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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武士传说 第18章 成为永生者

    间中,女骑士深景再度挑战了身为邪剑士的树。

    不过正规的骑士对于龙骑士的技巧,飞跃、俯冲攻击完全招架不来,或是说因经验不够而适应不良。

    结果,惨败,或者可以说瞬败。

    骑士的自尊也再一次的被嘲弄、伤害。

    而卧病在床的深景则一如往常,病情在暗中持续恶化。

    哈里逊神父也因为摇头摇到脖子酸,而不再做出任何表示。

    易怒的她在最近收敛很多,但那郁闷地望着窗外的表情,却是带给人更多的不安。

    下午,暖暖的阳光从窗户照进礼拜堂内。

    盗贼刚送货、赚了点钱回来,瘫坐在长椅里头,将脚挂在前排椅子的椅背上。

    价值足以买下一整座豪华大教堂的全套不败勇者系列装备,被随意丢在旁边的椅子上,看起来就像是不值钱的便宜货。

    教会大门被推开了,品红从脚步声中知道进来的人是树、美沙葛、哈里逊神父与女骑士深景。

    分成两组人马的他们凑巧在路上碰到的吧。

    一组去做一些简单的零工;另一组则是到树林里找些野生的草药,女骑士顺便学习一些草药的知识。

    刚想说打声招呼,楼梯间传来吵吵闹闹的声响。

    “糟了糟了!”木门重重推开,山水冲进礼拜堂内。

    “太好了!神父,你回来了。快点!”

    才一进门,就被山水拖着走的哈里逊神父在第一时间就猜想到大概的理由,神色惊慌的问着:“深景怎么了吗?”

    这话一出,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

    “她割腕自杀了!”

    品红第一个跑上二楼,其它人也立刻跟上。

    楼梯间传出咚咚咚咚的巨大声响,让人忧心木制的楼梯是否承受得住一群人重重地踩着它上到二楼。

    不过这时也没有人在意这些。

    “深景姊!深景姊!”

    品红紧紧握住不停冒出鲜血的手腕部分,一边摇晃着失去意识的人。

    哈里逊神父也顾不得客气不客气,一把推开品红后指示着:“快,底下药箱的针、线、纱布、绷带,啊~全带上来啦!还有水,愈多愈好。”

    担心中的盗贼离不开了深景的床边。

    除了山水在一旁手忙脚乱的整理着外,其余人也都各自找了样自己做得到的事情来帮忙。

    “怎么一回事呀?她用什么东西割腕的?”

    一边暂时做着紧急止血处理,一边问着发生的情况。

    山水急忙忙将行囊中干净的布条全部拿出来,交给哈里逊神父。

    “好像是趁我出去换水的时候,拿起油画用的刮刀往自己手腕上划下去的。”

    “真是的!太粗心了!”

    “东西来了!”

    到外头拿东西的人也都回来了,慌张的交给了神父。

    一行人原本的悠闲下午就在紧张中度过。

    折腾了一整个下午,大多数人都累得瘫在深景房内的地上。

    割腕自杀的女人总算是平安地救回来了。

    幸好发现的早,流出的血量不多,但深景苍白的脸色仍掩不住她非常虚弱的事实。

    品红靠在床边,紧紧抓着深景她完好的右手,感受着手上传来那微弱的脉动。

    心中不停的希望这股脉动能够增强,并永远的持续下去。

    靠在门板上坐着的树凝视那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他宁可去搏杀一百个混球,也不愿去救一个朋友。

    因为就心理的负担上,两者完全不成比例。

    杀人轻松多了,而要救一个人所需付出的心力绝对不止一百倍而已。

    病人的眼睛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睁开了。

    看来这里不是天国,也不是地狱。

    两只手的感觉都和平常不一样,左手的知觉好像消失了,而右手好沉重……

    “深景姊……”

    还活着的女性撑起自己的身体坐在床上。

    疲惫无力的人们也都抬起头,看看他们耗费一个下午的成果。

    左手腕的绷带带着一点点殷红,意识虽然有点模糊,但也了解到自己没有死成。

    “为什么要救我……”

    “深景姊……”

    品红抓紧了掌中那只柔弱的右手。

    “为什么要救我!我很痛苦的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

    衰弱的女人脸上泛起红潮,左手将所有勾得到的东西全部往外抛。

    枕头、凳子、颜料盒、水盆、画以及画架……

    手腕上的绷带,红色的范围愈来愈广,也愈来愈鲜艳。

    所有人连忙起身闪躲着砸来的物品。

    特别是最靠近深景的品红,搥来的每一拳、每一掌他都躲不掉。

    “深景姊!等会儿!深景姊!等会儿!”

