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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小废物在惊悚游戏里大杀四方 第44章 奈河之东17

    允禾穿着嫁衣坐在肩舆上,她的东南西北四角分别放了四盏连枝灯,与穆府中所见到的连枝灯一样,都是以阿修罗身为底座的铜灯。

    而四角的下方分别站了四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他们头系白巾,面无表情地扛着轿子向前走。

    摇摇晃晃间,允禾凤冠上的流苏缠上了她的发丝,扯得她头皮生疼。允禾放下挡在面前的团扇,正想去理一下流苏时,轿辇突然停下。

    允禾抬眸,白茫茫的浓雾间,她看见了前方那条熟悉的河。

    站在一旁的喜婆开始唱起了歌谣,凄厉的嗓子穿过她四周的红帐传进允禾的耳里。

    “姑娘阿支17岁时嫁了人。”

    “黄昏时,妞妞阿支能回来吗?”

    喜婆唱得格外投入,她仿佛将所有感情都灌注在了这首歌里,尖锐的哭腔将这首哭嫁歌唱得格外凄惨。若不是允禾身着嫁衣,她差点以为这是在哭丧了。

    很快,喜婆唱完,那个像公鸡一样的嗓子再次高吼了句:“送女——”

    浓雾乍然散开,隔着一条河流,允禾看见了在另一端的穆离。

    他眼含笑意,身着一件火红的嫁衣,站在岸边等着她过来。

    允禾额间的太阳穴猛地一跳,熟悉的场景让她立刻想起了昨晚跌入河流时不好的回忆。

    突然,汉子们单肩扛起肩舆,一阵颠簸里,轿子再次启程。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河流,允禾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果然,在那些水快漫过汉子们的脚踝时,轿辇停下,她听见了周县令的声音。

    他在对身后跟着送女的玩家们说:“各位,昨晚的木桥坏了,为了不耽误送女,还劳烦各位替我家小女开路。”

    “开路?”玩家们此起彼伏的诧异声响起。

    允禾冷眼盯着眼前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河流。

    昨晚碎掉的木桥早已没了踪影,她回忆起今天早上在书房门口听到的对话,当时的穆离并没有怪罪这座木桥断裂,他怪罪的是为什么提前断裂。

    证明这座木桥本就是要断裂的,断裂针对的人群很可能不仅仅是她,而是他们这一群玩家。

    如果没有昨晚她的意外,这座桥大概就会在玩家们为她开路途中断掉,接着所有玩家、甚至是她很可能都会坠入河里。

    那这就是个必死的局!

    这个游戏想让他们全军覆没!

    允禾喉头一紧,瞳孔骤然紧缩,她回忆起自己坠进河里时那恐怖的窒息感和无力感,顿觉不妙。

    她刚想转过头去提醒其他玩家,哪知她的头才微微一动,喜婆的声音就从身边传来。

    “夫人,过河不可回头。”

    “什么?”允禾侧身,撩开红纱,对上一张布满皱纹的脸。

    喜婆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眸死死将她盯着,语气似是在警告:“回头意味着后悔,送女途中绝不可回头,一旦回头,老奴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一字一句敲打着允禾的心脏,允禾与她对视着,这个诡异的喜婆让她想起了祠堂里的蒲伯,虽然都是一副将行就木的模样,可他们身上的威压都在昭示着他们的实力不俗。

    允禾不敢贸然忤逆,她只能压下自己的不满,硬生生将头转了过去。

    很快那群玩家就跟着县令的指示,分成两列站在她的轿辇旁,四人一列,站在最前方中心的是王洄。

    这个冠以她哥哥名号的养子,承担了最大的苦痛。

    “洄儿,你作为哥哥,今日你就代替为父,送你妹妹风风光光出嫁!”

    说完,周县令拍了拍王洄的肩膀,紧接着允禾的肩舆突然被放下。允禾还未反应过来,那四名汉子就像是架着死刑犯一样,攥住她的四肢,直直地将她从轿子上抬起。

    !

