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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腰【又名:惜辞录】 第51章

    这抄写经书是否真的能安人心神沈惜辞不知,不过她猜测沈惜泽、沈惜逐他们应该是心境平和了不少,毕竟除了刚开始的那两日,其余时候几乎都是由沈惜泽和沈惜逐代劳的,有时候他们散职会顺手从街上买些好吃的偷跑去祠堂带给她,沈惜辞自然不会放过让他们代笔的机会,就连沈惜影回门那天来祠堂看她也替她抄接许久的经书,这一来二去,东拼西凑下圆满完成任务,从祠堂放出来那日,沈惜辞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抄书的日子,白日几乎都是在祠堂度过的,只有晚上才回房就寝。

    已经整整十日没有出过门了,沈惜辞打开祠堂大门,见天还大亮,刺眼的阳光洒在地上,空气清新宜人,不禁深吸一口气。她站起身,活动一番,走到院中,坐在廊前的石凳上望着外面的花木,只觉得心旷神怡,“哇,阳光真暖和。”

    白缇手里拿着一摞厚厚的纸不禁感慨,“小姐,你真厉害,这短短十日就将这么多经书全部抄完了。”

    沈惜辞扬了扬下巴,自信地笑道,“怎么样,速度吧。”

    白缇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愧是我们家小姐,既然写完了,那我们现在就拿去给国公爷过目吧。”白缇帮忙收拾着,抱起一大摞‘劳动成果’就跟着沈惜辞往沈峰的书房去。

    书房内,沈惜辞让白缇先回了竹铭苑,自己抱着经书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走进去,本想吓一吓沈峰,走到书案前见他手里还虚握着笔,但是眼睛是闭着的,还时不时地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

    沈惜辞惊愕万分,这是睡着了?

    沈惜辞忍俊不禁,轻轻地放下经书,双手撑在书案前看着自己老爹这副睡态,眉头微皱,看起来疲惫至极,桌上还摆着未写完的公文。她伸手想抚平褶皱,谁料手指尖还没触碰到眉头,沈峰倏地睁开双眸,下意识警惕道:“谁!”

    “是我。”被抓包的沈惜辞顿时傻愣住了,她呆滞片刻,随即尴尬地讪笑两声。

    “窈窈,你怎么在这儿!”沈峰揉了揉眉心,慈爱地笑道。

    “爹爹这么累怎么不去卧榻睡?”沈惜辞问。

    “唉,最近事情太多了。”说罢,沈冀继续提笔写着,看到书案上的一大摞写得密密麻麻的梵文,便问道,“这么快就写完了?”

    “嗯,我这十日可是废寝忘食呢。”沈惜辞得意洋洋的抬高了音量,“我可是把经书全部抄好了,爹爹是不是可以把我解禁了。”

    闻言,沈峰合上公文,欣慰的摸摸沈惜辞的脑袋,赞叹道,“我女儿真棒!”随手拿起几张纸瞧着,看着看着眼里露出一丝疑惑,“只是你这笔迹怎么变来变去的,这几张写得比较好,这几张次之,至于这几张嘛勉强像样子。”

    沈惜辞暗道不好,赶紧走过去夺过沈峰手中的纸,假装辨认着,半晌才回道,“爹爹恕罪,这些都是女儿自己一个人写的,只是心情好的时候会写得好些,有时候是在困得不行了,所以可能字迹是有那么一点潦草。

    沈峰仔细地瞅了瞅,又看了看沈惜辞的小表情,随即笑道,“原来是这样啊。”

    “嗯嗯,既然我写完了,我是不是可以出去玩了呀?我都十日没出过门了。”沈惜辞撒娇地拉扯着沈峰的衣袖。

    沈峰摇摇头,“今日恐怕不行,宫里传出消息说皇后娘娘身体不适。”

    “啊?”沈惜辞失落地垂下脑袋,“爹爹是让我进宫去探望皇后?”

    沈峰安抚道,“皇后娘娘自前些年小产之后便一直没养好,如今除了太子殿下,咱们就是她唯一的依靠了,也不知情况是否严重,你替爹爹和大伯父们进宫去看看可好?”