    鼓起有生以来最大的勇气,品红跳上床铺,紧紧的从背后搂住深景。

    将脸埋在激动的女人背里,不停低喃着:“深景姊……深景姊……”

    被紧抱住的女人才发觉到她是多么的虚弱,而抱住她的男人力气是多么大。

    箍住自己的双臂是挣不脱的,传来的温暖是舍不得放弃的。

    放弃了无谓的挣扎举动,深景的身体软了下来。

    而品红仍旧是紧紧抱着。

    示意着其它人暂时离开,树走在最后头,轻轻地关上了门。

    留下房里的深景与品红两人。

    时间在寂静中经过,品红也没再继续喃喃声,他只是搂着人不放。

    紧紧搂着,像是害怕怀中的人会忽然自他眼前消失一样。

    一个奇特的感觉改变了这一切,品红对手上突然产生的湿润感到疑惑。

    他缓缓的将头自深景的背后移开,那朝思暮想的脸颊上多了两道陌生的水痕。

    “出去。”

    扛着半完成的画作,山水傻着眼站在走廊,关上背后的门。

    把他赶出来的是比任何魔法都还要冰寒,比任何可能制造出来的低温都还要冻人的事物,那是无情的人心。

    该是封闭的走廊传来飕飕的冷风,山水浑身一颤,为刚刚所见识到的冷酷视线而感到悲哀,替自己悲哀。

    走下楼,坐进了礼拜堂内的长椅,看着自己的画。

    “早呀,山水。怎么你今天会坐在这里,难得喔。”

    树拉着挂在脖子上的毛巾两端,走出楼梯间,向亲切的画匠道声早。

    不过今天亲切的画匠看起来有些不亲切……

    “怎么了?”

    “嗯~换我被赶出来了……”

    “唉~”

    “唉~”

    两人相视,互叹息了一声。

    昨天搞得鸡飞狗跳的事件后续,也影响到今天来了。

    “答答答答~”

    品红端着水盆,用屁股推开门进到礼拜堂内,看见了两人也只是随便打声招呼。

    跑出门换了盆水,又踩着脚步上了二楼。

    直看到品红关上门上楼,山水才问着:“他那盆水是从哪里来的呀?”

    “看来我们都还不够份量进那扇门。

    ”树同样半转过身看着关起的木门,评论着可能的原因。

    两人眼睛又对上。

    “唉~”

    “唉~”

    “对了对了!树,你认为这幅画如何?”

    翻过自己这些日子的创作,山水期待着树的评价。

    “嗯~颜色不错,草是绿的,天空是蓝的。嗯~景色不错,树就是树,山就是山。嗯~蛮不错的,真的,蛮不错的。”

    发着愣面对树的评论,山水翻回画作,不禁感叹自己所问非人。

    山水就坐在长椅上,一直瞧着自己的画,瞧上个一整天。

    晚餐时间,品红刚将深景姊的特制餐点端上楼。

    回到席中,会交谈的人已经边吃着晚餐边配话,不会交谈的人则是专注地细嚼慢咽。

    只有山水,边喝着暖暖的马铃薯汤,边看着自己的画。

    对于画匠的困惑,品红不由得主动关心着:“怎么了?画完成了吗?”

    摇摇头。

    品红又问:“颜料没了?缺什么颜色我帮你找。”

    还是摇摇头。

    喜欢乱担心且正在伤脑筋的盗贼搔挠杂乱的头发,问着:“那么是怎么一回事呀?”

    翻过用木架框起的画布。盗贼看了后,眼睛为之一亮。

    “不是完成了吗?”

    看着画的其它人也认同地点点头。

    “嗯~我是觉得还缺一点点啦。”

    “缺哪?”

    好奇的法师发问着。

    探头看自己翻面的画,山水一只手在画上游移。

    “嗯~不知道。”

    沮丧的他将下巴靠在画架上缘。

    “还是要亲眼看看实景,我才知道还缺哪里。”

    不解的盗贼指着上头。

    “那进深景姊房间不就好了。”

    无力地摇摇头。

    “我早上才被赶出来而已。”

    “也许这样停下来刚刚好,我是觉得已经够了啦。”

    女骑士不负责任地评价着。

    山水一听,双眼一亮。

    “你说什么!”

    面对着山水突然高涨的气势,女骑士深景有点手足无措。

    “我……我是说我觉得已经够了。”

    “不是!前一句是什么?”

