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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草为萤 第110章 晏九黎与相繇

    往北,飞过茫茫雪原灰黑色的山脉在低垂的云下若隐若现,与山脉相接的海面同样被阴霾笼罩,轰鸣声显得尤为狂躁,目之所及整个世界都是灰白色,偶有海鸟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与海域之间回荡,便是这么恶劣的环境中竟有人居住,他们看上去载歌载舞,孤寂的环境并未对他们造成半点影响。

    “他们世代都居住此地,没见过晴天又怎么会恐惧黑暗”,连山越看出韶雪的疑惑,后者皱眉不解,“那他们为何不离开此地,外面有很明朗的世界,为何要过的这般压抑”。

    连山越低头浅笑,“但凡生活在这里死去的人会立即复活,就算是白骨也能瞬间变得娇皮嫩肉,换言之他们长生不死,这不是所有人族所追求的终极存在吗?”

    韶雪咂着舌摇着头,“不死不生真的好吗?”南妦载着两人从村庄上空飞过,欢愉的人们懒洋洋的抬头视线中只有黑点大小,“又是什么海鸟来找食”,有人回应他,“那我们继续那个游戏”,众人的笑声冲破无尽的灰暗,他们口中的游戏不过是,用充足的食物吸引更多海鸟,将它们圈禁于一方天地,逐渐减少它们的食物,慢慢的鸟群中开始上演无尽的厮杀,偶尔有几个冲破禁锢想要离开的,还未飞出几米便被残杀,做成美味,端上餐桌,他们认为这样的鸟肉质是最美味的。

    跨过溟渤二海,世界逐渐失了光亮,鼻息间满是恶臭之味,这让韶雪想起当时逃回穷桑时路过的海底,身处黑暗有人陪伴,这种感觉真好,她不自觉地握紧连山越的手,不管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她又何惧之有?连山越感知到她的情绪,另一只手覆上她的手背,“别怕,有我在,这里本就是黑暗,没有光亮是正常的”,韶雪点点头,她永远不会怕。

    话音刚落,光束照亮山的北方,其上的花木以极快的速度增长,好似欣喜的在迎接主人的到来,连那里的水都变得碧蓝透亮,连山越皱眉,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么?他拍着南妦让它往那处光亮之地飞去,南妦瞬间就来了精神,这样的世界中任谁都渴望那点光亮的。

    阳光照的山林间的雾气像薄纱,四周皆是生长整齐的珍惜花木,只有鸟鸣、风声和水流的低语,静谧得演奏着,呼吸间尽是清新与芬芳,韶雪终于可以畅快的呼吸,紫藤编织的秋千吸引了她的目光,她伸手去触,旁边的蔷薇、桃花竞相朝她指尖靠拢,韶雪快速收回目光,那些花好似有灵性,齐齐笑容满面的看着她,有人身在黑暗中嘴角却扯出一抹笑意,却在她转身握上连山越时,笑意变为冷冽的风。

    再往深处走,小径俱是由平整的石板搭建,两边长满花草,路过让人不禁心旷神怡,连山越的面色愈发严肃,他好似猜到了什么,眼神不由得看向韶雪兴奋的侧脸,靠近山体是座巨石堆砌的高楼,石缝间嵌镶着贝壳海珠,让它瞧上去白皙又整洁,韶雪抬头向上,每层都有视线宽广的窗户,她不禁变得严肃,这好似万相阁中瞧见最后女子出现的那个画面。

    突然,海上起了飓风,它卷起巨浪直冲天际,整座山开始摇摇欲坠,有些花木被斩断瞬间失了性命,天地间充斥着窒息的水汽,乌黑的波光击碎连山越的防御,眼前的阳光消失了,顿时又变得黑暗、腥臭。

    韶雪尚来不及使用洛泽,整个人就陷入黑暗,再睁眼她来到画面中那处华丽的房间,眼前是黑金色的靴子,她的视线向上,玄色的锦袍间有暗金色的海波纹,腰间系着星辰轨迹的玉带,让他的气度多了几分温和,韶雪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肌肤是从未见过阳光的白皙,眉目细长如画,眼眸犹如深潭,漆黑而深邃,唇色薄红,带着冷意与危险,她从未见过此人,手指动了动,还好神力都在,她警惕的看着他,犹如蓄势待发的猫。

