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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和妄想 第14章 来龙去脉

    意料,鸢儿与阿庭如此投缘,你瞧见了吗?阿庭只黏着鸢儿,旁人一抱,他转眼又钻回鸢儿怀里。”

    “最懂得鸢也的,非阿迟莫属,只要阿迟有意,自会有法子让鸢儿接纳阿庭。”尉氏老爷淡然回应。

    尉氏夫人惊讶回首:“是阿迟的主意?”

    尉氏老爷只是微微一笑,未作回答。

    “罢了,只要他们三人能安稳生活,我就心满意足。将来若鸢儿与阿迟再生个孩子,那就更为美满了。”尉氏夫人脸上洋溢着掩不住的喜悦,“阿庭与鸢儿果真有不解之缘,我今晚细细观察,发现那小子竟也有几分像鸢儿,似乎是命中注定要做鸢儿的儿子。”

    像吗?尉氏老爷并未多加留意。

    尉氏夫人的嘴角瞬间收敛:“但幼安回来了……你说她不会对鸢儿说什么吧?”

    尉氏老爷微微一笑:“你这么担忧,还建议让幼安住在尉府?”

    建议不过是一时兴起,当下并未深思,如今回味过来,尉氏夫人抿唇:“应该不会吧?幼安这孩子向来乖巧,对我们尉家,对阿迟,都很亲近。”

    甚至可以说,幼安对他们尉家的亲近,超过了她亲生父母。

    尉氏老爷心中亦有千钧重,坐在床沿,半晌才问:“她离我们而去,已有几年了?”

    尉氏夫人计算一番:“十年了吧。”

    尉氏老爷轻叹:“十年了啊。”

    ...

    次日,高桥集团的大型议事厅内,霍衍主持召开了今年的最后一次高层会议,足足持续两个时辰。

    会后,霍衍并未立刻离去,而是倚靠椅背浏览一份文书,足足看了半个时辰。

    翻阅完毕,批注过后,抬头发现会议室中不止他一人未走,鸢也还在,她在敲击键盘,专注地撰写着什么,双眼紧盯着屏幕,聚精会神。

    霍衍心中一动,掏出手机,悄无声息地拍下她的照片,嘴角勾起,将照片发送给大洋彼岸的某人——商场新贵,霍总经理,有时也会有颠覆形象之举。

    对方如预料般没有回应,霍衍收起手机,轻敲桌面,鸢也抬首,他微笑着提议:“我请你用餐。”

    聪明的员工不会拒绝老板的好意,鸢也自然答应:“多谢霍总。”

    但她原以为他只想在公司附近的餐馆随便解决,未曾想霍衍竟亲自驾车前来,她在车旁眨了眨眼。

    霍衍解释道:“朋友新开的酒楼,去捧个场。”

    原来如此。鸢也随即上了车。

    午膳时分,商业区内多了许多外出就餐的企业员工,霍衍驾驶得不急不躁,不经意间提起:“近来与他联络过了吗?”

    无疑是指苏先生,鸢也摇头:“没有。”

    上次联系还是在扬州瘦马事件后,她询问他是否删除了那个词条,他回复了一个“嗯”字,之后便再无下文。

    她与苏先生其实并不常联系,这段时间工作繁忙,诸多变故,更无暇联系。

    霍衍专心致志地注视前方,转动方向盘拐弯,驶上大道,才开口:“反正快到假期了,找个时间去苏黎世看看他吧,慰藉一下那孤独的老者。”

    鸢也笑了:“他怎会是孤独的老者?”

    “若无人去看望他,他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从睁眼到闭眼前,唯有工作、工作,还是工作,如此可怜,岂非孤独老者?”霍衍轻笑,“哪天他突然倒在办公桌上,我都不会觉得意外。”

    去看望他吗?鸢也在思量,她的瑞士签证应该还没过期吧?

    下车后,鸢也环顾四周,发现此处距离尉府不远,难道会巧遇尉迟?

    念头刚起,霍衍便驻足:“那是尉总和程董事长吗?”

