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劫 第134章 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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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凌柯听话，携两人走得早，也就没能见到万钧庄在火海中灰飞烟灭的景象。
那就如同复刻了空禅谷当年那般。
如今这景，成了方琦城再也挥不去的梦魇。
沅枫拖着麻木的方琦城躲过火势，又躲过山中到处游走的萧禁，好不容易出了庄子。方琦城突然醒来了，定要隐在附近的一棵环抱粗的树后。
而后他又呆住了。
目光死死地凝固在那片逐渐吞噬山庄的烈火。
无论沅枫如何呼喊，他都无动于衷。
沅枫四下看看，此地暂时安全，便由他去了。她也望向那片艳丽的火光，双耳微动，除了火燃着的“哧哧”声，还似有哭叫着的人声、兵器的打斗声、屋宇的塌陷声……
她叹了口气，别过头不忍再看。
他们是险些丧命于冯镜明的步步算计中，可她也不得不佩服这位庄主。
如果说萧菱絮是个心思叵测、对外人都狠的草莽，那冯镜明不只是爱憎分明，还是个对自己都狠的铁腕子。
他未曾与萧菱絮撕破脸皮，就在得知坑害了女儿之后当机立断选择了自焚。
他为争冯氏的清誉，能借刀杀人，连姻亲都不放过，却在死时没顾及庄上任何一个弟子。
可是却推给了方琦城生路。
沅枫深感此人复杂，也深觉人心难测。
名重要吗？
有人为它布下大局，血洗江湖；有人为它向亲人捅刀，自断生路；也有人生性豁达，却也时常为此困扰。
沅枫的余光中远处有什么忽然动了。
万钧庄最奢华的建筑乐鼎堂轰然倒塌。
尽管如此，火舌仍吐露着贪婪，叫嚣着妄图冲天。
方琦城的眼睫微动，一颗不知存了多久的珠子从眼中掉了出来。
沅枫扯扯他的袖，“琦城，走吧，我们孤身留在此处太久实在危险。”
“嗯。”方琦城短促地答道。他看向沅枫，目光空洞，一点光芒都没有了。
这浑身做派都老气横秋的人，唯独一双星目能显示出他是个年轻人。
而如今，连这双眼也死气沉沉的。
沅枫不会戳破他，拎着他的袖子拽人走了。
他们二人是最晚到客栈的。
见了乔落铄，方琦城又醒了过来，问道：“阿昭呢？”
乔落铄扫他一眼，不敢再看，“毒发……走得很安详。”他察觉到了方琦城的异样，刻意将话留了缝隙。
若方琦城像往常那样发疯，不明是非地冲他撒气，向他兴师问罪，二人痛快打过一场，也可让方琦城发泄出来。
可方琦城眨了下眼，只是略一点头，就迈着轻飘飘的脚步上楼去了。
弈方柯闻听冯昭的死讯，心中难过不已，禁不住流泪。
林花鱼同样心中凄然。
在万钧庄中的日子，除他们几人外，庄中的人对她都是惧怕着又禁不住窥视着，而冯昭不在意加诸在她身上的流言蜚语，把她当成一个平常人来对待，不吝啬夸奖她的容貌，怜惜她、赏识她、尊重她。
陆凌柯似冬雪，沅枫如夏阳，但她可能再也不会拥有这样如春风般和煦美好的闺阁好友了。
“我去给你们拿些饭食。”林花鱼低着头去了后厨。原地的几人心中俱有苦涩。
还是陆凌柯率先打破了沉默，“上楼吧，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冯镜明认罪后自焚、冯昭毒发自尽、萧禁火烧万钧庄……这、这这……怎么会出这么多事？”饶是弈方柯头脑灵光，也听得头疼。
“是，冯镜明认得干脆，放火烧书房也是眨眼的工夫。此人有谋略，有胆子，我们没被他暗算死也是够命大了。”
“刺杀我的事也是故意栽赃给林姑娘？”弈方柯问道。
沅枫颔首，“就连凌柯的身世，也是他有意无意透露出去的。他虽表面上没与萧菱絮有直接来往，但两人狼狈为奸多年，早已形成默契了。只不过，如今被灭的轮到冯氏了。”
“那他怎么舍得让琦城活呢？”弈方柯问到了关键。
“约莫也想为无辜被害的女儿报仇吧。”乔落铄捋着剑穗说。
陆凌柯敲敲桌子，“快别为他洗地了。有骨气，自己怎么不去报？若不是他投靠萧菱絮，能害了自己的孩子？”
方琦城自打来了就钻进了房中，林花鱼心绪不佳，不愿凑着人多再说今日之事，因而先端了碗热粥到方琦城房中。她敲门敲了十多声，见房中确实亮着，便推门进去了。
方琦城端坐在窗边，不知在遥望何处，连有人进了屋子都不知道。
他的耳边还在回荡万钧庄着火的声响。
