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樊月兰周澜 > 第30章 惆怅

樊月兰周澜 第30章 惆怅

    原来是这样?樊栋低下头,月兰见弟弟这样,忍不住想把他拢进怀中,只是弟弟已经长高了这么多,竟不像原先一样还能当孩子看待。月兰只有伸手对樊栋一比:“瞧,都要有我高了,还是这样孩子气,这可怎么好?”

    “姐姐,我不会再孩子气了,我会听你的话,还有,仔细地明白你的教导,还有,还有,澜哥哥很好,我就想着,如果他做了我姐夫,那该有多好?”樊栋一口气说完这些,就对月兰小声地:“姐姐,你会不会觉得,这样太冒犯你了?”

    “怎么会?”月兰拉住弟弟的手:“我不会怪你,你渐渐大了,就有自己的主见,这样很好。不过我告诉你一句话,你只能放在心上。”

    樊栋点头,但又加了一句:“那,和澜哥哥也不能说吗?”

    澜哥哥澜哥哥,看来弟弟这些日子,和周澜真是太好了,月兰眨一眨眼就道:“这件事,是和你澜哥哥有关的。你也晓得,他们父子,今儿去了王府,我觉着,只怕你澜哥哥要娶个郡主给你做嫂子。”

    郡主做嫂子?郡主……樊栋不是那样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孩童,当然晓得郡主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所以,这件事要成了,你就更是什么话都不能说了。阿弟,周府和我们家,老早就已经不一样了。所以好好地解除掉那桩婚事,让他们念着我们的好,这才是对的。你以后不要再说,我付出了许多。”月兰再次叮嘱樊栋,樊栋点头。

    “姑娘,秦妈妈来说,请樊小爷出去了。”紫雁的声音在门边响起,月兰再次拍拍弟弟的肩:“记得姐姐的话,永远不要生出什么怨言来,就好了。”

    樊栋嗯了一声,月兰把给樊栋做的那些针线都包了一包,交给樊栋让他带出去。

    等樊栋走后,月兰才轻叹一声,真没想到弟弟会存有这样的心事,好在发现的早,说开了,就没事了。只是弟弟对周澜?如此崇拜,谁知道以后会不会也……月兰靠在窗边细思,紫雁已经走进屋里,瞧着月兰轻声问:“姑娘,您方才的话,我听见了几句,我们大爷,真的可能会娶一位郡主吗?”

    “瞧这样子,八九不离十了,不过你也晓得,这件事,由不得侯府做主,总要等定下来,才好说呢。”月兰不用再细说,紫雁就明白了,听完了紫雁就对月兰有些苦恼地道:“真这样的话,那夫人会不会觉得我没用,然后……”

    紫雁的意思月兰也明白,因此月兰只是一笑:“你不用放在心上,我觉着,夫人会觉得你有大用。”

    “可是,这桩婚事,由不得侯府做主,当然夫人就更不能做主了。”紫雁还在想,月兰已经拿起针线做起来,那声音仿佛从很远处传到紫雁耳中,“你要记得,夫人的目的是什么。你也不用担心,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会做到。”

    月兰的镇定自如,让紫雁放心下来,既然姑娘这样说,那定然就没问题,此刻紫雁还不明白,不知不觉间,紫雁已经把月兰的话视为最能听的了。这样的变化,月兰当然也察觉到了,但月兰不会说出来,毕竟紫雁的卖身契,可不捏在自己手中,若真遇到生死关头,月兰也不敢保证,紫雁会站在自己这边。

    所有的一切,都只让自己过的更好一些。月兰手里的针一点都没颤抖,看着绣出的梅花,月兰已经对紫雁道:“老夫人喜欢梅花呢,等到下雪的时候,梅花也就开了,那时就好赏梅了。”

    “是,姑娘,您为什么?”紫雁还想再问,月兰已经把针线抖了抖:“只要眼前能过的好,就好了。”

    紫雁还想再问什么,月兰已经站起身:“我们去寻惠妹妹去,好好地和她下盘棋,还有,夫人说的先生,这两天也要来了,到时候开始上课了,就没有这会儿这样轻松了。”月兰的轻松平静也感染了紫雁,既然月兰如此说,那就如此做罢,横竖,从进了侯府那天起,生死荣辱,就由不得自己了。

    周澜带着月兰给自己做的针线回到住的院子,把针线交给老嬷嬷,让她收起来。那老嬷嬷打开包袱,瞧着这针线,口里就开始称赞个不停:“樊姑娘的针线,做的真是好,樊小爷啊,你有这么一个姐姐,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姐姐一向待我很好。”樊栋顺口答了一句,就道:“把这些收起来,再把纸笔拿出来,我还要再做一做功课。”