    鸢也一怔,立刻循着他目光望去,只见餐厅另一扇门前走出两人,老者沉稳,青年俊逸,谈笑风生。

    她的目光定格在那青年身上。

    他身着深灰蓝的长衫,衬衫领口平整锐利,领带正是她早晨为他系上的,此刻仍整齐地挂在他颈间,嘴角含笑,既不冷淡也不亲昵,一如往常的尊贵。

    或许是有感应,他也抬头看向她,见她在此,略一停顿,随即展露笑容。

    鸢也心中莫名欢喜,她也不知为何,几小时前才相见的人,此刻竟有种久别重逢的错觉,不由得加快步伐走向他。

    未待她走近,他们身后赶上来一名女子,笑道:“停车位真难找。”

    “尉总早就说过步行即可,是你自己坚持要开车,这里是商业区,又是午餐时间,餐馆门口哪那么容易找到停车位。”程董事长笑道。

    “是我的错,没听尉总的。”

    喜悦似乎被迎面扑来的雪花覆盖,瞬间冷却,鸢也的脚步也随之放缓。原来他们是同来的。

    大家互相熟识,打个招呼理所应当,霍衍跟随其后:“尉总,程董事长,真巧。”

    程董事长抬眸,颇感意外:“霍总和姜副部长也来此用餐?”

    霍衍应声是,程董事长笑道:“我们刚刚在尉府谈妥合作,来此用餐,没想到碰见两位,高桥离这里有一段距离,能让霍总特地前来,看来尉总请的这一顿,的确值得期待。”

    尉迟温和笑道:“新开不久的酒楼,霍总居然也知道。”

    “朋友新开的铺子,来捧个场。”

    “原来是这样。”

    程董事长想了想:“姜副部长与尉总是夫妻,高桥与hd又有合作,也算是一家人,只是一顿饭,不如坐在一起,尉总,霍总,你们意下如何? 店小二递上几页武林宴单,众人各择佳肴,鸢亦目光落在几道色泽诱人的麻辣菜肴上,本欲点选,但想起晋城人的口味偏好清淡,恐怕难以适应,为顾大局,只好作罢。

    程帮主已与尉迟总镖头谈到了尉迟与李幼安的渊源:“原来尉总与李总管乃是邻家子弟,难怪年纪轻轻就能独当一面。”

    此言一出,仿佛暗示李幼安之地位源自尉迟。鸢亦微挑黛眉,淡然观赏这场好戏。

    李幼安却不动气,微笑着说:“虽自幼相识,但自入尉氏,直至总监,尉总这位大侠从未对我网开一面。”

    程帮主打趣道:“尉总此举可欠妥,法度之外尚有情义,青梅竹马竟这般严苛。”

    “路要靠自己踏出,他人扶持终究难行,尉氏从不收留无用之人,对谁皆然。”尉迟语气淡然而坚定。

    是吗?究竟是谁在暗中推波助澜,促成永裕与高桥的联姻,又是谁暗助hd与高桥结盟?尉总你先前可没这般坦荡。鸢亦无聊,心念微动,暗暗吐槽。

    尉迟察觉到她的视线,这女子眼波流转必有玄机,此刻又在酝酿何种计谋?

    他多瞧了几眼,只见她将皓腕轻搁桌面,托腮慵懒。今日天气稍暖,她仅着一袭红绒长裙,紧致的裁剪尽展身姿,此时微敛,曲线更为凸显。

    他眉头微蹙,指尖在桌面敲击着节奏。

    鸢亦眨眨眼,放下双手,正襟危坐,尉迟这才移开目光。

    未留意两人微妙互动的李幼安,顺着尉迟的话接道:“故而程帮主大可放心,我们必以最专业的态度进行此次合作。当初程帮主选择尉氏,不也是被我们的计划所打动吗?”

    她的话语无懈可击,程帮主欲施威压无从下手,只好认输:“我自然信得过李总管,只是惊讶李总管与尉总竟有此番过往,不过戏言罢了。”

    李幼安浅笑:“公私分明,尉总对我从不含糊,私下感情倒是真的不错。”

    “何为不错?”程帮主好奇问道。

    李幼安看向鸢亦,笑眸中藏匿深意:“姜副使在此,这话如何说出口呢?”

    挑事精一枚。

    既然不便提及,何必起初提起,引人兴致后再道“不宜”,这是何意?

    鸢亦给自己空杯添茶:“李总管太过谦虚,这有何不能说的?”

    李幼安微启朱唇:“若我说尉迟曾差一点娶我,姜副使不会嫉妒吗?”

    手微微一颤,茶水溢出杯沿。

    李幼安饶有兴致地注视,原以为她会震惊,不料鸢亦抬眸,神色淡然:“竟有此事?那我是否该向李总管道歉,抢了你的先机。”

    李幼安眉头一紧,欲言又止,尉迟淡淡开口:“李总管所言不过是戏言。”

    李幼安迅速望向尉迟,见他面无表情,不敢惹怒,只好耸肩道:“没错,我只是开个玩笑。”

    程帮主洞察秋毫,察觉微妙,转移话题:“晋城之地,大虽不大,小亦不小,今日三帮相遇实乃天缘,日后有机会共谋合作,三方共赢,实乃佳话。”

    尉迟点头:“尉氏亦期盼未来能与hd、高桥有更多的良性合作。”

    鸢亦抽出纸巾拭去茶渍,玻璃桌上仍留下痕迹,正如李幼安的话,已在她心中烙印。

    霍衍适时返回:“点好菜了吗?”

