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满葫芦峪 第15章 回头浪子（1）
也是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政策，柱子的事业发展得很顺利。但凡能跟柱子扯上点儿关系的，都跟着沾了不少光。其中，沾光最大的当然是柱子的三个大爷。大大爷在孵化场里管销售，二大爷在孵化场里管技术，三大爷被柱子安排进了建筑公司留在镇上的办公室里，负责接些临时的小工程，父亲因需要照顾奶奶，就留在南山种个菜养个蜂什么的。因为是自家的亲大爷，柱子给的工资就很高，每年两万，丰欠包收。其中，最清闲的就属三大爷了。三大爷是个生性乐呵心眼活泛的人。早上上班也没个钟点，晚上下班也不管早晚。有活了，电话通知柱子或者玉林安排工程队来干活；没活了，就泡壶茶随着录音机唱几段京剧；然后就是一门心思鼓捣自己的奇石怪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三大爷就对奇石怪木产生了兴趣。再者，因为自己手里有了闲钱，就很注意收藏这些玩意儿。虽然平时黑子、猴子等这些二流子贪玩混蛋不着调，但与他们相处久了，这些臭小子也不令三大爷讨厌。这些混小子又从老大牛三那里知道了这个三舅喜好鼓捣奇石怪木，就有意讨好、巴结。反正山里有的是石头，又不用自己花钱，就能讨得老人家的欢心，而且弄好了还能得到老人家的赏赐，太合算了。于是，今天他弄块大石头，明天他弄个老树根，很快，公司的院子里就摆满了这些不能吃不好看也不中用的东西。只要老人家高兴，随他怎么鼓捣去。柱子也就无心过问。
当时不好看不等于永远不好看，更不等于真不好看。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三大爷的手底下，许多老树根就让小牛三看得眼热心动，一个耕牛卧月的根雕就被他从三舅的办公桌上给偷偷弄到了自己的被窝里。谁让自己属牛呢？再说三舅明明知道自己是属牛的，还把这么个玩意儿摆在办公桌上勾人的眼，这不是存心诱惑吗？自然，动了三舅大人的心肝宝贝是要付出代价的，尽管你给藏在了被窝里。代价就是再给老舅找一百件原料来，好石头也算。小牛三虽然能跟自己的亲三舅耍赖，但冷不丁抽在腚帮子上的鞋底板子也是揭不下来的。于是在牛三的带领下，更多的石头树根就被搬进了镇上的公司大院里。山上虽然石头树根很多，但能让三舅看上眼的并不多，为了尽快凑够数，牛三就让黑子他们想办法。被逼得没了办法的黑子他们最后连镇上后山坟场里的残破老墓碑都给弄来了。牛三虽然因这个不吉利的东西追着黑子打，但三舅却因这个墓碑奖励了黑子二十块钱。这一下，众小子们开窍了，转着圈在各村镇专找带字的、有像的等各种石头瓦块。你想，这些混小子找东西那还不跟鬼子进村一样？连偷带摸，反正不能花自己的钱。拿走就拿走吧，好在当时这些破烂玩意别人也不当好东西。很快，笸箩大的镇里各村寨的各种稀奇玩意就被搜罗一空。再后来，小牛三就派人跟着表哥的工程队伍到各个工地去搜寻在土木工程中挖掘出来的石头瓦块。
对三大爷搜寻这些破石头烂瓦块众人都还没怎么上心，但西山的石老二却留了意。直溜粗大的木材他不稀罕，倒对弯脖疤眼的废料情有独钟；整齐光滑的大块青石他无动于衷，却对奇形怪状丑陋八怪的烂石头青眼有加。他虽然现在还看不出这些破烂玩意到底能有什么用。但他知道南山的儿孙，个个都精得跟猴似的，如果这些东西没有用，他们会这么用心？难道是吃饱了撑的？为一探究竟，他曾专门找时间带着个大块的上水石来找柱子的三大爷探探风。
