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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哈拉的阳光 第34章 猫哭耗子

    苏默默从北京坐飞机回到澄市的当天晚上就接到了周游的电话,在电话里她想了半天竟然想不起周游是谁,后来在周游尴尬地自报家门的提醒下苏默默才记起。回到澄市物是人非让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一个月前她和易卿一起坐飞机去北京滑雪没想到回来的时候竟是她一个人,这也太讽刺太造化弄人了。

    周游未在电话里透露具体是什么事,只说见个面,他给她带来了一个惊喜,苏默默苦笑了一下,一个房地产奸商能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天上掉馅饼这样的好事肯定轮不到她,不倒霉就算不错了。她人生中所有的惊喜都是靠自己脚踏实地付出努力才获得的,不是别人给她带来的,若是中了500万的体彩可以离开星河过闲云野鹤般的生活,那才叫惊喜,除此之外别无他喜。直到她和周游会面后,才明白了他口中的“惊喜”指的是什么,而这无论在她还是在米心旸都仅仅只有惊并无喜,这可布的“惊喜”亦不是从天而降,而是她为之付出过努力,实则却是一笔肮脏的交易。

    周游约她见面的地方还是上次见面的那家日料店,幽深而隐蔽,出入亦自然,苏默默到时周游已在上次的榻榻米包间内正襟危坐了。桌上只有一壶香茶和几个日式茶杯,周游见服务员拉开门连忙站立起身,待苏默默进来坐下后他才再又坐下。

    苏默默整个人憔悴而消沉,在北京奔波了大半个月人瘦了好几圈,本来就没二两肉现在越怕显得面黄肌瘦形销骨立了,周游盯着她看了半天完全想象不出眼前的这个人和上次见面的是同一个人。

    “苏小姐近来像是憔悴了。”周游的金框眼睛反着亮光越发显得一双睿智的慧眼神采奕奕,苏默默只抬头看了他一眼便揶揄道:“周总近来倒是精神了,都说财气养人,看来一点儿不假。”

    周游心知苏默默话中有话意有所指,那10个亿的房地产开发贷若不是她在顺水推舟不一定能有那么顺遂,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为苏默默斟上茶,房间内顿时香气袅袅。这茶的香气光闻一闻都让人感觉精神百倍,苏默默强打起精神来,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可不能掉以轻心,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掉进人家早已埋伏好的陷阱里。作为东道主的周游举起茶杯作出一个手势:“请!”苏默默这才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清新微苦回味无穷,放下茶杯时舌尖还余有浅浅的甘甜滋味。

    “上次的事情多亏了苏小姐,若不是——”苏默默急忙制止他,她已猜到了他后面要说的话,她绝不能跟这样的奸商一条船,更不能被他拖下水,苏默默心知肚明虽然那笔贷款的审批自己有渎职的嫌疑,但无论如何她是不可能承认的。“我只是尽职免责,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好!苏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今天这桌上的要是一壶酒我一定先敬你三杯,都说英雄出少年,苏小姐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有勇有谋真的是让周某刮目相看啊!”周游又笑了笑,这笑和刚才的笑又不一样,在苏默默看来这笑不仅笑得无赖而且无耻。

    周游对苏默默肃然起敬起来,果然是虎父无犬女,他们父女二人真的太像了,至少在刚开始的时候是一模一样呢。他平日里所接触的银行人看起来一个个都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在金钱面前立马原形毕露不堪一击,就像是猫见了腥,狼见了肉一般,表面上看起来是他们这些需要钱的富商对金主爸爸们摇尾乞怜,实际上摇尾乞怜的是这些银行人,在这些银行人眼里他才是金主爸爸,没有他他们完成不了任务拿不到绩效职位也将不保,而一旦离开了银行这个大系统,这些所谓的金融精英一文不值。中国不乏会读书的年轻人,但真正步入职场才发现会考试根本没用,解决不了现实中的任何问题,也完全不了任务创造不了效益,资源和人脉可比书本有用得多,当然最实用的还是钱,钱才是一切努力的终极目的。门口守候的服务员见苏默默进去坐定后才又小心翼翼地拉开包间的门送上菜单,周游笑着做了个手势服务员连忙毕恭毕敬地把菜单递到苏默默面前。

