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篱笆院里见南山 一百一十六、到达

    李竹心有余悸的转头看那芦苇丛,她已经来这处许多回,却从没有今日这般后怕。

    若是真一脚踏进沼泽、淤泥里……

    她腰间的小竹篓里,泥鳅不安分的跳动,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李竹被这动静唤回神志,村长看了眼胡小英,“采林,去叫你婶婶,咱们该回家了。”

    四人一虎同行,威风好像逗孩子似的,悠悠走在李竹身边。

    李竹手脚有些僵硬,求救似的喊着人,“村长……”

    村长瞥了眼威风,冲李竹微微一笑,“它贪玩,可能是想在你身上找那只小猫玩。”

    白云?

    李竹慢慢的把脖子扭过去,见虎目好奇的在自己周身逡巡。

    “今日,今日白云没跟着我出来,出去玩去了。等它回来,我告诉它,让它去找你玩?”

    威风眼睛眨动两下,李竹也不知它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只见这老虎快着几步超过李竹,尾巴轻甩,扫过她的衣摆,走在前方打头阵。

    胡小英满脸困倦,出门时的活泼全然不见,只木着一张脸,还没睡醒似的倚着村长走。

    李竹瞧着,她与村长的关系比从前更亲近了些。

    兰采林还是那般自在,山里长大的孩子,见过大山、小溪,见过老虎、蛇虫,什么也不怕,村长也不拘着他。

    他紧紧追着威风,时不时还要摘些花儿、草儿和野莓野果。

    回村的路本就不远,到了岔路口,李竹与姑侄三人一虎分开,刚刚被虎威吓得缩在李竹脚下的馒头这时才冒出头来。

    娘嘞,它见着大家伙了!好大!还同它蹭蹭了!

    李竹可不知道自家小狗对大老虎的崇拜与害怕,一回了家,出门的燥热就像全涌到脑门,热的她双颊泛红。

    进灶房里喝了杯一早泡了凉好的金银花水,李竹才觉得自己的心静了下来。

    她随意的团坐在地上,也不在乎衣衫会沾染灰尘,呆呆的从灶房后门向天上望去。

    馒头想去追赶院里在树下乘凉的小鸡,被李竹一把按住。

    “也不知他们出船要多久才回来……”

    少女的轻喃只有小狗听见。

    ***

    兰生带着地图,船上也有干粮,还有李竹“友情赠送”的各类瓜,也算是吃食上没有亏待。

    吃住还似从前,偏偏就是行船比西下费力。

    船只逆水而上没那么容易,兰生船上四条桨都拿了出来,船头船尾二人奋力向前,才好不容易走了一半的路。

    彼时已经是八月初四的午时。

    喻霄在水里捞了一条追着船的笨鱼,两人靠了岸,拿出炖锅煮鱼汤喝。

    “唉,出行真是难,离家也难,也不知我家娘子身体如何了。”

    喻霄不好应答兰生这话,毕竟这是人家娘子,他怎好多说。

    他只劝慰,“没办法,若不出来求医请人,往后更艰难。”

    兰生只好唉声叹气的喝了大半鱼汤,恼的喻霄瞪着他。

    兰生耍宝似的嘿嘿笑笑,喻霄没好气的问,“刚刚不是还感伤个不停吗?”

    变脸也太快了!

    兰生耸耸肩膀,自觉收拾起地上这一摊,又舀了河水把火堆熄灭,跟着上船。

    “感伤也没用嘛,我姑母说了,哭多少回叹几次气,都不如实实在在的去做,要做成事,就得吃好喝好睡好心里舒畅,我喝了鱼汤心里就舒服啦!”

    喻霄一想,是这个理,若没个好的精神头,能做成什么事?

    他从前计划着为父母报仇时,还每日入夜便睡、天明就起,寒冬酷暑,练武寻人,一日餐饭都不曾落下。

    他还记着,小时父亲就说过,天大地大,吃饱最大,日子顺顺当当的过了,要做的事才能做成。

    就像兰生这样,很好。

    逆水行舟再难,也有抵岸的一日。

    八月初五,一个多月未下雨的天突然开了恩,恩赏般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一下就把伏天的闷热酷暑消散一空。

    兰生心急家中,将船安顿好,就要去打听无为观的位置。

    喻霄拦住他,“再急,总得收拾干净才好去见长辈。”

    据兰生所言,那会医的是村长的朋友,与村长一辈,自然也是兰生的长辈。

    再看他俩,船上几日,不好沐浴,头发也油乎乎的,还各自生出胡茬,真真一股搜臭味。

    这副样子,能见人吗?

    兰生敲敲脑袋,“是了是了,还是你想的周到。”

    说完就拉着喻霄去找客栈,暂且打理干净歇上一觉,再登无为观。

    八月初六,一大早,喻霄手里还拿着包子,就已经站在老子山下了。

    兰生昨夜就在客栈小二那儿打听好,无为观就在这老子山顶,爬上去至少得一个半时辰。

    兰生想着时间宝贵,买了一兜面饼、包子,带了两囊水,拉着喻霄就来了。

    喻霄很无奈,可也理解兰生,倒不曾再说什么抱怨之类的话。

    今日的天仍旧灰蒙蒙,难得酷暑之下吹有凉风,出门的人也多了些,零星有几个往老子山上去的人,倒不显得喻霄与兰生孤零零。

    两人费了一番力气登顶,却惊奇的发现天已放亮。

    原本还担忧要下雨的兰生心里高兴,站在山阶上眺望远处流动的大河,心胸一阵开阔。

    喻霄却抬头仔细看着无为观的山门。

    观门上的匾额已有年头,“无为观”三个字却透着一股飘逸自在。

    小道童们勤勉,此刻正分在观门前或观门里清理杂草。

    见喻霄站着久久未动,眼睛却瞧着观里的人,一个小道童冲他作了一礼。

    喻霄颔首回礼,拉了一把吹风的兰生,“走了,正事还没干呢。”

    兰生回神,“哦哦哦,来了!”

    无为观来往百姓不少,多是山下来送菜的老农,或是求姻缘、风水的妇人,也有看吉凶测命瞧运气的,总之,比两人想象中热闹,香火味也更浓。

    喻霄在这些道长脸上一一扫过,却忽然在某处顿住,手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兰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见一个头发半白的坤道正在给人把脉。

    她坐着轮椅,双腿搭着块轻薄的布巾,眉眼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