    允禾双眼骤然瞪大,她试图挣扎,但这四人的力气简直像野兽,他们的手宛如铁锁一般死死扣住她,让允禾根本动弹不得。

    她就这样,被人箍着绑到了王洄的背上。

    “?”允禾趴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手下意识环上他的脖颈,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王洄被她的动作激得浑身一僵,他不太熟练地用手臂穿过允禾的腿弯,稳稳地将允禾背好。

    站在他后方的玩家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控制了,尽管他们的表情极为不情愿,但他们还是整整齐齐地并排着两列,走到了他们的前方。

    紧接着刺耳的唢呐声吹响,浓雾四起,他们十人裹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里,僵硬着手脚,一步一步踏进河里。

    允禾能感受到从这一刻开始她的意识就逐渐模糊了起来,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试图找回一丝意识。

    察觉到身下王洄硬邦邦的肌肉,允禾侧头看见了他发红的耳廓。允禾以为王洄也被控制,于是她强撑着意识凑到王洄的颈窝处,压低声音试图唤醒他。

    “王洄,王洄,你醒醒。”

    谁料她的动作竟惹得王洄的耳朵更加充血,她疑惑地看着他额头细细的汗珠,心中只觉奇怪。

    明明今天这么冷,他的腿还泡在河里,怎么会热得出汗了?

    不过王洄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等脸上降了些温才回答道:“什么事?”

    听着他格外冷静的声音,允禾猜测他大概没什么问题,于是她放下心来:“我刚刚觉得意识有些模糊,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

    男人嗤笑一声,不屑道:“就这种雕虫小技,也只有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才会被控制意识吧。”

    “……”

    莫名其妙又被他怼了一遍的允禾脾气再好都不可能忍了,她阴阳怪气地嘲讽道:“那就希望你待会还能这样轻松地说出这些话来哦。”

    她知道这条河究竟有多深、多恐怖,王洄既然要如此盲目自信,那她倒要看看他的实力有多强。

    前面的玩家身影渐渐消失在浓雾里,四下安静时,允禾听见了他们沉重的呼吸声。

    一下、一下,呼吸声此起彼伏。

    王洄在这诡异呼吸声中,他也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但所有高手玩家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自信。

    他们过了太多的高级副本,导致他们在低级副本中往往会轻敌。

    正如这次一样,他背着允禾一步步走进这条看似平静的河流里。精神上的控制于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可是嗤之以鼻的他却忽略了脚下的异样。

    随着河水渐渐漫过腰身,轻敌的王洄这才骤然发觉,这条河流不知何时变得这么深。从他在岸边观察到的情形来看,这条河水最多半米深,而以他一米八八的身高,水是不可能漫过他腰身的!

    王洄心中警铃大作,他刚想抬脚快速后退,然后才用力,他就察觉到自己脚下的泥沙变了样!

    它像是橡皮泥一般,变得十分软。而他的脚深陷在这堆软泥一样的泥沙里,一旦王洄稍稍用力,泥沙就变得极硬,这让他根本无法拔出自己的脚。

    王洄的神情变得极为难看,他铁青着脸色,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在这个1级副本中遭遇这样的滑铁卢。

    而趴在王洄背上的允禾自然感受到了他的异样,敏锐的她一针见血指了出来:“你是不是拔不出脚了。”

    回答她的是这条河流。

    冰凉的河水缓缓向上爬,允禾搭在他腰间的脚自然也感受到了逐渐上涌的水流。

    虽然现在他们的处境都很糟糕,但允禾还是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怎么回事呢?王洄小哥哥,你不是说这是雕虫小技吗?请问怎么破解这种雕虫小技呀,小哥哥,教教我可以吗?”

    王洄没有理会她,但光是看着他紧绷的下颌,允禾心里就能爽快不少。

    但她没爽快太久,因为她诧异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再次变得不受控制起来。

    如果说之前只是意识逐渐模糊,那么现在这次就如同她坠水时那般,全身像是灌了水银,沉重得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

    水流漫过她的小腿,不知是不是允禾的到来让这条河流再次觉醒,她又一次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宛如饥渴的野兽嗅到了猎物的气味,这条河流也嗅到了允禾的香气。

    整条河流在此刻大变样,清澈的河水霎时变得格外血红,平静的河面涌起波澜。像煮沸的热水,此刻咕涌着想吞下它的猎物。

    前面的玩家们好像在此刻脱离了精神上的控制,他们大叫着,四处拍打水面,试图逃出这恐怖的桎梏。

    她意识浑浊间,听见身下的王洄粗喘着气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允禾的手腕脱了力,她松开了环在王洄脖颈处的手。允禾感觉到自己变得像一团软泥,逐渐顺着王洄的身体往下滑。

    翻涌的河流越过她的胸口,呼吸困难间她看见了王洄那双冒着怒火的凤眸。

    他的身体被他硬生生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王洄的脚还陷在泥沙中,但他依旧固执地抓着允禾,试图拉回往下坠的允禾。

    他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怒吼着:“允禾!你他妈的要是再不用力抓住我,我就松手让你掉进去了!”

