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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他被我玩弄于鼓掌 第358章 前世:迷惘真相

    重华殿。

    殿内冷清得没有一点生气,柳姒趴在冰凉的床榻上,望着窗外的飞雪发呆。

    那日受刑过后,她便晕了过去。

    昏昏沉沉间,有人给她嘴里灌下苦涩的汤药。

    等醒来,便听人说:平意在她受刑后的第二日死了。

    被那些宫人活活打死的。

    听到消息,柳姒又吐出口血,几欲去死。

    谁知那些人铁了心不让她死,任她如何抵抗,也要把救命的药给她喂下去。

    柳姒不喝,便掰开她的嘴强灌。

    在这样的煎熬中,她不但没按预期那样死了,反而腰上的伤在一点点愈合。

    不过再是愈合,也回不到从前。

    伤势太重,她的下半身没有知觉,只能瘫在床上苟且偷生。

    平意死后,新帝派了两个宫人入重华殿伺候。

    说是伺候,监视还差不多。

    监视她别就这么死了,监视她活着再多受些折磨。

    那两个宫人,柳姒不晓得她们的名字,想来她们也不屑于告诉她这个废人。

    一个长脸的宫人叫品画,总是瞧她不顺眼,说起话来也是凶巴巴的,好像恨不得把柳姒吃了一样。

    这些倒也罢了。

    最烦的便是,她们总站在殿外闲聊。

    内容也多是谢晏今日同孙二娘子又去何处游玩了;亦或是他在朝上又如何想办法,阻止那些上奏要处死柳姒的人。

    当然最多最多的,还是骂她总是将污秽之物弄在裙摆上。

    每每看着品画嫌弃的模样,柳姒都很抱歉。

    毕竟她自己也没办法控制,谁叫她下半身残了。

    另一个圆脸的宫人叫玉屏。

    对她倒还算是和颜悦色,不过柳姒总觉得玉屏看自己的目光时不时带着可怜。

    确实也该可怜。

    像她这样半死不活,想死又死不成的人,能不可怜吗?

    后来玉屏与品画走了,取而代之的是珠娘。

    珠娘对她真好,就像阿娘一样。

    虽然她也不知道阿娘是何模样,可柳姒就是想依赖她,亲近她。

    可后来珠娘也消失了。

    整个重华殿就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还有只腐烂了的小猫。

    因为太过寂寞,柳姒时常在殿内自言自语,唱着珠娘曾给她唱过的小调。

    偶尔有太监隔个一两天来送饭,但她已然吃不下了。

    她清楚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真好啊。

    终于要死了,这一天她已经等了好久好久。

    建安元年,三月底的一个日子里。

    柳姒再也撑不住。

    送饭的太监看她奄奄一息地趴在殿门后,低骂了声晦气。

    怕她身上的烂疮染病,太监找了两个人用一卷草席,把她抬到城外的乱葬岗。

    那日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烟雨朦胧,倒是个好日子。

    乱葬岗乌鸦盘旋,腐烂弥漫。

    柳姒也不害怕,躺在尸堆中,静静地望着天。

    有些想吃珠娘做的饭菜了。

    她无聊地想着,手上挑起衣带,慢慢打着结。

    几天没吃饭,人也没什么力气,好几次衣带都从她指尖散落;柳姒只能耐着性子从头再来。

    一边打,她嘴里一边慢慢悠悠地哼着。

    “摇啊摇......摇啊摇......船儿......摇到外婆桥......”

    其他来丢尸体的人听见这声音,吓得头皮发麻,等发现是个半死不活的人在作怪后,又朝她嫌弃地吐两口唾沫。

    嘴里还不忘骂道:“疯子!”

    柳姒也不在意,嘴角扬起轻快的笑:“外婆好......外婆好......外婆对我......嘻嘻笑......”

