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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寒门读书郎 第177章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入夜.

    李承平凝神看向夜空,喃喃自语,“变天了。”

    风雨骤来.

    不过一瞬的念头,冬雨瞬息落下。

    躲避不及的巡察官和兵士,被淋的彻底。

    阵雨来的快,想必去的也快,雨势急,难免会飘落到号舍内。

    这种天时,自然没有继续作答的必要。

    会试是提供蜡烛的,现在看来没有用的必要。

    真想将蜡烛带出去,李承平可是交了烛火钱的,可惜没用完。

    李承平将答卷和笔墨全部收到考篮之中,然后小心放到自己座下木板底下。

    号舍设施简单至极,两块木板,供考生伏案作答的一块,再就是屁股底下的这块。

    油布的作用在此时体现出来,雨水被阻隔在号舍之外,斜飘进来的雨水飞溅到了李承平手背上。

    所幸,考卷已经被收放好。

    李承平号舍前的油布最大,能遮蔽的雨水更多,守在这里的兵士,不由得笑看着被雨水淋到的同僚。

    会试是国考,朝廷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

    这些矗立在每一位考生面前的兵士就是证明,与乡试一名兵士看着半列号舍不同。

    每间号舍前多有兵士盯着,李承平考试考的多,没那么多想法,毕竟被一个人一直盯着是有压力的。

    一旦出错,哪怕分毫,三年辛苦备考等待算是白费。

    答卷之上最忌讳出现两种低级错误出现,一个便是屎戳子。

    考试期间可以去茅厕,但不能蹲坑,一旦超过脱裤子放水的时间,愣时就有计算时辰的巡察官盖戳子。

    想蹲坑,是不行的,只能硬憋。

    说来,一进贡院,李承平是什么牛马蛇神都见识到。

    穿开裆裤的,下身空荡荡,独留外穿的长衫挡着,很难让人相信那人不会觉得身下凉飕飕。

    这也是没办法,谁让这样更快。

    尤其是考生套了这么多单衣的情况下,为了抗寒,大家除了最外面穿了件长衫,显风流,上下穿的都是短衫和窄裤。

    脱下长衫,里面的打扮活脱脱一副酒楼小厮的模样。

    在冻死和体面之间,考生无疑更在意前者,大家都是这副装扮,倒没人跳出来,大喊:“有辱斯文。”

    李承平与他们不同,开裆裤是真的穿不来,特意搞了副拉链,上下一拉方便了不少。

    柳安他们也是换上,别说是真的好用。

    要不是古代产权意识薄弱,李承平肯定找他们收专利费。

    闻着贡院之中传来的阵阵异味,李承平现在是真的羡慕那些鼻子因受寒堵塞的考生。

    最起码他们不用体验,站在化粪池一百米距离闻味的感觉。

    生理达到极限,屎尿横流的考生是有的,还不少。

    憋尿还能忍,但有时候屎却是说来就来。

    都是考生,寒窗苦读多年,不好说,只能默默忍受。

    瞥了眼对面的杨鹏飞,他目前给人一种很焦急的状态,坐立不安,脸红,出汗。

    不是哥们,你别拉泡大的呀!

    李承平顿时一慌,这不就是憋太久的神情吗!

    咱俩这么近。

    忍得十分辛苦,杨鹏飞都打算不顾体面让自己解脱。

    扭头看到对面的李承平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感动莫名,心道李兄真是个好人。

    拉屎要用力,李承平希望他能收一收。

    李承平强装镇定,他能不鼓励吗,受冲击最大的就是自己。

    杨鹏飞瞬间的爆发,会让他从距离化粪池百米,瞬间给拉近到嘴边。

    他真的不是村里张二娘嘴中,能在茅厕干三碗干饭的狠人。

    只见杨鹏飞面色狰狞,咬牙勉强挺了过去。

    那股劲只要下去,他的神色明显松弛下来。

    李承平松了口气,屎长期积攒在体内是会产生毒性的,杨鹏飞真乃英雄。

    为了防止自己也出现这种不当人的生理现象,李承平除了每三日歇息时分跑茅厕外,在考试时间内都是忍着尽量少吃东西。

    每次他饿意来袭时,他就会在心底问自己。

    这口饭不吃会死吗?

    这口水不喝会死吗?

    这茅厕咱是一定要去吗?

    慢慢的也就熬完了前两场。

    默默给杨鹏飞比了个赞,李承平不时看向考篮,害怕有雨水进去。

    答卷出现问题的另一种可能还是出在考卷之上

    第二种低级错误是侵染答卷,墨迹或撕毁答卷都是直接黜落。

    每次落笔,李承平的小心再小心,不敢出现一丝一毫的错误。

    出错误,哭闹的人太多,已经记不清有多少考生被架着请到墙根去。

    科考何其难也,人生在世干什么都不简单。

    这是李承平进入贡院的第五个晚上,会试九天六晚。

    明日就能出去,题目早已作答完,只剩下誊抄的功夫。

    前两场结束时,他与柳安二人碰过面。

    大家状态都还算不错,想来不会像黄立那般中途黯然退场。

    会试结果如何,其实已经决出。

    科考首场最为重要,后面两场仅仅是对前面答卷水准的确认。

    李承平裹紧被褥,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从龙门进来,巡察官恨不得将考生裘衣都给扒下来看看,被褥夹带的事情自然不会让其发生。

    被褥由贡院提供。

    身上这套,李承平觉得是放在库房生生搁了三年,阴暗潮湿的感觉让人崩溃。

    即便难以忍受,也没有那个考生放置一旁不去用它。

    二月的夜,太过难熬。

    风寒是真会要命的。

    李承平已经暗暗把礼部的人骂了一遍,想必贡院之中的大多数考生都是如此。

    不当人子啊!

    犹记得朝廷的采买公示上明确写下了被褥购置,可身上盖的是什么东西。

    可想而知,一旦高中,不少新科进士会参一本礼部。

    考试考到后面,完全是度日如年。

    熬到天亮,李承平哆嗦着手展开答卷。

    还剩最后一步,誊抄。

    鼓了鼓劲,李承平将手烤暖和,提笔写起来。

    贡院另一侧,班房内聚集了二十几位考官,主考汪阁老高居上首。

    “诸位议一议,今科会元吧!”汪阁老微眯着眸子,随意道。

    好像会元是谁对他并不重要一般。

    会试第一场就将结局决出。

    首场可谓是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毕竟,名落孙山,比让考生死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