    苏默默本想把菜单推开,一来她味口全无,二来她并不想久坐长谈只想迅速地开门见山结束这场会面,她的内心被太多无以名状的情绪充斥着宛若一个不断注入氢气的气球,不是升天就是爆破,但后来注意到服务员楚楚可怜又充满期待的眼神于是翻开菜单豪爽地点了最贵的几样,服务员的眼神瞬间由阴转晴后又开出了灿烂的繁花,何不成人之美呢?对这样的奸商无须手下留情,这几个钱对周游来说算不了什么,但对一个底层的服务人员确是一个大单一笔不匪的提成。周游高兴极了,溢于言表的喜悦使得眼角的鱼尾纹都能夹死苍蝇了,他只怕她不点,怕她不点贵的,怕她替他省钱。服务员记好单出去后周游轻松自在了许多,连坐姿都松散下来,不像苏默默刚进来时那么正襟危坐了,他从身后拿出一个密封的文件袋郑重其事地放在桌上,然后自信满满地推到了苏默默面前。

    “周某向来言必行,行必果,上次答应苏小姐的事情,周某办到了,你要的结果和真相都在这个袋子里。”

    苏默默匪夷所思地笑了笑:“周总该不会是请私家侦探调查的吧?”

    周游轻蔑地笑着摇了摇头,说:“我手下有名大将名叫张重,他一人可顶10个一流私家侦探。”

    苏默默不自觉地把手放在了这包资料上,她的手变得似有千斤重简直无法挪开亦无法拿起,这里面千真万确装的是米心旸的身世资料。澄市这个地方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红苹果福利院虽已更名拆迁但距离她们被父母遗弃成为孤儿年代并不久远,这么多年来她们没有去追寻真相是因为不敢轻易去触碰这段悲愤的历史,这个非己之责的悲剧已然成为她们身上不愿去揭示的一个污点,她交给周游是因为无论是她还是米心旸都无法拿出勇气去做这一件事,假借他人之手多少容易接受一点。

    周游见苏默默面色凝重,手在资料上游移摩挲不禁吃惊道:“苏小姐难道就一点不好奇自己的身世?还是信不过周某的办事能力,对资料有所怀疑?”

    苏默默莞尔一笑:“当然不是。虽然是从小到大日日夜夜所期盼的,但真到了要揭示谜底的时候心里徒然生出了许多胆怯,不管这里面的结果如何都需要时间去接受和消化。”苏默默把资料收进包里,周游见状又露出了微笑,他这日的笑靥就像烟花一样,随着苏默默的举手投足择机绽放。

    “周总,小女子谢过!”苏默默调皮地向周游拱手一礼,周游没想到看似一板一眼的苏默默还有如此的伶俐顽皮连忙拱手还礼,两人顿时笑作一团。

    苏默默处之泰然没有当着周游的面打开资料揭开谜底,周游也不好就她的身世展开话题,之前准备好的说辞只能就着茶水硬生生地咽进肚子里。看到苏默默周游就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明明和她年龄相仿却有着天壤之别,果然一个人的环境和经历对一个人的成长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她明明是个富贵出身却流落到福利院,凭借自己的努力有了这般成就也着实让人动容,她和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样有一股根植于骨髓的闯劲,不服输不向命运俯首称臣的气魄,她要是自己的女儿多好。

    苏默默低着头蘸着杯底的茶水在桌上写字,菜还没有上,她拿到东西立马就走不太好,但面对眼前的大鳄她只想横眉冷对,不想俯首称臣,如果说这算“交易”那也一定是最后一次。她希望在自己往后的工作和生活中与这个人不要再有任何交集,她与生俱来的求生本能告诉她此人危险,非常危险。

    周游注视了她一会儿说:“苏小姐一直在重复写一个卿字,莫非是和刚刚出事的易经理有关?”