    沈惜辞疑惑道:“爹爹和大伯父应该很担心皇后姑姑吧?为什么不进宫去看看呢?爹爹也知道我自五年前受伤后便很多事情记不住了,但又实在很好奇,明明皇后和你们是亲兄妹,可是看起来却总隔着些什么……”

    沈峰听到这话不禁沉默,许久才缓缓说道,“窈窈,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等有时间爹爹再跟你详细说明,陛下就召了你一人进宫探望,爹爹和大伯父也不好擅自进宫。”

    沈惜辞咬唇犹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对了,窈窈,你且记住进了宫少说话,少显眼,跟着皇后不要乱跑,马车就在宫门外等着,记得按时回来。”沈峰郑重交待道。

    “哦,知道啦。”沈惜辞乖巧的答应。

    沈惜辞得了沈峰的嘱托马不停蹄就回了竹铭苑。

    “随衣,白缇,赶紧帮我收拾收拾,我要进宫。”沈惜辞边说着边吩咐婢女过来帮忙梳洗。

    白缇和随衣见沈惜辞这般急切的模样,也顾不得询问缘故便开始忙碌起来。

    “小姐,怎么突然要进宫?”随衣边替沈惜辞换着衣服边问。

    “爹爹说皇后姑姑生病了,好像有点严重,要我进宫去探望。”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生病了。”随衣皱眉,虽然嘴上嘀咕着,但是手底下倒是动作飞快,三五下便替沈惜辞穿戴妥当。

    进宫的马车早已等候在外,沈惜辞刚准备踏步上车就被白缇喊住了,“小姐稍等一下。”她从怀中掏出一两个药瓶子递到沈惜辞的手里,柔声劝道,“这瓶药方才忘记给你涂了,你且收好,进了宫记得擦一擦,是二公子专门送过来的治疗肩伤的,您那肩伤的伤才刚结痂,可不能忘记涂药,不然以后可是要留下疤痕的。”

    沈惜辞觉得反正晚上就回来了,因此也没必要带在身上,便想拒绝:“晚上回来再涂吧。”

    “这哪儿行,一天三次,一次都不能少,你知道这肌肤对一个姑娘家有多重要吗?”说罢白缇也不容沈惜辞反驳,径直将膏药塞入她手中。

    沈惜辞拗不过她便顺手揣在怀中,吩咐车夫驾车朝皇宫的方向驶去......

    宫门外,见沈惜辞拿着陛下的令牌出示,赶紧放行,马车停在宫门口,沈惜辞下车后跟着来接应的内侍一同走着。

    说实在的,沈惜辞不愿意进宫,每次进宫都是小心翼翼地,虽然身为皇亲国戚,身份尊贵,不过比起天家来总归是臣,处处拘着束着有些难受,更何况那个四公主穆晗绮似乎对自己敌意越来越大了,要是真撞见她恐怕免不了又是一番口舌争锋,自己孤立无援的实在不占优势啊。

    “沈三小姐一路行来行色匆匆,辛苦了,皇后娘娘要是看见您,肯定很高兴。”内侍一脸笑容,恭敬地弯腰领着沈惜辞往朝凤殿走。

    “劳烦刘公公了。”沈惜辞客气的颔首。

    “哟,这不是沈三小姐嘛。”不远处一行人迎面而来,打头的是四公主,她斜睨着站在刘公公身侧的沈惜辞,满目轻蔑,语气也充斥着浓烈的嘲讽味道。

    “奴才参见几位殿下。”刘公公连忙行礼。

    沈惜辞也欠身行礼“臣女参见三皇子还有二公主、四公主。”

    二公主穆咏月和善道,“沈三小姐免礼吧。”

    “谢公主。”

    穆咏月柔声道,“三小姐这是要去朝凤殿看望母后吗?”

    沈惜辞低声应了句,“是,听闻皇后娘娘旧疾复发,陛下仁慈,特召臣女入宫看望。”

    “如此,便一起吧,我们也是要去朝凤殿。”

    沈惜辞慢他们半步,在身后跟着。

    “前几日沈二小姐和薛侍郎也进宫了,本殿还好奇怎么你们姐妹没有一起,而是这一前一后各自来了......”穆昭边走边聊着。

    “这些时日,臣女在家抄书呢,所以没出门。”

    “抄书?”穆昭嗤笑道,“沈三小姐真是勤奋。”

    沈惜辞微微抬眸,尴尬地笑了笑,“三殿下见笑了。”

    只有穆晗绮仿佛知道了什么,笑得有些讽刺,“莫不是三小姐犯了什么错被罚禁足了吧?哈哈哈哈哈......”