    鸢亦答道:“已点,霍总看看还需添加些什么?”

    霍衍接过菜单,随手挑了几样:“方才听闻掌柜介绍,海鲜皆是当日新鲜送达,不妨一试。”

    话题渐离剑拔弩张,鸢亦先前沉默,尉迟化解李幼安引发的纷争后,李幼安变得寡言。

    随后,店小二逐一上菜,均为招牌佳肴,奇怪的是,最后竟有两道麻辣菜肴,鸢亦颇为意外,自己并未点选,这两道菜是谁点的?

    两盘菜品火红一片,辣椒满目,与桌上清淡的菜肴形成鲜明对比。

    程帮主婉拒:“如此辛辣,能吃吗?”

    鸢亦立即为川湘菜系正名:“当然可以,麻麻辣辣,味道十足。”

    李幼安说道:“看来是姜副使点的。”

    “不是我。”鸢亦否认。

    李幼安转了转眼珠,笑道:“不是我,也不是程帮主,想必是霍总所点,霍总素来不喜辣,定是特为姜副使点的,看来姜副使深得霍总器重。”

    霍衍还未开口,远处传来冷漠男声:“是我点的。”

    众人目光望去,尉迟望向鸢亦:“为你点的。”

    鸢亦唇角微扬。

    ……

    饭局接近尾声,鸢亦起身去了净室,洗手时,镜中映出另一道身影。

    李幼安轻声道:“姜副使。”

    鸢亦回应:“李总管。”

    “我们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妨直言。”李幼安伸手至感应水龙头下,清水潺潺,润湿她白皙修长的手指。

    鸢亦瞥了一眼,发现她指尖也涂着星河色的指甲,不动声色地问:“何事?”

    李幼安直言不讳:“我喜欢尉迟。”

    鸢亦略停,旋即轻笑,果然,女子对情敌的直觉最为敏锐,早在老宅就察觉她对尉迟有意,一直利用尉迟待她如妹之情,肆意靠近。

    这比白小姐更甚。

    鸢亦洗去手上的泡沫,镇定回应:“尉迟优秀,许多人倾心于他,作为他的妻子,我倍感荣幸。”

    李幼安轻笑:“听过一句话吗?”

    “嗯?”

    “宝物在身,终将引来饿狼。”李幼安甩了甩手,抽出纸巾擦拭,“尉迟这等宝藏,我势在必得。”

    鸢亦眼神一凝,这是正式宣战吗? 第一百零八章 苏氏剑客,星邑之名

    午后,李幼安护送程氏掌门返回商府,鸢也伴随尉迟缓步而行。

    行至酒馆门前,尉迟问道:“回商府了吗?”

    “自是如此。”

    “晚上再见。”

    鸢也望见他领结微斜,纤手轻轻为他调整,顺带拂过他坚毅的肩头:“保重。”

    分别之后,尉迟独自向尉氏府邸行去,鸢也走出酒馆,霍衍已备好马车,却告知:“姜副使,失礼了,你需自行雇车回府,我需赶往机场接人。”

    鸢也不以为意:“无妨,霍公子请便。”

    霍衍确是急切,未多言便疾驰离去,直奔机场而去。

    ...

    尉迟归至尉氏府,午憩时刻尚未结束,众弟子皆不在堂,唯有黎屹独守一楼。

    “尉公子。”

    黎屹见他归来,立即将刚收到的飞鸽传书呈上:“少夫人十年前在卡里忒斯游船上之事,已有眉目。”

    尉迟虽从伯恩处可揣测鸢也当年遭遇,仍愿了解来龙去脉,故令黎屹按伯恩所授线索追查。

    十年往事,沉埋许久,今朝答案便在这几纸之间,轻如鸿毛。

    尉迟瞥之一眼,欲接又止,凝视片刻,转向窗外如粟般微小的人影:“念吧。”

    “十年前夏,少夫人年方十五,于本地书院求学,一日放学途中遭歹徒劫持,辗转送往法兰西,后于马赛港口登上卡里忒斯游轮。”

    “此船在欧陆豪族中号称‘富豪乐园’,半年一航,船中常有世界各地巨贾进行暗中交易,包括但不限于贩毒、走私、人口买卖,以及美童拍卖。”

    言至此处,他略作停顿:“少夫人便在其中。”

    尉迟眼神波澜不惊,内藏寒霜般的冷冽。

    “此船背后关系错综复杂,加之航行于公海,多次逃脱查抄。唯有一次,船上混入密探,掌握了实证,与官府联合,在马略卡岛将众人一举擒获,受害者悉数获救——此事一度震动金融界。”

    十年前,尉迟年方十八,尚未毕业,却已助尉父处理商事,此事他知晓。当初听闻未在意,未曾想鸢也竟在那场事件中扮演了如此重要角色。

    尉迟低首点燃一支烟,语调微沉:“还有呢?”

