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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辞 第16章 北境风雪卫大辰

    今日,公孙祉觉得大难临头。

    雪原冰山,不曾想此处还有一位美少年。

    那昏迷的美少年仿佛是天地间最纯净的存在。

    身着一袭白衣,如同初雪般洁白无瑕,衣摆随风轻轻飘扬,仿佛在诉说着不食人间烟火的高洁。面容俊美,眉如远山,目似秋水,肌肤如玉,透出一种不染尘埃的纯净。然而他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姿态优雅,即便是在昏迷之中,也显得无比高贵,仿佛是天神降临人间,却又因某种原因暂时失去了意识。

    周围的白雪与他相映成趣,更显得他如同冰封的王子,高傲而不可侵犯。

    看着刘沅为他把脉,公孙祉立在一旁靠着枯树努着嘴看着。

    以前总笑别人因爱失了理智,如今看来,他也差不了多远了。

    “这人来的突然,你那点医术还不如我来。”

    语气好似这呼呼北风,怎么听怎么冷。

    “你会切脉?”

    “不会。”

    “你懂医术?”

    “不懂。”

    “……”刘沅见他耍小孩子脾气一边又是人命关天的事,她也无心去管公孙祉吃醋,只是静静地听脉。

    “这人只是饿昏了,不曾想这里离镇子如此近还会有人昏迷,”她将公孙祉拉下来,叫他把人拖出来,“你不是不想我碰他吗,那交给你了,也省得我麻烦了。”

    公孙祉斜眼看着那少年,玉面如花,生得很是俊俏。

    “沅儿,要说雪山的精灵应当是我才对。”

    他一扯散在背上的白发,如今已全白了,连同他的眉毛也开始泛出银色,再加上他这容冠中外的容颜,好似雪化身而来,隐入这雪原,连心好似都是冰冷的。

    “……”

    不过刘沅好似忽略了,公孙祉这一提她才发觉,他的头发已经白了,这一路上她过度在意百姓生活有没有安康,竟忽略了一路上众人看公孙祉时眼中的诧异。

    刘沅突然有些心酸连忙回头以免被公孙祉瞧见,公孙祉倒是没注意到这些,骂骂咧咧将那人扶了起来。

    将人抬上马车,公孙祉一回头便见着出神的刘沅,想着是不是太冷了,他解下披风披在她肩上,一如往常地揩了一下油在她脸上摸了一把。

    “走吧,想着你也饿了,天也该黑了。”他是得意洋洋,人多是刘沅总是要和他保持距离,今天可还没和她联系过感情,摸一把也是忍不住了。

    刘沅老脸一红,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嘟囔着他趁人之危,慢慢吞吞上了马车。

    公孙祉扬起的嘴角便没有再放下来过,他乐呵呵进了马车后才唤人驾车走。

    一路颠簸,公孙祉让刘沅靠在自己肩上休息,他打量着带上马车的那名少年。

    方才吃味只是想逗逗刘沅,他还是不会拿刘沅的安全开玩笑的,这人毕竟来路不明。他拉起他的手腕切脉,此人脉搏虽微弱但不至于扛不住,他拉开他的领子瞧了瞧,胸前有一掌印,看来是与人搏斗失败受了内伤昏倒在雪地。

    正想着,刘沅迷迷糊糊环住了他的肩,公孙祉听着她咂咂嘴的声音心中的幸福感此刻到了绝顶。管不上那人,将他领子理平便拥着刘沅的腰,这寒天雪地的就算是在马车里也是有些冷的。

    周翎醒来时便瞧见了珠帘纱帐,还有一旁为他揉腿散淤的美艳姑娘……姑娘!

