯挤坐在床下脚踏，双手裹着弈方柯冰冷的手，手上还有几滴方才落在上面的泪珠子，累积多了滑进了手心，她却浑然不觉她的手已然湿漉漉的。
她水米不进地守了他三日。
想当初，她初懂男女情事、家人亲情与师门手足情之间的不同，体会到了这种异样但温馨的感受。如今痛苦，她再度体味到了弈方柯受伤和家门不幸的不同之处。
家门之伤烙在她年幼的心里，是挥之不去的阴霾，牢牢地罩着她的全身，让她冰冷，让她寒噤着逆风前行。因此仇恨也像根看似弱不禁风实际可以锋利如刀刃的细线，将她越缠越紧，无法挣脱，就算有人想帮她解开，她也会恩将仇报地反咬人一口。
可是没办法，仇恨在她的每一寸皮肤上都勒出了印迹，她必须亲手了结它，才可以再去过从前一般的生活。
而弈方柯心痛或是受伤，都牵扯着她的心神，令她时刻牵挂，时刻惦念，即使如此，那股温馨的温暖的温情，也仍在痛里活着，与痛一同燃着，是火热的，让她不再感到寒意，甚至有时，会让她裹步不前。
陆凌柯为难着自己，也纵容着自己，她逼迫自己在二者间寻求一处平衡，让她既不被寒意冻了心，也不被暖意融了恨。
但她终究还是个十九岁的毛丫头。
自行摸索出来的经验并不能指导她走什么样的路，她仍只有本能与继承。
她都没有细想过这些事，只是感到疲乏。
弈方柯冰凉的手指在她手心里翘了一下，惊动了出神的陆凌柯，她搓了把脸，不敢妄动，轻轻晃了他一下。
“弈方柯？”
弈方柯的神智仿佛被困在了海底，他感觉身体沉重，兜得全是咸涩的海水，有人将刀完全刺入了他的脊背，他也只是在漂浮中感到了轻微的疼。可是，没过多久，周身的暗蓝就变成了深红，随着血液流失，他感到身体发冷，更加挣扎不动……
他不肯屈服，张开嘴试图说话……
弈方柯重重地喘着粗气，醒了。
“弈方柯？弈方柯！你醒了？”陆凌柯转眼忘记了乔落铄的嘱咐，拍着弈方柯的脸。
弈方柯感到自己才被刺一样，身上还在火辣辣地剧痛，动弹不得，他磕磕碰碰地吐出两个字：“凌柯……”
陆凌柯见状，又急出了眼泪，她一边扬手擦着泪水，把脸擦成了脏兮兮的小猫脸，一边紧紧捏住弈方柯的手，生怕他消失似的。
“我……想喝点水……”弈方柯断续地说。
“啊……哦！我去倒！”陆凌柯连忙撂开了手，去倒了杯白水来，将杯子小心托到他嘴边，笨拙地喂着他喝。
果不其然，弈方柯喝两口就被呛到了，陆凌柯手忙脚乱地丢了杯子，拍拍他的前胸。
弈方柯尚未完全清醒，眼睛半睁不睁地来回瞧过她忙碌的样子，心下有点好笑，扯出了一副难看的笑容，抬手捏住了她几根手指。
“凌柯……你坐下……让我好好看看你……”
陆凌柯依言照做，支起双腿坐在地上，伸手轻轻拧了把他的脸。
“你打不过怎么还硬要纠缠呢？为什么不叫醒我？你要是……让我怎么办啊？”
他二人本是分屋而居，那日是陆凌柯内伤恢复得仍不利索，她有些头晕。入了夜，弈方柯自是不可能将照顾她的事再假手于乔落铄，遂坚持要与她同屋一日，以便夜间她的病症有异样可以及时有人照料。
陆凌柯起先不肯，家中母亲从小教导她注意男女大防，师兄们虽顽劣，但从不会轻薄于她。只是男子哪有不欲与心爱的女子亲近的，弈方柯毕竟不是她的师兄。
弈方柯说：“我若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你要杀我易如反掌，但如若你半夜不舒服起来无人察觉，那可是会殒命的事。再说了，你与我相处这么久，我哪里是那种无赖小人？”
陆凌柯无奈于内伤的厉害，便答应了。
要是早知道会出这样行刺之事，她万万不会答允弈方柯。
她此刻仍是心焦，又是自责，而那娇纵的性子说出来的只能是责怪。
弈方柯宽容地笑笑，“我……我发现……发现他的时候，他抬着……你的头，正要翻、翻你枕头下的……包……我知道里面……有秘籍，所以必然……要拦住他。”
刺客抬起她的头她都浑然无觉，想必在房中下了迷魂香，这样弈方柯即使真的叫她，也是叫不醒的。
陆凌柯的眼泪决堤般流出，弈方柯的话给她自责的心上浇了一壶热油，冒着酸楚的火泡，痛得她说不出话来。
弈方柯蓦地垂眼，藏住了一点模糊的意味，“凌柯，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陆凌柯哭得涕泗横流，眼泪汪汪地看着弈方柯。
“为了我，不要报仇了好不好？”
陆凌柯顿时冷了神色，眼泪凝在眼中结成了冰碴，她松开了握着他的手，搓干净了脸，一言不发。
弈方柯的神情也冷掉了，他原以为可以趁此时让她应允，没想到她还是不考虑他。
“你知道濒死的感觉吗？你体会过血快流干的那种恐惧吗？我才知道死是什么滋味，我怕死凌柯。我怕我死，更怕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