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劫 第132章 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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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枫心中不安，来回在屋中踱步。
她总有种即将有大事发生的恐慌感。
且按下这种没来由的慌乱，她出门叫了其余人聚在一处。
“今日我眼皮一直在跳，心里很是不安。无论如何，万钧庄我们还是不要再留，你们收拾收拾趁庄中门生不备溜出去，我去找琦城。”
乔落铄当机立断道：“我与你去。”
沅枫没心思跟他争，便吩咐陆凌柯，“走城中，暂去之前与你和落铄去吃饭的那家客栈落脚，等我们会合。”
林花鱼温声提醒：“我们会见机行事。不过方公子那边，你们还是快去的好，他若是有自己的决断，对这些事不可能隐忍不发。”
沅枫与乔落铄对视一眼，步伐一致地快步出了客房。
方琦城自灵堂中出来，掀开画卷，竟见到了不知何时来到书房的冯镜明。
冯镜明负手站在门边，正正地面朝着他，神色如常，毫无波澜。
“来给你母亲上香了？”
方琦城的眼中流出一点警惕，他略一点头，随即举起手中的纸片，“有些匪夷所思的事想跟舅父求证，舅父可有空闲？”
冯镜明反笑，笑意如同潺潺溪水般缓缓露出，“这是何物？”
“‘恕我杀琦城’，谁要杀我？让谁恕你？自我来到万钧庄，从不曾有人对我下手，唯独前阵子送方柯回家，路遇萧禁，才体会了一把惊险。那，舅舅怎的指使得了萧禁呢？”
冯镜明的笑意冻在了脸上。
他万万想不到，他妹妹泉下有知，不肯宽恕他，便这样给自己的孩子留一点破绽。
“这话问我，可见已听了不少挑拨之言。琦城，你好让我寒心。”
方琦城攥起了这块纸角，肩背微塌，他向前走了两步，“舅舅，我是信你的，我从来都对你深信不疑。可诸多难解的巧合凑在一起，甚至如今还见到你没烧干净的亲笔书，我信不动了。”
冯镜明放声大笑起来。
方琦城从未听过他这样爽朗地笑，陌生得仿佛他从没有认识过冯镜明。
“你来此，想必已是有了怀疑吧。林家那个丫头在昭儿那里发现了什么？”
方琦城喉头梗住。
原来冯镜明精明到连林花鱼并非真的生病都猜得出。
“曼茵草，是曼沙墨这种迷魂香的主要药材，林飞觉当初潜入陆凌柯房间就是洒了这种香。”
冯镜明松弛地走到桌前，自行斟了杯茶，抿了一小口才继续说：“不愧是林家人，歪门邪道精通得很。”
“可是我没想到，你不光与萧菱絮乃一丘之貉，还能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顾。”
冯镜明面上的淡漠平和裂了一条缝。
“你说什么？”
“曼茵草有毒，长年累月养在身边，人不出二十五便会身染绝症暴毙。”
“我自然知道这些，所以萧菱絮定要我培植此花时，我向他索要了解药，让昭儿时时带在身边。”
方琦城心中苦涩之意更浓，他自觉残酷地摇摇头，“除了入药消除毒性，无他方能解此毒。”
冯镜明起身曳下了桌上的茶壶，“你胡说！不可能！我给他做事，他何至于暗算我的昭儿！”随即，他像一滩烂泥一般跌了下去，无助地倚靠着桌腿。
“您狠毒得如此不彻底，反倒让我心软了。”方琦城眨了眨眼，风干了那点泪。
“心软？对帮着灭了你家的人心软？呵，这是方氏的气节吗？”
方琦城感到自己的心被猛地扯到半空，绷着筋不敢掉落，绷到酸涩而愤怒。
“为什么？方家可是冯氏的姻亲，是你妹妹的全家啊！你怎么下得去手啊！怎么下得去……”方琦城才干涸的眼眸一瞬充斥了泪水，他吼叫着，不解着。
没来得及升起那么多恨意。