“三叔，听说您老喜欢，这是我专门为您到后山上找的。”石老二见到柱子的三大爷就先讨好。
“这种烂石头还用到处找？你家西山后的山窝里不就多的是？”三大爷一见石老二拿来的是块上水石，就知道他在睁眼说瞎话。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老的法眼。我今天来，就是听说您老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耐，这不，请您老人家给动动手，让俺也有件能拿得出门的摆件。”石老二赶紧给灌迷魂汤。
“那行，你就搁那儿吧，等我有空了，我再给你鼓捣。”因不清楚他石老二的来意，三大爷就打算使招拖刀计。
“三叔，您放心，我不白麻烦您，弄好了我请您喝酒。”石老二赶紧开出空头支票。
“你要是这么当真，那我可要好好跟你说道说道了。就你这块烂石头，在咱葫芦峪那真是一分钱也不值，如果硬要给它标个价，那也就是你一路辛苦把它弄来的工夫钱，最多两毛。但你要是请我动手，那价钱就高了。我鼓捣它，至少要一天的工夫，而我一天的工钱怎么说也得八十块吧？那你舍得掏八十弄这么块烂石头摆在你家里？”因三大爷心中有芥蒂，就半真半假地忽悠石老二。
“那您老的手，不成了金手指了？”石老二打死也不信。
“那还有假？不瞒你说，我就是天天在这里躺着喝茶，柱子他一年也得给我两万块，这就是你三叔我的身价。少了这个价钱，我丢得起这个人吗？”
“那您老弄的这么些玩意儿，还不得个个都上百块？会有人买吗？”石老二真被震住了，但他还想挣扎挣扎。
“我弄的那些东西，谁说是卖的？都是我弄着自个儿玩儿的。你就是出价千儿八百的，我也不卖。”
“您还真把这些石头瓦块当宝贝儿子了？”石老二心中有数后，开始挖苦道。
“这倒是真的，我自个儿弄的这些东西，虽然别人不拿它们当好宝，但我自己却稀罕。这就好比你的儿子大宝，你说他能值几个钱？”三大爷历来嘴巧，他石老二想从口头上讨得便宜，那还真得再好好学几年。
“这些东西能跟我儿子比吗？”
“怎么不能比？道理都是一样的。在你我的心里，他们都是心肝宝贝，都是好东西。”三大爷在这方面确实很高，骂人根本不用带脏字。
“三叔，我那可是儿子，不是东西。”石老二急忙反驳，他可不想落败，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我知道你儿子不是东西，但道理不都是一样的吗？”三大爷乘胜追击。
“得！三叔，您就把这些破石头烂瓦块当您儿子吧，我走了。”石老二一见自己是黄泥落在了裤裆里，越摆弄越丢人，赶紧开溜。
“这就走了？平时也没人陪我说说话，要不你就再陪我聊会儿？”
“好不容易请回假，我得上街逛逛看有什么好买的。”石老二赶紧逃跑了。
看着远去的石老二，三大爷心中暗道：“黄鼠狼给鸡拜年，看这架势，是想把脉来了。”
三大爷嘴上说要石老二陪着聊聊天虽然不是真心的，但他需要人陪他聊天确是实情。他喜欢热闹。以前，有黑子他们一伙小子整日在院子里闹哄哄的，自己一个人也不觉得寂寞，但现在这些小子都跟着牛子到工地去了，只留下猴子一个人照看台球桌，而猴子又是个性子沉稳的小子，平时除了照顾生意，就是拿本书看，根本不和他有更多的交流。但这也根本难不倒他。你小子不主动靠过来，还不许我主动出击？但三大爷还知道猴子这个臭小子是个拧种，你越是上赶着，他就越与你拧着干。于是，三大爷就又使出了诱惑的招数。
