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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武士传说 第19章 有原则的盗贼

    “哈哈,没有不一致呀。”

    树嘻笑着贴近品红。

    “我有明确的目标,也订出了明确的计划,我哪管时间够不够呀。努力做就是了。或许我就是不良的代名词,将欲望丑化的祸首之一。别忘了,我是坏人呀。”

    说完话,回过身朝着屋顶边缘走去。

    “等一下!等一下!”

    “夜了,睡吧。品红。”

    邪剑士留下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翻身下了屋顶。

    树与美沙葛又离开了教会,日子还是一样的过。

    能够安静地待在深景姊的身边,品红得到了一种宁静与满足,他也了解到如何将这样的感动传递给另一个人。

    从原本的闷不吭声,到品红可以讲个三两句话,现在深景姊偶尔会响应他一两个单字了。

    对前来帮助深景的哈里逊神父来说,他不用再挨骂是一件很好的进步,不管是对深景,还是神父本身的心情。

    但有时哈里逊神父待得久了,还是会看到逐客的眼神,来自于他的病人。

    不过在神父的努力研究下,病情有了稍微的起色,溃烂的情况没有再继续蔓延,但近期深景昏睡的时间却增长了。

    哈里逊神父还是只能给担心不已的品红,那唯一的表情与唯一的动作。

    纵然自己所累积的病历日记几乎可以从地上堆到膝盖边了,不过这还是无济于事。

    忧心的盗贼干脆在深景房里打地铺了。

    有时他还会被半夜的呻吟声惊醒,连忙起身擦拭着那消瘦脸庞上的汗珠。

    品红好像忘了抱怨的话该怎么说,只是专注在照顾人上面。

    清晨,女骑士按惯例来到另一个深景的房前,为病人换一盆干净的清水。

    为了不吵到人,她已经习惯不先敲门就进到房间内了。

    轻轻地打开门,品红的动作和往常不同,他今天跪在深景的床边祈祷着。

    口中没有祷词,但诚挚的心却很自然的散发出来。

    这让她想起正式成为骑士的那一天。

    禁食一整天,唯一的动作只有跪在所信仰的神只之前,诚心地向祂的忏悔,并祈求一个成为骑士的允诺。

    那恪守着古礼的晋升骑士弥撒。

    不过自己只是顺从着父母的意愿,而跪了一天一夜而已。

    看着品红的模样真让自己心虚。

    假如真的有神,祂不会去庇护这样一个毫无诚意的追随者吧。

    那圣剑拉格纳洛克又是为了什么而选择自己作为继任者?

    “深景。”

    “啊,是!”

    突然回到现实的她看到的是盗贼端了一盆水,在她眼前,并指指身后示意要她噤声。

    另一个深景正沉沉地睡着。

    这时的心情该如何描述?当事人无法说明白,旁观者也无法说明白。

    女骑士只是留下了一个苦笑后,便接过品红手中的水盆。

    在离去关上门以前,今天的深景多看了房内的两人一眼。

    掩上门后,毫不迟疑地迈开了自己该是沉重的步伐。

    井水一样沁心凉,四周围的树林冒出了回春的绿芽。

    初春虽然跟在J-days脚步后抵达,但寒意仍在。

    深景朝着双手呼了一口气,互相摩擦着以驱除些许的寒意。

    端起水盆,望向二楼的某个房间。

    深吸了一口气,提起精神回到教会内。

    不过一张钉在大门上的纸吸引住了她的注意力。

    扯下看过,深景的表情从女人的身份变回一个骑士的身份。

    推开了大门。

    “早呀,深景……”

    哈里逊神父的招呼还没打完,深景将原本钉在门上的通知塞进神父怀里。

    “我上去叫品红下来。”

    简单的说完话,径自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间。

    看着手中的通知,哈里逊神父带着惊讶的表情跌坐进一旁的长椅中。

    片刻,女骑士与盗贼带着不同于以往的慌张神色,推开楼梯间的木门。

    品红首先接过哈里逊神父手中的通知,仔细看过后递回到女骑士手中。

    “麻烦帮我照顾一下深景姊,我到镇上看看就回来。”

    说罢立刻冲回二楼。没一会儿,外头清楚的传来猫爪急速放出铁索的声响。

    将通知放到一旁的椅子上,深景起身上楼拿放在房中的圣剑拉格纳洛克。

    还有要替盗贼暂时照顾他的……爱人。

    而丢在地上的那张破烂泛黄的纸张,也是引起所有人震惊的通知,上头却只是画了一个夸张的血骷髅涂鸦,还留下了几排工整的字迹:

    为庆祝J-days与新的一年到来

    五日后我们将接收阁下的所有财宝

    或是生命

    您永远的梦魇半弦团

    礼拜堂内,盗贼刚到镇上逛了一圈。

    他低声向同样坐在礼拜堂内的女骑士与神父说着:“全镇每户人家都收到相同的通知了,听说这的确是半弦团的作风。

    已经有不少人在收拾家当,准备逃离了。因为从没听过有哪个村子、城镇能平安地从半弦团的收刮下存留。”

    听了品红带回来的消息,三人埋头苦思。

    哈里逊神父首先发话:“要不我们也放弃了这里,赶紧逃离到其它地方暂留吧。”

    除下所有装备摆在一旁的品红,面有难色看着哈里逊神父。

    “可是现在的情况下,随便移动深景姊好吗?”

    “肯定是不好的。先不论心理上的负担,就算有马车可以坐,路途的颠簸也是一项不小的伤害。”

    无奈的摇着头。“但又有什么好方法呢?”

    “暂时还不用走。”

    握住架在膝旁的圣剑拉格纳洛克。

    “蓝保坚尼骑士团最近的联络哨点只有约一到二日的路程,赶些时间的话我有把握带些人回来抵抗半弦团的人马。

    因为我们团内在找这一群强盗也有相当的时间了,他们会愿意帮忙的。在那之前你们只要准备撤离的动作就好,以防万一我无法带人赶回来。”

    “蓝保坚尼骑士团?”

    哈里逊神父对深景提出的意见有点愕然,但困惑随即便解开。

    “这就是了,你之前所穿的盔甲上有金色的蛮牛标志。”

    才刚释怀,表情又蒙上一层不解。

    “那可是个循传统而建立的骑士团,你有将近半个冬季多的时间没回去过,好吗?”

    “他们会谅解的。”

    深景口里说着让人安心的话语,但她偏向一旁的表情却没有带来安心的效果。

    仿佛那些话是在说服自己用的。

    往自己心口搥了一拳,深景立起身上了楼。

    重新回到礼拜堂内的她已穿回附有金色蛮牛盾牌标志的全身铠甲。

    微一颔首道别,推开大门离去的她踩着脚步在初春的晴空底下。

    虽然全身笼罩在阳光里,但却像是浮着一层阴影在她四周围。

    第四天,明天也就是半弦团预定来骚扰的日子了。

    圣骑士骑乘着白马,缓缓地朝着约克瑟教会前进。

    天色逐渐灰暗,月亮的踪迹出现在天空。

    深景视线涣散,任由座下白马顺着道路行走。

    回想着之前差点不可收拾的争执。

    “你们说什么!”

    将头盔摆在一旁,穿着蓝保坚尼骑士团制式盔甲的深景重重拍着桌子,站起身质问着眼前的骑士。

    穿着绣有长剑与长枪交错在盾牌前图样的斗篷,骑士是这个据点的最高负责人。

    制止住站在身后的护卫骑士们冲上前去教训没有礼貌的低阶骑士,他也露出相当不愉快的表情说:“我说过了,将附近所有人聚集起,也只有六十骑的人马。

    半弦团是势必要剿灭的,但凭我们现有的实力是无法打出一个漂亮的胜仗。”

    指着摊在桌上的菲兰申小镇外围图,骑士继续说明:“我们追寻半弦团很久了,但总是差了一步。

    这一回多亏你的情报,让我们能够先掌握菲兰申附近的资料。不过时间还是太少了。

    根据回传的最新情报,我们仍无法研判出对方的进攻路线,与确实战力,对方的智囊太狡猾了。但我相信他们至少有一百人到两百人左右的实力。”

    将几枚西洋棋中的黑棋小兵当做记号,骑士在地图上摆了几个位置。

    “因为小镇的地形属于接合树林的平原,能够容纳一两百人以上的道路太多了,根本不是利于防守的据点。

    而这些是这一两天内,菲兰申小镇附近出现过不知名冒险者的地点,这些人有可能就是半弦团的尖兵。

    不管真假,从任何一点进攻,都将会造成防守方的困扰。更别提对方可能凭着优势兵力分路进击的策略了。”

    拿出几枚白棋骑士摆在地图上。

    “假如要在镇内防守的话,我们至少要占有八到九个据点,才能做到全方面的防卫。这冒了分散兵力之险,但罔论固守了,属于下下之策。”

    扫掉所有黑白棋,骑士指向小镇外的一个位置。

    “最好的方法是放弃小镇,我们守在这个距离菲兰申东约一哩的高地。在他们耗费了大量体力,与抱着太过得意的心理回程时,再给予致命的突击。

    这对我们而言是最轻松的方法,而且也较能掌握敌方的确实状况。而这就是我们将要执行的策略。”

    “那菲兰申小镇的居民呢!”

