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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祭 第245章 有兄如此,此生无憾!

    不知哭了多久,李清瑶突然抹掉了眼角的泪水,她嫣然一笑,双膝跪在地上。

    “娘!不管如何,我的一切皆是您赐予的,尽管您曾经也想取走我的性命,但您终究还是心软了,收回了那一掌。

    谢谢您给了我此生,虽然短暂,但这十八年里,也让我看遍了世界的多姿多彩,今日,若是能让您洗去耻辱,即便让女儿立刻去死,我也毫不犹豫!”

    隔着结界李清瑶一字一句说的掷地有声,她像是想通了一切,脸上无悲无喜,有的只是一片坦然,就如同她重重磕下的头颅,郑重而有力。

    结界里,秦妧玉身体有些颤抖,李清瑶的表现出乎了她的意料,这个十八岁的姑娘就像她年轻时一样,果敢而坚强,有着自己的信念,不但善解人意,而且处事不惊,这让她看起来不像一个十八岁的姑娘,这让秦妧玉心中对将要做的事情生出一丝迟疑。

    一边是要洗去耻辱,摒弃心里永远的痛,一边是深明大义聪慧乖巧的女儿,世人都说虎毒不食子,更何况是人。

    只是,一想到自己这些年的凄苦,以及自出生就别离的儿子,秦妧玉强压下心中的软弱,她知道她等的就是这一天,离开这里亲自守护在儿子的身边,因为,她的儿子已经被她指引着进入了另一片幻境里考验心性,她们母子终于团聚。

    “他用鲜血加固了这处阵法结界,而你的身上同样流着他的血,如今只能用你的血脉来解除这处阵法封印。”

    沉吟了片刻,秦妧玉狠了狠心,再次将李清瑶束缚,并托举到结界之上。下一刻,结界四周亮起一个个繁复的符文,一道道阵法纹路瞬间被激活,而阵法结界中立刻浮现出一条条真元锁链,这些锁链像是被什么吸引一般,立刻延伸至李清瑶身上。

    看起来万事俱备,只要秦妧玉愿意,她瞬间就可刺破李清瑶的手腕,让她的血液注入阵法之中。

    李清瑶缓缓闭住眼睛,她眼角有泪水流下,她心里提不起恨,因为她的生命来自母亲,今日只是归还,对于李吉,她同样恨不起来,因为那是她的父亲,这十八年来是他的呵护才能让她无忧无虑地成长。

    “秦妧玉!没想到我们的女儿也换不回来你的心!你还真是无情!”

    本以为一切即将结束,却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李清瑶不由心里一惊,一睁眼,果然看见空中出现了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而这道身影手中还提着一个昏迷过去的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哥哥李墨白。

    “东皇李吉!立刻放开我儿子!否则我就是死也会搅乱整个东皇帝国!”

    原本冷清的面容因为李吉的出现突然变得狰狞,尤其是看见李吉手中抓着的李墨白,这让秦妧玉本就下不去的手,更加无法安放。

    “父亲!求您放过哥哥!他是无辜的,这些年因为我,他已经失去太多,求您不要再伤害他!”

    “傻女儿!若不是父亲当年用他做要挟,哪有你的存在!如今,她不仅不念及母女情分,还更要置你于死地,你还认为她配当你的母亲吗?”

    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只是听到李吉亲口说出当年的隐情,李清瑶心如刀绞,一时间泪如雨下,她只恨命运弄人,给她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让她心如死灰。

    “秦妧玉!现在立刻放开清瑶,我还可以遵循此前的约定,否则我不保证他还能这么完整!”

    转头看向秦妧玉,李吉将束缚起来的李墨白像丢垃圾一样,扔在身侧的虚空,全身释放出久居上位者的气息,一张嘴就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够了!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你倒是越来越自以为是了!你以为这区区残阵真能将我完全困住,我在这里只不过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与你同归于尽的机会!”

    结界之中,秦妧玉突然身形一晃,下一刻她莲步轻移,而她眼前的结界形同虚设一般,丝毫没有阻挡她迈出结界的步伐。

    “这……是我小瞧你了!没想到你竟然修炼出了元神化身!还真是令人惊讶!”

    看着结界之外,那个依旧风华绝代的女子,李吉多年没有再起波澜的心,猛然间多跳动了几下。然而这丝波澜瞬间就被他的另一种情绪所代替,下一刻,他面色一凝,顿时释放出了一身睥睨八荒的气势。

    “苍龙在天!镇压!”

    一声大喝天穹变色,李吉心中所有的情愫瞬间化作了一条咆哮着的金色巨龙,怒目张口盘旋着从李吉背后的云层里呼啸而出,紧接着猛然间吐出一道玄光,瞬间射向秦妧玉的元神化身。

    “星河无量!重剑无锋!”

