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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有个青年养老院 第72章 终究又走在了同一条路上

    回忆就像沙漏,漏走了时间,也漏走了喜悦和悲伤。

    说到“后事”两个字时,三筒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他木然地看向大门,透过方方正正的边框,描摹远山的轮廓。

    秋季的天堂坳,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颜色的更迭似乎就在朝夕之间,昨天暴雨前还是大片大片的苍翠,今天已经夹杂了不少红和黄。

    剩下的,不过是苟延残喘的老绿,没有跃然的生机,勉强维系在枝头,不知哪天就被横扫殆尽。

    “你听见了?”

    二筒心头一跳。

    他对父亲离世前后发生了什么一直不是很清楚,爷爷对这件事也是三缄其口。

    印象里,除了那座新坟,就再也没了别的。

    此时听三筒这么一说,追问道,

    “胡瞎子还说什么了?”

    “没……”

    三筒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的他,仿佛和刚刚吊儿郎当的那个人有了很大的不同。

    严肃沉重,像是罩了一层厚厚的壳。

    一时间,二筒竟有些恍惚,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三筒。

    “我提着洗好的衣服回来,在场院外听了一耳朵。”

    不知不觉,那根烟已经烧到了尽头。

    三筒嘬着腮帮子,狠狠吸了两口,直到火星子燃到海绵过滤嘴,才捏下来丢了出去。

    眼看一道猩红在空气中划过抛物线,二筒急匆匆地追了过去。

    垫着脚尖碾了好半天,确认一点儿火星都没有了,才说了一句,带着明显的斥责和不满:

    “秋季防火事关重大,别乱扔!”

    话音才落,他才察觉自己过于严厉了,赶紧往回收了收,有点儿老父亲式的语重心长,

    “幸好是在场院里,以后注意一点儿,万一出了事儿,不好交代。”

    三筒没说话,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才出声:

    “你对我不客气,才让我觉得是真的回家了。”

    这话说得好不酸楚,二筒眼眶一热,眼泪差点儿没冒出来。

    是啊,自己对待三筒不应该像对待远方来的客人。

    他原本就属于天堂坳,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是自己的亲弟弟。

    “对了,我得带你去个地方。”

    三筒的格格不入,又何尝不是反射了自己的不知所措?

    他俩都需要时间慢慢适应,一点点儿融合渗透,相信很快就能变回以前亲密无间的兄弟。

    “什么地方?”

    三筒有点儿迟疑。

    “到了你就知道了。”

    二筒先卖了个关子。

    兄弟俩一前一后出了场院。

    他们错过了彼此的童年少年,错过了成长中的喜悦悲伤,但终究又走在了同一条路上。

    见外面没了动静,胡贝朵和林熙维才悄悄开了房门。

    “三筒这个人还真挺奇怪的,跟他哥都不亲。”

    虽然没听清刚刚二人说了什么,但从动作神态中也能看出来。

    胡贝朵撇了撇嘴,

    “真怀疑他俩是不是一奶同胞。”

    “在外面流浪那么多年,能活下来就不错,别要求那么多。”

    林熙维是个孤儿,很能理解有着类似身份的三筒,

    “看他的样子,肯定经历过许多磨难,敏感冷漠甚至攻击性强,得慢慢调整。”

    “慢慢……”

    听到这两个字,胡贝朵有些黯然,她环顾了一周,

    “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那一天。青年养老院要是结业,我还真挺舍不得的。”

    “我也是。”

    林熙维深看了胡贝朵一眼。

    当发现她要转头,赶紧移开视线,唯恐心中的小秘密被发现。

    “你不是泥菩萨吗?清心寡欲的,怎么突然这么重感情了?”

    胡贝朵一脸疑惑,她往前一步,见林熙维耳尖都红了,故意逗他,

    “该不是喜欢上谁了吧?”

    林熙维只觉得喉头如同被扼住了一般,强烈的窒息感如潮涌。

    他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别……别瞎说……没有的事……”

    “反应这么激烈?”

    自从“美人救英雄”那次之后,胡贝朵对林熙维生出一种特别的感觉,有时候甜滋滋,有时候酸涩涩。

    一开始,她归结于是丢了初吻的缘故,没想到后面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她特别想知道林熙维是不是跟自己一样,但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眼下逮到个机会,肯定要试探一番。

    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

    “难道被我猜中了?”

    “没有没有……”

    林熙维心跳如雷,他才在男女感情上栽了个大跟头,又怎么敢轻易再次投入?

    但胡贝朵和黄媛不一样啊!

    脑海中有个声音不停强调。

    他窘迫极了,脸涨得通红,索性躲开胡贝朵的咄咄逼人,

    “无聊,懒得理你。”

    眼看答案就在嘴边了,可林熙维偏偏就是咬死了不说。

    胡贝朵又急又气又羞,这种事情,总不能让自己一个女孩子先开口吧?

    当然,她也不是完全不能,被逼狠了,什么让人惊掉下巴的事都做得出来。

    “你不对劲儿,泥菩萨,百分百有!”

    胡贝朵算跟他杠上了,她往楚洪涛房间瞄了一眼,

    “不能是荷姐,她比你大太多,而且才刚分手……”

    然后目光又转向隔壁,

    “难道是佳佳?”

    一共就仨女的,眼看已经说了两个,林熙维吓坏了,生怕下一个就是胡贝朵。

    他满脸惊恐地摆手:“别说了,别说……”

    见他慌不择路的样子,胡贝朵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追着喊:

    “千万别啊,人家有老公的,你这是什么怪癖,专门挑战高难度。”

    ……

    足足用了一整包抽纸,楚洪涛的鼻血才勉强止住。

    “还是去看看吧,我说真的。”

    梁风荷指着堆成小山的纸巾,上面尽是些触目惊心的红,

    “流这么多,肯定不正常。”

    我也知道不正常。

    楚洪涛不敢抬头看她,唯恐又失去控制。

    他觉得实在太丢人了。

    先是被三筒跟块破抹布似的丢了出去,摔得动弹不得,然后又上演了一出血流成河。

    在梁风荷面前,自己似乎除了狼狈就是狼狈。

    英姿飒爽的摩托车手去哪了?

    简直像个一碰就碎的玻璃人。

    梁风荷是跆拳道黑带,想必很重视身体健康。

    万一她误会自己是个病恹恹豆芽菜一样的男人,那不是一点儿希望都没有……

    楚洪涛越想心越凉,暗想就算真骨裂了也得咬牙挺住,决不能被看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