    深景进一步大声的质问着。

    “在和我们蓝保坚尼骑士团签订联防协议的城镇中,只有西北与西方大陆的城镇,并未包括了这个小镇!”

    不过这样的理由并不足以满足深景。

    “这些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请注意政治上的现实!在保护签署联防协议成员的前提下,剿灭半弦团以防止他们威胁到各成员城镇是有其必要性的。

    但我们不负有保护这个小镇的责任,况且他们也不一定会听从我们的指示。我不希望因为他们的不合作或怯弱,而造成我们的损失。

    我所设想的安排对我们而言是最妥善的方法。”

    太自私的理由了!

    高洁的骑士操守到哪去了?

    深景将不满的表情毫不保留的挂在脸上。

    “团长罗西?h?瓦伦帝诺爵士是否在这个据点附近?我希望能够当面见到他。”

    对于深景一连串的动作,终于让人忍受不住了。

    站在原先发言者身后的骑士指着自以为孤傲的女骑士大骂:“注意自己的身份,菜鸟!别以为拿了把圣剑,就有多大的发言权。

    先不论团长大人在忙其它工作,见到他了你又想怎么?靠肉体的诱惑吗?这个据点的负责人是比亚基?Y?马克斯爵士大人!

    况且你莫名其妙的失去行踪达三四十天,我们没有责问你这些日子里做了些什么,还愿意相信你带回来的情报,你应该要先感谢我们的宽容。”

    看着坐在正中央的最高位阶骑士露出骄傲的表情,深景胸中的怒火顿时冰冻。

    她将冷酷的面具戴回到脸上。这些日子里所遭受到的挫折、嫉妒的感觉与孤独的修行。

    早已把道德与坚持着传统的骑士精神给悄悄地移了位置、变了形,而心中最后一点属于传统骑士精神的火苗也被蓝保坚尼骑士团的领导者之一给浇熄。

    愤恨地拿起头盔转身出门,没有人阻止她。

    而耳朵所捕捉到同僚的最后一句话,却是那么让人伤心。

    “不用管其它事情了,我们还得准备剿灭半弦团的各项事宜、策划。……”

    “……而她只是证明了自己的不适任而已。”

    低声重复着那句伤害力极大的话语,深景的眼眶不禁含了泪珠。

    自己过去一切的努力好像都被这么一句话给否定掉了。

    相较之下,那令人讨厌的邪剑士所给予的伤害也没那么深了。

    强打起颓丧的精神,约克瑟教会的白色身影已经进入眼底。

    擦拭掉泪水,现在所能给予品红他们最大的帮助,就只有尽全力保护他们离开了。

    除此之外,自己好像什么都做不到。

    或许小马克斯爵士所说的话没错,自己的确是不适任这样的骑士职务。

    这次事件结束后,就回到家中,随便找一个名声不错的骑士世家嫁掉算了。

    算是弥补父亲希望能培养出一个优秀骑士的缺憾好了,也是绝了自己想流浪在大陆上冒险的念头。

    靠着月光的指引,女骑士深景再度回到约克瑟教会。

    将马匹系好,推开怀念的大门进到教会中。

    “哈啰。”

    多么熟悉的嘲讽问候呀,邪剑士正盘坐在礼拜堂内的长椅上,旁边则是丢着他所习惯使用的轻便行囊与那把让人厌恶的邪剑。

    法师、盗贼与神父也都聚在一旁。

    看着品红期待的目光,深景内咎的闪躲着射来的视线,将混浊的蓝色眼珠移向一旁。

    “抱歉,我没能帮上忙。”

    瞥见到品红失望的神情,深景连忙补充:“不过我们现在准备离开,应该还是来得及的。”

    “什么事呀?谁能说一下。我刚回来的,什么都不清楚。”

    树在一旁看着品红与深景眉来眼去,困惑地问着。

    哈里逊神父叹了口气说:“还不就是为了一个强盗团体预告来袭的事情。”

    “不!”

    品红坚定的口气让在场的人都有些讶异。只见他脸上露出少有的肃杀之色,紧握着拳头。

    “我总觉得半弦团明天一个人也不会出现。所以我们不用离开,也不用让深景姊操心这种小事情。”

    怎么可能?

    这疑问刚出现在深景的心里没多久,树则是笑笑地搭上了品红的肩。

    “哦~是那件事喔。品红呀,那你是打算当看更的,看个一整晚吗?等到人出现了,你也累得差不多了吧。你又如何让他们‘一个也不会出现呢’?”