    苏默默这才抬起头来直视他的双眼,这是她这晚第一次凝视他的眼睛,过去曾在资料里凝视过这双眼睛,妄想揣摩出诸如性格,人格,性情之类不同凡响的东西。一个人能成就普通人所无法成就的事业一定有他与众不同的地方,到了亲眼直视的时候才发现这双眼睛虽睿智但也垂垂老矣,眼珠表面光亮但内里浑浊,有点人老珠黄的意味。纵然如此,它经过岁月的沧桑历练是年轻的呆萌眼睛所不能比拟的,它装满了智慧,心计,暗算和阴谋。

    “她出事的时候我就在现场,不敢相信吧?”

    “哦?”周游做出一副很震惊的表情,“周某为易经理深感惋惜,年纪轻轻就遭遇不测,真的印证了那句古训: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像我现在全须全尾地坐在这里和苏小姐饮茶吃饭,说不定几天后就身首异处也未可知呀。”

    苏默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有人会这样诅咒自己?周游见她瞪大双眼的吃惊模样不禁大笑起来,他一直维持的谦谦君子翩翩风度的绅士感,哪怕是笑也把控得很到位,绝不失态,而他现在竟笑得盘坐的双腿散开了,膝盖顶住桌子的边缘,人向后倒去。

    周游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胸腔中发出的呜咽声犹如风箱拉锯深一下浅一下的,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苏小姐不必感到惊讶,到了我这个年龄早已看透生死,活得其所,死有何惧呢?我90年代在香港创业的时候,我的竞争对手安排了狙击手埋伏在我赶往竟标的路上,开出500万港币的高价只为买周某一条小命。我早就预料到了这场阴谋,但又不能不去,我告诉自己可以输掉竞标但不能输掉斗志和胆量,不能让人家觉得你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鼠辈,丢掉了性命下辈子还是一条好汉,丢掉了名声就没人再看得起你,更没人会和你做生意,你就只会走投无路。”

    “这就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没错。那条路是必经之路,没有别的选择,不过我也不傻,当时我灵机一动请了一个职业赛车手开着一辆法拉利载着我疾驰而过,狙击手还没反应过来我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嗖地一下飞过去了,哈哈哈——”周游止不住地哈哈大笑,看来很开心,直到他骤然停下,苏默默才发现他已是满脸泪水,然后木然说道:“小易,太可惜了!”

    两人一度陷入了沉默,周游眼神虚焦仿佛在回忆什么或是思考什么,后问道:“小易家里还有什么人?”

    “就一个寡居的母亲,来北京参加完她的追悼会就回云南老家了。”

    “当初听你们许行长提起此事竟不敢相信,”周游调整了一下情绪,“在下私下已为易经理家属备了帛金托许艳转交了。”

    周游真情流露,说的话也很中肯很有人情味儿,这个时代最缺乏的就是人味儿了,苏默默心里有所触动,工作三年以来她还从未和谁建立过私交,全都是工作上的泛泛之交。当米心旸埋在象牙塔里深造的这三年她感觉自己经历了好多,蜕变了好多,她想起一个词——蚌病成珠,所有的成长都是痛苦的煎熬的都是被环境所逼迫的,谁都不想早早的成熟早早的懂事,谁都想当一个永远不需要长大的孩子,可并不是谁都有这个资本。苏默默这段时间独自一人承受着这一切,没人商量没人倾诉没人理解,面前的周游仿佛能感知她所有的情绪,他眉深紧锁为易卿惋惜,这多少有点感动到苏默默。她开始相信那些有大成就的人跟普通的小人物比虽有相似共鸣但更多的是不同,一定有过人的不同凡响之处,他们的境界和格局也不是普通的小人物可以比拟的。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向对面那个人敞开心扉的冲动,一直以来都有一个疑问在她的心头萦绕久久无法散去,她无法向他人倾诉亦无人可懂得,马思远不在身边,米心旸的心智幼稚暂不跟她在同一个频道上,这段日子以来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周总,我可以相信你吗?”苏默默郑重地说。

    “苏小姐请讲,但凡是周某能办到的必当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苏默默摇摇头,说:“并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是一个关乎已故之人声誉和名节的秘密,可否保守?”

