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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中之月 第94章 收徒田班

    阴雄经历红日教由盛转衰直至灭亡的过程,在这期间它的敌国甚至没有做什么,而他阴雄也只是在大反攻的时候出了一把力,为什么张阳苦心经营的大厦会倒塌呢?莫问莫听,多少是非成败留给后人自去评价。

    淌过四水,跨过五山,走过七河,行过八岭,寒暑易节,冬去春来,走了约莫一年,抬头瞧见好一片绿色的高原。

    高原之上,有山,高耸入云;有湖,蔚蓝如海。天空湛蓝,呼吸也是清新的紧。

    眼看着夕阳西下,又见前方有村落——不过是几处帐篷。正欲前进,不留神脚尖碰到一高物,亏阴雄及时止住,否则就不是离地几寸那么简单。

    “好!!!”

    帐篷前,一五短身材,身穿肥大、宽腰、长袖集于一身的只套右襟的服饰的男子在拍手叫好。不住竖起拇指大口赞叹道:“仙师好武艺!”阴雄笑了笑,说道:“此微末伎俩,不足挂齿。”男子笑道:“仙师好生谦虚呵!不像吾村之师很是怠慢于人。”阴雄笑道:“人无完人,总有些不足之处。”于是那男子将阴雄迎进帐篷内,奉上煎好的酥油茶及糌粑,阴雄实际已不必进食,碍于人面,吃了两块,饮了几盏,便不吃了。见那男子紧紧看着他盘中之物,似乎馋的紧,于是把盘子推出,说道:“已饱矣,多谢款待。”吃罢抹嘴,男子又盏灯将阴雄送到卧房处——不过距离八尺,为他脱靴,放剑,安铺,盖被,无微不至,阴雄暗暗记在心里。

    睡了一会儿,约莫三更时分,忽然传来一阵吵闹,睁眼一瞧,外边似有火光。悄悄来到帐壁,只听“啪”一声耳光响,紧接着一个人声响起:“什么?一分钱都没要到?”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是个修行之人,当仔细伺候了。”这是领他进帐贡食献铺安顿的汉子。“我呸!什么时候要这么仁义了?你是个无法修行的蠢蛋!不仅如此,脑子笨,一首简简单单的《咏鹅》诗到如今也只会一句,科举无望,倒也罢了。可是也不去研习一项技艺,整天守在这里,盖这帐篷,作东道主吗?也配?你是此间藏民村最为贫穷之辈,有什么东西能拿出手?这几年,就因为你的原因,往来修行者都被怠慢了。还不知悔改?你是真要被先生赶出村子吗?”领他进帐的人说道:“我是蠢笨,我是呆板,可我不是傻子!哪些真是修行之辈,哪些只是徒有其表之辈,我不用去察探,心可领会。”岂料那人发火道:“田班!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小时一般,大时依旧,还说出这般幼稚的话语。人要往前走,看风使风,见水顺水,你怎地就不知呢?”那田班回应道:“也许我脑子真的很笨,不清楚门路,但我不会去更改一二!”那人气笑,鼻息“哼哼”喘着,叫道:“田班,我无法说什么了。这已经第几回了?村落规矩定下了,无建树者在全村人前跪下,由长者执鞭鞭挞三下,逐出村门。有求情者还好,但你无父无母,更没什么兄弟姐妹,我作为你的发小又不能开口,你明日注定会被逐出!”田班说道:“无需求情,我早想走出村落了。先生作为村中长者,也不喜我这般愚笨的学生。况且,游历世间,快意恩仇,是多么逍遥自在之事啊!”那人冷冷道:“就怕凭你的本事,刚出村落三日就被自己的蠢笨害死。”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脚步之音,那人走远了。

    田班失魂落魄的进帐来,也不去睬阴雄,自顾自躺于地铺,转身向内。少时,以手掩面,啜泣不住。阴雄看在眼里,但不发一言。

    第二日,田班苏醒,却见阴雄无人矣,叹了一声。起来发呆发愣半晌,直到晌午了,有人在外叫他,方才醒来。看看帐篷内四周,锅碗瓢盆各一,床铺一张,此外破布不少,没有任何值钱之物,他的一身衣服还是发小给予的,防臭防汗永远洁净,寒暑皆挡永远不变,此外,再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遂不再回头,跟着那人来到了村落中央。

    村落内早已挤满了人,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热热闹闹。看田班的表情,或悲或喜或同情或讥笑。然后,预料之内的事发生了。

    “呀,这废物田班过来了,看好戏喽!”

