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劫 第131章 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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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愿相信自己是胡说。”沅枫望着眼睛发红的方琦城，“可是有同一种如此名贵的药材的巧合，你我该如何解释？”
方琦城不语，但明显也没听进去。
沅枫曾疑过为何收留了方琦城的万钧庄冯氏能与无道门共存。虽说冯氏好静，可与萧菱絮井水不犯河水，但方琦城终归是祸患。
他当初是伤了，可没有伤好的一日吗？
他的心上人是攥在萧菱絮手里，足以掣肘他。
但他毕竟是投靠了一个世家。
武林中最重功夫和信义，而世家的威信远比无道门这样半路抬至顶峰的门派多得多。
萧菱絮有着悄无声息灭掉四大家的谋略心计，像随手划去史录一般。
难道还对付不了区区冯家？
此时再看，约莫是蛇鼠一窝，共生互利。
“掷千万金博女儿一笑，冯庄主是不是这样的人你心中有数。而若他当真懂得如何研制曼沙墨，却又将有毒的原料养在孩子身边，到底是心黑手毒还是一丘之貉，你也自有衡量。只是我还在想，若他们勾结，当年灭门，有没有你舅父的手笔呢？”
方琦城松开了捏紧的拳，掌心被他抓得渗血，“不会的，绝不会的…我舅父我清楚。若说方家肃穆正派，那姻亲冯氏就是超然正直，都离不了‘正’字，谁也不会是追随贼人的匪徒。”
“我无意让你相信，可事涉你，我必须一字不落地交给你。但无论如何，这些事不要再跟我们以外的人透露。”方琦城点点头，未及道别便扭身走了。
“花鱼，冯小姐既然担心你，不如我们一同去见见她。”沅枫说着悠闲的话，脸上毫无笑意。
林花鱼瞧她一眼便猜到其意，“你也想去看看那花？”
“聪明。走吧，别忘了跟她说你无大碍。”
冯昭听了丫鬟来报，说两个姑娘要来后山看望她，她即刻吩咐了仆从打扫院子，又叫人备上前些日子买来的新茶，自己则回房换了身粉紫的短衣长裙。
见着林花鱼时，冯昭看她的脸色着实好了许多，牢牢握住她的手说道：“可把我担心坏了，还以为你在我这里吃坏了什么还是闻到了什么物什招致病症。”
林花鱼冷静有余，假意不足，她勉强微笑道：“…多虑了，我无事。”
“这花，种了多久？”一旁呆呆望着曼茵草的沅枫忽然间开腔，冯昭被她吓了一哆嗦。
“有许多年了吧，我小时候便有，父亲说是一位故交赠予。原本养在父亲房中，我实在喜欢，父亲便将它移栽到我的院子里，还给了我一个香囊，说是这花制成的。”她晃了晃腰间的一个小银袋，抬头发现沅枫眼里有点晶亮的光芒，后知后觉那是泪。
“沅姑娘…怎么了？是想起…伤心事了嘛？”
沅枫哀极反笑，生生拗出了一张异样灿烂的笑脸，强撑着露出整齐的牙笑着说：“不，它这样好看，我只是迷了眼。”
二人走时，冯昭让她们拎了一包新茶与一盒新买的山药枣片糕，她始终含着温煦和善的笑容，在这融融的春日里让人见之有感。
沅枫与林花鱼走远些，又回头望了一眼，冯昭仍站在山边目送着她们的身影。
多么残忍的真诚。
“那花，我少时误闯入万钧庄后山时见过的。冯镜明当时跟我说此花有毒……他怎么、怎么能对亲生女儿都下如此狠手？！”
原来远在那时，就已经勾结了。
林花鱼心中难过，然而她已在无名匣毁于一旦之时哭干了眼泪，那股咸意仅仅在心中蒸腾着，蒸着裸露血肉的小伤口微微刺痛，每一瞬都刺她一下。
“可方公子，该怎么接受这一切呢？”
