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月兰周澜 第120章 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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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嫂子闭上眼，接着重新睁开对赖大家的道：“多承关心。”
秦嫂子说完就越过赖大家的，带着人往屋内走去。跟在秦嫂子身后的小丫鬟有些担心地看了眼赖大家的，悄声问秦嫂子：“秦婶婶，您说，夫人会不会……”秦嫂子伸手去掀起帘子，语气很平静：“夫人要怎样做，那是夫人的意思，你我只有……”秦嫂子看着屋内一切，眼里的泪终于落下：“把老夫人装裹好了，让老夫人，体体面面地走。”
秦嫂子的话，在屋内的月兰已经听见了，她从秦嫂子手中接过热水，眼泪也扑飒飒落下。秦嫂子并没劝月兰，而是和月兰一起，把周老夫人从床上扶起来，小心地擦洗身子，更换衣衫，如同周老夫人生前一样。
秦嫂子说的话，赖大家的自然也听见了，她有些不满地撇嘴：“这会儿了，还装样呢。”
“不管是装还是不装，这会儿也要先去办丧事，眼瞅着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按了风俗，年前就要把老夫人的丧事给料理了，你们一定要忙着，而且，定不能出错。”周夫人吩咐一句，赖大家的更感欢喜，这丧事一办完，就可以好好过日子，那时候，秦家就要倒霉了。
这么一想，赖大家的回答的声音更是带了喜色。周夫人只淡淡地瞧了赖大家的一眼，就匆匆往外走。管家娘子们已经全都聚集在周夫人上房外面，等着周夫人调停。周夫人做了吩咐，又有人来报，说阴阳生已经请来，虽说要按了京城里的排场，起码要停七天以上，因着中间有个过年，只能在家停到腊月二十九，腊月二十九就要出殡，出殡完了才好过年。
周夫人听到一切都按自己想的在做，面上的喜悦都快藏不住了。死了一个老的，剩下的那个小的，就好摆布了。
这种事虽说大家都是头一回遇到，但周夫人常去别人家赴宴应酬，所以很快就有条不紊地行起来，去亲友家报丧，所有地方都挂了白布，上下人等都换了衣衫。等到又有人来报周老夫人已经装裹好了，要抬到正厅停放时候，整个侯府，上上下下看起来，已经是一派做丧事的样子。
还有已经接到消息的亲友，赶着过来吊唁。周夫人来到正厅时候，里面已经布置成了灵堂，装裹好的周老夫人被放在那里，还没入棺。周夫人见周老夫人面色如生，只有双目紧闭。心中不由掠过得意，刚要上前，就有风吹起周老夫人的衣衫一角。
周夫人心中有病，见那衣衫一角被吹起，不由停了停脚步。偏生此刻又有月兰的哭声响起，哭声呜咽，倒真的吓到了周夫人，她的脚步停在那里，怎么都迈不开步子。
“祖母，您放心去吧，这里的一切，我都记得您说过的话。”周夫人的举动，月兰已经看见了，于是哭的越发兴了。周夫人听到月兰这样哭，很想让月兰不要再哭了，可是要让月兰不要哭，明显又不合理。
过了好一会儿，周夫人才冷冷地道：“此刻灵堂之上，又没有亲友来吊唁，你这会儿，哭给谁听呢？”
“我的哭，发自自己的心，并不是哭给谁听。”月兰的话让周夫人狠狠地瞪了月兰一眼，月兰也不看周夫人，只低头看着周老夫人，给周老夫人整理着衣衫，如同她生前一样。
“她已经死了，再不会睁眼看你。”周夫人的声音更加冰冷。
“我对她如何，也只在我的心，并不在她生前还是死后。”月兰似乎只会说这一句话，很小心地抹平周老夫人衣服上的褶皱。周夫人词穷，还想再说话时候就有婆子来报，有人前来吊唁。周夫人忙带着人迎出去。
月兰看着周老夫人面容，唇边现出冷笑，周夫人真是连一刻都待不住，这才刚咽气呢。祖母，您地下有知，不要走远，做孙媳的，不会辜负你的。
秦嫂子哽咽着上前：“大奶奶，方才……”
“方才的话，我已经听见了。”月兰站起身，转头对秦嫂子道：“你放心，你是祖母交托给我的人，若我不能护住你，岂不是连这点手段都没有了。”