    允禾其实是想回应他的,但她真的使不了一点力。而王洄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直至她彻底坠入水中的最后一刻,王洄都始终没松开过手。

    但水下仿佛有吸力,这条河也死死地抓住允禾不放,不论王洄怎么努力,他都始终对抗不了这强大的力量。

    允禾最终还是淹没于这条血河中。

    王洄握紧手心,他看着吞没了女孩的水面,一种复杂的情感涌了上来。一方面王洄并不想在乎这个女孩,她明明是王洄最讨厌的那类人,靠着自己的美貌来获得男人们的庇佑;但另一方面,他发现自己竟然也可悲地成为了这样的男人,看着她被淹没的身影,王洄第一次产生了无力感。

    他头一次后悔,自己没有以真身进入副本。

    而在水里的允禾,她并不知道王洄心里的想法。现在的她头脑已经陷入了一片空白中,鼻腔里灌满了腥甜的血腥味。

    随着她的不断下坠,允禾竟然还能苦中作乐地自嘲道,自己不愧是连续两天都坠过河的人,这一次如此地轻车熟路,看来她的适应能力果然不错。

    她平静地望着水面,甚至有些期待,这次自己看到的走马灯会是如何。

    然而没有走马灯,也没有任何影画,等待允禾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身体在不断地下沉,但这一刻,河里再也不会出现一个救世主来拯救落水的新娘了。

    因为这是送女,穆离绝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断这场仪式。

    允禾隐隐有预感,如果她真的沉溺在这条古怪的河流里,那么上岸的她,可能不会再是完整的她。

    但正因为这是送女。

    临行前喜婆的警告还在耳畔。

    “送女途中绝不可回头。”

    已知与送女相悖的道路是回头,但同时,回头也伴随着未知的风险。

    可允禾一直都是一个绝对疯狂的赌徒。

    她睁开眼,与这未知的、强大的不可抗力相抵抗。

    人有时候的确很渺小,在未知的事物面前人脆弱得像一只蜉蝣;可人有时候也很强大,人的潜力往往是无穷的,在意志力的驱使下,人类总是能一次一次地超越极限。

    允禾的喉头涌上鲜血,她能感觉到这条河愈加地兴奋,自己身上的某种未知的力量也越发强大。但她依旧在努力着,允禾的额头冒起了青筋,她喷出一口鲜血。在一片血河中,允禾成功对抗了这未知的恐怖力量,她回了头。

    时间在这一刹那停止,沸腾的水流凝固。控制允禾的力量乍然消失,她眨了眨眼,双手拼命向上划着。

    在肺中的氧气快耗尽的最后一秒,允禾游出了水面。

    这一刻,水面骤然平静,浓雾消散,允禾看见了水面开始缓缓下降,血河逐渐变得清澈了起来。

    她的前方,被泥沙困住的玩家们只感觉脚上的束缚突然消失,身上的力气恢复的同时,呼吸也渐渐顺畅了起来。

    他们两两相望,庆幸的同时,又在害怕这一刻的安宁只不过是错觉。

    而王洄,他亲眼看见了允禾游上来。见证了全程的王洄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羸弱的女孩,在她倒下去的前一秒,王洄听从本心,上前抱住了昏迷的允禾。

    允禾又一次陷入了未知的梦境里。

    其实每一次昏迷允禾总能看见一些怪异的景象。

    这一次她也不例外。

    她感觉自己这次像是被困在了一个人的身体里,但又像是一个旁观者,明明能够感知到这个身体的情绪,但自己的灵魂仿佛游荡在四周。

    允禾察觉到自己心里这股莫名的悲伤,觉得奇怪。

    哪怕允禾此刻很清楚这不过是假象,这些情绪都不来源于她自己,但她的心脏却在一下一下地发疼。与见到穆离时剧烈的心跳不同,这一次允禾很清楚,她在伤心,不仅仅是身体,就连她的灵魂,也在伤心。

    可是,为谁伤心?为什么要伤心?

    允禾在根本没有搞清楚这些问题的时候,她就察觉到这具身体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

    那种沉重的悲痛,穿过了身体,直击她的灵魂。

    允禾茫然抚上自己的心口,感受到脸颊滑过冰凉的泪水。

    她伸出手,接住了那滴泪珠。

    在一片黑暗中,她看见了那滴晶莹的泪珠。

    允禾刚想用手指去触碰它时,梦境就乍然破裂。

    在碎裂的最后,她听见了一道陌生的声音,他在说。

    “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