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劫 第125章 危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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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方柯听方琦城说过情况，决定隔一日便动身。沅枫与方琦城都要相送，乔落铄自是跟随沅枫。本想留林花鱼在庄中安置，她却执意要跟着走这一路。
“当初没有弈公子，就没有今日自由的我，我也想送一送他。”
林花鱼认这个恩人，但其实彼此关系远不如沅枫与弈方柯那样无拘束。她只愿意亲近女子，对男子抱有再大的感激也不想有更多的接触。
忧心但不靠近，怨恨但不伤害。
这一行人虽可以隐藏踪迹，但俱是扎眼的人物，即便林花鱼会蒙上她的丝帕。
方琦城与沅枫商讨过后决定深夜起行。
不惊动庄中人，也不会让可能徘徊在万钧庄附近的萧禁盯住。
次日丑时，方琦城带着四人攀山而行，沿八角湖边缘进入元初林，元初林较熙泽林范围小得多，不多时，几人便穿过了元初林，视野开阔后面前再度见到一大片密林。
这就是接下来要走的林道了。
“此处还是万钧庄，有萧禁也不敢明面上轻举妄动，要是累了就歇歇。”方琦城对着弈方柯说。
“咱们都歇歇吧，这一路还远。”弈方柯落了话音，便走去远处一点坐了。自病好后，他的话总是很少，似是悄然抹去了从前的繁琐，变得干脆利落了。
方琦城心中钦佩乔落铄武功高强，但个性上一个矜持，一个冷傲，没什么相熟的机会，因而他去寻了弈方柯同歇。
二人背对背倚靠着，方琦城问道：“哎，还想她吗？”
弈方柯喷出了刚入口的水，差点想挥起水袋凿在他脑袋上。
方琦城正事上既知分寸，又懂进退，明白形势，晓得道理，私事上却是既不懂事，也不体谅，心绪难自控，情理俱不通。
弈方柯将水袋扔在一边，叹了口气，还是宽容了他这戳人心窝子的问话。
“很想，还想同她告别。”
方琦城挤着他的背，“要回家了，许多事该放的便放了吧。”
“谢谢你琦城。”弈方柯没再多与他诉说心事。经过了几月的沉淀，那些扎在心上的剧痛已经与血肉融合，演变成了潜在体内的隐痛，适合他独自一人时思量。
与方琦城之间应该有专属他们的祝愿。
“如今我仍是不懂报仇为了什么，我只希望你们活着。”
方琦城想偏头瞧他一眼，只是山间黑暗，只感到弈方柯披散的头发扫着他的耳垂。
“其实无论是疯癫的陆凌柯，还是我们，不过是求个公道罢了。”
弈方柯仰头轻笑，“杀个人就是公道了？还是以牙还牙也杀了他整派人？”
方琦城顿住，拾起地上的一颗石子在手心捻着，“杀了他既是告慰亡故的人们，也是洗刷我们四家这几年间蒙受的议论毁谤。”
“可人们当真在意毁谤之言吗？”
方琦城的手指停了。
“自始至终，只有你们想要洗雪，也只有你们，听进了那些话，容不得家族蒙耻，容不得亲人蒙冤。”
“我们当然……”可是方琦城的声音低了下去。
他们的确如此自以为是。
陆凌柯所在意的亲人惨死无人过问。
他所在意的虚名也无人放在心上。
他雷霆方家曾威名赫赫，今日也一蹶不振，可那些世家当着他的面，又有谁敢言今时境遇？
家族声名，不过是他们的心头好，别人眼里趋炎附势的茶余谈资。
“可我还是要争。”方琦城展臂一抛，将石子投进了湖中央，“方氏可灭，但我要让方氏灭得完满，而不是因正直真诚遭人暗算，我一定要跟萧菱絮算清这笔账。”
弈方柯感受到了方琦城在严父教导下浸润出的强硬与不屈，他头一次领略到方氏能在武林中独树一帜的缘由。
若没有包藏祸心的萧菱絮，方琦城也会是当仁不让的继任掌门，继续家族的荣光。