    “为何骗我?”他的声音低沉而让人心悸,韶雪并未言语,他问的应当是与她容貌相似的女子,“你留在我身边只为封印我,你竟决绝的宁愿死都不愿在罗酆山吗?这里既黑暗又冰冷,凭什么要我在这里”,他看向韶雪的目光中有浓烈的恨意,完了,本想着是老相好好商量,看这情况像是仇人,韶雪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陪着笑,“天君误会了,我并非天君故人,那些伤害您的事我半点都不曾知晓”。

    原以为她态度好些能抚平他的怒火,可男子像被激怒般,眨眼来到韶雪面前,抓住她的双臂,“你轻松的忘却一切重获新生,偏偏留我一人痛苦,你真该死啊!你们那些星神都该死”,韶雪的目光像把利剑,洛泽的冰刃划破男人抓着她的手臂,他吃痛却并未松开,眼神中透着妖异的红光,难过、忿恨与心疼的情感交织,韶雪还欲发动进攻,却又沉入另一黑暗,男子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那你便想起过去吧,与我一起活在过去中”。

    连山越则被困于一处黑暗的山上,周遭全是缓缓流动的火海,在别人的地盘,神力被压制的感觉真不舒服,不知道阿雪的状况如何,他连续试着沧海与灵境都未曾能离开火海,正当他将自己的火灵流入火海后,好似摸清了它们的规律时,男子的身影凭空出现,山上起了月,海水淹没整座山,所有都猛烈的朝男子攻去,男子身后出现巨大的黑洞,沧海的力量被它吸收殆尽,可他也无法对连山越进攻,两人就这般僵持着。

    “有点本事”,男子跃入火海之上,与他拉开距离,原本就不是来与他打架的,“你把阿雪带去哪里了?”连山越手持墨剑,面色不善,男子不悦的冷笑,“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连山越坚定的声音听在男子耳中尤其刺耳,他压下怒火平静的说道,“你既知我的身份,便知她以前是谁,你有何资格拥有她”。

    连山越收起剑,“就算她以前是晨星星君又如何,可她现在是高阳韶雪,既然她选择了我,我便有资格与她走下去,拥有也是相互的”。

    男子怒极反笑,“好,好,那我便叫她做不成高阳韶雪,只能做相繇”,说完便带着毁天灭地的怒意消失于火海上,连山越有些懊恼,他不该激怒他的,不知他会对阿雪做什么。

    相繇温柔轻触着韶雪的脸庞,她登时被惊醒,女子尴尬的收回手指,她好奇的打量着韶雪,“你便是新生的我吗?能否与我讲讲如今的世间可还好?”她双眸宛如清泉,带着浅笑与期待。

    韶雪看着与自己一样的面孔,冷淡说道,“我不是你,我只是我自己”,相繇的笑意僵在脸上,又听韶雪说,“如今世间各族安稳,神族维护秩序,众生安稳运行”,真是既认真又温柔,相繇瞧着韶雪目光中带着赞赏。

    “那你为何会来这里?”相繇侧首问她,韶雪看着她好似真不知,“你只是我的一魄,我从万相阁中看到你悲伤难过的模样,所以来救你的,我们本该是一体的不是吗?”

    相繇怔愣着有些痛苦的摇摇头,“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我不想离开小黎,对不起”,她说着低下了头,韶雪有些疑惑的看向她,怎么事情好似与她想象中不大一样,她以为她是被迫留在这里的,怎么如今听来是她自愿,那又为何转生轮回也要离开这里,“可他为何好像很恨你?”

