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篱笆院里见南山 一百一十八、热闹

    姑母得了父亲一生庇佑,即便父亲去世,喻家在这县里特地为她开设的商号每月还在给她送吃喝嚼用。

    她是遭了大难,可亲兄长从未对不起她!

    嫁娶随她,学医随她,事事随她!

    特地选了最忠实的家仆在这没任何价值的县里开商号,只为看顾她,愿她平安终老!

    可这位姑姑呢,数十年不再主动过问亲兄长过的如何是否康健,父亲不欠她的啊!

    喻霄真的怨过,在那些旁支闹上门来假惺惺的要帮他支撑门户时。

    喻霄也真的恨过,在自己带着可支取巨额财宝的信物,被臭虫盯上,被杀手追逐,不得不躲藏低调时。

    在他无数次握刀手刃仇敌时,他真的觉得人生何其可笑。

    天地之大,没有他能安稳待着的家了。

    所以大仇得报后,他宁愿在南山村待着。

    在李竹身边,他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喻家已不似从前那样富有了,他与旁支决裂,通家上下只剩他一人,他还杀了许多人。

    为了报仇,为了不露痕迹的让那些小人挨他最后一刀,也为了父母的死后安宁,明里暗里的,他将家中钱财花出去不少。

    不过家底倒还在,只是低调起来,大家都以为喻家大公子不是死了、疯了,就是避世再不理事了。

    他想着,就他一个人了,就这样吧,也不过活几十年,那些老本足够了。

    其实若不是在南山村得到片刻安宁,他不会想起这个姑母。

    喻扬没把他与父母视作家人,只在孩提时候见过这位姑母的喻霄其实也没把她视作亲人,只是……

    他捏紧那块帕子,心底的沉重好似卸下片刻。

    父亲生前十分爱护他与母亲,唯一挂心的,就是这个妹妹。

    这块帕子,是他在父亲遗体上找出来的,贴身带着,几十年了,从未离身。

    喻扬几欲昏阙,却又强撑住,哭过痛过,也听完了事情原委,她牢牢看着喻霄的脸,这张相似的脸,好像又让她见到哥哥年轻时的样子。

    喻霄把那帕子拿到喻扬面前,“我在爹娘灵前发过誓,此生会为他们报仇,也会侍奉您终老。原本我不愿与你相认,可是,他临死都念着你,这是家父遗愿。”

    “你”啊“您”的,兰生都能听出喻霄话里的不满、不愿恭敬,喻扬自然也能,她徒弟含着泪,“客人,请你缓一缓罢,让师父缓一缓……”

    不要再扎她的心窝了!

    喻霄只把帕子轻轻放在桌上,起身出门,却在门口顿住,没有回头。

    “我会在凌霄县待三日,三日后,若你不愿意。”

    他偏了偏头,叹气声轻不可闻,“那就这样吧。”

    人生呵,聚散离合,血脉亲情,各自有各自的路。

    ***

    喻扬年纪不小了,又受过伤残了腿,如今还突闻哥嫂去世的噩耗,一夜之间,半白的头发就像染了雪,再不见一根青丝。

    兰生不敢耽误,拿了姑母给的信物说明来意,委婉说道,“不求您守在南山村,只要能两三月来一次,给内人把把脉,让她顺利生产就好。”

    喻扬窝在轮椅里,向他身后望去,却没看见那个该来的身影。

    兰生挠挠头,多解释了句,“马上是中秋了,喻霄他去买节礼和月饼了,说是买好了东西就在码头等我。”

    他连这无为观都不想来了,宁愿在山下坐等。

    此时已经八月初八,沿街叫卖月饼等应景吃食的摊贩络绎不绝,连无为观都染上了一些烟火气。

    喻扬眼皮颤了颤,摆摆手把徒弟招呼过来。

    “唤你师兄师姐过来吧。”

    待晓华出门去喊人,她温和看向兰生,“我欠兰云村长一个人情,因果相循,必是要还的。我那些徒儿们也需出门历练,我就带他们一同去南山村,待到你娘子生产再走,只是得麻烦你们找个住所给我。”

    兰生听了,自是喜出望外,他还以为这飞叶道长不会同意了,正想求她找个懂医理的徒弟帮忙呢!

    “诶,应当的应当的,不算麻烦,村里空屋子不少,一定给您安排妥当!”

    喻扬嗫喏的说了一句,兰生却没听清,凑近去问,“您说什么?”

    “他,他在村里过的怎么样?”

    兰生眨眨眼,这是问喻霄?

    他抿唇,想起喻霄那日回客栈,自己在窗台边枯坐半夜,什么也不说。

    兰生微微站直,语气里有了偏向,“您若是问喻霄,这我倒不好说。我们相识日短,好不好的,如何能看出来呢?”

    他不愿意充当这个中间角色,去讲些喻霄如何如何的事。

    无论好与不好,都该飞叶道长自己去看,自己去感受,而不是从旁人嘴里听。

    若是他答好,她是不是就松了一口气,心安理得了呢?

    若是他答不好,她又能做什么呢。

    所以,喻霄的事,不应当由他来评判。

    喻扬也心知肚明,不过是废话一句罢了。

    听得身后多人的脚步声,兰生告辞出了门,见迎面走来的四个人,两男两女,除了晓华,都有十五六岁。

    另外三人对他做了个道礼,兰生微微躬身避让,心里有些理解喻霄的苦闷与不忿。

    那屋子里,真热闹啊。

    ***

    李竹正往家拖动一把摇椅,这是她在村里那对木匠老夫妻家买的。

    李竹之前在他家买过木桶、木盆,也算做过几回生意。

    这几日忙着把地里的豆子收了,总是弯腰做活,到了夜里就开始腰酸背疼,实在不舒服。

    她便有意在家歇息一天。

    可在竹床上躺久了,也惫懒的不行,李竹干脆起身,抱着馒头去胡小英家串门走动。

    谁知她一进门,就见胡小英和兰采林,一人窝一把藤编摇椅,在树荫下好不自在。

    她瞧着眼热,便打听这藤椅是哪儿来的。

    胡小英也不藏着掖着,与李竹一说,她当机立断就去买了。

    可村里的生意绝没有镇上周到,东西买了,钱货两讫,李竹就得自己把摇椅弄回家。

    这不,还没享受上呢,先满头大汗了。

    馒头小小一只,还张牙咧嘴的想帮李竹把这大家伙咬回去。

    李竹见它上蹿下跳的,不禁失笑。

    “你呀,还是等再长大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