“那你可记得活着，我请你吃庆功宴。”
方琦城眼角湿润，他捏下鼻子，倒回去那点鼻音，“行啊，弈大少爷得请我吃扬州城最大的馆子。”
春夜微凉，风扫过八角湖的水掀起涟漪，水声泠泠，悠着离别人的愁绪。
翌日晨。
歇息一夜，众人精神尚佳，便在方琦城的带领下穿越林道北行。
方琦城自己也没走过这条路，只是听姜承说这路庄上人常走，见着林子里有一条时常行走压出来的一条寸草不生的道，便沿着走了。
这林子之所以能行，主要是因其树木不密，前行阻碍少，视野尚且良好，且树木偏矮，不至于遮天蔽日。
然而，这林子够大，各色奇形怪状的树木均有，难免会碰上些枝条横亘眼前的，他们走了半日，靴底已成土色，但仍走在林道上。
霎时，忽听乔落铄说：“前方有人来了。”
他们此时走到了一片细枝的树木丛，树干也瘦小不堪，难以遮挡身形。沅枫把弈方柯赶到身后，乔落铄立于沅枫身前，而方琦城也向旁边大跨了一步，挡住了林花鱼。
“若有打斗，我可以发暗器助你。”林花鱼细声说。
如有人打扰，我会绕几圈甩掉他。
方琦城的脑海里突然炸起曾经她说的这句话，像是如出一辙，又像是毫无关联。
他没回应，林花鱼瞧他发愣，像是不置可否。
眼前骤然袭来一卷黑风。
二十余黑衣人整齐有序地排开，像训练有素一般，结结实实地挡了他们的前路。
显而易见的来者不善。
乔落铄侧开了头。
沅枫笑盈盈地问道：“各位大哥哪里来，怎的挡了我们这些过路的呢。”
带头的人闷声道：“丰州无道门七禁。”
沅枫捏紧了拳头，臂上青筋暴起。
方琦城已经多年没再见过无道门的人，他一瞬间脑海中的记忆回转到当年那些萧禁抓着旖儿离开的场景，顿时星目圆睁，“想死不成？都给我滚开！”
“方大公子好大口气，咱们兄弟今日来此，就是要各位的命的！”领头的七禁约莫确是这波人的首领，才说完话，刹那间滑步出掌向方琦城袭来，其余人见行动得命令，也纷纷推掌袭向另外几人。
一根银针无声地刺入了领头人的肩头，他推来的掌中途卸了劲，方琦城微微眯眼，认准时机一掌拍在他的天灵盖，登时染了一身爆出的血浆。
他在这空隙中飞快地回首想看一眼林花鱼，她却已移动身形到了乔落铄与沅枫身后，挡开了弈方柯。
他心中的旖儿也藏着不逊于男子的胆色。
“当初没有弈公子，就没有今日自由的我，我也想送一送他。”
林花鱼认这个恩人，但其实彼此关系远不如沅枫与弈方柯那样无拘束。她只愿意亲近女子，对男子抱有再大的感激也不想有更多的接触。
忧心但不靠近，怨恨但不伤害。
这一行人虽可以隐藏踪迹，但俱是扎眼的人物，即便林花鱼会蒙上她的丝帕。
方琦城与沅枫商讨过后决定深夜起行。
不惊动庄中人，也不会让可能徘徊在万钧庄附近的萧禁盯住。
次日丑时，方琦城带着四人攀山而行，沿八角湖边缘进入元初林，元初林较熙泽林范围小得多，不多时，几人便穿过了元初林，视野开阔后面前再度见到一大片密林。
这就是接下来要走的林道了。
“此处还是万钧庄，有萧禁也不敢明面上轻举妄动，要是累了就歇歇。”方琦城对着弈方柯说。
“咱们都歇歇吧，这一路还远。”弈方柯落了话音，便走去远处一点坐了。自病好后，他的话总是很少，似是悄然抹去了从前的繁琐，变得干脆利落了。
方琦城心中钦佩乔落铄武功高强，但个性上一个矜持，一个冷傲，没什么相熟的机会，因而他去寻了弈方柯同歇。
二人背对背倚靠着，方琦城问道：“哎，还想她吗？”
弈方柯喷出了刚入口的水，差点想挥起水袋凿在他脑袋上。
方琦城正事上既知分寸，又懂进退，明白形势，晓得道理，私事上却是既不懂事，也不体谅，心绪难自控，情理俱不通。
弈方柯将水袋扔在一边，叹了口气，还是宽容了他这戳人心窝子的问话。
“很想，还想同她告别。”
方琦城挤着他的背，“要回家了，许多事该放的便放了吧。”
“谢谢你琦城。”弈方柯没再多与他诉说心事。经过了几月的沉淀，那些扎在心上的剧痛已经与血肉融合，演变成了潜在体内的隐痛，适合他独自一人时思量。