    他猛地起身,一时行差了气肺里一堵闷哼一声倒是把坐在桌旁的两位惊动了。

    柔柔弱弱起身,那位美艳的姑娘也收了手恭恭敬敬退开了。

    公孙祉首先走到他面前仔细打量,这人还是个蓝眼睛,顿时警笛大作忙挡了刘沅的视线,冷冰冰朝着周翎问道:“小家伙,我不喜欢别人说谎,你最好如实解释你的来历。”

    “……”刘沅被他完完全全挡在身后,她晓得公孙祉是想干什么,随即一把将他推开,映入眼帘的少年蓝眸微闪,楚楚可怜。

    “还真不像是凡人一般。”

    此话声音虽小可被公孙祉扎扎实实听见了,他不屑地看着周翎示意他解释。

    “小可生于斡罗斯不过也是大辰子民,初到北域被人追杀不小心中了埋伏,多谢两位搭救。”

    他说着就要取下腰间的玉佩送给刘沅,刘沅瞧着那玉佩眼熟,鱼形玉佩,公孙祉以前也有这样的玉佩,细瞧着又完全不一样。

    “不必多礼,公子既然已经醒了,那我们也要走了。”公孙祉一把拉住刘沅的手,果然即使以女子模样穿着男装也盖不住刘沅的魅力,也不等周翎说话他便带着刘沅离开了。

    “你倒是爱吃醋的很,我们还没问清楚原因呢。”

    公孙祉哼了一声,这马车空间狭小,公孙祉一把将刘沅抵住,呼出的气打在刘沅面上,令人不禁红了脸。

    他倒是越发胆大了。

    “我们沅儿倒是很招人喜欢。”

    一壶酸醋倒下来,刘沅从头到脚也不禁肉麻起来。

    “我长相普通,还怕那少年相中了你,我们丰神俊朗的香草美人。”

    公孙祉渐渐逼近,意乱神迷,他眸子的情意好似要掐出水来一样:“你如此看着我,我想要亲你了,一直都不要分开,天荒地老才好化作石像也要亲着你。”

    方才要说肉麻,如今公孙祉这番话就像火山喷发一样浇在刘沅身上一样,实在不自在。

    “你怕是被什么附体了吧……”

    话音未落公孙祉便贴了上来,刘沅情不自禁闭了眼回应着,什么海枯石烂地老天荒的,那些太过遥远,这辈子已经足够了。

    只不过,牙齿一阵阵痛,他突然这一下磕着牙了。

    刘沅一把将他推开牙齿实在是痛,她就不相信公孙祉的牙齿不痛。

    见他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刘沅也是无奈。

    游玩了许久,从南到北。

    正当公孙祉以为刘沅会安安心心与他在一起留在世界时,一封急信打破了一切。

    黎国再次来犯,沈厌一人不足以对抗黎军,复国之初萧衔培训的武将经验不足,他们此番从北方袭来,几位老将军又要看守京城,萧衔这才明白当初刘沅要他早些物色武将的用意了。

    这鸡毛信八百里加急送来,刘沅确实有些为难,可若不是萧衔无人可用也不会烦她出山。

    刘沅二话不说便穿上了甲胄,赤甲如火,看得公孙祉的心却冰冷异常。

    “大辰好不容易恢复如初,我不能让黎国人再把这来之不易的平静夺去。”

    她望着公孙祉,眼神里十分坚定,并不是在询问他的意见,她已下了决定。

    公孙祉也没拦着,跟着刘沅一同去了北境。

    她护着大辰,而他只需护着她。

    “周禅与黎君不是与陛下定了协议互不侵犯吗?为何此番来势汹汹?”

    刘沅处理这军务,沈厌便主动做了副将,定睛一瞅,人群之中有位将军很是眼熟。

    花满瞧着她看过来便上前一步行礼:“属下花满,见过殿下将军。”

    是她那日丢蛇砸到的公子,难怪那时觉得眼熟,看来公孙祉来西北也是他通知的。

    沈厌将地图放下皱着眉很是担忧:“领头的大将军不是周禅,不久前黎国内乱周禅被定了反叛的名义死在了黎国大牢。”

    不可思议,昔日能与公孙祉相提并论的神将竟落的如此地步。

    “那此番领军的是……”

    “是黎君的小儿子周翎。”

    “黎君小儿子?这黎君还真是风流。”

    “而且他才十八岁。”

    ……

    刘沅疑惑地看向沈厌,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不应该把他们的沈大将军打得束手无策啊。

    沈厌与刘沅熟悉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白了一眼刘沅转头说道:“并非是战术上的失误,是人数。”

    他将地图展开,如今整片北境都布满了他们的军队,对方的人数是他们的十倍不止,纵然以少胜多不是什么问题,可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

