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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骆凡尘 第34章 白珂

    晨光熹微,凤栖宫内隐隐传来一声轻咳。

    掌事姑姑轻轻拍了下掌,便有两名宫女端着物件从外转了进来。

    一路贴着青玉砖的边悄无声息的走至皇后的床榻前,放下洗漱用的清水铜盆和锦帕,便原路缓缓退了出去,自始至终都垂着头,不去看床幔后的人。

    白珂缓缓坐起身,湘芸一手掀开床幔,一手伸过去任由白珂搭着接力起身。

    床幔上绣着凤衔牡丹图样,凤凰的眼眸是一颗璀璨的红宝石,随着晨光照射,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这光晕晃到了一丝在白珂眼眸之上,使得她微微侧了侧头。

    “娘娘恕罪。”

    湘芸立刻跪下请罪,肩膀抖了抖又归于平静,静静等候上位者的发落。

    “起来吧。”

    “谢娘娘。”

    这一小段插曲并没有影响殿内几人,莫姑姑淡淡瞥了眼垂着头的湘芸,上前接过她手中拿着的胭脂玉齿梳,示意她退下。

    湘芸头也没抬的躬身缓步后退,一直到门边才敢抬眸看了眼背对着自己的莫姑姑,眼眸里除了深深的恐惧,更多的是感激。

    畏惧的是皇后,感激的自然是莫姑姑。

    这凤栖宫上下最敬仰的是莫姑姑,不仅是因为她是皇后的奶嬷嬷,更是因为她足够清醒,足够了解皇后娘娘。

    只要莫姑姑愿意保的人,皇后都会放过的。

    湘芸一路压着剧烈跳动不受自己控制的心脏,回到了大宫女住的屋子,闩上门才敢大口呼吸。

    下值才歇下的另一名大宫女潇若听到动静,从被窝里坐了起来,拥着被子揉着发涩的眼睛哀叹道。

    “我的活祖宗诶,我才睡下,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闹我了?”

    “阿若,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带着哭腔的话语低低传了过来,潇若这才披衣起身,强打起精神赶走了困倦,坐下揽过捂脸哭泣的湘芸,安慰道。

    “没事了没事了,有莫姑姑在,我们多少还是能安然熬到出宫的。”

    这话不知到底是在安抚哭泣都不敢大声的湘芸,还是觉都睡不好的自己,凤栖宫里的低等宫婢换了不知多少,唯有自己两人大宫女的位置牢不可破。

    外人瞧着光鲜的职份,却是不知牺牲了多少人的性命才累出来的,这一路若没有莫姑姑,潇若和湘芸也早就成了花肥了。

    “阿若姐姐,我怕。我想我爹娘了。”

    湘芸泪眼婆娑的望着潇若,这种日日提心吊胆的日子真的一天都不想多过,尤其进来皇后屡屡受挫,底下的人更是艰难。

    “昨夜九王府进宫请了御医,娘娘一时半会儿不会想到你的,再说了有莫姑姑,你今天便别去娘娘跟前了吧。”

    提到九王府,湘芸便想到了九王妃,那个被宫中奉为奇女子的人,不仅敢让贤贵妃让座,还让皇后挨了训斥,不是湘芸心思阴暗,但能看到上位者被打击,也属实是一大乐子。

    潇若怎能看不穿湘芸的小心思,点了点她还挂着泪珠的鼻尖,潇若像哄孩子似的半搂着湘芸,轻拍着后背安抚。

    “昨夜消息传到我手里,我便给了莫姑姑,想来娘娘今日是没空寻思其他的了。据说是九王妃突然晕倒,九王爷令人执金印叩开宫门,请走了当值御医,昨夜皇上宿在贤贵妃处,娘娘本就恼怒,等会儿知道九王妃的事儿,怕是要大动肝火了。”

    论对白皇后的了解,莫姑姑当属第一,那第二必然是在这宫中伺候皇后最久的潇若。

    诚如潇若猜测的一般,白氏听闻九王府夜半进宫请走御医,直接砸了一盒子东珠磨成的珍珠粉。

    四散的珍珠粉末些许飘散到了半空中,白珂眯着眼冷冷一笑。

    “他倒是大方。”

    莫姑姑看了眼四分五裂的珍珠粉盒,默默替皇后簪上凤钗。

    “今年份例的东珠里品相最好的一批就磨出了这么一小匣子,娘娘浪费了。”

    “他都能大方到那份上了,区区东珠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白珂毫不将此物放在心上,莫姑姑也识趣的闭嘴,再得皇后宠幸,非议帝王的话也是不能听的。

    这种时候,莫姑姑就像个聋子哑巴,甚至连活人的存在感都没有。

    白珂的气性一直持续到召见诸位后妃时,贤贵妃的座位空置,到了顶峰。

    “诸位妹妹起身吧。”

    殿中央的香炉里照旧焚着皇后御用的檀中画,王婕妤看了眼皇后的脸色,可着实算不得好呢,而后又瞥了眼贤贵妃的座位,微微一笑,默默低头装乖。

    其他妃子都和王婕妤一般无二,皇后和贤贵妃不对付不是什么隐秘,但明面上皇后一直是宽和仁慈之人,即便贤贵妃多有顶撞,皇后也从未当众沉过脸,今日怕是还有别的事儿压着火呢。

    “这贤贵妃娘娘也真是的,回回伺候陛下都来迟,皇后娘娘您可得好好罚罚她,这马上就到大选了,贤贵妃娘娘如此行径不是教坏新人么。”

    坐在贤贵妃座次对面的宫妃是一向以皇后马首是瞻的良妃陈氏,最爱当众踩贤贵妃的脸,上回听闻九王妃抢了贤贵妃的座次,良妃在自己宫中笑的膳食都吃不下了。

    要不是那几日脸上起了疹子不能见人,她还真想就在当场,瞧瞧贤贵妃被打脸的样子有多好笑。

    “谁啊大清早的穷的没饭吃,满嘴牙就惦记本宫。”

    人未到声先至,唯贤贵妃。

    穷这一字落地,良妃的脸色瞬间耷拉到了地上,谁不知道御史中丞陈大人为官清廉,可每每都要被贤贵妃奚落出当年还未得重用时的穷酸秀才经历来。

    “呵,贵妃娘娘早膳倒是用的香,不然怎么这般浮肿。”

    良妃翻了个白眼,不再看款款走来的贵妃,言语上得逞不了几分,还不如看皇后怎么挤兑她。

    被良妃寄予厚望的皇后,此刻却有些出神,盯着袅袅升起的香烟不知在想些什么。

    贤贵妃请安向来只走过场,即便皇后不喊起也会自行起身落座,今日倒是出奇了,皇后不喊起,便一直维持着请安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