    黎屹续道:“少夫人离船后,并未立刻归国,而是逗留苏黎世一月。”

    “苏黎世?”尉迟侧首。

    “正是,但至今未能查出究竟是谁收留了少夫人,这部分线索似被人刻意抹去。”

    颇多神秘。尉迟吐出烟雾,眼前模糊,视线中尽是迷离。

    黎屹又言:“陈家对外宣称,那一月少夫人在他们府上度假。”

    “陈家也替她隐瞒了那一月的事?”

    “正是。”

    原来有陈家相助,难怪他对鸢也这段过往一无所知,尉迟弹落烟灰:“继续查,她在苏黎世那一月的事。”

    “遵命。”

    “再者,是谁把她卖给那些人贩子?”

    黎屹一愣,尉公子的意思是,认为鸢也被贩卖到卡里忒斯并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尉迟俯瞰晋城全景,玻璃窗映照出他深邃的眼眸,而街头车流如织。

    ...

    此时非交通高峰,加之一路绿灯,霍衍提前十分钟抵达机场。

    即便如此,那位下机后才告知他的男子,仍在贵宾室等待近一小时。霍衍疾步走进,见他与秘书均在。

    “为何突然来晋城?”

    毫无征兆,若非他在鸢也入厕时查看手机,还不知他已到。

    “有事处理。”他答毕即咳嗽起来,本就肤色苍白,咳嗽后更显憔悴,秘书连忙递上温水,他挥手示意不必。

    霍衍立于其前:“又生病了?”

    他淡然道:“未曾痊愈。”

    “未曾”是从上次通话,他听到他的咳嗽声至今?已近一月。

    霍衍凝视着他:“看过大夫了吗?”

    “不过是风寒。”

    他一贯冷漠,相识近七年,霍衍早已习惯。从秘书手中接过行囊,秘书略有不安,他自然道:“怎能劳女子提物?”

    秘书微笑着:“谢谢。”

    话音未落,男子已步出贵宾室,霍衍望着背影,感觉他比上次见面更为消瘦。

    霍衍紧随其后,三人一同离场,启程前他问道:“订好客栈了吗?”

    秘书报出地址,霍然诧异:“那是复式宅邸吧?怎还租赁?”

    “事务办完即走。”

    霍衍欲问何事需他亲力亲为?晋城之事,他出面不可?苏黎世无人照看可否?

    转念一想,若非必须,他也不会前来。此人最厌繁琐,看来也不愿多言,于是不再多问。

    他坐于后座,霍衍从后视镜瞥见他,岁月对他格外宽容,三十三载未在他脸上留下丝毫痕迹,每次相见,他都是这般模样。

    只是他除了公务,其他皆漠然待之,实属可惜这俊美绝伦的容貌——他从不展露笑颜。

    当然,男子审视男子,容貌往往不甚看重。

    初识之日,比起他的面容,他记得更深的是他的名字。

    daniel,丹尼尔,中文名为苏星邑。

    那位能在全球最大的金融中心苏黎世,操纵风云的罗德里格斯家族之主... 在前往晋城的路上,苏星邑数次轻咳,抵达府邸后,他便径直登上二楼歇息。此府邸并非临时所居,霍衍指尖掠过桌面,不沾丝毫尘土,显然早已有人精心打扫过。

    双层府邸隔音效果欠佳,霍衍仍能隐约听见他的咳嗽声,直至房门轻轻合上,那声响才渐渐消散。他转身询问身旁的侍书安娜:“他这般咳嗽有多久了?”

    安娜眼中流露出忧虑:“阁下起初只是偶尔咳嗽,服药后已好转,但后来误食伤身之物,病情便反复如此。”

    霍衍与他相识已久,然而近年来他在晋城任职,自己身处苏黎世,鲜有机会相见,对他的身体状况了解甚少。不过三十出头的人,怎会因些许食物便伤及体魄,又非中毒之事。

    霍衍疑惑地问道:“他误食了何种伤身之物?”

    安娜沉思片刻:“辛辣菜肴。”

    霍衍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