三大爷做得一手好菜，这还是跟奶奶学的。这一天，时近仲秋，正是新养的草鸡上市的时候。临近中午，三大爷见也没有生意上门，就到街上买了只大公鸡来。先是开水褪毛，再是开膛破肚。收拾干净了，一劈两半，一半枸杞山楂煲汤，一半赤酱辣椒爆炒。还故意把煤球炉搬到了大门口里面的南墙根下。不一会，砂锅文火慢炖的鸡汤就飘香四溢。立时，就把猴子的馋虫给勾出来了。你想，整日在大街上买着吃的猴子，几时享受过汤汤水水的热乎饭，嘴里早就淡出鸟来了。今日这喷香的美味就在自己的鼻子底下，多日的馋虫早就随着哈喇子探出头来，贼亮的小眼睛不知偷偷瞄了多少次。煲好汤，接着是滋啦啦热油爆炒。立时，焦香的味道勾人魂魄。大门口墙根的阴凉下小桌一摆，俩菜一上桌，三大爷就倒上一杯小酒，美滋滋哼着小曲享受起来。这时，手里拿着咬了一口的凉包子的猴子实在忍不住诱惑，就舔着脸凑上前来：“三舅，您老过的真是神仙的日子。”
“那是！有好日子谁不知道应该过得滋滋润润的？”见鱼儿咬钩了，三大爷赶紧又递上梯子：“要不你也过来吃两口？来来来，尝尝三舅的手艺比那翔龙大厨的如何？”
正想睡觉就有人给送个枕头，太及时太合适了。猴子也就不再客气，赶紧抓个马札坐到小桌前，伸手就先捏了个辣子鸡块放进嘴里。
“真香！”猴子连骨头都没舍得吐，含在嘴里一个劲儿地吮咂。
“那锅里还有鸡汤，你自己盛，屋里有大碗。”三大爷笑眯眯看着猴子。
得令的猴子更高兴了，屁颠屁颠地几步就窜进屋里拿来碗盛汤。但锅里只有一块鸡肉，也就是那整块的半只鸡。猴子用勺子捣鼓了半天也没弄下来一片肉，只好不甘心地盛了一大碗鸡汤。
“你小子是不是嫌我鸡煮的不好吃啊？来，把那碗汤给我，我只喜欢喝汤，不喜欢吃肉，你把那半只鸡都吃了。”
闻听三舅的允许，惊喜的猴子直接就下手在砂锅里把半只鸡捞了出来，张嘴猛啃，大口吞咽。但吃着吃着，小猴子的眼睛就潮湿了。三大爷见状，也不点破，只是美滋滋喝着自己的小酒。
“你别光顾着自己吃啊，来！给三舅把酒满上。”一杯下肚，三大爷就令猴子再给倒上一杯。
杯子是一两的，三大爷喝酒每次都只是二两。
猴子就赶紧给满上。
然后，整个饭时就再也没有交流，只有三大爷美滋滋的喝酒声和不时哼出的小曲。
第二天中午，情景继续，只不过这次道具换成了辣椒炒肉和香葱蛋花汤。这次，辣椒把猴子的眼睛辣得彤红。
第三天，三大爷不吃肉了，改为吃鱼。一条大草鱼被一分为二，前段鱼头清炖，后段鱼身红烧。这一次，鱼刺又把小猴子卡得直咳嗽。
三大爷见火候差不多了，就开始跟小猴子闲聊：“有什么新打算吗？你总不能在大街上站一辈子岗吧？”
“我是这么想的，先跟着陈哥攒俩钱，将来我也像石总那样开个大公司，也好让我爹好好瞧瞧。”
“好小子，有志气就是好样的。但猴子，不是三舅打击你，就怕你当不来你们石总那样的，因为你跟你石总走的不是一条路。”
“那三舅您给我说说，我们石总走的是什么路？”猴子一听来了兴趣。
“你们石总啊，那可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他的能耐我最清楚了，本事大了去了，但依我看有两点最关键。”说着，三大爷认真看了看猴子的反应，就又继续：“这一是他肯积极上学学科学文化知识。他可是我们家乃至我们村第一个上过高中的好小子，只是后来因为家里没有钱，才不得不辍学去当兵。他现在的本领，大都是在学校里读书学来的。你比如前几年的大旱，他在学校里学过天文地理，因为有知识，他就能早早地看出苗头来。天旱就会起蝗灾，他就早早养了草鸡来灭蝗虫。因为早早就知道有大旱，树苗再急着用水他也不让用，于是这些保留下来的水就救了全村人的命。你说他这些本领，不到学校里念书，他能学得到？这二个，是他有个好德性，不管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他总是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从来不把责任推给他人。