    穷追的画匠像是相中了什么目标一样,紧盯着不肯轻易放过。

    深景也有些受不了这样紧迫钉人的感觉。

    “前一句是也许这样停下来刚刚好……”

    将脸藏在画布后面,双手架在画架上缘,山水静默不语。

    “哼哼……”

    虽然人躲在画后头,但大家还是可以看到他身体微微抽动,轻轻笑着的声响渐渐变大。

    “哈哈哈哈~”

    除了山水外,所有人面面相觑。

    画匠疯了吗?

    笑声顿止,山水收起了笑意将画像摆到一旁,回头找着鹅毛笔。

    大家就看着餐桌旁有一个傻子将画摆在地上,鹅毛笔沾了墨水,在画的一角签起名与写下“无尽的深邃视野”的字眼。

    签完名,框架一拆,一幅优美的风景图就摊在画匠面前。

    “好了。”

    “啥?好了!”

    品红首先起身大叫。

    他完全不能理解画匠的想法,不是说还没完成吗?

    怎么才一会儿,签个名就说好了。

    将已完成的画布和其它物品丢在地上,山水高高兴兴地回到餐桌上享受着不算丰盛,但还算美味可口的晚餐。

    嘴巴里塞着东西,山水用汤匙指着丢在后头的画。

    “炳红,通西揪缴给尼洛。”

    “什么?”

    盗贼雾煞煞的大喊。

    旁边美沙葛则是皱起眉头。

    “把东西吞下去再说话。”

    咕噜一声,将食物咽下喉后。

    “我说,那幅画就交给你了。”

    “不……不是还没画完吗?”

    品红不解地看着拼命吃东西的画匠。

    才将脸从汤中抬起,嘴角还沾着马铃薯渣。

    “对我而言是还没啦。或许对深景而言就是刚刚好,所以她才不要我继续待在她的房里。”

    “啥?这样也行!”

    “艺术本就是感性的事物。这一幅画是我答应要为深景画的,她理所当然是主要创作者。她认为完成了,我还需要加些什么吗?蛇足!蛇足!”

    挥舞着汤匙,山水对于自己原先的想法感到多余。

    “啊你真的要留下来呀?”

    “我没有要留下来呀。”

    山水笑笑地摇头。

    “是画要留下来。那本就是为深景画的,由她决定处理方式吧。至于我嘛,趁夜走好了。看看路上有没有什么月景,或是期待明天的日出。”

    “这么快!”

    品红讶异着大叫。

    山水只是笑着响应。

    “我在这里休息够久了,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算快呢。深景就还给你吧,好好照顾她。”

    “是嘛。”

    被所有人盯着的画匠没再回答,只是开心地享受着约克瑟教会内的最后一顿晚餐。

    而在座的每个人,表情都各有不同。

    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的山水只留下一幅画,与一抹艺术家的动人微笑。

    接下来的日子里,约克瑟教会里头少了一个风趣的画匠。

    哈里逊神父仍旧是对深景的病情无能为力。

    树与美沙葛停留在教会中的时间愈来愈少,但依然是给了哈里逊神父不少金援。

    品红则是代替了原本山水的位置,从早到晚都待在他的深景姊旁边。

    将山水所留下的画简单地裱框起,挂在房间内较为单调的墙面上。

    虽然相同的景色就在一旁,但深景却没有将视线停留在画上,仍旧扭着头看属于窗外的自然。

    看着心爱的人一分分消瘦,痛苦的时刻也一日日增多,品红从没对人抱怨过什么,他只是静静地坐在深景的床边,照料着深景需要的一切,只是静静地……

    其实也只有他一个人能这样待着吧。

    其它人妄想踏进门半步,都会惹来一阵斥责。

    就连负责医病的哈里逊神父都免不了这样的待遇。

    慢慢的,深景的状况已经无法下床了,品红也就少再离开过那个房间。

    负责传递食物等东西的,是由还莫名其妙留在约克瑟教会的蓝保坚尼骑士团一员。

    身为圣骑士的她除了平常的练习外,就是往返于另一个深景的房间与其它地方。

    只是每一回她关上那扇木门,她总是会伫立在房门前好一段时间。

    看着一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慢慢步向死亡,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但现在的深景却只有一丝羡慕与嫉妒,因为另一个她所得到的照顾,那无微不至的爱护,是她从未得到过的。

    从家庭中没有,更别提从其它男人身上了。

    苦思良久,转身离去。

    而日子则是这样子一天天的经过。

    这一日夜晚,树相当难得的回到约克瑟教会休息。

    才睡到一半,一个怪异的声音吵醒了他,窗户被风吹得喀吱喀吱的响。

    看来窗户是被风吹开的,因为自己临睡前确定过这扇窗是关着的。

    嗯~睡在隔壁床的品红也不见了,看来窗户不一定是被风吹开的……

    随便披上一件防风斗篷,树探出窗外,没有品红的身影。

    会不会又上了屋顶呢?