    周游猜到了这是一个关于易卿的秘密,其实他的心理有点紧张不知道接下来苏默默会说什么,但此情此景下他唯有应承下来。“苏小姐尽管说,关乎易经理声誉和名节的事周某毋宁死,绝不说。周某已到知天命之年,什么样的风浪都见过,绝不是烂嚼舌根的妇道市井之徒,这一点苏小姐大可放心,我周游以所剩无几的年月担保今日的谈话仅限于你我之间,绝无外泄之可能。”

    “易卿不久前购买了巨额保险,事发之日距离保险的生效日刚过没几天,如果她的死不是意外,那就是自杀,并且涉嫌骗保。”苏默默看到周游不可置信的眼神,微微叹了口气,又压低了音量说,“在北京的时候就有警察就此事特意调查过,没有发现指向性非意外的证据,最后还是按照意外事故处理,滑雪场的全责。”

    周游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后问道:“保险的受益人是谁?”

    “——是我。”

    “而我又在现场。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有放弃对我的调查。”苏默默话语的尴尬里更多的是苦涩,她即将得到一笔意外之财,但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找不到头绪,不理解易卿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和易卿最亲近最需要钱的是她的母亲,而不是她。

    苏默默把她和易卿从校园相识以来的来龙去脉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听罢,周游对她们之间的友情大为赞赏,至于易卿保险的受益人是苏默默两人都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苏默默不信易卿会自杀骗保,假设是真的想让苏默默拿到赔偿金又何苦约苏默默一同滑雪,还让她在现场鉴证了她的死亡,这不是让人怀疑她吗?她纵使满身是嘴也难以澄清了,这整件事都非常的匪夷所思,周游听后也陷入了沉默。

    “我不信卿姐会害我,她不是那种人,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

    “你也相信易小姐去北京是一心赴死?”

    苏默默瞪大了眼睛:“我从来都不相信易卿去北京是为了赴死。”周游轻笑一声:“其实你的内心不仅早就相信了,而且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什么事实?”苏默默战战兢兢地问,唯恐他的嘴里即将释放出一个囚困已久的怪兽。

    “易卿自杀骗保。”周游睿智的眼里闪烁着灵光。

    苏默默低下头,自从那个叫官辰的警官找上她说了保险公司申请立案调查的事,她就开始怀疑了,她的心和大脑兵分两路,在人前她说的是大脑得出的理智结论,也是专家和警方调查分析得出的理论——一场意外。面对周游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眼神,苏默默觉得自己可以骗过自己,但绝骗不了眼前的男人,她沉吟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她生前一清二白坦坦荡荡,死后反而成了一道难解的谜题。”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苏小姐告诉我这么多的目的无非是想听听我的想法?”

    苏默默点点头。她和米心旸的人生中最为缺乏的是一个可以指点迷津的长辈,虽然一直有一个关心爱护她们的长腿叔叔,但相较于残酷的现实,长腿叔叔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虚拟人物,她也习惯了在邮件中只报喜不报忧。而周游不同,他睿智干练充满韬略是现实中的佼佼者,并且也认识易卿,说不定对易卿的认识了解比她还要深刻,而他站在一个更高的角度看问题一定也比她更清新,她早已是一叶障目。

    “你觉得聪明人最容易犯的错是什么?”周游反问苏默默。

    “聪明反被聪明误。”

    “对了。正因为聪明所以才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你是易卿为数不多的好友,从大学到工作,因为彼此经济环境相当更容易找到话题和走进,你们这种女生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知道是什么吗?”