事情是你自己做下的，干他人什么事？纵然外人给你千条建议万条理由，但最终下决心做决定的还是你自己。时时反省自己，就让他懂得了怎么样才能成功，怎么样才不会失败。你说，你石总是不是很了不起？”待看到猴子陷入深思时，三大爷又继续说道：“古人说得好，人要读书学习，要‘格物、致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就看你自己的本领有多大了。现在，你们的石总到了齐家的水平，现在我们整个大家族都跟着他沾光。如果有人到了治国，能够平天下的地步，那可就是天下大英雄了，值得人人敬仰世代祭拜。到那时，那才真叫千古留名万古流芳呐！”
当时不好看不等于永远不好看，更不等于真不好看。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三大爷的手底下，许多老树根就让小牛三看得眼热心动，一个耕牛卧月的根雕就被他从三舅的办公桌上给偷偷弄到了自己的被窝里。谁让自己属牛呢？再说三舅明明知道自己是属牛的，还把这么个玩意儿摆在办公桌上勾人的眼，这不是存心诱惑吗？自然，动了三舅大人的心肝宝贝是要付出代价的，尽管你给藏在了被窝里。代价就是再给老舅找一百件原料来，好石头也算。小牛三虽然能跟自己的亲三舅耍赖，但冷不丁抽在腚帮子上的鞋底板子也是揭不下来的。于是在牛三的带领下，更多的石头树根就被搬进了镇上的公司大院里。山上虽然石头树根很多，但能让三舅看上眼的并不多，为了尽快凑够数，牛三就让黑子他们想办法。被逼得没了办法的黑子他们最后连镇上后山坟场里的残破老墓碑都给弄来了。牛三虽然因这个不吉利的东西追着黑子打，但三舅却因这个墓碑奖励了黑子二十块钱。这一下，众小子们开窍了，转着圈在各村镇专找带字的、有像的等各种石头瓦块。你想，这些混小子找东西那还不跟鬼子进村一样？连偷带摸，反正不能花自己的钱。拿走就拿走吧，好在当时这些破烂玩意别人也不当好东西。很快，笸箩大的镇里各村寨的各种稀奇玩意就被搜罗一空。再后来，小牛三就派人跟着表哥的工程队伍到各个工地去搜寻在土木工程中挖掘出来的石头瓦块。
对三大爷搜寻这些破石头烂瓦块众人都还没怎么上心，但西山的石老二却留了意。直溜粗大的木材他不稀罕，倒对弯脖疤眼的废料情有独钟；整齐光滑的大块青石他无动于衷，却对奇形怪状丑陋八怪的烂石头青眼有加。他虽然现在还看不出这些破烂玩意到底能有什么用。但他知道南山的儿孙，个个都精得跟猴似的，如果这些东西没有用，他们会这么用心？难道是吃饱了撑的？为一探究竟，他曾专门找时间带着个大块的上水石来找柱子的三大爷探探风。
“三叔，听说您老喜欢，这是我专门为您到后山上找的。”石老二见到柱子的三大爷就先讨好。
“这种烂石头还用到处找？你家西山后的山窝里不就多的是？”三大爷一见石老二拿来的是块上水石，就知道他在睁眼说瞎话。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老的法眼。我今天来，就是听说您老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耐，这不，请您老人家给动动手，让俺也有件能拿得出门的摆件。”石老二赶紧给灌迷魂汤。
“那行，你就搁那儿吧，等我有空了，我再给你鼓捣。”因不清楚他石老二的来意，三大爷就打算使招拖刀计。
“三叔，您放心，我不白麻烦您，弄好了我请您喝酒。”石老二赶紧开出空头支票。
