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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让你别欺师犯上听不懂吗? 第六十四章 春山8

    糖葫芦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贺兰彧打翻在地。

    三个裹着晶亮的糖浆的山里红就这么在地上碎掉了。

    像平芜的心。

    平芜愣愣的看着掉在地上的糖葫芦,突然就很想哭。

    他的心像是被紧紧的揪住,被人攥在手里任意的蹂躏。

    没人在意他什么感觉,没人关心他是不是也会疼。

    平芜呆呆的看了一会儿掉在地上的糖葫芦,突然间就想通了。

    贺兰彧的心太大了。

    很大很大,装得下天地万物,唯独装不了他的春山。

    装不了山神的明月清风,装不了春山的皑皑白雪。

    自然也不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他很久以前就说过的。

    他喜欢的是自由。

    是扶摇直上九万里,海阔天高任我游的无拘无束。

    他给不了。

    他也从未体验过。

    他是山神,他就得守山林一方安宁。

    这就是他的任务。

    是他生来就要完成的使命。

    他,和贺兰彧,终究是不一样。

    平芜这么想了,也这么说了。

    少年山神此刻的眼睛比以往都要坚定都要清澈,他的阿彧,也比以往都要慌张都要无措。

    平芜那么坚定啊,坚定的他心慌。

    这个人,不要和他一起走了。

    这个人是认真的。

    贺兰彧害怕了。

    这种念头雨后藤蔓一般在他心中随意滋长,将他的理智吞噬的一干二净。

    他从来没害怕过这个人会离开,明明平芜从未说过他会一直在。

    可能是平芜陪了他太久太久了,他就下意识地以为平芜不会走。

    然而真的到了这个地步了,贺兰彧突然就觉得,他一直追求的那可笑的自由,和平芜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人间确实热闹喧嚣,可是热闹的有些过度了。

    平芜再一次看着贺兰彧笑了,但是这个笑没有以往的半分温情,而是充满山神的坚毅。

    人间确实很好,烟火很漂亮,糖葫芦也很好吃。

    但是他的春山更重要。

    他得保护松鼠们的小松果,他得守卫春山终年不化的雪和秋天漫山遍野的红叶。

    对了,他还有星池和迷谷,当星池里再也没有星星闪耀的时候,星池会寂寞的吧?

    而他的迷谷再也不能给迷路的人指明方向的话,迷谷何尝不会黯然神伤?

    只是可惜了,他给阿彧留的糖葫芦,他的阿彧最终也没吃上。

    平芜的声音和以往一样轻柔,异瞳也像以往一样明澈:“阿彧,我要走了。”

    “我真的要走了。”

    可是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能在贺兰彧胸腔里砸下好大一个窟窿。

    砸的他头破血流。

    ……

    最后贺兰彧有点记不清了,但依稀有印象,平芜走的时候,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挽留。

    可是他伸手伸的太慢了,平芜困于春山却自由如风,他连他的衣角都抓不住,他也悟的太慢了,竟要了这么久才明白对平芜的喜欢。

    人潮过后,大街上依然残留着一股淡淡的烟火味。

    空气里还混着油糕的甜腻和糕点的酥香,孩童的嬉闹,拨浪鼓摇起来的叮叮当当似乎也都在耳畔。

    消失的只有少年山神。

    他在意的也只有少年山神。

    贺兰彧愣愣的维持着这个伸手去抓的姿势僵在原地,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地上被他打落的糖葫芦。

    真好笑,明明是三个,摔在地上成了六个。

    就像他明明是喜欢平芜的,却又一次次把他气走。

    这下好啦,平芜不和他玩了。

    他高兴了吧?

    贺兰彧慢慢的伸手将糖葫芦拾起来,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训斥声:“跑什么跑啊,外面真有这么好?!家都不回了?!”

    贺兰彧循着声音看去,一个中年妇女,揪着一个小孩儿的衣领大声训斥着,小孩儿似乎看到了他,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任母亲责骂。

    中年妇女推搡着将小孩儿扯回了家,小孩儿一句话都不说,但仍然是一脸倔强。

    贺兰彧却对着这一大一小的身影若有所思。

    家。

    他没有家。

    他以前把贺兰家当他的家,可后来发现它不是。

    他只是贺兰家的傀儡。

    但是他又觉得,他好像体验过家的感觉。

    在平芜身上。

    深夜,月当空,灯如豆,小松鼠慵懒的打着哈欠窝在平芜掌心里,眉眼温顺的绿衫少年笑意盈盈,与他说着他以前觉得无趣,现在又求之不得的东西。

    贺兰彧握着碎掉的山楂,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他明白的,终究是太晚了。

    不知道他的阿芜,还能不能原谅他。

    ……

    平芜再回到的春山,果然因为平芜的离开而不同了。

    山洪泛滥,没了山神血脉压制的应龙为祸一方,从春山之下自由的舒展开来庞大的身躯,遨游于空蔑视着整座山林。

    奇怪吧,春山的某处燃着熊熊烈火,天上却下着倾盆大雨,无数条溪水聚合而成的大河河水翻涌,黑色的螃蟹在地上密密麻麻的到处跑,山林间狂风恣意的刮,将树都吹的变了形。

    高处飞翔的白光大鸟再也没了队形,四下里散开惊慌无措的到处乱飞,小松鼠们也在地上乱窜。

    察觉到了山神的气息,白鸟纷纷从四面八方朝平芜飞来,小松鼠们也冒着大雨跑到平芜脚边着急的吱吱乱叫。

    平芜想过春山会出问题,但是眼前这一切属实震惊到他了。

    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春山。

    这个春山好陌生。

    这个春山,像人间炼狱。

    平芜垂下眸子看了看脚边的小松鼠,一只白鸟从天边飞下来,蹭着平芜的脸。

    平芜抹了抹鼻子,让松鼠白鸟先去避雨,自己抬起眸子,看着天上恣意游动的应龙。

    这次是他的错。

    他罪该万死。

    他不该一时赌气就跟着贺兰彧下了山。

    让春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平芜攥了攥拳头,看着应龙竟笑的有些释然。

    应龙和山神,是春山里的一杆天平,两者本是相称的砝码,当一边的砝码不见,天平会快速倾斜。

    而现在,春山的天平不仅倾斜了,连应龙那边的砝码也因为在春山间的杀戮变得更大。

    大到连山神都无法压制。

    除非毁了这杆天平。

    平芜笑容凄然,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血祭应龙。

    既不能压制,那就来个两败俱伤。

    如果贺兰彧不回来的话,平芜可能真的就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