“姻亲？”瘫坐在地的冯镜明抬脸仰视他，老得耷下来的眼皮下隐着一双阴鸷的眼，“为着这姻亲，我冯氏承受了多少不应有的毁谤？原本万钧庄也是资历深厚享有清誉的世家，可自打与雷霆方家结亲，多少人说冯氏武功上没本事只能高攀四大家，说冯氏刻意沽名钓誉才攀上四大家中最为端正的方家，说方家实在是瞎了眼……我冯氏也是百年世家，凭什么承受这些？凭什么事事要与方家作比，还因此招人讥讽？”
“吃不着葡萄才会说葡萄酸，难道您这般年岁还不懂得此理？就因为这样，你就要帮着包藏祸心争名夺利之人害死自己的亲人？”
冯镜明苦笑，“方家永远高高在上，你们是人人称羡，是人人追在身后，你们懂得一朝被拉下正位的滋味么？武林中门派倾轧与勾心斗角从不亚于权争，是你太过天真，是你不懂这世间总有伺机抹黑之人，是你不懂顶着无端谩骂能生出多么入骨的恨意。”
方琦城无声地落下两行泪，他的泪含在眼眶还是热的，流出便冷了。
“你赢了，你让我成为背着谩骂的人，你毫不犹豫地收留了我，就是想看你深恨的方家人如何像丧家犬一样寄人篱下。”
冯镜明不屑地摇摇头，别起鬓边的一缕碎发，“是萧菱絮看不上你，与我何干。”
“是从沅枫他们来开始算计的？”
“冯氏箭法若练至登峰造极的境界，会对见过之人的身型过目不忘。他们一来，我就认出了沅枫。”冯镜明站了起来，目光游移不定，似是在寻什么，“起初是看看他们想干什么，后来昭儿出了事，我就不打算放过他们了。你们以为我不知昭儿的事乃弈方柯有意利用她？算他命大，没死在一刀斩秦飞觉手里。”
方琦城陡然瞪大了眼，双拳禁不住捏出了“咯咯”的声响。
“所以连我都看不上的萧菱絮，却会去打手无缚鸡之力的弈方柯，也是你报私仇？”
冯镜明走向书案，拿起桌角的烛盏，“你们的动静自有人报给我，他二人多番争吵迟早分道扬镳，我早就留了心。陆凌柯出走时有人跟踪，我知她没走远。让七禁冲弈方柯下手，无非是利用你们这些人重情义引出陆凌柯。能杀了她，威胁自然就无，也就不必抢什么秘籍了。”
“好算计啊舅舅，好算计啊！”方琦城怒极，哭笑交织，他涕泗横流地后退了两步，却看到冯镜明正蹲下拿烛盏烧起了地毯。
她总有种即将有大事发生的恐慌感。
且按下这种没来由的慌乱，她出门叫了其余人聚在一处。
“今日我眼皮一直在跳，心里很是不安。无论如何，万钧庄我们还是不要再留，你们收拾收拾趁庄中门生不备溜出去，我去找琦城。”
乔落铄当机立断道：“我与你去。”
沅枫没心思跟他争，便吩咐陆凌柯，“走城中，暂去之前与你和落铄去吃饭的那家客栈落脚，等我们会合。”
林花鱼温声提醒：“我们会见机行事。不过方公子那边，你们还是快去的好，他若是有自己的决断，对这些事不可能隐忍不发。”
沅枫与乔落铄对视一眼，步伐一致地快步出了客房。
方琦城自灵堂中出来，掀开画卷，竟见到了不知何时来到书房的冯镜明。
冯镜明负手站在门边，正正地面朝着他，神色如常，毫无波澜。
“来给你母亲上香了？”
方琦城的眼中流出一点警惕，他略一点头，随即举起手中的纸片，“有些匪夷所思的事想跟舅父求证，舅父可有空闲？”
冯镜明反笑，笑意如同潺潺溪水般缓缓露出，“这是何物？”
“‘恕我杀琦城’，谁要杀我？让谁恕你？自我来到万钧庄，从不曾有人对我下手，唯独前阵子送方柯回家，路遇萧禁，才体会了一把惊险。那，舅舅怎的指使得了萧禁呢？”
冯镜明的笑意冻在了脸上。
他万万想不到，他妹妹泉下有知，不肯宽恕他，便这样给自己的孩子留一点破绽。
“这话问我，可见已听了不少挑拨之言。琦城，你好让我寒心。”
方琦城攥起了这块纸角，肩背微塌，他向前走了两步，“舅舅，我是信你的，我从来都对你深信不疑。可诸多难解的巧合凑在一起，甚至如今还见到你没烧干净的亲笔书，我信不动了。”
冯镜明放声大笑起来。
方琦城从未听过他这样爽朗地笑，陌生得仿佛他从没有认识过冯镜明。
