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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笔记之长生墟 第139章 第四和第五

    她看着血花伴着雨水一阶一阶铺陈下去。

    “前行和放弃的苦相当,若你所求不是一无所获,又何必要忍受这种痛楚呢?若你能忍受,又为什么不前行?我不懂你在想什么。”

    她不懂,是她已经这样了,后悔无门,只能前行,甚至她也曾起过念放弃,是她不记得了,又或者自己遗忘了。

    而我还有得选择,既然往前行往后退都避不开极致的痛楚,我还可以退回来,继续前行我都怕我会麻木,失去感受这份痛楚的能力。

    对我来说,长生何欢,短寿何惧,纵然得了长生,她就活得开心吗?就算寿数有限,至少我每一天都活得坦然。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每人都端着碗黄连苦水在这世上行走,早拖晚靠最后不还是要全数吞下去,都少喝不了一口,重在守心自暖,不念离殇,无愧无悔就好。

    我摇摇头,我现在痛得很,没心情跟她掰扯人生如逆旅,长短皆是苦。我和她心有沟堑,也掰扯不清楚。

    “把黎簇...还我。”

    我伸出手,手上也在不断渗血,又被雨水冲下去。

    她把我手推开,“我偏不给呢?”

    妈的,没想到这句话这么快就还给我了,我硬抢怕是抢不回来黎簇。

    我俯身去捡黑金匕首,疼得动作都卡顿了,就跟坐久了腰椎间盘突出一样,一节节的弯下腰,一节节的直起来。

    她看着我似乎正在等我动手,脸上浮起冷笑,应该对自己的暴力很有信心,嘲讽道,“都疼成这样了,你还能动手吗?”

    动什么手,不用动手我都要疼死了。

    我把匕首别在腰后,这把黑刃是借小哥的,说什么也不能丢。

    看她淋着雨,倔强又傲娇的站着,就是不放开黎簇,真是个不听话的小丫头片子,跟我闹什么脾气。

    “妈的真疼疼疼疼死了!”我低声骂着,心口疼得差了些,四肢像是新装上去,正在重新铺设密密麻麻的神经网,又疼得像凌迟刀割一样。

    我脱下自己外套,扔在她头上,“...再淋雨,就要发芽了。”

    甄小蛮一愣,脸上慢慢浮起委屈,她骂我,“你好老土啊,怎么痛到死还要讲笑话!”

    ...“我有个朋友说,多惨都要笑,感觉会好点...痛死不如笑死,对吧...”

    痛会妨碍笑吗?不会的,人在痛极了是哭不出来的,只会苦笑。

    甄小蛮没说话。

    “对不起...药丸,还有吗...我答应你去找。”

    我举起手拍拍她迷糊的小脑瓜,心性还是个孩子,看着就很好哄,怎么看也没有那么狠毒。

    我仰起头,身上实在太痛了,但被大雨冲刷,冰凉触感之下,心里有一种沙堆即将被海浪冲溃的飘忽感,是痛觉拉长了,还是思维变钝了?还是我要不行了?

    已经过去几分钟还是几小时?还要痛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甄小蛮没回答,我半跪下去看黎簇,她没有阻止。

    一身是伤,锁骨移位,额头伤口不小,刚才吐血应该还有内伤,伤得不轻但处处不致命,这家伙年轻恢复力强,比这重得多都挺过来了,只要死不了都算轻伤,把他扔进医院不出半个月,保证又能生龙活虎。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甄小蛮松开手,把黎簇还给我。

    她看着委屈死了,“这东西是我的呀,明明张有药答应给我的,是我想找回一些丢失的记忆,作为交换我才答应他会救你十次。”

    原来是这样,本该是她的东西,是黎簇出手抢了。

    她对她的遗忘束手无策,这应该是她最后的指望。

    我仰起头真诚的跟她道歉,“对...不起。”

    她扭过头不看我,我那句对不起听着轻飘飘的,她的一句没关系重的我不敢奢望。

    黎簇啊黎簇,你做这些又是何苦呢,他晕着,我只好用身体给他挡雨。

    “第四次。”她忽然蹲下来跟我说,“没人帮你,这份痛苦就会无穷无尽,你真的会痛死的。”

    我扯起嘴角,是吗,应该不会,我痛过很多很多次,你看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死。

    她从小腰包里拿出牛皮针囊,原来那个被黑瞎子收缴了,还放在我背包里,看来她又换了一个,针囊上面还画了只举着大叶子的小动物。

    她打开针囊,开始往我身上扎针,她的针小巧精致,又长又细,跟张金钱粗犷的毛衣针很不一样。

    “你不要躲雨,凉雨冲刷,你的血热而出会好受一点。”

    针尖穿透衬衣一直扎了几十上百针,扎到针囊空了为止。

    我看着她,好像发现些什么,她和张金钱走的都是治病救人的路,是不是代表他俩是张有药亲手带出来的人?