“你要是这么当真，那我可要好好跟你说道说道了。就你这块烂石头，在咱葫芦峪那真是一分钱也不值，如果硬要给它标个价，那也就是你一路辛苦把它弄来的工夫钱，最多两毛。但你要是请我动手，那价钱就高了。我鼓捣它，至少要一天的工夫，而我一天的工钱怎么说也得八十块吧？那你舍得掏八十弄这么块烂石头摆在你家里？”因三大爷心中有芥蒂，就半真半假地忽悠石老二。
“那您老的手，不成了金手指了？”石老二打死也不信。
“那还有假？不瞒你说，我就是天天在这里躺着喝茶，柱子他一年也得给我两万块，这就是你三叔我的身价。少了这个价钱，我丢得起这个人吗？”
“那您老弄的这么些玩意儿，还不得个个都上百块？会有人买吗？”石老二真被震住了，但他还想挣扎挣扎。
“我弄的那些东西，谁说是卖的？都是我弄着自个儿玩儿的。你就是出价千儿八百的，我也不卖。”
“您还真把这些石头瓦块当宝贝儿子了？”石老二心中有数后，开始挖苦道。
“这倒是真的，我自个儿弄的这些东西，虽然别人不拿它们当好宝，但我自己却稀罕。这就好比你的儿子大宝，你说他能值几个钱？”三大爷历来嘴巧，他石老二想从口头上讨得便宜，那还真得再好好学几年。
“这些东西能跟我儿子比吗？”
“怎么不能比？道理都是一样的。在你我的心里，他们都是心肝宝贝，都是好东西。”三大爷在这方面确实很高，骂人根本不用带脏字。
“三叔，我那可是儿子，不是东西。”石老二急忙反驳，他可不想落败，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我知道你儿子不是东西，但道理不都是一样的吗？”三大爷乘胜追击。
“得！三叔，您就把这些破石头烂瓦块当您儿子吧，我走了。”石老二一见自己是黄泥落在了裤裆里，越摆弄越丢人，赶紧开溜。
“这就走了？平时也没人陪我说说话，要不你就再陪我聊会儿？”
“好不容易请回假，我得上街逛逛看有什么好买的。”石老二赶紧逃跑了。
看着远去的石老二，三大爷心中暗道：“黄鼠狼给鸡拜年，看这架势，是想把脉来了。”
三大爷嘴上说要石老二陪着聊聊天虽然不是真心的，但他需要人陪他聊天确是实情。他喜欢热闹。以前，有黑子他们一伙小子整日在院子里闹哄哄的，自己一个人也不觉得寂寞，但现在这些小子都跟着牛子到工地去了，只留下猴子一个人照看台球桌，而猴子又是个性子沉稳的小子，平时除了照顾生意，就是拿本书看，根本不和他有更多的交流。但这也根本难不倒他。你小子不主动靠过来，还不许我主动出击？但三大爷还知道猴子这个臭小子是个拧种，你越是上赶着，他就越与你拧着干。于是，三大爷就又使出了诱惑的招数。
三大爷做得一手好菜，这还是跟奶奶学的。这一天，时近仲秋，正是新养的草鸡上市的时候。临近中午，三大爷见也没有生意上门，就到街上买了只大公鸡来。先是开水褪毛，再是开膛破肚。收拾干净了，一劈两半，一半枸杞山楂煲汤，一半赤酱辣椒爆炒。还故意把煤球炉搬到了大门口里面的南墙根下。不一会，砂锅文火慢炖的鸡汤就飘香四溢。立时，就把猴子的馋虫给勾出来了。你想，整日在大街上买着吃的猴子，几时享受过汤汤水水的热乎饭，嘴里早就淡出鸟来了。今日这喷香的美味就在自己的鼻子底下，多日的馋虫早就随着哈喇子探出头来，贼亮的小眼睛不知偷偷瞄了多少次。煲好汤，接着是滋啦啦热油爆炒。立时，焦香的味道勾人魂魄。大门口墙根的阴凉下小桌一摆，俩菜一上桌，三大爷就倒上一杯小酒，美滋滋哼着小曲享受起来。这时，手里拿着咬了一口的凉包子的猴子实在忍不住诱惑，就舔着脸凑上前来：“三舅，您老过的真是神仙的日子。”
“那是！有好日子谁不知道应该过得滋滋润润的？”见鱼儿咬钩了，三大爷赶紧又递上梯子：“要不你也过来吃两口？来来来，尝尝三舅的手艺比那翔龙大厨的如何？”