    相繇的神色看上去很哀伤,“是我对不住他,可若我不那般做世间要大乱的”,她捂着胸口逐渐变得模糊,韶雪着急的手足无措,“你怎么了?”相繇却无法回答她的话语,神魂变成一团白光,韶雪仿佛失重般重重落在地上,抬头便对上晏九黎阴沉的目光,“你对阿繇的神魂做了什么?”魂玉被他攥在掌心中。

    韶雪揉了揉摔痛的屁股,“我没做什么啊,她自己非得与我讲话”,瞧着他要杀人的目光,她试探性的说着,“原本我是想找回这一魄,但是她不太愿意离开这里,所以你放我们走吧”。

    晏九黎冷笑着看向她,“我费了这么大功夫就是要你来这里,怎能放你离开”,韶雪有些无奈,“就算我与她长得一样,可她不是现在的我,我也不是以前的她,你留我在此地只会给自己添堵”。

    晏九黎看着与相繇一样的韶雪,嘴角不由得荡起温柔的笑意,她还从未用这样的语气与他说过话,总是温柔清冷的长者模样,可他并不将她当作长者,父母去世后便是她常来罗酆山看他,也是她带他见识了世上还有光明的存在,可她又亲手将他推至黑暗,晏九黎不禁握紧双拳,韶雪往角落里缩了缩,她暂时打不过他,还是躲远些,“我要你变成她永远留在这里”,他薄唇轻启说出的话韶雪半点都不爱听。

    “可能神魂融合后我既不是现在的我,也不是以前的她,你得不到你想要的”,韶雪阴恻恻的警告他,后者冷若冰霜的看着她,“那又如何,我只要她活着”,韶雪真是想不通这人的脑回路,既恨她又想让她留在身边,看来她只能从相繇入手,她的目光火热的落在他手中的魂玉上,晏九黎好像宝贝被人窥视,忙将其收进怀中,转而还用锁链将韶雪锁起来,“再给你几日做高阳韶雪的时间,等阿繇的神魂醒来,你便只能是她”,韶雪站起来,锁链在大殿中发出清晰的响声,“阿越呢?你把他怎么了?”

    晏九黎目光又阴沉起来,还真是心有灵犀呢,他心中不舒服,“还关心你的小情郎做什么,马上你都要忘记他了”,听他的语气连山越应当暂时安全,韶雪转过头懒得与他废话,这人不可理喻,晏九黎不知何时离开的,韶雪席地而坐,瞧着大殿中的骨灯发呆。

    殿中虽潮湿但却温暖,流火般的宝石嵌入墙壁,它们幽幽发着暖光,烛火好似与着大殿不熟,倒影在地板上总是颤抖着,远远看去像一滩滩水痕,“阿雪,你怎么样?”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韶雪立马看向那里,“谁?”难道有人来救她了?

    来人忽然沉默起来,只有烛火滋滋燃烧的声音,就在韶雪怀疑是自己幻觉的时候,那人来到她身旁,原来是路寒衣啊,她惊讶的看着,“你怎么来这里了?小心被北阴天君发现啊”,他神色有些愣怔,背对着烛火看不清楚,他对韶雪晃了晃手中的珠子,“放心,他能掩盖我的灵力与气息,只要我藏得好他便发现不了”。

    韶雪目光灼灼的瞧着珠子,“好家伙,你从哪得到这么好的宝物”,路寒衣有些不知所措,他总不能说是父亲留下的吧,还是转移话题道,“我瞧着你与连山王行踪鬼鬼祟祟便跟来看看,谁曾想你们竟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他蹲下身,“阿雪,明安那是激将法,这里你不该来的”。

    韶雪侧着头叹气,“我要早知道,那我也不来了”,韶雪说的是相繇的态度,他却以为韶雪无奈的有些后悔,“无妨,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别怕”,韶雪忽而皱眉,路寒衣怎么跟之前不大一样,她仔细瞧着他的脸,可并未见有何不妥,她低头瞧见他紧握的右手,喃喃道,“对不起,芮梓的事情我不该迁怒于你,毕竟这不是你所能掌控的,是我为自己的杀戮找借口罢了”。

    路寒衣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也有错,既知她有问题就该早些解决,不该给她留有机会的”,幸亏路寒衣给他说过这些事,薄奚怀闻心中紧张,面上却不显,看来真是她多想了,她忙凑近路寒衣,“阿越不知在何处,你先去救他,我这里暂时安全的,皆时你们再来救我,我们逃跑的几率大一些,毕竟他的目标是我”,路寒衣神色复杂看着她的侧颜,直到她说完看向他,这才回过神,慌张的点点头,“好,那你小心些”,韶雪瞧着他慌张的模样,心中又想起他说的喜欢,便觉得好似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