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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嘉靖是我哥 第98章 名字与信(上)

    “至于那种街头上的泼皮,偷东西度日的小偷小摸,才是真正会叫人看不起的人。”

    其实无论后世还是这个时代,大部分人的都是这样。

    一份稳定,不偷不抢,光明正大的稳定收入,总是能够给人带来充足的底气。

    “你两个儿子现在做些什么?”这话是孟智熊问的,也是问给陆斌来听。

    “老大现在跟我一起做些杂活儿,他是个灵醒的,这些天搁大门那里换牌子的就是他,小公子哥儿你可是不知道,我家那大小子以前和村里老先生学过不少字,这几天可有不少文人老爷都夸奖过他。”

    “那你家小儿子呢?”

    赵老八随即露出一副苦涩模样,挠了挠头“那个小子,年岁实在太小了些,受了委屈,见过了血腥,又比不得两位公子,先前出了门见人都怕,现在受树根他媳妇照顾,才算好了些,可我又实在不知道该叫他做些什么事情为好。”

    陆斌默然无声,也不晓得说些什么为好,因为赵老八的苦恼,他没法子去解决,他又没有小说志异中神奇的能力,吹一口仙气就能叫人遗忘去一切悲痛,治愈好一切创伤。

    “先去瞧一瞧再说,赵老八,前面宝衣局要是没什么事,你就陪着我和陆斌一块去瞧一瞧可否?”还是孟智熊开的口。

    在没有世子殿下搁边上待着,孟智熊面对陆斌都态度就显得随意许多,也有主见了许多,毕竟,他称呼陆斌老爹陆松,是叫一声叔的。

    可是,赵老八不清楚里面的门道,不仅十分奇怪孟智熊今天抽的是哪门子风,还把眼睛瞟向陆斌,先征求他的意见。

    直到见着陆斌也点了点头,这才扭过头去带路。

    实际上也不需要带路,女人与孩子住的地方与男人住的地方就是门对着门两个院子。

    至于为何能够这般便利,却也是这些个汉子自己发善心,帮隔壁家孩子抬去郎中那儿照顾,隔壁那户人家觉着这帮子做工的人还不错,又不想欠人情,这便把空的小院落借租了整整一年份的。

    内中居住有四五名女人与不少小孩,不过这会儿绝大多数人都不在。

    因为穷困,又都在朱厚熜手底下能找到要做的事情,赚得足够匹配工作,甚至是超出辛劳程度的工钱,便没有什么人愿意闲着。

    当然,这之间也不是没有例外的状况,例如那女子,此刻在门口处借着日头给一件衣裳缺口打补丁的就是赵老八口中王树根媳妇,一条腿是断去的,实在只能做些手上的活计,于是她主动承担一些简单缝补的事情,以及照顾一些孩童。

    又例如赵老八小儿子,此刻正坐在院子内树底下,左手斜撇着,显然是折了,可右手拿着一块石头,在地上不断划着线条,看起来实在写一些不工整,看不出来原本模样的字。

    还有三五名幼童,两仨小女孩,有没起的,也有打水刚回的,无论如何,没有一个愿意去玩乐一番,展现孩童的天性。

    陆斌还是有些默然。

    他慢慢走到赵老八小儿子身边,仔细观瞧起那一堆线条来。

    “你写的是什么字?”

    突然的问题叫这孩子为之一惊,可随即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肉嘟嘟,比自己还要小的一个小不点。

    这却也是没法子的事情,陆斌他娘最近一段时间最爱从他外公家捞鸡,偏生外公疼爱外孙疼爱的紧,几乎顿顿都有鸡汤,一丁点的运动量根本消耗不掉肥鸡的油水,于是陆斌就跟吹气球一样肿了起来。

    眼前这男孩一见是这么个小不点,内里便没显出害怕的意思,只是表情苦恼,口气生硬的道“这不是字,根本不是字!”

    说着他直接用脚将浮土上的线条全部踢平了去,末了还上去踩了踩,全部踩平整了才罢休。

    “慢着,别走开,你可骗不过我,那是字!”