    “这黑矮的猪头终于要被赶走了。我好伤心哦!可是……可是为什么我想笑呢?哈哈哈,笑死我了,这蠢猪。”

    “他不是废物,不是猪,你们不许这么说他!因为他还不配,他侮辱了这些代称!助他下辈子不要做人了,免得我等身而为人都感觉到了侮辱。”

    全员大笑不止,不分男女老幼,美丑贫富,田班只是涨红了脸,跟着“嘿嘿”傻笑不住。人群中把眼扫了一扫,熟悉不熟悉的都在笑话他,他就是个跳梁小丑。他在其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阿卓玛,藏民村内最为漂亮,最为清秀的女子,他的白月光,他的朦胧之恋。她也在笑,不过是略带些同情与怜悯的笑,也许是幻觉,但……也许是真的呢?终归收回眼眸,收起炙热之色,咽了咽口水,接着,挺胸抬头,把头昂起,脖子伸的老长,尽力显的自信风度。

    走到一五柳长须的老者前,“噗通”一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说道:“田班来了。”那老者道:“尔田班资质愚钝,修行不行,果是无能;二十余年来没什么长进,半字不识,实大文大盲也;无父无母,无人教诲传授余技,非汝之不愿,只是有无皆同,永无成功之刹那,应是你出生就定下的了。今时又放跑一笔买卖,与前罪相加,已过十件,如今有甚好说?”田班答道:“无话可说。”老者说道:“好!在场有人求情乎?但有一人,便可免汝之罪。有人吗?”叫了几声,没有半个人。大家都嬉笑着看着笑话,看这一出好戏。狗打架,鸡互啄,蟀相斗。今天有个田班,可比这些有意思的紧!想是畜牲看不够,看人更有趣呢!

    “有人吗?”老者又叫了几声。

    忽然,有人站了出来,本以为是来求情的,不想咧开嘴大笑道:“当然没人了!会有甚么人会为这般废物求情?早早把他推出去免得影响我村落的容貌。”

    “怎么没人?”人声响起,白衣旋舞,飞落地表,背有八剑。只见一名英俊青年出现,惹得不少怀春少女红了脸;那孔武有力之色,那惹人注视的八把剑,令许多好胜之辈暗暗较劲。

    田班看去,却是昨日歇息的客人。阴雄一步一步向田班走去,并一字一顿的说道:“别人到底是蠢笨是聪慧,不是你们这些庸俗可以评判的!”来到田班前,露笑说道:“我姓阴,阴阳的阴,但名一个雄字。我是个游行的侠士,也是修行之人。正巧,我缺个徒弟,你可愿意?”田班眨了眨眼,一脸不敢置信,食指颤抖的抬起,指着自己。“……我?”声音都有些颤抖。阴雄点点头,说道:“对,就是你。”惹得田班忽然泣不成声,大喊着道:“藏民田班拜见恩师!!!”喊声如雷,音震三山。

    底下人悄咪咪的言语道:“这个人收了这样的猪头废物,若非眼拙昏花,就也是个愚不可及之辈。”

    “既求情,罪可免。虽是外人求情,但人收汝为徒,你也不可回村了,自去跟随左右,修行去吧。”老者说道。田班再拜谢不已。

    拍了拍膝盖,道一声:“扎西德勒。”还了一礼。正欲走,那阴雄忽然转过面来,朝那老者道:“你就是指导这里修行的先生?”老者不明所以,说道:“正是。敢问上仙何故问在下?”阴雄说道:“此间有些妖气,想是先生老累体乏,觉察不出,就让我来帮您除去这妖吧!”

    不等回话,食指抬起,光芒汇聚,闪打而出,正中老者胸口。老者被打的震飞出去,震落帐篷几处,坍塌陷地。

    “咣!”藏腰刀拔出,明晃晃的,再一看众神色,有畏惧,但更多的是愤怒。阴雄哈哈笑了一声,说道:“且看妖怪现形。”

    烟尘散去,那是一个面目狰狞的鬼影,身上黑气缭绕,阴气森森,仿佛随时都能喷出火来。鬼王的脸,狰狞可怖,如同一张巨大无比的黑色油布,在烈日下发着刺眼的亮光。那个人影,如同一头蛮荒巨兽,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满口尖锐獠牙,凶恶至极。

    “山精野怪,你通通不是。你名为山鬼。”不等它答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红剑,一剑,劈出。焦黑发臭,裂成沟壑,山鬼就此道销。

    “还不走?”

    远处,阴雄在催促田班。田班连忙从惊骇当中反应过来,快步跟上,紧随其脚步,但又忽的放慢,回头看了那个深思的人一眼,随即爽朗的大笑,走姿难看却不失风度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