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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理良心 第28章 背水一战

    云飞颇为惊讶说:“去年全镇烤烟种植4700亩,不足巅峰期的零头。”

    “即便是高峰必伴随着低谷,潮起潮落,但如此一泄千里,是极不正常的。”

    “曾兄,是何原因呢?”

    曾华面色凝重,语调低沉说:“有市场经济原因,更多是人为因素。”

    云飞说:“此话怎讲?”

    曾华端坐在沙发上,半闭着双眼,缓缓说道:“种烤烟是劳心劳力的苦活,从烟田起垄到烟叶收购,周期长达八九个月,每亩的纯收入约二千元,还不如在广东、福建等沿海城市打工半个月。”

    “因此,大批农村青壮年涌向沿海工厂,导致劳动力短缺,土地荒芜,烤烟种植面积随之减少,这是市场经济规律,不可违背。”

    云飞说:“打工仔每年为宁山带回几十亿的收入,有效地带动了宁山经济社会的发展。”

    “是啊,宁山打工经济功不可没,值得肯定,”曾华赞同云飞的说法,随后神情喑然道,“汪伯捶胸顿足说,柏城镇烤烟遭遇滑铁卢的主因是当官不为民,施政不顺民。”

    “本世纪以来,柏城镇是书记的镀金之地,如走马灯一样换来换去,让人眼花缭乱。他们是来谋官的,不是来为百姓干事的。”

    “桐漯河是贯穿柏城镇,她用自己甘甜的乳汁无私喂养一代又一代柏城人,是名符其实的母亲河。而蒋厚进、李学针之流尸位素餐,完全放弃对桐漯河的疏浚和保护。每年春季,山洪裹挟的石头在河道到处垒集,砂砾成堆,导致河道排水不畅,水位抬升。”

    “各村水渠杂草丛生,泥巴填满渠道,失去了泄洪功能。”

    “所以,每年5、6月,山洪暴发,洪水泛滥,沿河良田一片汪洋,烤烟被浸没,烟农损失惨重。如此一来,哪个还敢种烟呢!”

    “眼见是坑,谁也不敢往里跳,”云飞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睛喷得出火,言语激烈,“乡镇领导只顾自己利益的得失,早已抛弃了为人民服务思想,主观为己,客观为民,被送进炼狱方可超生。”

    “云飞,发牢骚,说气话毫无益处,”曾华处之泰然说,“我们当务之急是如何采取行之有效的措施,尽力扩大烤烟种植规模。”

    “我曾彻夜思前想后过,如果墨守成规,按部就班,我镇财税将永无翻身之日。但若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今年全镇扩种烤烟到一万亩,才有一线生机。”

    “一万亩?翻了一倍,”云飞大惊失色,感到不可理喻,“步幅太大了,会扯到蛋的。欲速则不达,望曾兄三思。”

    “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华山一条道,”曾华摇头苦笑说,“云飞,我们还有退路吗?”

    云飞双手捧着头思索半晌,心情颓丧说:“这不是选择题,是必答题了。”

    曾华换上笑脸,信心百倍说:“在汪头村,在桐漯村,我和汪伯、老瑶王冯正认真探讨过,他们说,只要措施得力,根治水患,这个目标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我粗略算了笔账,如果今年扩种烤烟达一万亩,按每亩烟税920元计算,今年烟税将达到920万元,镇财政便可扭亏为盈。你这个管家婆才当得长久,当得安稳。”

    “同时,烤烟产业链的收益将是天文数字。”

    云飞攥紧拳头,情绪激昂:“曾兄,无论何事,只要你决定了,我就坚决支持,一往无前。”

    “扩种烤烟决心好下,但人心难收拢啊,”曾华瞬间面露愁容,“扩种烤烟是块硬骨头,需要镇干部齐心协力才啃得动;是场不见硝烟的生死之仗,需要同志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才打得赢。”

    云飞说:“是啊,如果大家阳奉阴违,消极怠工,我俩苦死累死都无济于事。”

    “恰恰我们面临的困境是,全镇上下人心涣散,一盘散沙,离心离德,丧失了战斗力,”曾华站起身,不停地踱来踱去,显示出胸中有难解的烦闷郁结,焦躁不安,“如何才能收拢人心呢,我心中踌躇不安。”

    “上午的党委会,李学针蝇营狗苟之团伙虽被基本压制,暂时掀不起大浪,但想要他们鼎力支持,无异于缘木求鱼,白日做梦。杨伟、刘善两人幡然醒悟,痛改前非,今后定是冲锋陷阵的二员虎将。”

    “副书记刘真本质优异,心地善良,能力突出,是个将才。我自有办法让他归心。”

    “但他们过去误入歧途,声誉受损,不能一呼百应。”

    “干部职工对连续三年被拖欠年终奖耿耿于怀,抵触情绪强烈,”曾华停下脚步,忧心忡忡说,“阎王催不动饿兵。光靠讲大道理,喊空口号,画大饼,已毫无用处。精神引领,物质奖励双管齐下,才能取得效果。”

    云飞深以为然:“物欲横流的今天,正常的待遇都不能得到保障,哪来的工作动力,谁会听你号令?”

    曾华盯着云飞,试探问道:“你有没有办法搞到钱?”

    云飞耸动双肩,摊开双手,满脸无奈说:“蒋厚进、李学针这几年已把镇财政鼓捣空,拆了东墙补西墙,没有分文余粮了。我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曾华忧心如焚,喟然长叹:“古有秦琼卖马解困,我曾华的马又在何处?”

    云飞望着曾华痛苦的表情,内心一阵揪痛。

    曾华最后狠下心,把云飞扶在沙发上坐下,双手搭在云飞双肩上,紧盯着云飞的眼睛,一字一顿说:“云飞,要想马跑,必须把马喂饱。同志们牢骚满腹,心怀怨恨,出工不出力,烤烟扩种计划就会泡汤,前期所有努力均会前功尽弃。”

    曾华毅然决然说:“云飞,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采取什么过激措施,一定要凑齐2014年全镇同志们被挪用的奖金。占用资金时间半年,所有责任我独力承担。”

    “曾兄,我们已山穷水尽,只有横下一条心,置于死地而后生了,”云飞体验到曾华的艰难,用视死如归的眼光回视曾华充满期待的目光,义无反顾道,“我就拆了南墙补北墙吧。”

    “省自然资源厅有一笔近二百万的专项资金,躺在镇财政所账户里半年了。我一直迟疑不决,现已到生死关头,我又有何惧哉?!”

    “曾兄,放心吧,你在前方开疆拓土,我在后方供应粮草。”

    “如何对同志们进行精神激励我已成竹在胸,你这雪中送炭般的物质鼓励,犹如天降甘露,”曾华把云飞拥在怀里,开怀大笑,“兄弟其心,其利断金,无往不胜。”

    云飞哽咽说:“同舟共济,荣辱与共。”

    曾华松开云飞,感到卸下了千斤重担,轻松无比,有条不紊地安排:“云飞,你马上电话通知,从明天起,镇党委、政府成员用两天时间,各自带队进村入户,重点调研各村今年烤烟扩种的极限及困难和问题。”

    “三天后召开党委会,研究烤烟扩种面积和精准扶贫工作。”

    “通知刘真,明早7点同我一起下村调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