“大奶奶，我不过一个下人，您不用为了我，和夫人起了冲突。”秦嫂子晓得月兰脾气，可还是不忍心月兰为了自己，和周夫人起了冲突。
月兰不由嘲讽一笑，接着那抹笑收起：“我不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在这样的府邸中，下人是至关要紧的，若是遇到什么事，都把下人丢出去顶缸，久而久之，自然也就失了人心。失了人心，那是做什么事都不方便。这些下人，就是自己的眼，自己的手，自己的嘴，自己的脚，替自己说出需要说的话，做出需要做的事。否则的话，那就真成了一尊活的雕塑。
月兰知道，这个府内，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周夫人纵然是这府内一手遮天的人，可是她的所为，总会有下人觉得，吃力而不讨好的。自己所要抓住的，就是这些。
“祖母，祖母！”外面突然传来蕙兰的哭声，不等丫鬟进来禀告，蕙兰已经哭着进来，看见厅内布置，蕙兰就要冲过去：“祖母，您为什么，不等等孙女。”
月兰急忙拉住蕙兰：“你休要如此，祖母说，你还在新婚之中，若你……”
“新婚又如何，不吉利又如何？姐姐，若我连祖母丧了都不晓得，那就成了狼心狗肺的不孝之人。”蕙兰已经滑在地上，看着周老夫人大哭。月兰蹲下，把蕙兰抱在怀中安慰。蕙兰哭的更为伤心。哭声之中，有婆子走进，禀告棺材已经做好，还要让阴阳生和周侯爷来看着入棺。论礼，月兰这些女眷要回避。
月兰刚要扶起蕙兰，蕙兰已经摇头：“不，我要见祖母，我要看着祖母入棺，我……”蕙兰说到这里，已经声噎喉嘶，再说不出别的来。月兰再次把蕙兰抱在怀中，用手按住她的头，所有安慰的话，都卡在喉咙中，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澜周勤已经走进厅内，他们也要来看周老夫人入棺，见月兰蕙兰还在里面，周勤有些惊讶地叫声姐姐。
周澜询问地看向月兰，月兰哽咽着把蕙兰的话说出。周澜迟疑了：“这，与礼不合。”
“什么礼不礼？”周勤已经带着哭腔开口，望向周老夫人那边：“祖母生前，最疼的人是姐姐，若姐姐不能看着祖母入棺，这还有什么意思？”说着周勤已经对走进来的周侯爷道：“爹爹，祖母素来很疼姐姐，姐姐自然也要看着祖母入棺才对，不然的话，就……”
“你，我此刻方寸已乱，都是阴阳生说什么，我就应着。”周侯爷想要教训儿子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和儿子说什么，索性把事儿推到阴阳生这里。阴阳生是个很灵活机变的人，眼珠一转就道：“虽说素来不让女眷看着入棺，可是这入棺是大礼，若是有老夫人生前疼爱的孙儿，自然也可在一旁，只需要分了男女昭穆就可。”
阴阳生这话一说出口，蕙兰已经直直地对着周老夫人那边跪下。既然蕙兰被允许留下，月兰也就看一眼周澜，对他指指蕙兰，周澜了然点头，月兰也就走出灵堂，到厢房等着。
周夫人早已在厢房内，看见月兰一个人孤身走进，她的眉不由皱起，已经有婆子低声对周夫人禀告了。周夫人的眉皱的更紧，看着月兰有些不满地道：“知道消息时候，姑奶奶就从吴府一路哭回来，这会儿还做这样无礼的事儿，若传出去，会被笑话没家教的。”
“别人家笑话就由他们去，再说，谁知道是笑话妹妹没家教呢，还是夸赞妹妹为人至纯至孝？”月兰毫不客气地顶回去，周夫人看着月兰的眼就变的冰冷。月兰喘了一口气，对周夫人道：“只是夫人到时候，不要把没家教的原因推给老夫人，把别人夸赞妹妹为人至纯至孝的功劳，记在自己头上。”
“你，你这举动，你这话语，是做儿媳的样子吗？”周夫人的脸拉下来，望着月兰斥责。
“婆婆怎样对待祖母，我就怎样对待婆婆，不过一个有样学样。”有样学样四个字说出来，气的周夫人又差点吐血。月兰也不管周夫人脸色如同猪肝一样，只是径自想着自己的事儿。脸皮既然已经撕破，那就撕的更大一点，横竖对周夫人面上客气，她也只会在心里笑话。
“夫人，大奶奶，老夫人已经入棺了。”有丫鬟前来禀告。周夫人急忙站起身，面上已经换成戚容，扶了小丫鬟的手就一路哭出去了。月兰等到周夫人哭出去，这才带了人出去。灵堂之上，周老夫人已经入棺，只有棺材盖还没有盖上，要等着众人前来再一诀别，然后才能盖上棺材盖。