    果然,这个穆晗绮真是和自己不对付。几人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吊起来,纷纷望向沈惜辞,穆昭道,“沈三小姐看起来文文静静的,行为举止也相当得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三天两头的跑出宫去,一点规矩都没有。”

    穆晗绮被下了面儿,脸色不太好看,反驳道,“三皇兄莫要血口喷人,我哪里三天两头地跑出去了。况且这沈三小姐不过也是表面看着规矩而已,背地里还不知道有没有规矩呢。”

    “晗绮,莫要胡说。”穆咏月小声呵斥。

    “我哪里胡说了,本来就是,我亲眼看见这堂堂沈家三小姐在自己家姐姐大婚当日偷跑进新姐夫家,还受伤了,定是此事被安国公知晓了所以罚她禁足呢......”

    这事儿还能不能过去了,沈惜辞没想到这穆晗绮是真口无遮拦,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给自己抖出来了,这让她如何解释啊,沈惜辞一时之间竟愣在原地。众人目光都齐聚她,此时此刻沈惜辞觉得自己就好像站在聚光灯下,万分的尴尬,这条去朝凤殿的路怎么这么长啊。

    “晗绮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平白无故毁人清誉。”穆昭沉着脸训斥,“沈三小姐,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沈惜辞连忙摇头,“四公主,臣女虽然比不得您金枝玉叶,不过臣女好歹也是待字闺中的女子,既然四公主说亲眼看见臣女在二姐姐大婚当日偷跑进薛府,是否有人看见呢?”

    穆晗绮见她不承认,便梗着脖子道,“哼,谁说没人看见,那日还是锦煊哥哥亲自背着你进的红湖苑,沈二小姐还有她婢女都看见了。”

    “既然四公主如此说,那不妨便去找他们对峙一番。反正臣女行得端,坐得直,没做过的事也是不会认的,若是因为四公主一时恍惚看错了的话,那臣女的清誉何在?”

    穆晗绮一愣,这几个证人都是沈惜辞的至亲,他们怎么可能来对峙呢,沈惜辞这是咬定了自己拿不出证据,死不承认呢,于是气急败坏道,“那你说平白无故的你为什么会被罚抄书?”

    沈惜辞无奈道,“四公主切莫动怒,臣女抄书并不是受到责罚,只是近日来臣女的母亲劳累过度,所以夜梦烦身,寺庙的大师说多抄几卷经书静静心,只是她整日里要料理府中庶务,实在无暇分身。我这个做女儿的自然是帮她分担些,臣女会的不多,以前在临安时也曾替外祖母抄过经书,所以这几日便也代替母亲写经书了,望佛祖看在臣女的虔诚之心上,能化解母亲的忧虑。”

    “这样啊,沈三小姐的小心佛祖会看见的。”穆咏月安慰道。

    “谢二公主宽慰。”沈惜辞屈身对穆咏月致谢。

    看她一副死不认账又无辜模样,穆晗绮恨不得冲上去扇她两巴掌,但是理智让她忍住了,“哼,之前还觉得沈三小姐娴静淑雅,却没想到如此伶牙俐齿,颠倒黑白。”

    “几位小主子,朝凤殿到了。”

    内侍话打破了僵局,几人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朝凤殿门口。

    “想来都是误会一场,此处是朝凤殿,母后还在病中,晗绮,你要收敛收敛脾气,莫要惊扰了母后养病。”穆昭率先迈步踏入大殿,其余几人紧随而至。

    沈惜辞深呼吸一口气,也缓步跟上。

    朝凤殿内一股淡淡的药香传来,太子穆炎正在伺候皇后沈芷烟喝药,瑾姑姑站在门口,见他们进来连忙福身请安。

    “儿臣参见母后。”穆咏月领头道。

    沈惜辞也跟着福了福身,“臣女沈惜辞参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皇后勉强换上一副笑容,挥了挥手示意平身,“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母后可好些了?”穆晗绮关切道。

    皇后点点头,“老毛病了,御医已经来过了,开了些药,吃了一段日子便会好。”她顿了顿又叹息一声,“本宫年纪大了,身子骨总有些不济了。”

    “母后还很年轻呢,这身子多养养便会好的。”穆炎见皇后神情疲惫,连忙扶着她靠在床榻上。

    穆昭道,“父皇已经派了太医院最厉害的太医来给母后诊治了,母后一定能够康复的。”

    提及皇帝,皇后露出浅浅的笑容,“说起来,你们父皇这也才刚离开没多久呢,方才陛下来看本宫的时候提及说传了召去沈府,没想到窈窈这么快就到了,快过来些让本宫瞧瞧。”

    沈惜辞从几位殿下身后站出来,刚走到床榻旁就被皇后拉住了手,“好些时日未见了,怎么憔悴了些?”

