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劫 第108章 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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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花鱼慎之又慎地捻出倒数第二根粗针，一滴薄汗顺着她的鬓边流到下颌，沿着她的轮廓滑向颈间。乔落铄随之完成了所有伤处的包扎，也才长舒一口气。
床铺已然赤透，甚至能湿得攥出血水，血是止住了，但弈方柯的脸色发着骇人的青白，连一尊青铜雕像的生气都不如。
乔落铄费力救了他，却仍不肯给他一个善意的眼神，撑着腿站起身就是满腹的嫌恶。他觑着林花鱼的面容，说：“姑娘身子还禁不得累，快去歇息吧。”
陆凌柯在院外绕了好一阵才勉强消气，要进门去看弈方柯的伤势，正遇上不住地擦着手出来的乔落铄和拭着额上汗珠的林花鱼。她禁不住上前轻揪住乔落铄的衣袖，“乔大哥，他怎么样了？”
乔落铄瞧了眼她的手，倒没生气，虚虚地拍了下她的小臂，“死不了了，血已经止住。进去看看吧，暂不能动他。”
陆凌柯匆匆拍开门进了屋子。
他虽不喜陆凌柯睁眼瞎认哥哥的习惯，但这小姑娘的脾气尚合他胃口，不会伪装那一套，说翻脸就能翻脸，不像大家闺秀，却是难得的直肠子。
她不像他头脑那么清楚，但也不傻，报仇其实只是孝顺，没那么多筹谋，恰到好处的机灵，年纪轻又不失单纯，因而也愿意逐渐对她好点。
少顷，沅枫与方琦城也出了房门，方琦城趁人不注意，深深地看了林花鱼一眼就避开了眼神，沅枫有心与乔落铄商讨，但不好将当下情势透露给林花鱼。
毕竟人家刚帮了忙，扭脸就说她勾结刺客，实在是过河拆桥了。
沅枫冲林花鱼展颜，拿出了她招牌的笑脸，“眼下方柯危机已除，还得多谢林姑娘施针之恩。”
林花鱼觉着沅枫的笑容亲切，也不由得随之弯了嘴角，“举手之劳罢了，诸位信我就好。”
沅枫一愣，背在身后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起，乔落铄正盯着她的背发呆，自然注意到了这微小的动作。“那是自然。想必姑娘也累了，可暂且回房休憩片刻，我去叫后厨先行为姑娘做些饭食。”说完便作势要前往山庄后厨。
“沅姑娘勿要劳烦，大家何时用饭我也一起便可。”林花鱼微微屈身，行了个标准的女子礼，三人目送着她进了客房关上了门。
“出了什么事？进屋说。”乔落铄问道。
“刺客说与林姑娘是本家，叫林飞觉，是来找她的。”三人围坐在桌前，方琦城自顾自地倒了杯茶，仰头灌了下去。
“不可能。”乔落铄斩钉截铁地说道。
沅枫心下疑惑，眼中也升起了探寻之意，“你怎么也这么肯定？”
“啊……”乔落铄揉了揉没来得及梳理的头发，似是不耐烦，“她自打进了门，不是昏睡就是跟你俩说话，哪有什么机会与歹人里应外合？”他将头发揉得更乱了些，“况且她这副模样比她娘差远了，我是看不出她能有什么歹毒的心思。”
“你见过林夫人？”沅枫问。
“有幸见过一面，没打过交道。她娘是看上去就不好惹的模样，这姑娘，你们瞧着像吗？”
方琦城闷闷地说：“或许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呢？”
乔落铄斜眼看过他没精打采的模样，只觉方琦城简直是四大家里最像丧家犬的后人，“那她就该胆大包天地在我眼皮子底下治死那个蠢货，进而嫁祸到我头上，这才符合元亦玉的作风。”
“你给方柯治伤，他到底伤得如何？伤口都在何处？”沅枫直觉现下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弈方柯，他还没醒只能揣摩林飞觉的意图了。
乔落铄把玩着一个瓷杯，手指转着杯沿，“两刀在后背，一刀在前胸，还有一刀在腿上。伤非要害，但下手极重，不只是划了刀口那么简单，伤口很深，出血又如此惊人，许是用刀搅过也未可知。”