    “看来他们是想以此一战定君臣。”

    黎国休养生息确实也恢复得很好,只是黎国本就是小国,这样规模的军队应当是以全国之力加上与周边小国合作而组成的。

    不禁让人怀疑,这黎国人是不是疯了。

    正值大雪日,风雪纷飞视线被雪挡得严严实实。

    密信说道,周禅被扣上反叛的罪名后即刻便被关入了大牢受尽刑罚,最终被他们皇帝赐了一杯毒酒郁郁而终。至于他那孩子和杨成柳,信中未提及,想必也好不到哪去,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你可有什么法子?他们如今围住了整个北境让人很是头疼。”

    刘沅捶了捶脑子,许久不曾领兵她脑子好似有些生锈了,这队兵马大都是她攻打京城时的将士也不必费时间磨合,可这最好的法子却是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公孙祉拉住她的手将其放在掌心捂热,抬头去估量风雪:“他们这次来那么多人粮草肯定跟不上,加之他们驻地一定比我们这还要冷,若是脱上一段时间,兴许会不战而胜。”

    同时响起的战鼓声,刘沅无奈笑了笑:“看来他们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见着玄色印着“黎”字的旗帜缓缓接近,刘沅紧握手中的长枪,黑压压的一片将白雪也盖了过去。

    可瞧着士兵的模样有些奇怪。

    “他们个个冻得面红耳赤却又火气高盛的模样不对劲,”刘沅突然想起陆琤曾经调过的一种提高夫妻情趣的药物,原料正是北境的一种毒草,人只要吃了那草便会失去理智化身野兽,“难怪他们要将战车的高度增加,看来也是怕士兵们敌我不分。”

    刘沅随即将这种草的效力说了出来。

    “这效力虽然很高持续时间也很长,但是冰天雪地也有缓和的作用,而且之后要一段时间恢复。”

    沈厌恍然大悟:“难怪他们这次人数那么多,敢情是分着一批批嗑药打仗的!”

    “还真是卑鄙!”

    各个咬牙切齿,他们人人英勇自然很是唾弃这种行为。

    宁可玉碎不要瓦全吗……

    要是被他们攻破了,还不知道大辰会被祸害成什么样子。

    此番来的目测有三四万人,人人怒发冲冠,看来服用了不少,这战过后那草兴许也要绝迹了。

    “你们现在投降我还可以考虑给你们留个全尸!”

    刘沅注意力没在这上边,公孙祉瞧见刘沅在思考便替她回应着敌方将领。

    这城墙冰滑他们要爬上来是不可能的,如今只会是破门,他们的重点应当是在这方面。如今用火箭也不可能,风雪过大……

    “来人,吩咐这取三十桶水搬上来。”

    她展臂一呼便有人立即执行她的命令,对于她,这些老将士们是深信不疑的。

    因为北境常年大风大雪这城墙修得很厚,城门建得只能由一辆马车通行,若他们要强行破门她便命人倒水下去。在这种天气下,水很快就会成冰,运气好,这些水半路结冰打他们一脑袋包,运气要是不好,淋在他们身上可是会冻死人的。

    她如今也只能试试了。

    这才想着去与敌方对峙,一偏头仔细打量那将领,因着风雪过大她也看不清。

    如今她比敌方更希望快点开战,这些水结冰的速度很快放不了太久。

    只听鼓响。

    箭矢齐发,可箭射在他们身上他们好似不知痛一般还在死命往前冲,血结了冰将肉和衣服紧紧冻在一起,如此不便行动速度便降了下来。

    见着他们破门,刘沅便让人将水倒了下去,虽然有些在半路上就冻成了块,但是一砸便将人砸晕了,没冻的淋在人身上一下子便将人冻了起来。

    冷是一种痛感。

    见着他们瑟瑟发抖,沈厌随即吩咐搬上来更多的水。

    瞧着此路不通,而他们又不能拖延时间,毕竟时间也快到了,可这水他们如今是克服不了。

    牙齿被咬得咯咯作响,他狠狠抬头望向城墙上的刘沅,此番风雪要小了些,他清清楚楚看清了站在城墙上的人的模样。

    心中一怔。

    刘沅也看了过去,很是疑惑。

    怎么好像很多人她看着都眼熟。

    “雪精灵?”