    其实,陆斌的言语谬误至极,那团无论横折竖勾还是点撇捺都看不出来的一团乱麻,实在没有任何一处地方能够与字这个事物有关联。

    那么陆斌为什么就是认定,那些是字呢?

    “那不是字,你不要乱讲,字不长那样。”

    “可你的动作,拿树枝的方式,你专注的样子,分明就是在写字!”

    “那不是字!那根本就不是字!”小男孩的语气陡然激烈起来,把陆斌吓了一跳。

    “我叫赵长平,我想写自己的名字,可我哥也不会写,我想写我名字,呜呜呜!我想把我的名字写下来。”

    这个情绪突然失控的小男孩赵长平陡然泪下模样其实在这个时代是有一些可耻的。

    但那种悲伤的神情,真真切切摆在面前之后,别说陆斌了,就连他父亲赵老八也不忍苛责。

    更何况,赵常平有一百个理由可以哭的如此伤心呢?

    “你为啥非要把自己名字写出来呢?”

    没有回答,一名小男孩的泪水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根本止不住,可他还不要人安慰,断腿的女人非常想要展现自己母性的一面,显然,知根知底的这名妇人十分想要抚慰一下这种悲伤到无法自已的情绪。

    可这叫赵常平的小男孩一点儿机会也不给,就是瘦弱的身躯哭的哽咽了,也不给那妇人靠近的机会。

    “没关系,我会这个,我写给你看。”

    原本陆斌想要说这句话,可当他试将充当笔来写字的时候却陡然发觉,三岁的手臂太过羸弱,树枝拿的起来,可若是要行着笔运腕之事,却万万不行。

    而且就这么在地上浮土上写字,也是不行,那样不能让人记住,随便一阵风来,也就将字形吹得散了。

    于是陆斌直接将这句话咽下,一思索间,朝着小赵常平道“你等一会儿,我去找能教你写字的过来。”

    径直出门而去,这时候,孟智熊正蹲在一脸愁苦相,手捏拳头状的赵老八边上闲聊着令人烦闷的事情主要是赵老八在讲,孟智熊在听。

    孟智熊浓眉大眼,憨厚而又壮硕的模样实在很能与人打成一片,他本人又没什么架子,跟流民之间也混的熟悉。

    这种熟悉,也体现在他前段时间负责找人工作是被人看见闲

    “兄长,能麻烦你去买些笔墨纸砚来吗?无需贵的,能写便成。”

    孟智熊还没开口,赵老八却是先反应过来,上前冲着陆斌摇起手来“使不得,使不得,使不得,公子可别作贱身上的几个子儿,我家里情况,我晓得,我儿子哪里还能有那福气,学的字去?我儿子也只能是和我一样,能学字念书的,只能是我父子三个赚钱,叫后世子孙有这好福报咧!”

    在赵老八最朴素的观念里,既然是遭了灾,那么这代人去认字的希望算是作废,他认为自家大儿子,那么好的读书种子都去老老实实做活计,小儿子这等情况,正正经经养到身体壮实年岁渐长之后,赶紧也跟着他这个做老子的为朱公子做事才是正办。

    至于开解心情,很抱歉,穷人可没那个找心药医心病的条件。

    要不是小儿子实在有些不大对头,自己必须兼顾爹和娘双重角色……

    “孟智熊兄长,你只管去便是,赵老八看护于我,你动作快些快去快回。”陆斌只当没听见,叫孟智熊自顾自离了去,之后扭头才冲着赵老八道“这是我想要做的事情,你来看护好我便是,不必多操心。”

    赵老八张了张嘴,最终选择听从。

    陆斌的计划是在宝衣局找一名又穷又稍微有一些良心的读书人,用一些代价来换取他们教导赵常平写字。

    可惜,这两个条件,在宝衣局内都挺不容易寻到。

    因为有钱,又有闲的才来宝衣局做那与友同游的事情。

    身上但凡是缺那两个铜板的,都还在想着法子,去赚束修呢!