正想睡觉就有人给送个枕头，太及时太合适了。猴子也就不再客气，赶紧抓个马札坐到小桌前，伸手就先捏了个辣子鸡块放进嘴里。
“真香！”猴子连骨头都没舍得吐，含在嘴里一个劲儿地吮咂。
“那锅里还有鸡汤，你自己盛，屋里有大碗。”三大爷笑眯眯看着猴子。
得令的猴子更高兴了，屁颠屁颠地几步就窜进屋里拿来碗盛汤。但锅里只有一块鸡肉，也就是那整块的半只鸡。猴子用勺子捣鼓了半天也没弄下来一片肉，只好不甘心地盛了一大碗鸡汤。
“你小子是不是嫌我鸡煮的不好吃啊？来，把那碗汤给我，我只喜欢喝汤，不喜欢吃肉，你把那半只鸡都吃了。”
闻听三舅的允许，惊喜的猴子直接就下手在砂锅里把半只鸡捞了出来，张嘴猛啃，大口吞咽。但吃着吃着，小猴子的眼睛就潮湿了。三大爷见状，也不点破，只是美滋滋喝着自己的小酒。
“你别光顾着自己吃啊，来！给三舅把酒满上。”一杯下肚，三大爷就令猴子再给倒上一杯。
杯子是一两的，三大爷喝酒每次都只是二两。
猴子就赶紧给满上。
然后，整个饭时就再也没有交流，只有三大爷美滋滋的喝酒声和不时哼出的小曲。
第二天中午，情景继续，只不过这次道具换成了辣椒炒肉和香葱蛋花汤。这次，辣椒把猴子的眼睛辣得彤红。
第三天，三大爷不吃肉了，改为吃鱼。一条大草鱼被一分为二，前段鱼头清炖，后段鱼身红烧。这一次，鱼刺又把小猴子卡得直咳嗽。
三大爷见火候差不多了，就开始跟小猴子闲聊：“有什么新打算吗？你总不能在大街上站一辈子岗吧？”
“我是这么想的，先跟着陈哥攒俩钱，将来我也像石总那样开个大公司，也好让我爹好好瞧瞧。”
“好小子，有志气就是好样的。但猴子，不是三舅打击你，就怕你当不来你们石总那样的，因为你跟你石总走的不是一条路。”
“那三舅您给我说说，我们石总走的是什么路？”猴子一听来了兴趣。
“你们石总啊，那可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他的能耐我最清楚了，本事大了去了，但依我看有两点最关键。”说着，三大爷认真看了看猴子的反应，就又继续：“这一是他肯积极上学学科学文化知识。他可是我们家乃至我们村第一个上过高中的好小子，只是后来因为家里没有钱，才不得不辍学去当兵。他现在的本领，大都是在学校里读书学来的。你比如前几年的大旱，他在学校里学过天文地理，因为有知识，他就能早早地看出苗头来。天旱就会起蝗灾，他就早早养了草鸡来灭蝗虫。因为早早就知道有大旱，树苗再急着用水他也不让用，于是这些保留下来的水就救了全村人的命。你说他这些本领，不到学校里念书，他能学得到？这二个，是他有个好德性，不管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他总是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从来不把责任推给他人。事情是你自己做下的，干他人什么事？纵然外人给你千条建议万条理由，但最终下决心做决定的还是你自己。时时反省自己，就让他懂得了怎么样才能成功，怎么样才不会失败。你说，你石总是不是很了不起？”待看到猴子陷入深思时，三大爷又继续说道：“古人说得好，人要读书学习，要‘格物、致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就看你自己的本领有多大了。现在，你们的石总到了齐家的水平，现在我们整个大家族都跟着他沾光。如果有人到了治国，能够平天下的地步，那可就是天下大英雄了，值得人人敬仰世代祭拜。到那时，那才真叫千古留名万古流芳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