    在好奇心驱使下,树一口气跳出窗外。

    着陆的瞬间,双脚蹲到极限缓和下坠的冲力,顺势一蹬,身形拔空而起。

    全副武装的盗贼就坐在屋脊上。

    空中翻了几翻,轻轻巧巧地落到了屋顶。

    重新披好斗篷,树缓慢地走向低头沉思的盗贼。

    戴起鬼面般若的他让人无法看透表情与内心。

    斗篷变色龙虽然不断改变的颜色以配合环境,但被风吹得啪啪作响的斗篷却无法隐藏起盗贼的踪迹。

    “品红……”

    没有反应。

    “品红。”

    重新呼唤一声,盗贼还是没有反应。

    树带着一点点的怀疑,靠近沉思中的盗贼,揭开鬼面。

    “呼噜~”

    ……

    将鬼面重新戴回盗贼脸上。

    树轻咳了一声,朝着品红的后脑勺踢了一脚。

    “哇咧!”

    “咚咚咚咚~”

    差点滚下屋顶的品红制造着吵人的噪音,在最后一刻攀附住屋檐。

    努力爬回屋顶的他发觉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树喔,是你。我怎么会滚下屋顶的呀?”

    “风太大了吧,你自己又在打瞌睡吧,谁知道。我正想救却来不及,幸好你自己醒了。”

    看着每当恶作剧时必定会出现的笑容,品红存着一丝丝怀疑摸着自己的后脑。

    但他还是爬回屋顶,将鬼面般若取下,重新系在脑后。

    露出自己的脸孔,坐在屋脊上仰望明月。

    第一颗明月,阿国的身形愈来愈大,春天的脚步也慢慢近了。

    “想事情吗?”

    树坐到了品红身边问着。

    而被询问的人却是摇摇头。

    “不是。相反的,我的脑子还维持一片空白。而且空白的很舒服。”

    真是奇怪的说法。

    树笑了一笑。

    “是嘛。”

    “这些日子里也是一样,我坐在深景姊身边时也是脑子一片空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真希望一直维持这样的日子。不过不太可能吧,深景姊她的身体愈来愈虚弱了。”

    两人沉静了好一会儿。

    和过去有点不一样的盗贼首先开口:“山水曾说过,因为人的时间都有限,所以他不得不拼命努力。假如没有这一层顾虑多好。神给深景姊的时间太少了。”

    稍微滑下屋顶。

    树躺了下来,将头靠在屋脊上。

    “人是很贱的生物,不管东西是好是坏,只要是轻松得到的,都不会懂得其中的美好。”

    面对着树的评论,品红哑口无言,傻瞪着望天的男子。

    只听他继续说着:“因为了解时间是有限的,所以才会知道去珍惜它,也因此才显得珍贵。这也是我们人类最初的价值观。”

    “因为珍惜……所以珍贵……”

    品红重复着树的话语。

    躺在屋顶上的男人轻轻笑了两声,继续说着:“为了这一样最珍贵的事物,所以人们用尽不同的方法去追求。或许这正是欲望被丑化的原因吧。”

    “为什么?”

    树的话语引起了品红的好奇,这让他追问着。

    “欲望,或者你喜欢用‘人生目标’这个字眼来美化它。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又因为先天的时间限制,所以有些人会选择不择手段去进行,因而去伤害、妨碍到其它人。

    也许解除了这一层限制,人类贪婪的性格会收敛很多吧。因为很多事情只要肯去等待,终会有一个结果。

    但我们却没有等待的本钱。人生在世,顶多五十年,不长,不短。”

    “只要成为永生者,就不会有这些烦恼吗?”

    听了品红的低喃声,树笑着响应:“不晓得,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谁知道当成为永生者后,思想又会产生怎样的质变,我可不是那种人呀。

    我只是一个和你一样顶多活个四五十年,好好保养可以活久一点,不幸的话说不定明天就向这个世界说再见的人类。”

    “树,难道你没想过先成为那种存在,然后再轻松地达成自己的愿望吗?”

    “呵呵,”

    树翻起身,笑着看身边的盗贼。

    “品红呀品红,我花个五十年就能达成相同的目标,不是证明我比那些得要花上一百年、两百年的人还要厉害嘛!

    况且事情完成了,剩下的时间你要摆在旁边发霉呀。

    不需要的东西要那么多做什么!”

    低着头思考了好一会儿的盗贼突然弹起身。

    “矛盾!矛盾!你前后说的不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