他仰赖多年的亲人，不仅是食子之虎狼，还是让他羊入虎口的人。
他当然可以糊涂地活着，继续尊敬着他的舅父，继续做他的天之骄子。
可萧禁刺杀之事明白地告诉他们，他们所有人都是萧菱絮要杀的。
是冯镜明让方琦城带领他们走了林道，他就没顾及方琦城的死活。若死了其中几个人，方琦城就是替罪羊，若全都死了，痕迹则抹得干干净净。
沅枫闭住双眼，深感世事无常。
她不想再劝方琦城。
此事若是他自己无所感，旁人再劝也无用。
他是个刚硬的性子。
方琦城面无表情地走进冯镜明的书房，屋中没有人在。
冯镜明正在校场看弟子们练功。
他一边警觉地抬头望望院里，一边翻着案上的书页信件。一封封翻看过后，方琦城的背都被汗浸透了，没发现什么异样，他撑臂在案，似是有些站不稳。
他随即望向了墙上的画。
方琦城大步迈了过去，挪动画让它倾斜——露出一个门。
这是冯镜明为冯沛菡专门开设的灵堂。
他推门进去，先为他过世的娘亲上了三炷香，继而跪在圆垫上磕了几个头，最后伏在垫上不起身，像是怕他娘怪罪他如此不孝。
灵堂里回响着方琦城抽鼻子的声音，但下一刻便很快吸走了这些含着愧疚与自责的泣声。堂内的烛火微微摇晃，似是探头瞧一瞧堂下跪着的人为何还不出去，在这里扰了清静。
良久，方琦城挺起了腰，他睁着发红的双眼四处探看，不经意瞥见旁边的火盆里有一块未能烧净的纸片，上面还有几个字。
恕我杀琦城。
方琦城的手狠狠地抖了一下，像沾到火一样扔开了这片纸。他的头好似痉挛一般地颤着，脖颈也似是被人摄住，让他无法呼吸顺畅。整间灵堂只回荡着他沉重的呼气声，就好像他已不会吸气。
冯镜明与沅枫他都信任，甚至更偏向一点冯镜明，但他更信实际。
为着那些不寻常的巧合与痕迹，他对不起舅父，对不起母亲，满怀愧疚地潜进书房寻找蛛丝马迹。
其实他不是急着找出可能的罪证，而是急于翻过一切，证明冯镜明的清白。
他从未想过，最后一点铁证是冯氏戳在他心上的箭。
方琦城比谁都清楚，冯镜明从来不喜沅枫他们，但没想过，冯镜明连他都不肯放过。
那当年，是不是连他娘也没有放过？
方琦城不语，但明显也没听进去。
沅枫曾疑过为何收留了方琦城的万钧庄冯氏能与无道门共存。虽说冯氏好静，可与萧菱絮井水不犯河水，但方琦城终归是祸患。
他当初是伤了，可没有伤好的一日吗？
他的心上人是攥在萧菱絮手里，足以掣肘他。
但他毕竟是投靠了一个世家。
武林中最重功夫和信义，而世家的威信远比无道门这样半路抬至顶峰的门派多得多。
萧菱絮有着悄无声息灭掉四大家的谋略心计，像随手划去史录一般。
难道还对付不了区区冯家？
此时再看，约莫是蛇鼠一窝，共生互利。
“掷千万金博女儿一笑，冯庄主是不是这样的人你心中有数。而若他当真懂得如何研制曼沙墨，却又将有毒的原料养在孩子身边，到底是心黑手毒还是一丘之貉，你也自有衡量。只是我还在想，若他们勾结，当年灭门，有没有你舅父的手笔呢？”
方琦城松开了捏紧的拳，掌心被他抓得渗血，“不会的，绝不会的…我舅父我清楚。若说方家肃穆正派，那姻亲冯氏就是超然正直，都离不了‘正’字，谁也不会是追随贼人的匪徒。”
“我无意让你相信，可事涉你，我必须一字不落地交给你。但无论如何，这些事不要再跟我们以外的人透露。”方琦城点点头，未及道别便扭身走了。
“花鱼，冯小姐既然担心你，不如我们一同去见见她。”沅枫说着悠闲的话，脸上毫无笑意。
林花鱼瞧她一眼便猜到其意，“你也想去看看那花？”
“聪明。走吧，别忘了跟她说你无大碍。”
冯昭听了丫鬟来报，说两个姑娘要来后山看望她，她即刻吩咐了仆从打扫院子，又叫人备上前些日子买来的新茶，自己则回房换了身粉紫的短衣长裙。