    一声娇咤,顿时引来满天星光,顷刻间大地之上,万物迸射出缕缕光华,瞬间聚集到一起,并在秦妧玉身前凝聚成一柄星光闪跃的巨剑,下一刻带着无匹的气势冲天而起,轰然撞向巨龙喷射而出的玄光。

    恩怨也好,情仇也罢,两人的攻击就是各自的立场,互不相让针尖对麦芒。顷刻间,只听天地间爆发出一声巨响,这片天地瞬间被炸裂的光芒淹没。

    “只是一具化身竟与我打成平手!看来你这些年倒是精进不少!”

    本以为集天下的资源于囊中,自己的修为有着长足的进步,却不曾想被困在这人类禁地之中的秦妧玉,其修为亦是一日千里,这让李吉心里忍不住心惊。

    “哼!小女子岂敢与你这权倾天下的人间皇帝相比,不过微末道行罢了不值一提!”

    挥挥衣袖扫去震荡余波,秦妧玉缓缓升至半空,不再仰视这位东域的霸主。

    “这么多年过去,你一点也没变,还是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强脾气!”

    “呵呵!你倒是变了,越发狂妄自大了,若今天你真是只身前来,那就留下吧!”

    抬手捏出剑诀指印,秦妧玉浑身沐浴神光,一股磅礴的真元力量立即自她体内涌出。

    “六芒星落!疾!”

    好似言出法随,一语落下只见白日星辰闪耀,万千星光凝聚成六星剑芒自九天垂落,如流星般坠落。

    “秦妧玉!莫非你连亲子也不在乎了吗?”

    感受到天穹像是要塌陷,李吉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多了一丝沉重。

    “真是疯了!你这个疯女人!”

    猛然间释放出洞天境的实力,只见李吉身后的金色巨龙近乎凝聚成实质。

    “苍龙啸!定乾坤!”

    巨大的能量波动瞬间将这片天地割裂,李吉与秦妧玉僵持着同时飞上高空,而他们脚下,阵法结界犹在,只是李清瑶瞬间滑落至结界下方,然后猛然间吐出一口鲜血,另一边,李墨白也被巨大的能量冲击得如同流星,砸落在李清瑶旁边不远,将大地砸出一个大坑。

    终究都还留着一丝情面,若不然,仅此一击两个人不死也得重伤。

    鲜血浇在了阵法结界之上,瞬间被亮起的阵法符文吸收,然后传遍至整个阵法封印之中,下一刻,一束束光芒冲天而起,再看整个结界笼罩之地又变了模样。

    此前落败的宅院不断远离,原本看似很小的一片空间瞬间变成了一片广阔的山谷,只是这山谷里除了那处破落的宅院,其他则是一片荒芜,看起来甚是凄凉。

    “咳咳!我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天穹之上光华飞溅,大地之上,李墨白缓缓从大坑里爬了起来,只是全身传来的痛楚让他觉得整个身体像是散了架一般。

    “咳咳!妹......妹妹!你怎么受伤了?”

    突然看见瘫坐在前方不远处的李清瑶,李墨白揉了揉还有些疼痛的脑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时间他竟有些发愣。

    他记得,林中突然起了一阵大雾,然后李清瑶就在他眼前消失,等他回头之时,旁边的小红孩也不见了踪影,而他突然间看见了一处殿堂。

    也就是在那处殿堂里,他终于见到了母亲,只是母亲满头白发的造型却是令他吃惊,若不是有着血脉感应,他根本不敢相信母亲这么多年因为思念,已经愁白了满头青丝。

    “妹妹!你见到母亲了吗?”

    扶起李清瑶,拿出一颗疗伤的丹药塞进了她的嘴里,李墨白一边回想此前的遭遇,一边向四周张望。

    “娘亲!她......就在上面!”

    无力地抬起手指了指头顶的天空,李清瑶满脸木然,此刻的她依旧在为自己不堪的出生而感到伤心不已。

    一股无法抗衡的威压从天而降,这时的李墨白也发觉了天上的异常。

    “等等!我记得此前见到的母亲已是满头华发,这里怎么变得年轻了?还有,那个与她战斗的男人是谁?”

    努力抬头,李墨白开启瞳术方能捕捉到天穹之上的身影,只是当他看清秦妧玉的模样之后顿时愣住了。

    “那是娘亲的元神化身,那个人......他是......东皇帝君!”

    犹豫了一下,李清瑶的眸子渐渐有了一丝焦距,顿了一下才低声地应了一句。

    “什么?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对了!他不是你的父亲吗?”