沅枫倒吸一口凉气，深感此人狠绝，难怪陆凌柯咬牙切齿地恨着。“如此说来，这林飞觉有栽赃的可能。即使林氏手段残忍，但我瞧着林姑娘很知分寸，断不像毫无深仇大恨也能要人命的品行。”
乔落铄点点头。
方琦城攥着拳，“况且林姑娘从青楼逃出，他不加救护，我们将她救了回来，他却恩将仇报？林家不应会有这等蠢钝之人吧。”
“再者，那日若不是弈方柯，我们可能根本不会救她，他怎么会精准下手呢？”沅枫丢开了自己捏在手中的碎发，“琦城，我们去暗牢，当面去对质。”
方琦城对冯镜明的气恼心有余悸，今日对舅父大不敬实是情非得已，他已经不敢再做更出格的事了。
“怎么？你怕冯镜明生气？”乔落铄看不惯他，也看不惯冯镜明，自然没什么尊称。
“舅父今日…被气了两回，我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方琦城面露难色。
两回？心思灵活的沅枫恍然大悟，方琦城兴许已经为林花鱼辩解过了。
他是最不可能相信这张脸会做坏事的人。
“我们只是问他几句，不会动他一根毫毛，瞒着凌柯去。你难道不想洗脱林姑娘的嫌疑吗？”
暗牢。
近日多雨，庄中房屋的尖顶日日都在滴着雨水，暗牢已年久失修，盛夏漏雨见之不怪。囚着刺客的这间牢房还算严实，只有半面墙被雨水侵蚀得发了霉，像密密麻麻的眼睛，令人看着心慌。
地面略有潮湿，而他盘腿席地而坐，半眯着双眼，手中团着一颗细小的圆球。听见锁链开动的声音，他卷指一弹，将圆球弹入了袖中。
为首的是方琦城，沅枫紧随其后，乔落铄跟在她后面半步，两人步伐一致，并不会踩脚。
沅枫半睁着双眼打量他，省去了平素的客套，“你不是林家人，林家与你伤的人无怨无仇。说，你到底是谁。”
刺客呵呵冷笑两声，“林花鱼说的？当真是冷酷的臭丫头，亏我死里逃生后一直在寻她。”
方琦城蹙眉，他贴近牢门栏杆，“寻她？还能让她落入青楼那种地方？”
“女人走投无路自然就去了，更何况她那模样，落在青楼也是头牌，不亏。”
方琦城牙都快咬碎了，他伸手抓了一把，被刺客侧身闪过，“你绝不是林氏出来的，林氏怎会对自家小姐说出如此无耻之语！”
刺客阴笑着退后，“我们林氏，天生都是这样的人，包括林花鱼。我言尽于此，再会了。”他晃下手臂，捞出那颗圆珠骤然吞了下去，霎时倒地，七窍流出了紫黑色的血，死不瞑目。
沅枫被这骇人的死状吓了一跳，向后踉跄半步，被乔落铄扶住了。
方琦城一拳砸在栏杆上，铁栅栏向内瘪了下去，像张委屈的哭脸。
床铺已然赤透，甚至能湿得攥出血水，血是止住了，但弈方柯的脸色发着骇人的青白，连一尊青铜雕像的生气都不如。
乔落铄费力救了他，却仍不肯给他一个善意的眼神，撑着腿站起身就是满腹的嫌恶。他觑着林花鱼的面容，说：“姑娘身子还禁不得累，快去歇息吧。”
陆凌柯在院外绕了好一阵才勉强消气，要进门去看弈方柯的伤势，正遇上不住地擦着手出来的乔落铄和拭着额上汗珠的林花鱼。她禁不住上前轻揪住乔落铄的衣袖，“乔大哥，他怎么样了？”
乔落铄瞧了眼她的手，倒没生气，虚虚地拍了下她的小臂，“死不了了，血已经止住。进去看看吧，暂不能动他。”
陆凌柯匆匆拍开门进了屋子。
他虽不喜陆凌柯睁眼瞎认哥哥的习惯，但这小姑娘的脾气尚合他胃口，不会伪装那一套，说翻脸就能翻脸，不像大家闺秀，却是难得的直肠子。
她不像他头脑那么清楚，但也不傻，报仇其实只是孝顺，没那么多筹谋，恰到好处的机灵，年纪轻又不失单纯，因而也愿意逐渐对她好点。
少顷，沅枫与方琦城也出了房门，方琦城趁人不注意，深深地看了林花鱼一眼就避开了眼神，沅枫有心与乔落铄商讨，但不好将当下情势透露给林花鱼。
毕竟人家刚帮了忙，扭脸就说她勾结刺客，实在是过河拆桥了。
沅枫冲林花鱼展颜，拿出了她招牌的笑脸，“眼下方柯危机已除，还得多谢林姑娘施针之恩。”
林花鱼觉着沅枫的笑容亲切，也不由得随之弯了嘴角，“举手之劳罢了，诸位信我就好。”
沅枫一愣，背在身后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起，乔落铄正盯着她的背发呆，自然注意到了这微小的动作。“那是自然。想必姑娘也累了，可暂且回房休憩片刻，我去叫后厨先行为姑娘做些饭食。”说完便作势要前往山庄后厨。