“你来此，想必已是有了怀疑吧。林家那个丫头在昭儿那里发现了什么？”
方琦城喉头梗住。
原来冯镜明精明到连林花鱼并非真的生病都猜得出。
“曼茵草，是曼沙墨这种迷魂香的主要药材，林飞觉当初潜入陆凌柯房间就是洒了这种香。”
冯镜明松弛地走到桌前，自行斟了杯茶，抿了一小口才继续说：“不愧是林家人，歪门邪道精通得很。”
“可是我没想到，你不光与萧菱絮乃一丘之貉，还能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顾。”
冯镜明面上的淡漠平和裂了一条缝。
“你说什么？”
“曼茵草有毒，长年累月养在身边，人不出二十五便会身染绝症暴毙。”
“我自然知道这些，所以萧菱絮定要我培植此花时，我向他索要了解药，让昭儿时时带在身边。”
方琦城心中苦涩之意更浓，他自觉残酷地摇摇头，“除了入药消除毒性，无他方能解此毒。”
冯镜明起身曳下了桌上的茶壶，“你胡说！不可能！我给他做事，他何至于暗算我的昭儿！”随即，他像一滩烂泥一般跌了下去，无助地倚靠着桌腿。
“您狠毒得如此不彻底，反倒让我心软了。”方琦城眨了眨眼，风干了那点泪。
“心软？对帮着灭了你家的人心软？呵，这是方氏的气节吗？”
方琦城感到自己的心被猛地扯到半空，绷着筋不敢掉落，绷到酸涩而愤怒。
“为什么？方家可是冯氏的姻亲，是你妹妹的全家啊！你怎么下得去手啊！怎么下得去……”方琦城才干涸的眼眸一瞬充斥了泪水，他吼叫着，不解着。
没来得及升起那么多恨意。
“姻亲？”瘫坐在地的冯镜明抬脸仰视他，老得耷下来的眼皮下隐着一双阴鸷的眼，“为着这姻亲，我冯氏承受了多少不应有的毁谤？原本万钧庄也是资历深厚享有清誉的世家，可自打与雷霆方家结亲，多少人说冯氏武功上没本事只能高攀四大家，说冯氏刻意沽名钓誉才攀上四大家中最为端正的方家，说方家实在是瞎了眼……我冯氏也是百年世家，凭什么承受这些？凭什么事事要与方家作比，还因此招人讥讽？”
“吃不着葡萄才会说葡萄酸，难道您这般年岁还不懂得此理？就因为这样，你就要帮着包藏祸心争名夺利之人害死自己的亲人？”
冯镜明苦笑，“方家永远高高在上，你们是人人称羡，是人人追在身后，你们懂得一朝被拉下正位的滋味么？武林中门派倾轧与勾心斗角从不亚于权争，是你太过天真，是你不懂这世间总有伺机抹黑之人，是你不懂顶着无端谩骂能生出多么入骨的恨意。”
方琦城无声地落下两行泪，他的泪含在眼眶还是热的，流出便冷了。
“你赢了，你让我成为背着谩骂的人，你毫不犹豫地收留了我，就是想看你深恨的方家人如何像丧家犬一样寄人篱下。”
冯镜明不屑地摇摇头，别起鬓边的一缕碎发，“是萧菱絮看不上你，与我何干。”
“是从沅枫他们来开始算计的？”
“冯氏箭法若练至登峰造极的境界，会对见过之人的身型过目不忘。他们一来，我就认出了沅枫。”冯镜明站了起来，目光游移不定，似是在寻什么，“起初是看看他们想干什么，后来昭儿出了事，我就不打算放过他们了。你们以为我不知昭儿的事乃弈方柯有意利用她？算他命大，没死在一刀斩秦飞觉手里。”
方琦城陡然瞪大了眼，双拳禁不住捏出了“咯咯”的声响。
“所以连我都看不上的萧菱絮，却会去打手无缚鸡之力的弈方柯，也是你报私仇？”
冯镜明走向书案，拿起桌角的烛盏，“你们的动静自有人报给我，他二人多番争吵迟早分道扬镳，我早就留了心。陆凌柯出走时有人跟踪，我知她没走远。让七禁冲弈方柯下手，无非是利用你们这些人重情义引出陆凌柯。能杀了她，威胁自然就无，也就不必抢什么秘籍了。”
“好算计啊舅舅，好算计啊！”方琦城怒极，哭笑交织，他涕泗横流地后退了两步，却看到冯镜明正蹲下拿烛盏烧起了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