    居然是做这样的打算!

    深景一脸困惑的看着眼前那有点陌生的盗贼。

    不过那张陌生的表情很快地换回熟悉的表情,品红抱着头低声呻吟着。

    “怎么让他们不出现?怎么让他们不出现?……”

    “明天我会有一些朋友来帮忙。”

    树从地上的行囊中拿出一张地图,那是较为简略的菲兰申小镇外围图。

    指着图上的一条蓝线。

    “这里是约克瑟教会旁的森林,而这是穿过森林的那条溪流中最容易渡水的地点。品红,你知道吧。”

    瞧着地图的盗贼抬起头,想了想后点头响应。

    树继续说着:“那你今天早点休息,明天清晨时去等待一群杂碎。记得不要恋战,把他们引到──”

    手指在地图上游移着,停下的位置是在森林中离渡水点不远,一块树木较没那么密集的空旷地点。

    “──这里!我和我的朋友会在这里准备一些陷阱,迎接这群没人性也没个性的小东西。”

    “等一下!”

    在前来约克瑟教会的途中,不停思考着如何面对这次强盗来袭,但总是无解的女骑士,惊讶地大喊:“你怎么确定他们会从这里出现?”

    假如能够确认对方的行进路线,或许低着头回去找小马克斯爵士协助,胜算能够再增加一些。

    反正已经决定这是最后一回以骑士的身份保护人了,那就以人命为重,自己的自尊就摆到一旁吧。

    品红也在一旁大点其头,表示同样的不解。

    “嗯~严格说起来,那该算是预言。”

    “啊!”

    “啊~?”

    两个同样的声音,却是两个不同的语气。

    盗贼像是想起某人,而女骑士却是直觉性跳起身。

    “预言!你居然相信那种东西!”

    心中所作的计算全都成空。

    带着这样的消息回去只会惹来耻笑与不合作。

    旁边哈里逊神父则是满脸疑惑的向美沙葛做着眼神,法师也只是回一个不用担心的动作。

    “你相不相信是没什么差啦,品红信就好了。是吧。”

    朝着坐在一旁考虑的盗贼。

    “品红,一句话,帮不帮?”

    “帮!”

    “这不就好了。”

    树一副大事已定的样子,站起身摊摊手说:“好了好了,明天要早起,今天可不能晚睡呀。”

    “树……你到底是……?”

    深景带着怀疑的眼神看着邪剑士。只见他摆了一个姿势,用大拇指指着自己。

    “我是专门帮我喜欢的人圆谎的混蛋邪剑士!”

    清晨,天未明,品红轻轻吻了那只握在手中,已无血色的手掌。

    这些日子里他几乎没有好好睡过。

    屁股像扎了根似的,一直坐在深景姊床边的椅子上。

    握着那双冰冷的手,呓语着过去的时光,希望将属于自己的温暖多多少少传一点到另一个人身上。

    但自己所能感受到的生命脉动却是愈来愈薄弱。

    深景姊偶尔能响应着眼神,露出相当勉强的浅笑。

    只有在状况十分好的时候,会说两三个字。

    有时品红会觉得她的眼神在怨恨自己,当初能说话的时候为什么不多说一点。

    但她也马上原谅了自己,因为她了解自己的想法能准确地传达给坐在身边的人,这样就够了。

    当半弦团的消息传到盗贼的耳里,坐在床边的人偶尔不在了。

    深景她感到失落的情绪只会维持一下子,随即闭上眼,保留着那仅存的微薄能量。

    希望在下一次睁开眼看到人时,能多清醒些时间。

    但她昏睡的时间愈来愈长了,有时甚至分不清是醒着,还是睡了。

    放松握了一整晚的手,品红给了床上的人与自己一个祝福,步离房间。

    在走廊上,女骑士正屈起一只脚靠在墙上。

    只穿着简单的锁子甲、长靴,腰际系着圣剑拉格纳洛克,晶蜜色的长发则因战斗的需要而扎成马尾。

    纵然眼梢有些疲惫的感觉,但仍掩不住她本身独有的风采。

    她也是深景,这是盗贼心中唯一的想法。

    “你要去听从树所谓的预言,而按照他的指示吗?”

    深景改变了姿势,站在走廊的正中间,看着只瞄了她一眼后,便快速通过的盗贼背影。

    已经戴上鬼面般若的盗贼停下脚步,回过头。

    “我有相信与必须去做的理由。”

    说完话,他又踩着悄无声息的步伐朝着楼梯前进。

    后头,深景带着些微的迟疑。

    但踏出第一步后,第二步、第三步就无须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