“沅姑娘勿要劳烦，大家何时用饭我也一起便可。”林花鱼微微屈身，行了个标准的女子礼，三人目送着她进了客房关上了门。
“出了什么事？进屋说。”乔落铄问道。
“刺客说与林姑娘是本家，叫林飞觉，是来找她的。”三人围坐在桌前，方琦城自顾自地倒了杯茶，仰头灌了下去。
“不可能。”乔落铄斩钉截铁地说道。
沅枫心下疑惑，眼中也升起了探寻之意，“你怎么也这么肯定？”
“啊……”乔落铄揉了揉没来得及梳理的头发，似是不耐烦，“她自打进了门，不是昏睡就是跟你俩说话，哪有什么机会与歹人里应外合？”他将头发揉得更乱了些，“况且她这副模样比她娘差远了，我是看不出她能有什么歹毒的心思。”
“你见过林夫人？”沅枫问。
“有幸见过一面，没打过交道。她娘是看上去就不好惹的模样，这姑娘，你们瞧着像吗？”
方琦城闷闷地说：“或许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呢？”
乔落铄斜眼看过他没精打采的模样，只觉方琦城简直是四大家里最像丧家犬的后人，“那她就该胆大包天地在我眼皮子底下治死那个蠢货，进而嫁祸到我头上，这才符合元亦玉的作风。”
“你给方柯治伤，他到底伤得如何？伤口都在何处？”沅枫直觉现下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弈方柯，他还没醒只能揣摩林飞觉的意图了。
乔落铄把玩着一个瓷杯，手指转着杯沿，“两刀在后背，一刀在前胸，还有一刀在腿上。伤非要害，但下手极重，不只是划了刀口那么简单，伤口很深，出血又如此惊人，许是用刀搅过也未可知。”
沅枫倒吸一口凉气，深感此人狠绝，难怪陆凌柯咬牙切齿地恨着。“如此说来，这林飞觉有栽赃的可能。即使林氏手段残忍，但我瞧着林姑娘很知分寸，断不像毫无深仇大恨也能要人命的品行。”
乔落铄点点头。
方琦城攥着拳，“况且林姑娘从青楼逃出，他不加救护，我们将她救了回来，他却恩将仇报？林家不应会有这等蠢钝之人吧。”
“再者，那日若不是弈方柯，我们可能根本不会救她，他怎么会精准下手呢？”沅枫丢开了自己捏在手中的碎发，“琦城，我们去暗牢，当面去对质。”
方琦城对冯镜明的气恼心有余悸，今日对舅父大不敬实是情非得已，他已经不敢再做更出格的事了。
“怎么？你怕冯镜明生气？”乔落铄看不惯他，也看不惯冯镜明，自然没什么尊称。
“舅父今日…被气了两回，我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方琦城面露难色。
两回？心思灵活的沅枫恍然大悟，方琦城兴许已经为林花鱼辩解过了。
他是最不可能相信这张脸会做坏事的人。
“我们只是问他几句，不会动他一根毫毛，瞒着凌柯去。你难道不想洗脱林姑娘的嫌疑吗？”
暗牢。
近日多雨，庄中房屋的尖顶日日都在滴着雨水，暗牢已年久失修，盛夏漏雨见之不怪。囚着刺客的这间牢房还算严实，只有半面墙被雨水侵蚀得发了霉，像密密麻麻的眼睛，令人看着心慌。
地面略有潮湿，而他盘腿席地而坐，半眯着双眼，手中团着一颗细小的圆球。听见锁链开动的声音，他卷指一弹，将圆球弹入了袖中。
为首的是方琦城，沅枫紧随其后，乔落铄跟在她后面半步，两人步伐一致，并不会踩脚。
沅枫半睁着双眼打量他，省去了平素的客套，“你不是林家人，林家与你伤的人无怨无仇。说，你到底是谁。”
刺客呵呵冷笑两声，“林花鱼说的？当真是冷酷的臭丫头，亏我死里逃生后一直在寻她。”
方琦城蹙眉，他贴近牢门栏杆，“寻她？还能让她落入青楼那种地方？”
“女人走投无路自然就去了，更何况她那模样，落在青楼也是头牌，不亏。”
方琦城牙都快咬碎了，他伸手抓了一把，被刺客侧身闪过，“你绝不是林氏出来的，林氏怎会对自家小姐说出如此无耻之语！”
刺客阴笑着退后，“我们林氏，天生都是这样的人，包括林花鱼。我言尽于此，再会了。”他晃下手臂，捞出那颗圆珠骤然吞了下去，霎时倒地，七窍流出了紫黑色的血，死不瞑目。
沅枫被这骇人的死状吓了一跳，向后踉跄半步，被乔落铄扶住了。
方琦城一拳砸在栏杆上，铁栅栏向内瘪了下去，像张委屈的哭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