    意识渐渐消散,她抖着手,终于将那飞云结打好。

    心里头又开始恨起谢晏来。

    恨他对自己的无情,恨他发现不了真相的愚蠢,恨他能转头就与别人定亲,恨他不让自己去死。

    想着,她恨起自己来。

    恨自己当初为何要去救他们,袖手旁观岂不更好。

    可恨到最后,她又谁都恨不起来。

    只是心里在想:若有来生,必定要让谢晏也尝尝她这几月里所受的苦。

    毕竟那一个个夜里是那么得黑,那么得冷,那么得痛苦。

    可是不会有来生了,死了就是死了;一捧黄土埋下,就什么都没有了。

    想罢,她又自嘲一笑。

    只怕连给她收尸敛骨的人都没有,只会被野狗叼去吃了。

    不过吃了也好,至少还能给它们饱饱肚子。

    也算是有些用处。

    天色愈来愈暗,她没了气息。

    赶路的行人催促同伴:“快走快走,脏死了。”

    -

    谢晏从申州回来,接到了玉屏自宫内传出的信,日期是五日前。

    信上说:柳姒死了。

    看到这短短几个字后,谢晏好似还没回过神,脑中一片空白。

    谁死了?

    他茫然地想着。

    好像是柳姒。

    哦。

    柳姒死了啊。

    他站在书房中,浑身僵硬,信纸从指间滑落。

    她怎么会死?

    明明那个叫珠娘的女人把她照顾得很好;明明只差最后一步他就可以把她从重华殿中弄出来;弄出来后,将她关在自己身边,这样她就再也背叛不了他了。

    反正她腿也残了,想逃也逃不掉。

    若她能悔悟,他可以考虑同意她之前的请求,娶她做谢夫人。

    毕竟在一个月前,他便与孙家退亲。

    孙二娘子喜欢上了裴简,要与他退亲,正好他也早有此意。

    明明一切都准备好了。

    为何她却死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脸颊,以为自己会哭。可什么都没有,连眼角都不曾湿润。

    心中连悲伤的情绪都未有一丝一毫。

    弯腰想把地上的信纸捡起,如何也拾不起来。

    几次尝试无果,他索性放弃,走到书案后拿起书册,准备写上什么。

    握起笔,往日端正的字写得歪歪扭扭,手腕上的伤疤不停地发疼,他死命捂住。

    笔尖的墨汁滴落,将册纸污浊。

    他看着那墨滴,静默半晌。

    突然猛地掀翻了书案。

    哗啦一声巨响,案上的东西散落,墨汁倾洒,满地狼藉。

    ......

    谢晏入宫,想将柳姒的尸身找回来,打扫重华殿的宫人俱都摇头不知。

    他听后脸色阴沉,欲要发怒。

    御史台的人寻到他说:林显想见他。

    自除夕过后,谢晏便暗地里令新帝猜忌林显,最终他被落狱。如今这时候,林显想见他一面,无非是些发泄唾骂。

    谢晏回绝:“不见。”

    岂料御史台的人道:有些与柳姒有关的事,林显想告诉他。

    牢狱昏暗,火把跳动。

    林显看着眼前这个满眼血丝,浑身戾气的男人,轻笑出声。

    “谢相公。”他讥讽唤道,“逼死自己心爱之人的感觉,一定很难受吧。”

    谢晏半阖着眼,并不看他。

    林显也不在意,自顾自说着:“若公主知道她牺牲性命救下的人,是这样的狼心狗肺,不知在地底下,可会后悔。”

    这次,谢晏终于有了反应,抬眸冷冷看他:“什么意思?”

    牢房内的人讽刺道:“哦,差点忘了,谢相公还不知道真相。”

    “也对,圣人将那日所有知情之人统统处死,你当然不会晓得......”林显一边说,一边与他对视,“公主其实是为了救你,才被圣人记恨,落得这般下场。”

    四周久久安静,林显就这么盯着他,目光毫不躲闪。

    而牢房外的谢晏沉默了许久,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在听。

    半晌,他想到什么,眸光一震。

    “你再说一遍!”

