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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中美人私逃记 第171章 见君行坐处,一似火烧身

    晏景没有再回答她,黑深凤眸里不再透着挣扎,他伸手遮盖住她的眼眸,只在她耳边轻声下了决断。

    “阿奴,你病了。”

    尤晚秋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晏景宁可相信她是疯了,也不愿意信她根本不爱他。

    这个疯子对着她的时候,永远只愿意听懂他自己想听的话。

    尤晚秋对待他就像对待一块朽木:“景和,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你是想说我疯了,我这些话不是出自我的本意?”

    尤晚秋嗤笑一声:“我不过骂了你一句畜生,小侯爷如今就真的听不懂人话了?”

    “我就是恨你,就是讨厌你,瞧见你就恶心,晏景,你要么就放我走……”

    他冷声道:“你这辈子都休想摆脱我!”

    晏景轻易指出尤晚秋的目的:“阿奴,你在试图激怒我。”

    而他也确实被她的话语所激怒了。

    尤晚秋实在是很了解他,于她而言,想要让晏景生气愤怒,想要故意惹怒他,实在太过容易。

    晏景掌心之下,是她如蝶翼般在他手中划过的眼睫。

    那双惹人怜爱的眼被遮住,她露出的面容如同清凌凌的冰锥,透着刺骨的寒意,红唇轻吐,不过三言两语,就逼得他头疼欲裂,心肺翻搅,身似火烧。

    佛语里,罪孽深重之人将会被投入无边地狱,日夜受烈火炙烤,岁岁年年,至死方休。

    见君行坐处,一似火烧身(1)。

    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存在,那份如同带枷行走于赤焰之地的痛苦就会跟他纠缠不休。

    晏景身份高贵,除去父亲早逝之外,人生可谓顺风顺水。

    又兼之天性聪慧,冷血无情,深宫的尔虞我诈于他而言不过幼时玩闹,官场的勾心斗角,对他而言不过是步步高升的登天梯。

    他自小异于常人,比普通人更冷漠,更缺乏对人性之善恶的尺度。

    旁人看来惊骇不已的刑罚,晏景实施的毫无心理负担,但因着敏锐的天性,又自然而然的知晓如何遮掩他的这些不同。

    那些他生来就有的品性,恰恰是这世道让想攀登高位的男子,必须要学会掌握之利器。

    就连晏景自己也有些混淆,他所拥有的这恶劣本性,到底是因着所受教育,还是因他生而如此。

    但他乐意如此,也在这世道中混得如鱼得水。

    二十几年来,也就只有这个业障,能搅乱他的理智,打破他早已制定好的属于他的规则,叫他无所遁形,只得血淋淋的撕开皮肉,露出那些不愿被她瞧见的真实。

    她知晓他是什么样的人。

    她也怕他,继而怨恨,想要逃离……

    晏景看着她纤细修长的脖颈,能被他掌心轻易收拢,只要他想,他就能让她再也不能说出那些诛心之语。

    杀了她吧……

    尤晚秋感受到他的杀意,身子不由自主的发冷,没有人会真的想要去死,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最知道死亡是什么样的滋味。

    那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混沌,与延绵不绝的痛苦。

    但她更不想留在他身边了,那是比死还要可怖的事情。

    那柄早被她握于掌心的诛心刀刃直指让她落下过血泪的仇人。

    “晏景,我深恨你,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懂得什么是情爱,你不过是将我当作一个物件,只要你想要,你就一定要抢夺到手。”

    “至于我的意愿,我的想法,你从来都没有尊重过,高高在上的侯爷,怎么会理会一个物件的想法。”

    尤晚秋嘲讽的笑了:“你自以为的深情,一文不值。”

    她想了想,又故意道:“就像你自个儿做得那拙劣的狐皮手套,无瑕狐皮放到市面上,价值千金,可经过你的手,却变得廉价起来。”

    谁也不知道晏景为什么会突然起了心思。

    在她给他缝制好香包之后,自个儿去用那吓唬过她的,被射杀的白狐亲自裁纫了一对手套。

    他故意带到她面前,引她去问,又说是府上绣娘做的。

    尤晚秋一眼就瞧出来他在胡说八道,那般生疏的针脚,若是绣娘做的,那这绣娘一辈子都赚不到二两银子。

    晏景看她眼带调侃,恼羞成怒道:“才不是给你的,不过是不慎带出来了,叫你瞧见罢了。”

    他说着,又要去从她手上取回来。

    但下一刻,尤晚秋却将手塞到他要来夺东西的掌心里。

    晏景被她这番大胆行迹惹得愣住,他那时候总是要掩藏心绪,最大胆的事情,不过是上回引着她的手在那狐狸上比划大小罢了。

    尤晚秋瞧着他骨节分明修长的手,疑惑的歪了歪头:“奇怪了,你府上的绣娘,怎么知晓我手的大小,竟是做得一分不差。”

    她哪里知晓晏景做过的那些幻梦,那实在是亵渎。

    晏景眼尾绯红,羞愧不敢看她,尤晚秋却只笑了笑,她看着他,极罕见的露出真实情意。

    女子太早倾心于人,总是会叫人瞧不起,是以女则女诫都一次次的提醒她们,推拒,温婉,要做个无情又乖巧驯服的家具。

    尊重你的夫君,但不要表露你的情谊,那是下贱女子才会流露的行迹。

    但世间也要求男子不要做那些妇人行迹,比如没有男子会为了讨好心仪之人,为她去做妇人才会去做的针线活计。

    晏景真金白银只叫她心生贪欲,唯有那副针脚粗糙的手套,他珍爱怜惜的态度,才是真正打动她的利器。

    她说……

    晏景眼尾绯红,他语气很轻,像是惧怕打破幻梦:“你以前说过的,我送什么,你都喜欢。”

    ”景和送什么,我都喜欢,只是我不知晓要如何回报你。”

    尤晚秋露出苦恼的神情来,她就是这般的人,旁人对她有一分好,她就想报答回去,不然就要心下不安。

    晏景平日里对着她总是有些拘谨,被她这般看着,油然生出一种恐惧,一种毛骨悚然。

    她雾蒙蒙的眼眸,在他眼中化作了能溺死人的冰潭,上头的薄冰欺骗他,只要他踏上去,就会落入她的陷阱,被那些莫名的情意吞没。

    他本能的觉得危险,他应该要离她远一些,最起码不能再让她这般看着他了。

    晏景心思千回百转,甚至想就此销声匿迹,尤晚秋对他而言实在危险!

    她怎么能那样看着他!

    若她此刻要杀他,即便他拿着剑,难道就有还手之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