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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权策 第一百一十七章 挑唆

    坤宁宫正殿内,莺莺燕燕的各宫娘娘齐刷刷落了座,彼此左右相看着,见林芷兰罕见的出了未央宫时,皆真心或假意的见了礼。

    皇后还专门让映红给林芷兰加了软垫靠着,慈声:“近日御花园的花开的正好,贵妃多出来走走,于身体有益。”

    林芷兰用帕子轻遮着唇角,病恹恹的道谢,“皇后娘娘体恤,臣妾近来也好多了。”

    “那就好,”皇后扫了大家一圈,笑说:“本宫这坤宁宫,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往日想把大家聚齐坐坐都不容易,今个是沾了我们阿宁的光了。”

    陈锦宁起身,“娘娘折煞我了。”

    皇后招了陈锦宁到她身边去坐,疼爱都放在了脸上,底下人见了也都心思各异,再疼又有什么用,终归是个臣子的女儿而已。

    林芷兰却用同样温爱的目光看着陈锦宁,血气不足的脸上含着笑,说话慢吞吞的,“绥宁公主长的真好,皇后得公主这样的女儿,真叫人羡慕。”

    她一个徒有贵妃名分的冷宫娘娘说的话,即使有几分真情,除了皇后以外,其他人也懒得当真,有人假惺惺的搭腔几句,“是呢”。

    场内八九个女人三四台戏,乔冉作为一个旁观者默默的将每个人脸上的神情变化都记下,到林芷兰时,就见她说两句话便低头捂着手帕闷闷咳嗽,坐一小会喝一口茶,身子轻依着,背软的似乎不能久挺,她那副见风就倒的样子,让人毫不怀疑下一刻就能晕倒在地。

    乔冉暗暗称奇,贵妃娘娘这是病装久了,技艺都炉火纯青了,要不是昨晚亲耳听到,她还真不敢相信假的能装成真的。

    林芷兰出生在书香门第,即使装的病恹恹的,行为举止也带着书卷气。

    许是乔冉盯的太久了,林芷兰忽然抬头朝她看了过来,乔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给陈锦宁添茶,递上盘子里的果子,陈锦宁小咬了一口。

    各宫的礼都是挑好的送,皇后让陈锦宁一一看了,陈锦宁再一一朝诸位娘娘行了谢礼,一群女人坐一起家长里短的说了许多,只有荣妃冷着脸自始至终没开过口。

    也是奇了怪了,往日的荣妃可不是这样的,乔冉一直注意着她和林芷兰,结果两人自进来后连个眼神交流都没,压根不熟的样子。让乔冉不禁怀疑,是不是他们猜错了?

    “后日娘娘就要送绥宁公主出阁了,想来娘娘定也是万分不舍的。”

    “是啊是啊,不过好在晋楚三殿下仪表堂堂,听说又很受晋楚皇看重,咱们绥宁公主嫁过去,也是富贵荣华享用不尽,娘娘总该放心些。”

    “绥宁公主也是金尊玉贵的养着,嫁过去晋楚也不敢薄待的,”说话的是俪嫔,年纪比皇后还要大些,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笑起来眼睛会眯在一起,此刻就笑眯了眼睛说:“只是女儿家远嫁他国,免不了思乡思亲,日子又长,就得靠自己开解了,万不可忧思成疾,弄垮了自己的身子平白遭罪,日子怎么着都得一天天的过,找点乐子开心着过总归是好的。”

    这话勉强算是良言了,皇后听了也感慨道:“是这个道理,阿宁啊。”

    陈锦宁应了声,皇后语重心长的交待她,“你到了那边,一定要开开心心的过日子,记住俪嫔的话,别消磨了自己。”

    陈锦宁强忍着哽咽,小声回:“是。”

    悲伤的气氛还没过去,装了半天哑巴荣妃突然明晃晃的讽道:“皇后娘娘现在同绥宁公主说这么多良苦之言又有什么用,那司子瑜是不是个好的,娘娘不比谁都清楚吗?”

    皇后脸色一凉,“阿宁大喜的日子,本宫不与你计较,你把那胆子也收着些。”

    荣妃冷嗤了声,高高的抬起头,头上的步摇轻轻晃着,将她刺眼的张扬又放大了几分,“实话实说罢了,娘娘与我动什么气。昨日公主前脚进了使馆内厅,司子瑜就在内院门前大闹了一场,连重病初愈的姚大将军都惊动了,司子瑜是尊贵之身,可所作所为都证明了他不过是个无品无德的人,这种人祈望他对公主好?怕不是害公主呢?”