    “大约是昨晚没睡好,本想等养好精神再进宫看娘娘的,只是爹爹和大伯父担心皇后娘娘的病情,心中挂念,因此臣女才一刻都不敢耽搁,以这幅面容冲撞了娘娘。还请恕罪。”沈惜辞低声回道。

    皇后听此似乎欣慰了不少,笑道,“傻孩子,你来看本宫,本宫怎么会怪罪你,也难为哥哥他们挂心了,你回去跟他们说本宫无碍,叫他们不用担忧。”

    沈惜辞点头称是,穆晗绮见姑侄俩聊得尽兴,都快要忘了还有他们的存在,终于忍不住插嘴道,“母后,听说沈三小姐近日在府中抄写经书,替沈二夫人祈福呢,想来应该经验丰富。”

    沈惜辞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穆晗绮是个坑货吧。自己这刚恢复自由呢,这是又要把自己往坑里推啊。她不由转头似笑非笑地了穆晗绮一眼。

    果然穆晗绮毫不客气地回击,“怎么,难不成沈三小姐还怕抄写几本佛经吗?”

    “晗绮!”穆咏月皱眉喊了她一句。

    果然皇后饶有兴致地看向沈惜辞,“原来窈窈还有这般孝心。”

    沈惜辞决定先发制人,找个借口在皇后开口前脱身,她抬眸望着皇后道,“启禀皇后娘娘,臣女惭愧,本是想帮母亲抄录几本佛经以求佛祖化解母亲多梦症,不料前几日府中祠堂突然不知从何处闯进一只狐狸,当时夜黑风高,臣女吓坏了,慌乱间抓起一旁扫帚狠狠打了它一通。结果那狐狸突然发狂咬伤了臣女的右肩,后来几日几夜都抬不起胳膊,这剩余的几卷经书都还没写完呢。爹爹和母亲心疼我,便让我好生休养。”

    穆晗绮闻言冷嗤,“沈三小姐,你编故事还真是越发信手拈来了啊。”

    沈惜辞垂眸掩盖自己的神色,“臣女说的句句属实,若四公主不信,大可来查看臣女的伤口。”现在伤口已经结痂,属实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咬的,但伤口在却做不了假,沈惜辞反正打定了注意不管穆晗绮怎么问她都咬死不承认。

    “你的伤口本公主才懒得看呢,”穆晗绮冷嘲热讽道。

    见皇后叹了口气,似有惋惜之意,沈惜辞松了口气,要是自己不事先准备这个借口,恐怕今天还真逃不过。

    “既然如此,还是该好生修养才好。”

    “谢皇后娘娘关心。”沈惜辞道。

    “昭儿,听说你前几日出宫体察民情差点受伤,被你父皇责罚了?”皇后看向穆昭。

    “回母后的话,不过是儿臣在宫外的一个朋友新开了一家酒肆,所以偷跑出宫去给他捧捧场,结果遇到一些地痞,所以出手教训了一番,不小心被伤了,怎么这些宫人越传越离谱,儿臣这样平庸之子,哪里会体察什么民情。”穆昭恭顺回道。

    “原来如此,不过你好歹也是个皇子,不要整日混迹于宫外,该在宫中多多学习,替你父皇分担分担。”

    “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几人在朝凤殿坐了好一会儿,互相拉了些家常,穆昭见皇后有些神情恹恹的,便识趣道,“母后,沈三小姐好不容易进一次宫,就让她好好陪陪您,儿臣们这就先告退了。”

    “好,你们先下去吧。”皇后道。

    待三人离开之后,瑾姑姑端来新沏的茶放在床边,温声劝皇后饮茶。

    沈惜辞坐直了身体看着皇后,“皇后可需要臣女服侍您歇息?”

    “不必了,有瑾姑姑伺候本宫就行了。”皇后笑着摆摆手,“炎儿,你表妹好不容易进趟宫,你便陪陪她四处走走散散心。”

    穆炎微微颔首,“儿臣遵命,那儿臣先带着窈窈四处逛逛,您好好休息。”

    “嗯,去吧。”皇后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