火烧得房屋发出“呲呲”声，年久失修的一些屋子禁不住烧便倒塌了，火光映红了元初林，打在那些矮小的灌木丛上，刺目而炽热。
她将托盘搁在圆桌上，出言提醒道：“这粥不多，记得用些，总要填饱肚子。”
方琦城缓缓回转身，缓缓道：“多谢。”
林花鱼见他形容憔悴，半日不见如同相隔几年未见一般，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她心中也难以释怀，翻涌不息的悲伤再度覆了上来。
“这些年来，我们三人都在江湖上吃尽了苦头，而方公子仍是方公子，你此时才是方琦城，”林花鱼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所以，你无法完全恨他，甚至茫然该何去何从。”
方琦城心如死灰，即便是这样插在他心口的话，也不能动摇他死寂的思绪。
“人心本就不能凭正邪善恶两分，何苦执着于恨不恨呢？不愿恨便不恨吧。”
方琦城眼波略有浮动，他木然地站起身，走近林花鱼几步停住，闪烁着无神的双眼。
他尽可能努力地将她与心中的人区分开来，可越是相处得久，就越是无法自拔地混为一谈。
眼前的恨不得与遥远的爱不得，挤压着方琦城满是伤口的心，挤出了满腹的心酸与委屈。
方琦城像是被火烧光了理智，伸开双臂圈住了林花鱼。
可又没多触碰她。
二人只是虚虚地蹭着身前的衣料。
方琦城的头也仅仅停在了她的发际。
林花鱼居然没觉得冒犯。
反倒让她想起几年前有个不知名的旧交，初次见面也像这般呆愣地凑近她，却是恭恭敬敬地问她的名讳。
那个人气质寻常，见着稳重，靠近她的人有过许多这样的。可唯独那个人的眼睛里，盛放的是少年的憧憬、惊奇、赞叹、恳切等等朴实而纯粹的情绪。
印象中的这人长得挺像方琦城，可她不是方琦城所想的人。
不必自作多情去认，也别破坏人家的心事。
林花鱼刚要后退两步，退出这样暧昧但不冒犯的怀抱。
一阵低低的呜咽声自她头顶传来。
林花鱼止住了脚步，不再挪动了。
呜咽声逐渐放大，随之演变成了吭哧吭哧的放肆哭叫。
林花鱼漠然地听着，既想安抚他的哀痛，又想逃出这尴尬难言的境地。
方琦城不够清醒也不够糊涂，明知她不是却又败给肖似的容貌，才有了此番举动。
若说其实还是陆凌柯更加离谱些，乔落铄与陆啸的长相全然不像，她都能另认个兄长。
可那毕竟是对逝去之人的寄托。
然而林花鱼卡在方琦城与一个活人中间，她算什么？她好像当真成了妖孽祸水。
可她却也无法伤害这样一个有情人。
那就如同复刻了空禅谷当年那般。
如今这景，成了方琦城再也挥不去的梦魇。
沅枫拖着麻木的方琦城躲过火势，又躲过山中到处游走的萧禁，好不容易出了庄子。方琦城突然醒来了，定要隐在附近的一棵环抱粗的树后。
而后他又呆住了。
目光死死地凝固在那片逐渐吞噬山庄的烈火。
无论沅枫如何呼喊，他都无动于衷。
沅枫四下看看，此地暂时安全，便由他去了。她也望向那片艳丽的火光，双耳微动，除了火燃着的“哧哧”声，还似有哭叫着的人声、兵器的打斗声、屋宇的塌陷声……
她叹了口气，别过头不忍再看。
他们是险些丧命于冯镜明的步步算计中，可她也不得不佩服这位庄主。
如果说萧菱絮是个心思叵测、对外人都狠的草莽，那冯镜明不只是爱憎分明，还是个对自己都狠的铁腕子。
他未曾与萧菱絮撕破脸皮，就在得知坑害了女儿之后当机立断选择了自焚。
他为争冯氏的清誉，能借刀杀人，连姻亲都不放过，却在死时没顾及庄上任何一个弟子。
可是却推给了方琦城生路。
沅枫深感此人复杂，也深觉人心难测。
名重要吗？
有人为它布下大局，血洗江湖；有人为它向亲人捅刀，自断生路；也有人生性豁达，却也时常为此困扰。
沅枫的余光中远处有什么忽然动了。
万钧庄最奢华的建筑乐鼎堂轰然倒塌。
尽管如此，火舌仍吐露着贪婪，叫嚣着妄图冲天。
方琦城的眼睫微动，一颗不知存了多久的珠子从眼中掉了出来。
沅枫扯扯他的袖，“琦城，走吧，我们孤身留在此处太久实在危险。”
“嗯。”方琦城短促地答道。他看向沅枫，目光空洞，一点光芒都没有了。
这浑身做派都老气横秋的人，唯独一双星目能显示出他是个年轻人。
而如今，连这双眼也死气沉沉的。
沅枫不会戳破他，拎着他的袖子拽人走了。
他们二人是最晚到客栈的。
见了乔落铄，方琦城又醒了过来，问道：“阿昭呢？”
乔落铄扫他一眼，不敢再看，“毒发……走得很安详。”他察觉到了方琦城的异样，刻意将话留了缝隙。
若方琦城像往常那样发疯，不明是非地冲他撒气，向他兴师问罪，二人痛快打过一场，也可让方琦城发泄出来。
