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篱笆院里见南山 八十二、火灭

    救火一直到后半夜,南山村西面这片山林才重归寂静。

    被水扑灭后的屋舍废墟还隐隐冒着白烟,偶尔不甘愿的发出嘶嘶声。

    瘫倒在喻霄家门前的一众灭火人瞧着远处微亮的天光,累的手指头都不想动弹。

    兰生还在火上浇油,认真推测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听得倚靠在一块儿坐着的村民怒气冲冲。

    喻霄不知何时上了树,斗笠挂在树枝上,他的头发披散开来,仰躺在树上,听下头的兰生假模假样的说不一定就是孩子们玩火导致的屋舍起火。

    一大汉越听越来气,“生子,你不用给他们开脱,在家不做事,偏跑到人屋子里点火!他娘的,老子回家非得再打这臭小子一顿!这火要烧到山里了,咱们全都得玩完!”

    喻霄嗤笑一声,诶呀,接下来几天就能伴着孩子们的嚎哭声入眠了,真是可怜呐。

    半夜没歇息的李竹就着灶房的火把,把锅里烧的茶水端出来,七八个竹筒串在一块儿,被她一道拎了出来。

    原本倒是好眠,可被这祸事闹了这么一通,李竹此刻真是毫无睡意,进了灶房想煮些茶水喝,又瞧见喻霄进山抓回给她的三只兔子。

    唉,人情串人情,真是理不清还不明。

    这么想着,她干脆起锅烧了一大锅水,这些帮忙灭火的村民们还聚在喻霄家外头的空地上歇着,忙活了大半晌,估摸着都口干舌燥,便送杯水过去罢。

    众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嘴的商讨着怎么把这些捣蛋且胆大包天的孩子们驯服,就见李竹举着火把拎着茶壶还带出一长串竹筒往这儿走来。

    竹筒一路叮呤咣啷,他们赶紧近前去接过来。

    “诶呦大妹子,你这真是费心了,这三更半夜的,还给我们烧水喝!”小枣的爹赵青枣囫囵灌下杯水,还不忘捧李竹一番。

    李竹摆摆手,“这闹腾了半夜,我也睡不着,茶水煮的多,听你们这儿还没散,就想着送些过来。也是多亏你们一起来灭火,不然火势再大些,我家也得遭殃咧!”

    “嗨,莫说这话,这都是应该的。否则火烧到山里,别说你家,谁家都保不住!”兰生一连喝了两杯水,说完这话还抬头往树上看。

    李竹跟着他的目光往上瞧,正与起身低头的喻霄对上了眼。

    她仰脸笑了笑,“下来喝水吧。”

    天光似乎还掺着月光,照的李竹的脸庞皎洁明亮,那双眼眸透亮的喻霄都能清楚瞧见自己的身影。

    他攥住手里,把心里不知名的悸动压了下去,“诶。”

    旁人下树怎么也得攀着树干,可他只轻巧一跃,便稳当落地,连半点灰尘都没扬起。

    这一手把几个喝水的汉子都震住,开始嚷嚷着要揍孩子的是胡山的父亲,他一拍喻霄的肩膀,“喻老弟这身功夫真是漂亮,一路回来见了多少回了,哪回我都得赞叹一声,好!”

    没有与喻霄打过交道也不知其底细的悄悄询问他的来头,喻霄只做没听见,慢悠悠走到李竹面前,拿了竹杯倒满水。

    明明身在穷乡村,栖身的屋子刚刚烧毁大半,喝的也是最简陋的煮开的井水,他那动作却悠然自在极了。

    李竹腹诽,这哪是喝水,斟茶都得提两下,活像浮云镇客栈里那店小二似的。

    喻霄微微躬身,凑近李竹,低声问了句,“我打回来的那野猪你要前腿、后腿,还是猪身肉?”

    李竹闻到他身上的青草味,浅浅偏了偏头,蹙眉回问,“你打回来的野猪,自然是你的呀,怎的还问我?”

    喻霄勾唇,眼睛定定的瞧着她脸庞,那注视难以令人忽视,甚至他身后那群窸窣低语的汉子们都安静了,李竹眉头皱的更深,喻霄却忽然站直转身。

    “今夜大家都劳累了,李竹聊以茶水道谢,我也晓得各位的恩情。凑巧今日上山猎了只野猪,你们要是不嫌弃,割些肉回去,也算是我这深夜搅扰你们安眠的弥补。”

    赵青枣听到有野猪肉,刚要张嘴笑,胡山他爹胡南山却板着脸先开口拒绝起来。

    胡南山:“喻老弟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这火归根结底是我家孩子的责任,我来灭了火也是做老子的给他擦屁股,你还给野猪肉做什么?瞧不起你胡大哥是不是?我们不要!”

    喻霄佯装无措,连连摆手,“胡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胡南山不依不饶,“那你是什么意思?”

    一旁围观的李竹:喻霄这么演,胡南山都没发觉?

    胡南山还真没发觉,他还是真心实意的在生气。

    他这人最讲义气,平生就好面子,爱与人称兄道弟,更别说遇上喻霄这样功夫好、待人和善、心肠软的兄弟,那简直是要引为人生知己。

    可今日帮了这忙,喻霄偏说要送野猪肉,他可不就不高兴了嘛。

    我把你当兄弟,兄弟帮忙,怎么可以求回报!

    他身后的赵青枣脸上笑容尽散,心里还有些不满,这个胡南山,什么憨货!帮了忙人家给酬劳,还往外推!

    其他几人脸上也带出些不高兴,他们来灭火是一片好心,确实没想着有什么回报,可人家主家愿意给,胡南山凭什么推辞掉!

    喻霄不是傻子,他脸上无奈,心里却早有说辞,“我的意思是,诸位大哥帮我灭了火,我真是感激,咱们也莫说这是孩子们的过错,无心之举罢了。”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见除了胡南山外的众人脸色稍霁,才继续说,“我给野猪肉,实则还是有事相求,旧屋舍烧毁了,这一片其他屋子你们也晓得,破烂腐坏的多,哪住得了人?可若是常借住也肯定不妥当,我便想着,请你们帮我在这废墟上新起几间房,只有这野猪肉抵工钱,我还害怕你们嫌东西少哩!”

    这一通话说完,大家也笑了起来,直脾气的胡南山皱起眉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其他人抢了先。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来村里,我们帮忙就是应该的嘛!”

    “就是啊,野猪多难猎,你还用肉做酬劳,我们该多谢你才是!”

    “对啊,你太客气了,回头我寻摸些好料子,一定把你这屋子整漂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