    林显对他这反应很是满意,瘫坐在牢房中,放肆地大笑着,直到笑出泪来,他才说道。

    “现在知道着急了?当初报复之时,可有想过今日!”

    他站起身,慢慢走到谢晏面前,贴着牢柱将那些锥心之语连同真相尽数说与他听。

    “谢相公,你根本配不上公主的爱。

    若非为了保下你与贤王,她怎会被圣人记恨,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你与孙二娘子浓情蜜意,她却受着非人的折磨!

    都是因为你!你若是真的恨极了她,大可将她一刀杀了干净,可你却上请圣人,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猜猜,她的尸身被扔在哪里了?”

    “乱葬岗!”他声音凄厉,“哈哈哈哈!如今只怕已经被野狗给分食殆尽了吧!”

    谢晏突然打开牢门,大步冲进牢房中,揪住他的衣襟厉声道。

    “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其实谢相公用心一查便知。圣人瞒得再深,总会有蛛丝马迹。

    更何况公主已死,我还骗你作甚?

    难道能将公主换回来不成!”

    谢晏紧盯着林显,仔仔细细打量他的神色,可无论如何看,都从里面看不出半点谎言。

    揪在他衣襟上的手开始发抖。

    下一刻,他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一步。

    林显的话还在继续,像是死不罢休般:“宫变那日,我早有疑心。

    为何圣人一开始派的梁王去城门截杀,最先来的会是公主,我只以为计划有变,相信她真是圣人派到贤王身边的奸细。”

    不只是他,柳姒把所有人都骗了。

    在她对柳承明毫不犹豫地射出那一箭后,便彻底坐实了她的谎言。

    “谢相公还不知道,你们逃出上京后,又都发生了什么吧。

    公主为了所有人不受牵连,将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当着众人的面与梁王恩断义绝。”

    -

    城外,乱葬岗。

    谢晏站在尸堆中,翻动一具又一具尸身,每翻一具,便说一声。

    “不是……不是……”

    究竟在哪儿?

    那个太监不是说就在乱葬岗吗?怎么会没有!

    尸体腐烂的味道刺鼻难闻,连带衣袍都沾染着臭味,恍若挥之不去的阴霾,久久不散。

    上百具尸身被他一一翻过,可都不是。

    他找不到她了。

    谢晏看着那些尸身,双眼猩红,形容骇人。

    究竟在哪儿?为什么没有!

    脚下被无意绊住,他爬起身准备再找,却在低头的瞬间,整个人顿住。

    日光照在他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显得愈发苍白,几乎白得透明。

    他看着不远处的一具尸体,神情怔愣。

    那女尸衣裙破烂肮脏,像是被尸水沤了许久般,发褐发臭;面皮被野兽撕咬了一半,露出下头狰狞的骨肉。

    身形扭曲,可怖骇人。

    在那衣带上,系着一个飞云结。

    尸身死前应是没了多少力气,系出来的结也歪歪扭扭,看着滑稽得很。

    他走到尸身面前,看着那枚衣结,缓缓蹲下。

    微张着唇,浑身颤抖,往日冰冷疏淡的眉眼痛苦拧紧,眸光水色闪动,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找到了……

    他将已然开始腐烂的尸体紧紧抱在怀中。

    嘴巴嗫嚅着,却吐字不清,只能发出嘶吼般的哭声。

    绝望的恸哭混着凄厉鸦叫,在乱葬岗中令人头皮发麻。

    天色渐暗,谢晏抱着尸身,一步步爬出尸坑。

    双眼空洞无神,可看向怀中腐烂的尸体时,却格外温柔。

    他低首吻了吻尸身青灰色的肌肤:“念念,我带你回家。”

    而谢三与谢七看着这一幕,眼中震惊。

    郎君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