见着林花鱼时，冯昭看她的脸色着实好了许多，牢牢握住她的手说道：“可把我担心坏了，还以为你在我这里吃坏了什么还是闻到了什么物什招致病症。”
林花鱼冷静有余，假意不足，她勉强微笑道：“…多虑了，我无事。”
“这花，种了多久？”一旁呆呆望着曼茵草的沅枫忽然间开腔，冯昭被她吓了一哆嗦。
“有许多年了吧，我小时候便有，父亲说是一位故交赠予。原本养在父亲房中，我实在喜欢，父亲便将它移栽到我的院子里，还给了我一个香囊，说是这花制成的。”她晃了晃腰间的一个小银袋，抬头发现沅枫眼里有点晶亮的光芒，后知后觉那是泪。
“沅姑娘…怎么了？是想起…伤心事了嘛？”
沅枫哀极反笑，生生拗出了一张异样灿烂的笑脸，强撑着露出整齐的牙笑着说：“不，它这样好看，我只是迷了眼。”
二人走时，冯昭让她们拎了一包新茶与一盒新买的山药枣片糕，她始终含着温煦和善的笑容，在这融融的春日里让人见之有感。
沅枫与林花鱼走远些，又回头望了一眼，冯昭仍站在山边目送着她们的身影。
多么残忍的真诚。
“那花，我少时误闯入万钧庄后山时见过的。冯镜明当时跟我说此花有毒……他怎么、怎么能对亲生女儿都下如此狠手？！”
原来远在那时，就已经勾结了。
林花鱼心中难过，然而她已在无名匣毁于一旦之时哭干了眼泪，那股咸意仅仅在心中蒸腾着，蒸着裸露血肉的小伤口微微刺痛，每一瞬都刺她一下。
“可方公子，该怎么接受这一切呢？”
他仰赖多年的亲人，不仅是食子之虎狼，还是让他羊入虎口的人。
他当然可以糊涂地活着，继续尊敬着他的舅父，继续做他的天之骄子。
可萧禁刺杀之事明白地告诉他们，他们所有人都是萧菱絮要杀的。
是冯镜明让方琦城带领他们走了林道，他就没顾及方琦城的死活。若死了其中几个人，方琦城就是替罪羊，若全都死了，痕迹则抹得干干净净。
沅枫闭住双眼，深感世事无常。
她不想再劝方琦城。
此事若是他自己无所感，旁人再劝也无用。
他是个刚硬的性子。
方琦城面无表情地走进冯镜明的书房，屋中没有人在。
冯镜明正在校场看弟子们练功。
他一边警觉地抬头望望院里，一边翻着案上的书页信件。一封封翻看过后，方琦城的背都被汗浸透了，没发现什么异样，他撑臂在案，似是有些站不稳。
他随即望向了墙上的画。
方琦城大步迈了过去，挪动画让它倾斜——露出一个门。
这是冯镜明为冯沛菡专门开设的灵堂。
他推门进去，先为他过世的娘亲上了三炷香，继而跪在圆垫上磕了几个头，最后伏在垫上不起身，像是怕他娘怪罪他如此不孝。
灵堂里回响着方琦城抽鼻子的声音，但下一刻便很快吸走了这些含着愧疚与自责的泣声。堂内的烛火微微摇晃，似是探头瞧一瞧堂下跪着的人为何还不出去，在这里扰了清静。
良久，方琦城挺起了腰，他睁着发红的双眼四处探看，不经意瞥见旁边的火盆里有一块未能烧净的纸片，上面还有几个字。
恕我杀琦城。
方琦城的手狠狠地抖了一下，像沾到火一样扔开了这片纸。他的头好似痉挛一般地颤着，脖颈也似是被人摄住，让他无法呼吸顺畅。整间灵堂只回荡着他沉重的呼气声，就好像他已不会吸气。
冯镜明与沅枫他都信任，甚至更偏向一点冯镜明，但他更信实际。
为着那些不寻常的巧合与痕迹，他对不起舅父，对不起母亲，满怀愧疚地潜进书房寻找蛛丝马迹。
其实他不是急着找出可能的罪证，而是急于翻过一切，证明冯镜明的清白。
他从未想过，最后一点铁证是冯氏戳在他心上的箭。
方琦城比谁都清楚，冯镜明从来不喜沅枫他们，但没想过，冯镜明连他都不肯放过。
那当年，是不是连他娘也没有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