    皇后站了起来,严词厉色的警告荣妃,“你快住嘴。”

    荣妃挑起的眉眼垂了垂,装模作样道:“皇后娘娘息怒,我不说了就是。”

    她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反正在场的知道的、不知道的也都听见了,昨日使馆风波被刻意压了下去,为着两国颜面,可荣妃就是要让所有人都明白,绥宁公主嫁的不是幸福,是火坑地狱。

    陈锦宁见皇后动怒,吓的悄悄握住了乔冉的手,她也明白荣妃不是好心帮她,只是挑事生非看热闹而已,可荣妃嘴里说的每个字,都是她想控诉却无法张口的,就这样被别人冷嘲热讽的说出来,她心里竟也跟着有了几分舒坦。

    乔冉抓着陈锦宁冰冷的手,目光直直朝荣妃射过去,心想,荣妃的用意是什么?单单是让人看圣上和陈相的笑话吗?

    不!肯定远不止!

    人群一散,皇后就借着头疼被映红扶下去了,荣妃的言语冷箭一般将皇家的虚伪捅破,尽管这些天皇后努力再努力的维持,不停的对阿宁好,赏赐许多的东西也弥补不了她心底对阿宁的亏欠。

    司子瑜不是良人,晋楚更不是归宿,她清楚,圣上也清楚,可她身为一国之母,不能也无力改变阿宁的命运。

    陈锦宁又在乔冉怀里爬了许久,乔冉才送她回去歇息了。

    趁着没人的空隙,乔冉溜到皇城司所将坤宁宫的事情同陈疚和公玉夷一五一十的说了。

    公玉夷皱眉,“荣妃到底还有什么阴谋诡计没使出来?”

    乔冉摇摇头,猛灌了一大口水道:“她和林贵妃一句话都没说,结束后就各自回宫了。”

    “瑾舟,你说句话。”公玉夷干着急,拽了沉思的陈疚一把。

    陈疚头也不抬道:“正想着呢。”

    公玉夷:“那你想出什么了?”

    陈疚用修长的指尖将袖口不知何时沾的灰轻轻掸掉,掌心按住其间的褶皱,良久才道:“林贵妃和荣妃连日来都以病体抱恙为由,从太医院取了多副药回去煎煮。”

    “是有这么回事,”公玉夷道:“最近宫里好多人患了风寒杂症,太医院取药的人多了去了,今早我还见闻绍也提了药回所,一问果然也风寒了。”

    乔冉点头,“对对对,我早上太医院碰见闻绍了,林贵妃和荣妃的药我也瞧见了,都没什么问题。”

    公玉夷好奇,“乔乔姑娘还懂药理?”

    乔冉自谦道:“略通一二。”

    陈疚的目光跟着在乔冉脸上停了一瞬,又飞快移开,放在袖口的掌心也跟着停了停,忽而压着声道:“公玉兄,得劳烦你件事了。”

    “别跟我绕弯子了,你说我去办就是。”

    “未央宫和毓秀宫近一个月以来的药渣,你去太医院各取一些来,另外将药方也誊抄一份,”陈疚说罢,又补充道:“还有闻绍的。”

    公玉夷静了片刻,心中已是了然,乔冉的脑子虽然慢了一拍,可也是极有慧根的,惊了惊道:“你怀疑他们在暗中配药?”

    宫中药材管控极严,尤其是后宫内药材用量进进出出都有记录,普通药材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有毒的药株了,那是很难被宫中人接触到的。

    “这招,我小时候在我家中后宅见过,”公玉夷冷笑,“没想到如今又在后宫碰上了。”

    乔冉冷静下来又觉得不对,“若是配制毒药什么的,林贵妃和荣妃娘娘虽然拿不到,可闻绍不是随便找个机会出宫就弄到了吗?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的折腾?”

    陈疚道:“买了什么,用了多少钱,见过什么人,总归是有迹可循的,可正大光明过了太医院的薄子,进出有条有理的,便很难让人怀疑,更何况,谁说他们想配制的,就一定是可验的毒药呢?”

    有些药材明明无毒,可放在一起便会相生相克产生剧毒,但无色无味无迹可寻,任凭玉皇大帝下凡也查不出来。

    真是厉害。

    “那他们要毒害谁呢?”乔冉逐渐着急,事态比她想的还要严重,“要毒害谁?什么时候下毒?这个人死了又会造成什么后果?”

    陈疚看了眼时辰不早了,对乔冉笑了笑道:“你就别跟着操心了,先回去,后面的事情等公玉兄拿到了药渣和药方我们再说。”

    事关陈锦宁的一生,也就是陈疚的一生,乔冉怎么能不着急,她应该着急。

    回去的路上,乔冉走着走着忽然掐了自己一下,她为什么会担心的都睡不着觉?她担心的到底是陈锦宁还是陈疚?

    一想到这,乔冉就觉得心口发燥,心跳也不听使唤似的乱蹦了起来。

    她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又回了蜀中,在蜀中别院,陈疚在院中的花树下同她表明心意,她只记得自己当时脸红的发烧,看着眼前清风般的人,紧张的手足无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不是她的性子,也不应该是她。

    乔冉长了张嘴,就要对满目期待的陈疚说些什么,可没等说出口便惊醒了,后半夜她睡得也不踏实。

    乔冉扪心自问,陈疚是惹姑娘喜欢的,温柔又坚毅,对她是真心的好,而她,虽两世为人,却也是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