    “樊阿弟,你还真是喜欢读书。”周澜的声音在门边响起,接着周澜笑嘻嘻地走进来,一眼就看见包袱里的针线,不由顺手拿起来瞧瞧:“这针线做的不错,哎,看着不像家里绣娘的手艺,这是又从哪里寻来的新绣娘。”

    “大爷,您这就看错了,这是樊姑娘给樊小爷做的。”老嬷嬷从周澜手中接过针线,笑盈盈地解释。

    是她做的针线?周澜看着那密集的针脚,还有那上面绣的花,其实比家里绣娘做的,要差了些,可是周澜却觉得,这样的鞋子,这样的袜子,穿在身上一定很暖和吧。周澜开始记事之后,母亲就生病了,周老夫人不许她再给孩子们做针线。周澜身上穿的戴的,都是秦嫂子做的。

    后来生母病逝,周侯爷又娶了现在这位夫人,家里又多了针线上人,继母当然不会给周澜动手做针线。蕙兰的针线呢,也就是刚学的时候,兴致高昂,给周澜和周侯爷做过几个荷包,几双袜子,后来就再没有了。

    “澜哥哥,你怎么在这发愣?”樊栋伸手拉一下周澜的袖子,喊了他一声,周澜这才回神过来:“我这不过是想着,我都长了这十多年,竟没有穿过自己家姐妹给自己做的针线。”

    “这有什么,我的姐姐就是澜哥哥的妹妹,这针线,让我姐姐给你做几样又……”樊栋并不以为然,十分轻松地说出。

    周澜刚要答应好,奶妈走进来听到这话,伸手点下樊栋的额头:“你啊,就这样信口胡说,这女儿家的针线,哪是能随便给人做的?”

    樊栋被奶妈点了一指头,用手捂住额头有些奇怪地看着奶妈,奶妈已经对周澜笑了:“我们家小爷年纪轻,不懂事,这顺口说了。周大爷您可不是小孩子,怎么不劝着他些?”

    周澜可不敢说出自己巴不得月兰给自己做针线,只掩饰地道:“是,是我想错了,不过说起来,这通家之好,央求做几样针线,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还是不成。”奶妈当然不会说出事实,只对周澜微笑:“周大爷快要娶媳妇的人了,以后您身上的针线,自然有周大奶奶会帮着做,再不然就是她身边的丫鬟。”

    奶妈这话说的已经有些重了,周澜醒过神来,也只一笑:“是,是我想错了。”

    奶妈又叮嘱了樊栋几句,也就走出去问嬷嬷樊栋的起居。樊栋想起月兰方才的话,对樊栋悄悄地问:“澜哥哥,我姐姐说,你以后可能要娶一个郡主,你若娶了郡主,那就不一样了,还有……”

    “胡说,这事还没定下呢,再说郡主可不是什么好娶的。”樊栋的话让周澜又想起月兰方才脸上的平静了,她心中,是真的没有自己,自己在她心中,或者连樊栋的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

    昨晚出现在厅内为自己辩解,不过是因为两家的交情罢了。周澜想长叹一声,又觉得自己这样难免显得矫情,只拍拍樊栋的头:“我听先生说,你很聪明,好好读书,等过几年考个进士,就能扶灵回乡了。”

    樊栋点头,又认真地开始写文章,他既这样认真,周澜也就不好打扰他,悄悄站起身走出去。

    侯府的一草一木,都是周澜所熟悉的,周澜也晓得,平常闷了时候,该去哪里看花,何处观鱼,什么地方逗鸟,好消遣这些时光。可是现在周澜却毫无兴致。原来这世上,有些东西,一旦动了心,就再难停下了。

    娶个郡主?周澜又是自嘲一笑,祖母会高兴,爹爹会欢喜,所不高兴不欢喜的,大概就是继母了,可是她的不高兴不欢喜,并不会被祖母和爹爹放在心上。所以继母争这么多,究竟为的什么?掌管侯府家政又如何?周澜再叹一声,眼又看向周老夫人上房方向,那里,有自己心爱的女子,可是自己永远不能开口求娶她,不是因着她在孝期,而是因着,娶她,会让祖母失望的。

    老夫人对长兄,期望深重,这句话,如同一个魔咒,已经久久不能在周澜耳边挥去。周澜转身离去,罢了,罢了,娶谁不都一样,只要她不是自己心上的那个女子?娶谁,自己都能待她好,都能和她琴瑟和鸣,生儿育女,如同京城每一个府邸内的的日子一样。

    那夜隔着门的对话,漫天星光下那美丽柔弱的身影,就该忘掉,永远忘掉。纵然这心中再舍不得,都要忘掉,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