    而别人,那怪物,那女人,那人猿,几乎走的都是杀戮。

    张有药把她送到我们身边做什么?就为了让我们看看她是什么样子?好让小哥手下留情?

    人之善恶,如烛照影,恶的人藏不住灵魂深处冒出的恶意,就算接近我们,一旦出手,就会被闷油瓶毫不留情的除掉。

    闷油瓶看过无数人心,是善是恶,他一眼分明。他放过张金钱,放过甄小蛮,不仅是麒麟仁善,也说明这两个人本性没那么坏。

    站在我们对面的才是手上沾满鲜血的恶鬼。

    我想起队医风二河,他好像也是医生,还混在小花队伍里做过队医,但他好像也会杀生。

    “在这里!抓住他们!”

    我心下一凛,想回头发现自己回不了头,脖颈上扎满了针,看不到是些什么人,但听声音特别陌生,而且肯定不怀好意。

    甄小蛮半跪在我身边,她一直看着我脸色,可能是在确认我有没有疼死。

    “滚。”她转过头,语气很不好。

    那人认识甄小蛮,“丫头,老大到处找你,你怎么躲在这里?”

    “要你管,滚开。”她心情听着就很不好。

    “那你把他们交出来,地上那个是死了吗?把那个刺猬给我。”

    他说我是刺猬?他才是刺猬,他全家都是刺猬,祝他生一窝大大小小的刺猬。

    甄小蛮站起来,手按在我肩膀上,食指轻轻点了五下,我知道她说这是第五次了,可还有必要救我吗?药丸都被我吃掉了。

    约定不应该作废吗?

    她说,“我说了,滚开。”

    那人有些无语,“你脑子坏掉了吧?他是老大点名要的人,你还给他扎针做什么?你还救他?快让开!”

    甄小蛮没说话,不一会儿风雨连廊那边打成一片,听声音对面起码有四个。

    小丫头片子别吃亏啊。

    “你等着,死丫头,我回去告诉老大,你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甄小蛮拎着我的外套回来,手上全是血迹,看来揍得很凶,“好啊,我等着你去说。”

    那四个人脚步杂乱的跑走了。

    甄小蛮看一眼我,把黎簇拎进风雨走廊。

    我确实像个刺猬,跪坐在雨中不动,甄小蛮走过来坐下,就在我旁边淋着风雨看远方。

    痛楚像海浪退潮逐渐远去,意识也在一点点抽离。

    而远方雨雾蒙蒙,根本什么也看不清,就像我和她的前路。

    “张有药让他送药,他送到这跑了,原来他早就打算给你。”

    甄小蛮回头看黎簇,很迷茫,“你不能长生了,我也找不回记忆,为什么?难道一切都是命运吗?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我把外套搭在她头顶,拍拍她的背,她看上去很像那个躲在大叶子下面的小动物,“雨不会一直下...即使无人撑伞,坚持就能等到晴天...哪怕一直下雨也没关系,是老天看你长大了,想给你多浇浇水...所以别难过,你会有更好的安排。”

    她回头看我,“为什么突然这么温柔?”

    我快失去意识了,喃喃道,“天性吧,就像你,其实一直是个好孩子...”

    她从黑暗里来,但她本身应该没怎么沾血,牛毛针是断臂男人射向我们,她在车轮之下舍身救人,司机还在活着接受采访,记者建议他去看精神科,黎簇身上都没有一处致命伤。

    更遑论她应了张有药救我,药丸都没了,她还不毁其诺,真是出言必信,有诺必行。

    她站起来,“...现在我要走了。”

    “你去哪儿?”我抬手想拉住她。

    她怎么说走就走啊,好歹她守在这里我还有几分安全感。

    “拿刀的哥哥飞奔回来了,我只能帮你到这,余下的五次算我欠你的。老大来了,你们的人可能会有危险,如果来得及你们可以去墓园看看。”

    欠我吗?药丸被我吞了,她其实一点都不欠了,还白白救我五次。

    算起来是我欠她的。

    “不是这么算,张有药给了,是我自己没拿到,答应了就是答应了,我会遵守承诺。”

    我对她刮目相看。

    甄小蛮把外套扔下,一转身走了,穿过雨帘,我模糊看见闷油瓶正从台阶下飞身跨上来。

    “小哥,小花、瞎子、危险。”

    我往前伸出手,离得还远,并没有够到闷油瓶,我扑下去,只看到台阶上一层层血花铺开,开得猩红美艳。