    从后堂口处走至前面,因为许多读书人之间互相传过话,都晓得后堂口诸般好处,以及在前半边驻足会显得多么丢人。

    因此前面的读书人几乎没有几个,要么待在门外,要么处于后边的厅堂小院之中。

    这会儿陆斌正看见朱厚熜的马车才将停稳当,几名女孩先被好心的驾马车叔叔一个个捞下来。

    又为了遮眼,不叫旁人看见行踪,朱厚熜便坐在马车上,车子一拐弯,扭去了后侧。

    陆斌看着了,自然是想要去迎一迎。

    “陆斌?”一道陌生的声音制止住了他。

    陆斌刚转头望过去,凑上来的是一副小老头面孔,头发掺着不少白丝,皱纹挺深,腰背习惯性绷直,黄板牙容易露出,却也时不时被他下意识隐藏起来,捋胡须那模样,真好似一名道德先生。

    这面容可就熟悉喽!虽然也就见过几面,而且还是刚出生那会儿以及满月酒那会儿。

    眼前这老头儿姓周,老爹爱叫他周老梆子,自家爷爷爱叫他天杀的贪财鬼。

    “小子正是陆斌,您是?”该装的样子还是要装的,早慧还能让人接受,出生就有记忆可真正是亘古未有。

    “吾乃汝之蒙师,将教你开蒙发悟,你可称呼我一声周先生也。”

    陆斌忙做出不可思议,恍然大悟外加欣喜受教模样“拜见先生。”

    “人多眼杂的,就不要拜谒了,快快起来。”

    这一搀扶,陆斌立刻确定,老……额,老先生这是有求于自己啊!

    也不必说的了,自己这三核桃俩的,能有啥值得惦记的呢?也就后堂里面被鼓吹起来的衣衫而已。

    “先生也是来买衣衫的?”陆斌赶紧把话口递上去。

    “正是,风流雅物,也不怕斌儿你笑话,为师确实很喜欢这些个东西。”

    陆斌心中差点没吐出来,这话语亲的跟他爹一样。

    不……亲爹都少有叫斌儿了,最近一段时间他老人家有改好大儿为逆子的迹象。

    主要原因应该不在于自己给他小金库给举报了去。

    “先生何不入后边去观瞧一番?前面的衣裳就是绣一些纹路而已,又不作画作诗,算不得上佳。”

    “唉,我这穷酸书生,好风流雅物不假,可囊中羞涩也是真啊!”

    这句话一出来,陆斌心中当即怒骂:不要面皮!

    “先生欲如何?”

    “听说这宝衣局乃是小斌你家亲眷开的,对否?”

    “……正是。”

    “可否卖一件与我,你大可放心,为师会按价格给出银两,只不过拖的久一些,或定时多次偿还。”

    陆斌讶然,没成想这位先生,倒是还有几分要遵诺守诚的姿态,居然没说送。

    陆斌露出一个诚挚的笑容“先生,能帮个忙否?”

    “何忙?”

    “先生既知宝衣局的买卖是我家做的,当也知道,我家是招流民做工的行为。”

    “知道,可这又有何忙需为师帮衬?”

    “有些流民家孩子也给我家里人找回来了,不少人年纪跟我差不多,当中有个孩子想学些字。”

    “流民子?不妨多学些手艺,学编筐,学数术,学种粮,甚至学着去做厨子,都是不错的营生,积攒钱财,置办田产再教下一代人读书,才算是正途啊!”

    不得不说,老货说的是对的,虽然挺残酷,但是现实就这样,读书,在这个年代永远是吃饱了撑着之人的特权。

    “可是,先生,他应当并不想考功名,只是想要写自己的名字而已,这样如何,您若是愿意让他学会他的名字,学生便准备一件特别的衣衫赠给先生,何如?”

    老头儿眼神立刻亮了起来,当即问道“什么特别的衣服?那传闻中初见衣的仿品?”

    不得不说老周头儿消息是真灵通。

    “不是,真宝衣只有一件,也是那位先生平日里随口吟诵自己所作的一句诗句,我偶然记下,先生,您就答应了我吧,只教那孩子几个字而已。”

    “好吧,老夫便同意了,不过咱们说好了,就只教会那三个字而已,多余的老夫可没有精力,也无甚多余功夫,而且那答应好的衣衫,可不许叫人去周家讨要银子!”

    老头儿立刻又露出一副市侩,精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