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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他被我玩弄于鼓掌 第357章 前世:锥心一字

    腊月廿五,雪。

    诸事不宜。

    自那日竹亭一见,往后十几日柳姒都在重华殿等死。

    听说受杖刑的人,大多活不过一月,俱是活活疼死。只要熬过一月,便能完全解脱,想到这儿柳姒倒也不害怕了。

    可真到那小臂粗的大棒打在腰背上时,柳姒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快些死了吧。

    死了就好了,死了就不会这么疼了。

    剧烈的疼痛一下又一下传来,直到二十下结束,柳姒浑身汗湿。

    “公主,你怎么样了?”平意心疼地将她从刑凳上扶起。

    柳姒艰难摇头,想安慰她自己没事,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刚踏出一步,心口又突然疼得厉害,像被针扎般,难以忍耐。

    脚下失力,她就这么狼狈地跌倒在地,趴在雪里。

    眼前发黑,意识模糊。

    世人都说双生胎之间互有感应。

    那无法言说的心痛,令柳姒已然察觉到了什么。

    若按时辰来算,子宁那儿已行刑完毕了吧。

    一瞬间,她趴在冰凉的雪地里有些想哭,周遭是宫人们的窃窃讥笑,她却恍若未闻。

    她没有弟弟了。

    她想。

    这世上真正与她血脉相亲的人也终于没有了。

    寒风刮过,耳边的私语之声渐渐停下,一双精致的官靴停在两步之外。

    不用抬头,柳姒便知来者是谁。

    好想就这么死了......

    死了就什么都不用忍受了。

    谢晏这么恨她,一定会很想杀了她的吧。

    自己只要求一求他,是不是就可以摆脱这些痛苦了。

    这样想着,她拖着残废的身子,撑在雪水里,一点一点地朝那双靴子爬去;抬手想抓住他的衣角,最后却只无力地握住他的足靴。

    满是血渍的手,将谢晏干净到一尘不染的靴子弄脏,落下刺眼的痕迹。

    “求......求你......”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

    感受到她的动作,谢晏低眸俯视。

    曾经那个在他面前总爱笑的小娘子,如今裙摆全是血的倒在地上,嘴里艰难地呢喃着。

    谢晏蹲下身,下颌冷硬,开口问她。

    “什么?”

    半个时辰前,柳子宁连同那个卓江远已然丧命。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可求他的?

    只见地上人咳嗽不止,最终吐出一口血来,慢慢抬首与他相望。

    “杀......了我。”

    她道。

    这话清晰传入他的耳中。

    谢晏垂在身侧的手,微不可察地轻颤了下。

    上次她想求他救下柳子宁,如今,她是想求他杀了她吗?

    休想。

    谢晏在心底对自己说。

    她背叛了他,休想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他一遍一遍,在心中重复:她还不能死,他还没有报复她。

    她休想。

    可为何她在哭?

    他看着她颊上晶莹的泪水:她为何要哭?

    这样狠心无情的女人,也会哭,也会落泪吗?

    长指一动,轻触她颊上的泪。

    是热的。

    谢晏身后,圣人派来监督的宦官看着这一幕,有些狐疑。

    谢相公在做什么?难不成他还对此人动了恻隐之心?

    终于,谢晏站起身,看着足靴上那刺目的血迹,手腕上已然愈合的伤口在此时隐隐作痛。

    连同那日柳姒说出口的话,一下下响在心头。

    ——“别碰我......我嫌脏。”

    像是报复般,他淡淡吐出一个字。

    “脏。”

    这个字顺着风声飘进柳姒耳中,她尚来不及明白话意,便见谢晏脱下足靴,穿着锦袜踩在雪地之中,转身离开。

    而靴面上,是被她无意沾染的血污。

    “好疼......”

    一瞬间,她趴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紧紧捂住心口。

    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雪中,转瞬消失不见。

    这些日子以来,无论是在台狱里,还是甘露殿中新帝对她那一下又一下的掌掴,亦或是方才的杖刑。

    都不及谢晏这一个字,来得令人发疼。

    只是一个字而已,为何像是顷刻间就能要人性命?

    好想就这么死了。

    柳姒再一次奢求着:谁杀了她?来世她一定做牛做马报答。

    ......

    谢晏穿着锦袜,自重华殿一路回到谢府。

    这里的一切同从前都没有两样,只除了往日的两个主子,如今变成了两尊冷冰冰的牌位。

    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仿佛要将整座上京城掩埋在雪地之中。

    谢晏照例给谢运与海琴芳上香,耳边是谢大不停的告诫。

    谢运死后,谢大对柳姒姐弟的厌恶达到了顶峰,他害怕谢晏对她旧情复燃,于是时时刻刻在他耳边重复。

    重复柳姒对他们的背叛,重复海琴芳惨死之状,重复谢晏亲手砍下父亲头颅那日的景象。

    而谢晏,不知是在安抚谢大,还是告诫自己。

    总是会在牌位前坚定自己的决心。

    谢运死了,柳弥月残了,他与孙家的亲事也定下了,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回头。

    他只能逼自己对柳姒狠心。

    毕竟他的身后是整个谢氏,他再不能心软。

    祭拜过父母,他回到寝屋,眼里充满厌烦。

    躺在小榻上,脑中一片凌乱。

    在申州的情形仿佛就在昨日,他手中沾着父亲粘稠的血,握着冰凉的长刀,天地间一片阴暗。

    那血的颜色,比今日柳姒裙摆上的还要暗些,还要冰凉些。

    回不去了。

    腕上的伤疤又在发疼,他抬手抵住双眼,宽大的袖袍投下阴影,将他整张脸盖住。

    一切都回不去了。

    等再睁开眼,屋内已是阴沉沉一片,他起身走到一张漆柜前,将里头的衣裳拿出。

    衣裳都是女子样式,厚实暖和。

    谢晏一件件整理好,唤了谢三进来。

    “老规矩,将这些衣裳偷偷送到重华殿去。”他声音沙哑。

    谢三迟疑:“还是以乔府的名义送去吗?”

    “嗯。”

    谢三应声:“喏。”

    准备离开,又听谢晏说:“别让谢大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