    “自卑。”这种感觉基本上伴随了她和米心旸从记事起一直到现在,这种感觉比任何一种感觉都要来得更为强烈,不知是因为太过熟悉所以早已深入骨髓,还是因为早已植入骨髓所以才伴随终身,她相信易卿也是自卑的,这一点上她们可以找到共鸣。

    “正是自卑。越是自卑的人越难对人袒露心声,而易卿却对你袒露心声说明她把你当成她真正的朋友,甚至于亲人。她母亲年纪大掌管不了财富,她把保险受益人写成——你,是相信你的为人和品格可以把钱花在正确的途径上,做些有意义的事情,至于雪场的那场意外也许就真的只是一个意外。请相信警察和专家们的专业判断,难道在你的心里易卿是那种有能力设计骗保的女生吗?”

    苏默默意有所动地摇摇头。“她不仅没本事去骗人,还时常被人所骗。”

    “哦?易小姐也有上当受骗的经历吗?”周游莞尔。

    “上大学那会儿被骗过生活费,数额虽然不多,不过还真有几次印象挺深刻的。一次是暑期放假回家,都到了火车站有一个同车的同学说他的微信被冻结了,想用支付宝里的钱换易卿微信里的钱。她就把买车票剩下的钱全部转给他了,大概900多元,那位同学也给她看了支付宝的转账凭证,说银行到账有延时可能会晚点儿到。后来回到云南,她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上账就知道上当受骗了,当时骗子为了博取她的信任还编撰了自己的年级和专业,开学后易卿一打听果然没有这号人。”苏默默又自嘲地笑道,“我们这种家境贫寒的穷学生没见过什么世面,太过单纯所以才上当受骗,印象中当时遭遇过诈骗的同学大都是从农村来澄市上大学的,澄市本地的同学反而鲜少有上当受骗的经历。不知这算不算是一种屋漏偏逢连夜雨呢?哈哈——”

    “虽然真相很残酷但确实是那么回事儿,穷人见的世面小眼界低不知世道之险恶缺乏自我保护的能力。我有一个女儿和你们年龄相仿,视如掌上明珠,她从小就跟着我周游列国,会英法日中四国语言。我有时参加商业活动或会议论坛也把她带上,小小的她在众人面前表演芭蕾和唱歌都是落落大方从不怯场,家里有个照顾她的佣人常常被她耍得团团转,直言这世上没有谁是她的对手。”虽然对周盈有千般不如意万般不满,但周游一旦在外人面前谈论起自己的女儿依旧是满脸的自豪。

    “那她现在一定很优秀。”

    “她考上了沃顿商学院的mbA。”周游端起桌上的茶细品了一口,笑盈盈地看着面前的苏默默好像是看见了自己的女儿。苏默默想到了同是沃顿商学院mbA毕业的马思远,他现在正在沃顿岂不是和周游的女儿共处同一片天空下?想着想着她的思绪也飞向了那遥远的国度,那样的高阶人生是她所无法想象的。马思远,你曾离我那么近,触手可及;现在却又那么远,遥不可及。

    苏默默拿着米心旸的身世之谜如获至宝的回到家,她本没心思同周游周旋,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资料袋里的内容,但有的时候越想知道越猴急就越要表现得毫不在意的淡定,这种奇怪的思维方式仅仅属于没有多少可爱之处的成年人。资料袋是火漆封口的,印章上有周游的签名,他果然是个心思缜密的商人。苏默默猜测这份资料从他手下的大将张重手上转交给他启阅后就直接封了口,米心旸的身世之谜并未泄露出去。泄露,泄露,她摩挲着这枚火漆印章忽然意识到莫非米心旸的亲生父母是众所周知的名人或者什么重要人物才值得他这么小心谨慎,若是普通寻常的百姓家何至于此。

    灯光下苏默默的眼神忽明忽暗,思绪万千,她一把撕毁了火漆,抽出所有的资料摊开在台灯下的书桌上,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自己家里的书房更安全更隐蔽了。当她看到那个人熟悉的名字和和善的眼神她吓得差点跳出窗外,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周游在电话里说给她一个惊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