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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正德帝 第105章 谁为君子

    杨一清何尝不知这是皇帝在行堂堂正正的光明正大之道,一问一答之间让臣子说出他想让臣子说的话,然后搬出律令,使朝野都知道皇帝现在虚心纳谏,是接受了臣子的建议来决定的。这样看你们还有什么话来搪塞。

    而且总是站在道德至高点来判决,让你根本就躲不掉,如果敢违背,不用皇帝批评你,外面的清流都喷死你,你的好人人设就废了。

    杨一清道:“启奏陛下,投献之风自古有之,可令有司察举不法,发现就上奏,刑部、大理寺议罪处罚。”

    朱厚照叹了一口气道:“朕如何不知?只是如此形势之下,治不了根。到后来不出百年,国无税可征,国穷民困,又是天下大乱。”

    朱厚照一点没说错,到嘉靖在位,通过二十多年的奋斗终于发现还是干不过这些文官的时候,皇帝终于也加入了这个掠夺群体,并最终在法律上形成确认了“士绅无需纳粮”的制度。

    “现任甲科京官一品,免田一万亩,以下递减,八品免田两千七百亩。外官减半。致仕免本品十分之六;未仕进士优免田最高可达三千三百五十亩,未仕举人优免田一千二百亩;生员、监生八十亩。”

    杨一清闻言心惊肉跳:这是要对赋税徭役动手!?

    杨一清决定不接话。

    朱厚照见他不吭声接着说道:“离骚言: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朕常常读之,接到了浙江的奏报,触目惊心更是深有体会!”

    杨一清还是不接话。

    朱厚照于是问道:“卿果真无良法可杜绝此风?”

    杨一清于是说道:“朝廷优待士人,乃祖制不可轻动。”皇帝,老实点,这动静太大,我干不了,你也干不了。

    朱厚照道:“太祖高皇帝尝言:‘贪墨六十两以上者,剥皮萱草。’此乃祖制否?”别拿祖制说,太祖高皇帝的祖制多着嘞,不能有选择的遵守。

    朱厚照通过这些日子的恶补,以及张璁、浙江的奏报将信息提炼串联出来,总结出了为什么会出现自耕农的佃农化、农奴化,不仅是平常百姓,就是中农、富农也摆脱不了佃农化、农奴化,那就是因为徭役!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万历年间的张居正改革有着群众基础的。

    大地主阶级也背叛了自己的阶级!

    杨一清道:“陛下,此中牵涉太多了,宗室、贵戚、卫所、豪绅、乡宦,牵一发而动全身,一着不慎就是亡国之危、天下大乱啊。”

    君臣之间沉默了,杨一清在等皇帝的态度,这很重要,自己有义务扭转皇帝的这种危险的思想。

    过了一会儿,朱厚照起身伸了一个懒腰道:“你看你,朕随口问问,你张嘴闭嘴不是亡国啦,就是天下大乱啦。”说着把手中的暖炉放到了案几上,“没意思。”

    杨一清闻言知道皇帝只是放弃了那危险的想法,于是说道:“臣绝无此意,陛下行王道,何愁朝廷无众正盈朝之像?何愁不天下大治?”

    “屁!”朱厚照心中骂道。但是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笑脸道:“现在不就众正盈朝?”

    又坐下来道:“哎呀,说着说着就说远了,正说着杨阁老呢,怎么扯到这里来了。”

    不是你提的吗?杨一清仍然腹诽道。现在看来杨廷和的担心很对,面前的皇帝行事作风越来越像宋神宗了。

    只是现在还没发现到底谁是王安石!

    如果朱厚照要是知道杨一清的想法估计会说:“宋神宗?倒要看看,自己能不能比他做的好。”

    杨一清说道:“陛下心怀国事,忧心天下,此社稷宗庙之福。”你提的。

    朱厚照闻言道:“朕不敏,不能效法祖宗故事,惭愧。”

    杨一清见皇帝这样谦虚,以为是失落了,于是劝道:“陛下有此心已经超过许多帝王了。”

    朱厚照道:“卿说的太过了。”于是说道:“前些日子下雪了,朕看见雪景有感而发,写了一首词,卿看看如何。”说着将案几上的纸递给了杨一清。

    杨一清接过来一看只见纸上写着:劲草北风摇,却道西风老。寒气冬晴两相兼,回首梅花笑。何必羡百花,更待来春好。虽是寒冬木凋零,我待春芳草。

    杨一清读完,心中暗道:“风格不似从前了。”却说道:“好词,特别是‘我待春芳草。’这句。”

    朱厚照道:“唉,不胜从前。”接着说道,“卿也不用夸赞朕。只不过闲来无事之作。”

    闲来无事?拿给我看就是有事,杨一清若有所思。

    朱厚照见杨一清还是不接话,于是又说道:“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庸。没有经过验证的话不可轻信,没有征询过众人意见的谋略也不能轻用。朕知道卿的顾虑,也知道卿的忠心,此乃你我之间的私语,绝不会从乾清宫而出。”

    杨一清闻言心中一暖,皇帝的本性并不坏,知道维护保护臣子。于是说道:“不是臣要阻挠陛下兴大志,而是事关国家大事,要慎重。”

    朱厚照看着杨一清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杨卿何必如此谨慎呢?朕不过是向你征求一下意见罢了,又没说一定要去做。”

    杨一清听了,也跟着笑了起来,连忙说道:“陛下说得是,是臣太过小心了。”

    朱厚照接着说:“今儿你出宫回家,带些果子回去品尝。朕尝过觉着味道还不错。”

    杨一清笑着回答:“那臣今天真是有口福了。”

    朱厚照摆了摆手,说:“这不过是普通的点心罢了。”

    杨一清却认真地说:“陛下这么一说,臣倒是觉得有点饿了呢。”

    这时,朱厚照喊道:“刘全忠!”

    刘全忠立刻走进来,恭敬地问道:“万岁爷,您有何吩咐?”

    朱厚照吩咐道:“去拿一个吉盒过来,装些点心让杨爱卿带回家尝尝。”

    刘全忠应道:“是。”然后迅速去取来了吉盒。

    杨一清接过吉盒道:“臣谢陛下隆恩。”

    朱厚照道:“时候不早了,朕就不留你了,你回去慢点。”

    杨一清闻言又是心中一暖道:“臣谢陛下。”于是便行礼告退。

    刘全忠便赶紧给他掀开帘子,杨一清一 只脚刚迈出去,背后传来朱厚照的声音:“卿腹中之良策未尽出而饿,朕聊表心意,以此点心充卿之口腹。”

    杨一清闻言这只脚不知道是该迈出去还是把另一只脚收回来。

    又听到朱厚照说道:“朕闻孟子曰:‘有布缕之征,粟米之征,力役之征。君子用其一,缓其二。用其二而民有殍,用其三而父子离。’只是不知庙堂之中谁堪为君子耶?”

    不知道是不是暖阁里太热了,额头上竟冒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