“婆婆，您走了，叫媳妇我，心里怎过意的去？”周夫人一走进灵堂，就推开扶着的小丫鬟，扑到棺材面前大哭起来。
秦嫂子说完就越过赖大家的，带着人往屋内走去。跟在秦嫂子身后的小丫鬟有些担心地看了眼赖大家的，悄声问秦嫂子：“秦婶婶，您说，夫人会不会……”秦嫂子伸手去掀起帘子，语气很平静：“夫人要怎样做，那是夫人的意思，你我只有……”秦嫂子看着屋内一切，眼里的泪终于落下：“把老夫人装裹好了，让老夫人，体体面面地走。”
秦嫂子的话，在屋内的月兰已经听见了，她从秦嫂子手中接过热水，眼泪也扑飒飒落下。秦嫂子并没劝月兰，而是和月兰一起，把周老夫人从床上扶起来，小心地擦洗身子，更换衣衫，如同周老夫人生前一样。
秦嫂子说的话，赖大家的自然也听见了，她有些不满地撇嘴：“这会儿了，还装样呢。”
“不管是装还是不装，这会儿也要先去办丧事，眼瞅着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按了风俗，年前就要把老夫人的丧事给料理了，你们一定要忙着，而且，定不能出错。”周夫人吩咐一句，赖大家的更感欢喜，这丧事一办完，就可以好好过日子，那时候，秦家就要倒霉了。
这么一想，赖大家的回答的声音更是带了喜色。周夫人只淡淡地瞧了赖大家的一眼，就匆匆往外走。管家娘子们已经全都聚集在周夫人上房外面，等着周夫人调停。周夫人做了吩咐，又有人来报，说阴阳生已经请来，虽说要按了京城里的排场，起码要停七天以上，因着中间有个过年，只能在家停到腊月二十九，腊月二十九就要出殡，出殡完了才好过年。
周夫人听到一切都按自己想的在做，面上的喜悦都快藏不住了。死了一个老的，剩下的那个小的，就好摆布了。
这种事虽说大家都是头一回遇到，但周夫人常去别人家赴宴应酬，所以很快就有条不紊地行起来，去亲友家报丧，所有地方都挂了白布，上下人等都换了衣衫。等到又有人来报周老夫人已经装裹好了，要抬到正厅停放时候，整个侯府，上上下下看起来，已经是一派做丧事的样子。
还有已经接到消息的亲友，赶着过来吊唁。周夫人来到正厅时候，里面已经布置成了灵堂，装裹好的周老夫人被放在那里，还没入棺。周夫人见周老夫人面色如生，只有双目紧闭。心中不由掠过得意，刚要上前，就有风吹起周老夫人的衣衫一角。
周夫人心中有病，见那衣衫一角被吹起，不由停了停脚步。偏生此刻又有月兰的哭声响起，哭声呜咽，倒真的吓到了周夫人，她的脚步停在那里，怎么都迈不开步子。
“祖母，您放心去吧，这里的一切，我都记得您说过的话。”周夫人的举动，月兰已经看见了，于是哭的越发兴了。周夫人听到月兰这样哭，很想让月兰不要再哭了，可是要让月兰不要哭，明显又不合理。
过了好一会儿，周夫人才冷冷地道：“此刻灵堂之上，又没有亲友来吊唁，你这会儿，哭给谁听呢？”
“我的哭，发自自己的心，并不是哭给谁听。”月兰的话让周夫人狠狠地瞪了月兰一眼，月兰也不看周夫人，只低头看着周老夫人，给周老夫人整理着衣衫，如同她生前一样。
“她已经死了，再不会睁眼看你。”周夫人的声音更加冰冷。
“我对她如何，也只在我的心，并不在她生前还是死后。”月兰似乎只会说这一句话，很小心地抹平周老夫人衣服上的褶皱。周夫人词穷，还想再说话时候就有婆子来报，有人前来吊唁。周夫人忙带着人迎出去。
月兰看着周老夫人面容，唇边现出冷笑，周夫人真是连一刻都待不住，这才刚咽气呢。祖母，您地下有知，不要走远，做孙媳的，不会辜负你的。
秦嫂子哽咽着上前：“大奶奶，方才……”
“方才的话，我已经听见了。”月兰站起身，转头对秦嫂子道：“你放心，你是祖母交托给我的人，若我不能护住你，岂不是连这点手段都没有了。”
“大奶奶，我不过一个下人，您不用为了我，和夫人起了冲突。”秦嫂子晓得月兰脾气，可还是不忍心月兰为了自己，和周夫人起了冲突。