可方琦城眨了下眼，只是略一点头，就迈着轻飘飘的脚步上楼去了。
弈方柯闻听冯昭的死讯，心中难过不已，禁不住流泪。
林花鱼同样心中凄然。
在万钧庄中的日子，除他们几人外，庄中的人对她都是惧怕着又禁不住窥视着，而冯昭不在意加诸在她身上的流言蜚语，把她当成一个平常人来对待，不吝啬夸奖她的容貌，怜惜她、赏识她、尊重她。
陆凌柯似冬雪，沅枫如夏阳，但她可能再也不会拥有这样如春风般和煦美好的闺阁好友了。
“我去给你们拿些饭食。”林花鱼低着头去了后厨。原地的几人心中俱有苦涩。
还是陆凌柯率先打破了沉默，“上楼吧，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冯镜明认罪后自焚、冯昭毒发自尽、萧禁火烧万钧庄……这、这这……怎么会出这么多事？”饶是弈方柯头脑灵光，也听得头疼。
“是，冯镜明认得干脆，放火烧书房也是眨眼的工夫。此人有谋略，有胆子，我们没被他暗算死也是够命大了。”
“刺杀我的事也是故意栽赃给林姑娘？”弈方柯问道。
沅枫颔首，“就连凌柯的身世，也是他有意无意透露出去的。他虽表面上没与萧菱絮有直接来往，但两人狼狈为奸多年，早已形成默契了。只不过，如今被灭的轮到冯氏了。”
“那他怎么舍得让琦城活呢？”弈方柯问到了关键。
“约莫也想为无辜被害的女儿报仇吧。”乔落铄捋着剑穗说。
陆凌柯敲敲桌子，“快别为他洗地了。有骨气，自己怎么不去报？若不是他投靠萧菱絮，能害了自己的孩子？”
方琦城自打来了就钻进了房中，林花鱼心绪不佳，不愿凑着人多再说今日之事，因而先端了碗热粥到方琦城房中。她敲门敲了十多声，见房中确实亮着，便推门进去了。
方琦城端坐在窗边，不知在遥望何处，连有人进了屋子都不知道。
他的耳边还在回荡万钧庄着火的声响。
火烧得房屋发出“呲呲”声，年久失修的一些屋子禁不住烧便倒塌了，火光映红了元初林，打在那些矮小的灌木丛上，刺目而炽热。
她将托盘搁在圆桌上，出言提醒道：“这粥不多，记得用些，总要填饱肚子。”
方琦城缓缓回转身，缓缓道：“多谢。”
林花鱼见他形容憔悴，半日不见如同相隔几年未见一般，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她心中也难以释怀，翻涌不息的悲伤再度覆了上来。
“这些年来，我们三人都在江湖上吃尽了苦头，而方公子仍是方公子，你此时才是方琦城，”林花鱼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所以，你无法完全恨他，甚至茫然该何去何从。”
方琦城心如死灰，即便是这样插在他心口的话，也不能动摇他死寂的思绪。
“人心本就不能凭正邪善恶两分，何苦执着于恨不恨呢？不愿恨便不恨吧。”
方琦城眼波略有浮动，他木然地站起身，走近林花鱼几步停住，闪烁着无神的双眼。
他尽可能努力地将她与心中的人区分开来，可越是相处得久，就越是无法自拔地混为一谈。
眼前的恨不得与遥远的爱不得，挤压着方琦城满是伤口的心，挤出了满腹的心酸与委屈。
方琦城像是被火烧光了理智，伸开双臂圈住了林花鱼。
可又没多触碰她。
二人只是虚虚地蹭着身前的衣料。
方琦城的头也仅仅停在了她的发际。
林花鱼居然没觉得冒犯。
反倒让她想起几年前有个不知名的旧交，初次见面也像这般呆愣地凑近她，却是恭恭敬敬地问她的名讳。
那个人气质寻常，见着稳重，靠近她的人有过许多这样的。可唯独那个人的眼睛里，盛放的是少年的憧憬、惊奇、赞叹、恳切等等朴实而纯粹的情绪。
印象中的这人长得挺像方琦城，可她不是方琦城所想的人。
不必自作多情去认，也别破坏人家的心事。
林花鱼刚要后退两步，退出这样暧昧但不冒犯的怀抱。
一阵低低的呜咽声自她头顶传来。
林花鱼止住了脚步，不再挪动了。
呜咽声逐渐放大，随之演变成了吭哧吭哧的放肆哭叫。
林花鱼漠然地听着，既想安抚他的哀痛，又想逃出这尴尬难言的境地。
方琦城不够清醒也不够糊涂，明知她不是却又败给肖似的容貌，才有了此番举动。
若说其实还是陆凌柯更加离谱些，乔落铄与陆啸的长相全然不像，她都能另认个兄长。
可那毕竟是对逝去之人的寄托。
然而林花鱼卡在方琦城与一个活人中间，她算什么？她好像当真成了妖孽祸水。
可她却也无法伤害这样一个有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