    李墨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整个东域权力最高的男人,此刻就在他眼前,虽然他对这个男人无感,但这个久居高位者所散发出来的上位者气息还是令他压力倍增,不由地令他吞咽了一下口水。

    看着面露震惊之色的李墨白,李清瑶欲言又止,过了片刻方才鼓起勇气。

    “他......他的确是我的父亲,只是,若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我希望他当初没有将我带到这个世上。”

    “妹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何这样说?难道母亲她不认你这个女儿吗?”

    隐约察觉到李清瑶神色中的异样,李墨白不由皱起眉头。

    “哥!我问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突然间抬起头,双眸直视着李墨白,李清瑶的神色有些严肃的吓人。

    不明白李清瑶这是何意,不过,李墨白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若是你的父亲背叛了兄弟,并玷污了兄弟的妻子,还以其唯一的骨肉威胁她生下了你,你该怎么办?”

    “这......”

    被李清瑶问得猝不及防,李墨白顿时沉默了,这一刻他瞬间明白过来,为何这副躯体的原主从小生活在偏僻的小山村,为何屡屡遭到大皇子李浩然的迫害,为何有神秘人出没在他身侧,这一刻,身世也好,当年的隐情也罢似乎都昭然若揭。

    “父亲!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年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一丝神念沉入玉珏之中,李墨白发现李麟渊的元魂早已醒转,只不过有点像霜打的茄子有些蔫。

    其实他很愤怒,只是如今的他仅剩下残破的魂体,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有的只是黯然神伤。

    “儿子!我......我只是识人不善!只是我没曾想到,他不仅背信弃义,还做出如此禽兽之事!是我对不起你母亲,是我的错,我答应了要守护她一生,可是我却没能做到!我......”

    真相的揭晓总是伴随着一些人的阵痛,李墨白能够感受到李麟渊此刻的痛苦,他是在将所有的痛苦都一力承担了下来。

    “父亲!这不是您的错,只是造化弄人您遭到了背叛,我想母亲她也是这样认为,另外,母亲这些年为了我选择忍辱偷生,遭遇了多少痛苦与折磨,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李吉那个男人,我们应该向他清算,而不是自责愧疚,您若是这样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您说呢?”

    李麟渊有些发愣,李墨白的话让他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多年来义字当先,习惯性地主动承担责任,此刻看来倒是有些过犹不及了。

    “儿子!你说得对!以前是父亲想当然了,你放心,我能承受住这份痛苦,另外,我也不会让你母亲独自孤苦下去,我决定了我要重新活过来,陪你母亲走完一生,因为这是我给她的承诺!不过,父亲需要你帮忙,帮我重塑肉身,我要践行誓言,我要亲自讨回公道!”

    看着李麟渊突然振作起来,李墨白用力地点了点头,这一次,不是儿子对父亲的承诺,而是一个男人向另一个遭到同样背叛的男人做出的承诺。

    “儿子!清瑶是个好姑娘!别让她太难过,这并不是她的错,快去劝劝她吧!”

    就在李墨白神识收回之时,李麟渊的声音再次传进他的脑海。

    等了半天不见李墨白回答,李清瑶的眸子渐渐失去光泽。

    “我就知道,所有人都会嫌弃我,我还是死了的好!”

    缓缓抽出一柄匕首,李清瑶最后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李墨白,然后仰头看了看天穹绝望地闭上眼睛,下一刻,她抬起握着匕首的手,猛地刺向自己的心口。

    只是,意料之中利刃刺穿胸部的疼痛没有出现,李清瑶却感受到匕首受到了阻拦,待她睁开眼睛,却看见李墨白的手掌紧紧地握住了匕首的锋刃,有鲜血正顺着冰寒的刃口滑落。

    “傻丫头!做什么傻事!这一切又不是你的错,更何况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选择谁来做自己的父母,这是他们自己的恩怨,他犯的错由他自己承担后果,你就是你,没必要替他承受这份不属于你的痛苦!”

    泪水再次涌出,颤抖着松开匕首,在这一刻李清瑶本已死去的心,像是突然注入了一丝活力,又有了生的希望。情不自已,一下扑进李墨白怀中,李清瑶再次感受到来自李墨白的温暖,一如往昔还是那般的和煦如暖阳,抬起头看到的还是那双藏着星辰大海的双眸。

    “有兄如此!此生无憾!”

    抽泣着低下头,李清瑶如死后重生,心里渐渐澄明。

    “哥哥!我以为全世界都抛弃了我,我以为连你也嫌弃我,呜呜......我以为你们都不要我了......”

    所有的委屈都化作了泪水,突然压在身上的痛苦被人掀开,李清瑶只想好好地哭一场。

    天穹上的战斗还在继续,一道道虹光分化万千,时不时打得天穹变色,而大地之上的结界慢慢消散,远处的破败宅院里,一名白发女子缓缓走出房间,然后化作流光冲天而起,直接冲进那片充满元力波动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