与方琦城之间应该有专属他们的祝愿。
“如今我仍是不懂报仇为了什么，我只希望你们活着。”
方琦城想偏头瞧他一眼，只是山间黑暗，只感到弈方柯披散的头发扫着他的耳垂。
“其实无论是疯癫的陆凌柯，还是我们，不过是求个公道罢了。”
弈方柯仰头轻笑，“杀个人就是公道了？还是以牙还牙也杀了他整派人？”
方琦城顿住，拾起地上的一颗石子在手心捻着，“杀了他既是告慰亡故的人们，也是洗刷我们四家这几年间蒙受的议论毁谤。”
“可人们当真在意毁谤之言吗？”
方琦城的手指停了。
“自始至终，只有你们想要洗雪，也只有你们，听进了那些话，容不得家族蒙耻，容不得亲人蒙冤。”
“我们当然……”可是方琦城的声音低了下去。
他们的确如此自以为是。
陆凌柯所在意的亲人惨死无人过问。
他所在意的虚名也无人放在心上。
他雷霆方家曾威名赫赫，今日也一蹶不振，可那些世家当着他的面，又有谁敢言今时境遇？
家族声名，不过是他们的心头好，别人眼里趋炎附势的茶余谈资。
“可我还是要争。”方琦城展臂一抛，将石子投进了湖中央，“方氏可灭，但我要让方氏灭得完满，而不是因正直真诚遭人暗算，我一定要跟萧菱絮算清这笔账。”
弈方柯感受到了方琦城在严父教导下浸润出的强硬与不屈，他头一次领略到方氏能在武林中独树一帜的缘由。
若没有包藏祸心的萧菱絮，方琦城也会是当仁不让的继任掌门，继续家族的荣光。
“那你可记得活着，我请你吃庆功宴。”
方琦城眼角湿润，他捏下鼻子，倒回去那点鼻音，“行啊，弈大少爷得请我吃扬州城最大的馆子。”
春夜微凉，风扫过八角湖的水掀起涟漪，水声泠泠，悠着离别人的愁绪。
翌日晨。
歇息一夜，众人精神尚佳，便在方琦城的带领下穿越林道北行。
方琦城自己也没走过这条路，只是听姜承说这路庄上人常走，见着林子里有一条时常行走压出来的一条寸草不生的道，便沿着走了。
这林子之所以能行，主要是因其树木不密，前行阻碍少，视野尚且良好，且树木偏矮，不至于遮天蔽日。
然而，这林子够大，各色奇形怪状的树木均有，难免会碰上些枝条横亘眼前的，他们走了半日，靴底已成土色，但仍走在林道上。
霎时，忽听乔落铄说：“前方有人来了。”
他们此时走到了一片细枝的树木丛，树干也瘦小不堪，难以遮挡身形。沅枫把弈方柯赶到身后，乔落铄立于沅枫身前，而方琦城也向旁边大跨了一步，挡住了林花鱼。
“若有打斗，我可以发暗器助你。”林花鱼细声说。
如有人打扰，我会绕几圈甩掉他。
方琦城的脑海里突然炸起曾经她说的这句话，像是如出一辙，又像是毫无关联。
他没回应，林花鱼瞧他发愣，像是不置可否。
眼前骤然袭来一卷黑风。
二十余黑衣人整齐有序地排开，像训练有素一般，结结实实地挡了他们的前路。
显而易见的来者不善。
乔落铄侧开了头。
沅枫笑盈盈地问道：“各位大哥哪里来，怎的挡了我们这些过路的呢。”
带头的人闷声道：“丰州无道门七禁。”
沅枫捏紧了拳头，臂上青筋暴起。
方琦城已经多年没再见过无道门的人，他一瞬间脑海中的记忆回转到当年那些萧禁抓着旖儿离开的场景，顿时星目圆睁，“想死不成？都给我滚开！”
“方大公子好大口气，咱们兄弟今日来此，就是要各位的命的！”领头的七禁约莫确是这波人的首领，才说完话，刹那间滑步出掌向方琦城袭来，其余人见行动得命令，也纷纷推掌袭向另外几人。
一根银针无声地刺入了领头人的肩头，他推来的掌中途卸了劲，方琦城微微眯眼，认准时机一掌拍在他的天灵盖，登时染了一身爆出的血浆。
他在这空隙中飞快地回首想看一眼林花鱼，她却已移动身形到了乔落铄与沅枫身后，挡开了弈方柯。
他心中的旖儿也藏着不逊于男子的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