月兰不由嘲讽一笑，接着那抹笑收起：“我不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在这样的府邸中，下人是至关要紧的，若是遇到什么事，都把下人丢出去顶缸，久而久之，自然也就失了人心。失了人心，那是做什么事都不方便。这些下人，就是自己的眼，自己的手，自己的嘴，自己的脚，替自己说出需要说的话，做出需要做的事。否则的话，那就真成了一尊活的雕塑。
月兰知道，这个府内，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周夫人纵然是这府内一手遮天的人，可是她的所为，总会有下人觉得，吃力而不讨好的。自己所要抓住的，就是这些。
“祖母，祖母！”外面突然传来蕙兰的哭声，不等丫鬟进来禀告，蕙兰已经哭着进来，看见厅内布置，蕙兰就要冲过去：“祖母，您为什么，不等等孙女。”
月兰急忙拉住蕙兰：“你休要如此，祖母说，你还在新婚之中，若你……”
“新婚又如何，不吉利又如何？姐姐，若我连祖母丧了都不晓得，那就成了狼心狗肺的不孝之人。”蕙兰已经滑在地上，看着周老夫人大哭。月兰蹲下，把蕙兰抱在怀中安慰。蕙兰哭的更为伤心。哭声之中，有婆子走进，禀告棺材已经做好，还要让阴阳生和周侯爷来看着入棺。论礼，月兰这些女眷要回避。
月兰刚要扶起蕙兰，蕙兰已经摇头：“不，我要见祖母，我要看着祖母入棺，我……”蕙兰说到这里，已经声噎喉嘶，再说不出别的来。月兰再次把蕙兰抱在怀中，用手按住她的头，所有安慰的话，都卡在喉咙中，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澜周勤已经走进厅内，他们也要来看周老夫人入棺，见月兰蕙兰还在里面，周勤有些惊讶地叫声姐姐。
周澜询问地看向月兰，月兰哽咽着把蕙兰的话说出。周澜迟疑了：“这，与礼不合。”
“什么礼不礼？”周勤已经带着哭腔开口，望向周老夫人那边：“祖母生前，最疼的人是姐姐，若姐姐不能看着祖母入棺，这还有什么意思？”说着周勤已经对走进来的周侯爷道：“爹爹，祖母素来很疼姐姐，姐姐自然也要看着祖母入棺才对，不然的话，就……”
“你，我此刻方寸已乱，都是阴阳生说什么，我就应着。”周侯爷想要教训儿子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和儿子说什么，索性把事儿推到阴阳生这里。阴阳生是个很灵活机变的人，眼珠一转就道：“虽说素来不让女眷看着入棺，可是这入棺是大礼，若是有老夫人生前疼爱的孙儿，自然也可在一旁，只需要分了男女昭穆就可。”
阴阳生这话一说出口，蕙兰已经直直地对着周老夫人那边跪下。既然蕙兰被允许留下，月兰也就看一眼周澜，对他指指蕙兰，周澜了然点头，月兰也就走出灵堂，到厢房等着。
周夫人早已在厢房内，看见月兰一个人孤身走进，她的眉不由皱起，已经有婆子低声对周夫人禀告了。周夫人的眉皱的更紧，看着月兰有些不满地道：“知道消息时候，姑奶奶就从吴府一路哭回来，这会儿还做这样无礼的事儿，若传出去，会被笑话没家教的。”
“别人家笑话就由他们去，再说，谁知道是笑话妹妹没家教呢，还是夸赞妹妹为人至纯至孝？”月兰毫不客气地顶回去，周夫人看着月兰的眼就变的冰冷。月兰喘了一口气，对周夫人道：“只是夫人到时候，不要把没家教的原因推给老夫人，把别人夸赞妹妹为人至纯至孝的功劳，记在自己头上。”
“你，你这举动，你这话语，是做儿媳的样子吗？”周夫人的脸拉下来，望着月兰斥责。
“婆婆怎样对待祖母，我就怎样对待婆婆，不过一个有样学样。”有样学样四个字说出来，气的周夫人又差点吐血。月兰也不管周夫人脸色如同猪肝一样，只是径自想着自己的事儿。脸皮既然已经撕破，那就撕的更大一点，横竖对周夫人面上客气，她也只会在心里笑话。
“夫人，大奶奶，老夫人已经入棺了。”有丫鬟前来禀告。周夫人急忙站起身，面上已经换成戚容，扶了小丫鬟的手就一路哭出去了。月兰等到周夫人哭出去，这才带了人出去。灵堂之上，周老夫人已经入棺，只有棺材盖还没有盖上，要等着众人前来再一诀别，然后才能盖上棺材盖。
“婆婆，您走了，叫媳妇我，心里怎过意的去？”周夫人一走进灵堂，就推开扶着的小丫鬟，扑到棺材面前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