    她转头看向公孙祉,公孙祉也点点头,确实是她那时救的那个人。

    “雪精灵?什么雪精灵,那就是黎君的儿子周翎,就是以畜生不如的东西,生的一副妖孽模样,现在看来心也是歹毒得很。”

    沈厌还在因他让他的士兵们吃毒草而愤愤不平。

    如此不文明的话从沈厌口里说出来倒是让刘沅吃惊。

    “看来他们是要放弃攻城了。”

    刘沅也松了口气,俯视着城下的人,若不是她当初多事他们也不会遭此一劫,她下意识紧握了拳头,心中压制住的情绪好似又要翻涌而来。

    公孙祉看着她隐忍的自责模样也皱起了眉头。

    好不容易让刘沅放下那些内疚,经此一战怕是又要陷得更深。

    “你无需过度烦恼了,救一个人本就是出自内心的意识的,谁也预料不到未来,若是还觉难受的话,就将此战伤亡减到最小。”

    刘沅叹息:“有点麻烦,城中的木柴有限,不清楚他们何时进攻要烧火融冰,除了维持基本的温饱,这些柴用不了多久。”

    “沈厌已遣斥候请旨派煤,如今黎军基本上都服过了那毒草身体上肯定会存在后遗症。听闻探子回报,不久前黎营曾发生了一场秘密动乱,周翎下令将反动的百余人丢入冰窟,兴许可以利用一下。”花满将密信递给刘沅,如今他业已不是稚子了,现在的他比刘沅要高出两个头来,有西域血缘的他生得很是俊俏。

    瞧着他十指带满的戒指,之前见时他手上并没有戒指。

    刘沅哦了一声,而后围着花满看了看,再走到公孙祉身边:

    “你如今也出落得落落大方了,看着可是深藏不露啊。”

    她说着,却意味深长看向公孙祉。

    这段时间与公孙祉相处着潜意识里已经认为他同她一样与这个世界分离了出来,可现在看来,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还是很紧密。

    至于他之前表现出支持萧衔为帝,刘沅也不知是真是假。

    花满取下食指的红宝石孔雀戒指又抓起刘沅的左手放在她手心:

    “将军当初大恩无以回报,花满此生不会与将军作对。”

    他眼眸情深,看得刘沅也有些招架不住,往日里那个小小的乖巧的孩子也是长大了,变化挺大的。

    公孙祉拿过刘沅手心里的戒指看了看,而后故意站在刘沅身前挡着,他与花满同高,气势上还是压花满一头。

    “如今还是要多留意周翎那边的动静,花满,再多派些人去看着。”

    看了看公孙祉又看了看刘沅,花满笑道:“殿下还吃醋了,好吧,花满告退。”

    见他拱手离去,公孙祉十分委屈地转身看着刘沅,他这招在刘沅面前上演了无数次,次数多了刘沅也习惯了便不做数起来。

    夜里与沈厌他们一同思考应对的法子,刘沅咬了咬笔头,冰天雪地的,打起仗来也不是他们这边觉得麻烦,更难受的还是周翎的军队。

    “如今人数实在悬殊,朝中又无力支援……”刘沅瞧了瞧靠西的地方,那处生活着一些部族,虽说人也算不上多,但如果将那些部族集合起来,也是一不菲的战力,她看向花满,“听闻你这些年都是在边境,可有把握将这边部族的人联合起来?”

    花满看了看:“确实有熟识的人,不过要全部联合起来不大可能,周翎的军队对他们并无想法,要劝说他们的首领势必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沈厌突然茅塞顿开:“那让黎军去插一脚,是不是对我们更有好处。”

    沈厌的意思是要引诱周翎去攻打那些部族,这样确实能把他们拉下马,不过等他们知道真相后难免又要经历一场争斗。

    此时姜奕却站了出来,他抬手行礼,而后看向刘沅:“以往他们的首领与前大将军的关系很好,还曾相约饮酒,若是看在大将军的情分上由将军去劝说,或许有可能。”

    公孙祉当即便驳了回去:“不行,此举太过冒险。”

    他看向刘沅,可瞧着她的神情,也明白了她的选择,只得默默地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